於良不是聖境,還沒有凝聚真靈,當然沒有神念,無法探查這玉石里的訊息。
但李雲逸似乎早就想到了這一點,將它改造,裡面的情報幾乎是主動涌到於良腦子裡去的。
在譚揚凝重的注視下,於良似乎消化了其中一切,睜開眼眸,平靜無波的望向李雲逸,拱手行禮。
「多謝王爺指點。」
說著,於良就要把那玉石還回來,李雲逸輕輕一擺手。
「留著吧。」
「這是拓本,不算什麼。」
「以免你記憶不深,把它留在身邊也可以隨時查看。」
於良聞言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玉石塞入懷中,再次道謝,整個過程面色平靜,似乎很是尋常。在旁觀察的譚揚這才心神稍安,只是扭頭望向李雲逸,眼底依然有困惑和疑雲。
指點?
李雲逸真有這樣的善心?
……
一刻鐘後,譚揚於良兩人已經離開了宣政殿,走在了回骸骨營的路上。
啟程之期就定在今夜子時,李雲逸給他們留下了足夠的準備時間。
一路無話,很是沉默。
終於。
臨近骸骨營,譚揚叫住了一言不發的於良,神色複雜。
「不要因為李雲逸展露善意就覺得他是什麼好人了。」
「記住,他是人族,雖與我巫族是為同盟,但他不是自己人。」
「而我巫族,是堅定站在你們身邊的,才是你們最大的依仗和後盾。」
「不要懷疑自家人。同樣,也不要輕易相信任何外人!」
於良駐足,聽到譚揚這番叮囑,眼底精芒一閃,神色平靜點頭。
「於良明白。」
明白?
看著吐露四字後就一言不發的於良,譚揚忍不住皺起眉頭,沉默了一會兒,關於這個問題卻沒有多說,話鋒一轉。
「去準備吧。」
「此行對我巫族同樣意義非凡。」
「對於天魔軍,我巫族陌生,遠不如得到紫龍宮支持的李雲逸知曉詳盡。洞悉多少,全看你們此行收穫了。」
「不要讓族群失望!」
「是!」
於良拱手,領命踏入骸骨營。而譚揚就這樣看著他走去骸骨營的背影消失不見,一時卻沒有跟上,留在原地,眼底閃爍著思索的精芒,望向宣政殿方向,狐疑重重。
他不解的,是今天李雲逸的表現。
直白。
坦誠。
甚至有些過分直白了。
不僅直言戳破了他的心思,對於自己的心思更沒有絲毫隱瞞。
他是想用這種方式影響於良?
譚揚不是沒有猜到這一點,只是……
這樣的手段,也太低級了吧?
更何況,直到最後,李雲逸也只是送上了一枚記載天魔軍強者的玉石,完全沒有其他動作。
還是說,他以為僅憑這些言辭引誘,就能撼動於良對巫族的認可?
「幼稚!」
沉默許久,譚揚冷冷一笑,把這些雜念拋卻腦後。
因為事實證明,於良雖然看起來的確對他巫族高層培養他們的用意產生了質疑,但在他看來,這種質疑只不過是思想轉變的其中一個過程而已,哪怕沒有李雲逸,早晚一天,於良他們也會知曉這樣的真相,會有一番關於現實真相的思索。
這思索或許會顛覆他們的世界觀,但絕對不會影響他們對巫族的感情和根本。
更何況,今天李雲逸雖然表現直白,但對于于良,他並沒有刻意的拉攏。
或者說,區區一枚記載天魔軍底細的玉石,絕對不夠,如何能和巫族數十年如一日的支持相提並論?
但。
若不是拉攏,又是什麼?
只是單純的利用麼?
譚揚站在骸骨營外足足許久,終於放下心裡的困惑,眼底閃過一抹精芒。
多想無益。
起碼從現在看來,李雲逸手段有限,完全無法對於良等人產生影響。
但。
「也是時候和他們好好談談了。」
譚揚聽到骸骨營里傳來陣陣喧譁,顯然是於良回去之後已經向其他人道說了前往飛魚城執行任務之事,他心裡暗暗計劃著。
於良他們,總不能一直活在溫室里。
既然終有一天要直面這個世界的真相,知曉自己在巫族的價值,不如藉助這個機會直接說明。
當然。
譚揚雖然有這樣的心思,卻並沒有打算現在說。
大戰在前,不可輕易擾亂軍心。
「就等他們回來吧。」
「回來以後,第一時間就告訴他們!」
「他們,也是時候肩負起我巫族的大旗了!」
譚揚心思落定,這才邁步踏入骸骨營,準備對於良等人此行做最後的叮囑。
然而,此時的他並不知道的是,正是因為他此時的這份心軟,卻已然給了李雲逸機會,使得於良等人的命運,引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與巫族之前的計劃,截然不同的方向。
……
與此同時。
宣政殿。
風無塵鄒輝並未離去,還在原地,眉頭緊鎖,思索今天發生的一切。
今天。
李雲逸的態度讓他們感到困惑。
整個過程都是如此,更包括最後。
「王爺是想讓於良他們與巫族產生芥蒂和縫隙?」
「但只是這樣……恐怕效果不大吧?」
風無塵率先直抒胸臆,道出心裡所想,一旁的鄒輝立刻豎起耳朵,顯然,他心裡也是這麼想的。
高台上,李雲逸輕輕一笑。
「怎麼,你們覺得不夠?」
「還是說,我南楚應當以利相誘?」
風無塵鄒輝聞言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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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李雲逸果然有這樣的心思!
風無塵剛要點頭,突然如想到什麼,露出苦笑。
「以利相誘……只怕我南楚沒有這個底氣吧?」
李雲逸投來讚許的笑容。
「國師大人洞察秋毫,所言不虛。」
「所以,想要讓於良他們站在我們這邊,自然還需要一些其他手段才是。」
其他手段?
什麼手段?
風無塵鄒輝驚訝抬頭,心裡狐疑。
在他們看來,想要拉攏於良這樣的天才,肯定是不容易的,尤其是後者背後還有巫族的全力支持,只要於良不是傻子,也知道南楚和巫族誰能給他們提供更好的未來。
更別說巫族底蘊深厚,遠非南楚可比。
至於青雲塔……它確實珍貴,但同巫族相比,似乎還相差很遠吧?
利誘。
南楚絕對不占優勢。
難道還要硬搶?
風無塵鄒輝向李雲逸投去好奇之色,期待後者回答。可是,李雲逸顯然沒有回答的意思,輕輕一笑,道。
「威逼利誘,不過下成。」
「攻心,方為上成之術。」
「只是人力有窮,個人信念更是無法揣度,本王也只是嘗試一番。若是真的可行,對我南楚來說自當是裨益無數,若是不成,我南楚也沒有多少損失。」
「一切結果,就看天定吧。」
風無塵鄒輝聞言一愣。
天定?
這話也太虛了吧?
李雲逸真的沒有其他後手?
對於李雲逸這番話,他們明顯不信,停在原地不願離去。
李雲逸似乎也看出了他們的堅持,輕輕一笑。
「聽我之令,手書一份,於今夜傳至東齊。」
李雲逸要給東齊寫信?
這就是他接下來的後手?
鄒輝聞言哪敢遲疑,連忙上前坐定桌前,提筆騰寫。
可是,隨著李雲逸的話音繼續傳出,他和風無塵臉上的驚駭卻是越來越濃,到關鍵之處,甚至呆在原地,持筆的手腕僵懸在半空,再難落下。
兩張臉上,除了驚駭,竟再無半點血色。
李雲逸究竟是何計劃引起他們如此失色?
只可惜,宣政殿被風林火山大陣固守,連譚揚也無法輕易破入。這封信究竟寫了什麼,自然無他人知曉。
可就在這一夜的東齊,一道流言卻在飛魚城周圍飛速傳遞開來。
……
第二天。
凌晨時分。
東齊,齊都。
魯言被人從睡夢裡驚醒,臉色陰沉的來到大殿,見到了前來拜訪的魔聖。
「說!」
「可是周慶年忍不住出手了?」
魯言英俊的臉上殺意蒸騰,眸瞳鋒銳,提及周慶年時更是如此,哪有對後者的半點畏懼?
就仿佛,他非但根本不怕周慶年出手,更隱隱期待這樣的事情發生!
只是接下來。
「不。」
「啟稟少主,並非大周,而是……飛魚城!」
「昨夜,突有流言傳盪我大齊邊境……」
魔聖垂著頭,把昨夜突然流傳的消息上稟,魯言眼瞳驀地一凝,仿佛這才終於從睡夢裡醒來。
「巫族?!」
「巫族天才入我東齊?此事確定?」
魔聖誠實回答,不敢妄言。
「稟少主,此傳言突然擴散,不得起源,屬下亦不敢斷言真假。」
「但根據當前我大齊局勢推斷,也很有可能。」
「巫族出世,與南楚合作,不久前更有十萬巫族大軍抵達南楚,也是事實。」
「屬下認為,這或許正是巫族的試探,不得不防!」
試探?
魯言眼底精芒流轉,很快做出判斷,冷笑連連,大手一揮,道。
「那就殺!」
「無論是真是假,只要探查到他們的蹤跡,照殺無誤!」
「既然敢攔在我血月魔教面前,勢要剷除!」
魯言一聲令下,盡顯霸道,王者風範畢露無疑。
而他本以為,自己下令以後,麾下魔聖會立刻照做,卻沒想到,後者臉上再次浮起猶豫之色。
眉頭一挑,露出不耐。
「怎麼?」
「還有問題?」
魔聖聽出魯言話語中的冰冷,立刻身體一顫,整個人都差點摔在地上,連忙道。
「回稟少主,是有點壓力。」
「據那傳聞所說,此番巫族派遣隊伍雖以巫族天才為首,屬下雖不才,也有把握將其一網打盡,只是……」
魔聖猶豫半天,直到魯言身上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這才一咬牙,道出心裡困擾。
「但聽聞,他們背後亦有強者坐鎮,乃是巫族幽魂族長老,聖境三重天強者,對靈魂一道頗有研究……」
幽魂族?
靈魂一道?
魯言聞言,眼瞳微微一凝,終於明白身前魔聖的擔憂是什麼。
聖境三重天坐鎮,就意味著他們東齊很難用聖境壓制對方。
而擅長靈魂一道……更對他麾下普通天魔宗師有天然克制。
所以。
「擅長靈魂一道?」
魯言冷冷一笑,眼底迸發鋒銳厲芒。
「好辦!」
「傳我手諭至第一魔坑。本少主傾盡三成資源打造的真正底牌,也是時候亮出來了!」
第一魔坑?
底牌?
魯言話語未詳,可當這些話傳入身前魔聖耳中,後者立刻心頭一震,如獲珍寶,立刻以頭搶地,拜謝不止。
就仿佛。
哪怕巫族天才再如何強橫,手段再如何超凡,在魯言所言的底牌之下,都如土牆泥狗,彈指可破!
是的。
不止魯言有這樣的底氣。
隱約知曉魯言在第一魔坑所為的他,也有這份自信!
……
一個時辰後。
齊都南方百里外,一片叢林深處,正是魯言傾盡手上三成資源打造的第一魔坑。
突然。
「哈哈哈哈!」
「老夫,終於出世了!」
一聲狂放的笑聲如雷降臨,伴隨而至的,是無盡血雲漫天,遮天蔽日,如天劫降臨,這一刻,似乎連坐鎮其中的兩大魔聖都心生忌憚,不敢近前,眼睜睜看著這道血色身影伴隨陣陣狂笑,化為一道血影,朝遠處飛馳而去,一步百丈!
而那邊。
正是飛魚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