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劇組,一片寂靜,大白天,跟進了鬼林子一樣,一個個不敢置信。
達摩一葦渡江的傳說,基本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幾十年前的武俠電影甚至還借用了這個傳說,讓一個和尚扔幾片蘆花到河裡,就踩著蘆花走了。
但那不過是利用視線罷了,就像《西遊記》摩昂太子和金魚精「水上打鬥」一樣,是假的。
大家都是唯物主義者,自然不相信武俠那一套。
但就在今天,就在現在,白純突然的異思,讓眾人親眼見到了這一幕,心裡第一時間,就浮現出「一葦渡江」四個字,只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自己又沒穿越,咋還玩起武俠那一套了?
除了呆若木雞,眾人也實在找不到什麼表情,能表達自己此刻的內心了。
……
「爸爸!爸爸!抱我一起玩!!」
反倒是宣小安,年小不懂事,見到白純漂在河上,就開心地求抱抱,無奈被宣兔兔抱著不讓近水,只能喊叫著白純來救她。
白純聽見女兒喊聲,不由一陣好笑,回身竹槳滑動,又回到了岸邊,抱起喧鬧不休的小兔嘰:「我還不太穩,等熟了再帶你玩,別鬧!」
「嗯,那拉勾!」
小女孩不知道事,只當成件好玩的遊戲,旁邊的眾人,卻都張口欲言,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心裡世界觀都被衝擊得粉碎,把白純當成個會「武功」的,眼裡滿是看怪物的樣子。
胡全安咽了口唾沫,臉上滿是紅光:「一葦渡江?這世上真有武功?」
拍武俠片的,多半都有個武俠夢,這時候親眼看到這麼匪夷所思的一幕,胡全安只覺得腦子都充血了。
白純聽了,知道眾人誤會了,不由一陣好笑。
沒見過的東西,確實很難讓人相信其存在。
不過,這玩意確實算是「一葦渡江」。
「不是武功,這是流傳於貴州遵義那邊的一項非物質文化遺產,名叫『獨竹漂』,不是武功,不止我會,挺好練的。」
「誒喲!」
白純話音未落,就聽見旁邊撲嗵落水聲,卻是一個武行耐不住性子,以為是那粗竹其實很穩,直接學白純那樣,踩著粗竹往河裡走,卻是沒走兩步,就滑掉進了河裡,好在會水,抱著粗竹就爬上了岸。
見大家都看他,那武行就是一陣不好意思,看向白純的目光,越發熾熱。
這兩天,白純憑自己功夫,早就折服了許多武行,只是大家都不知道,他竟然還會這樣一門傳說中的「絕技」,這時只覺得心服口服,當眾拜師的心都有了。
白純見狀,不由笑道:「獨竹漂,本叫獨木漂,古時候,朝庭要南方的大木,當地人就踩著一根樹幹一路向北,後來慢慢演化成獨竹漂,你們沒見過,就覺得驚奇,其實獨竹漂會的人不止我一個,P站一個叫『楊柳獨竹漂』的年輕小姑娘,就是會這個的,浙江那邊有個老頭,愛好這個也學會了,基本功紮實,不難學的……」
白純沒騙人,獨竹漂又不是什麼奇功絕技,自己雖然沒練過,但功夫練得久了,下盤基本功紮實無比,這竹又粗,心裡還是有底的。
這是小河,沒什麼風浪。
想想看,古代從湍急的河水裡,一路披波斬浪、漂行而來的那些人,才真叫「水上漂」。
或許一葦渡江的故事,也是有人見了獨竹漂後,想像衍生而來。
白純雖然仗著基本功,有把握自己在這小河裡漂著,卻畢竟也是第一次上竹,自然是沒把握帶著只小兔嘰上竹玩的,不過配合拍場戲,倒是輕鬆。
……
只是,在白純看來有點「騙外行」的行為,在眾人眼裡,已經是驚為天人,一時間圍在白純身邊,聽白純講著獨竹漂的事,有千百個問題想問。
「忘機,這『一葦渡江』是真的,那『梯雲縱』有沒有?」
「不知道,不過武當掌門表演過三連跳,跳下20米的功夫,也勉強算是『梯雲縱』了吧……」
「純哥,那別的呢,像什麼一指禪,鐵掌水上漂、鷹爪功、太極拳……」
「不太清楚,不過好像見過有和尚兩指倒立的照片,不知道是真是假……」
「純哥,這獨竹漂好學麼?一會教我們兩招唄?」
「這個麼,人和人的體質是不一樣的……」
「……」
哄哄嚷嚷好一會,人群里才安靜了下來,胡全安興奮無比,先前拒絕的話,全部拋之天外:「好!好!就按忘機你說的來,拍這個鏡頭的大家,來聊一下……」
開玩笑,這麼驚艷的一幕,送到自己跟前了,如果自己都抓不住,那還當什麼導演?
「這個忘機,真的是……難怪之前圈裡都說《叛影》武戲,全是靠他一個人撐起來的……我當初還以為謠傳,沒想到真有功夫練得這麼好的人……看來先前一塊聊時,他還是有所顧忌、有所保留,嗯,拼了……」
胡全安也是資深老導演,知道功夫片、武俠片,有多難拍。
功夫片還好,近些年講究個招式壯大,綜合格鬥那一套,許多人都想著放到電影裡,但是武俠片,就有些尷尬了。
無論是以前的黃金年代的經典武俠片,還是現在的流量武俠片,其實都有一個問題,就是「武功」的表現力不夠,畢竟大家頂多會點格鬥,你非要搞什麼「降龍十八掌」,哪有人會,能弄個短特效,已經是良心了。
而這幾年,武俠片更是幾乎成了料片的代名詞,武戲不行,文戲也各種狗血,徹底淪為一波收割之作。
《劍蹤》本來的武戲設計,胡全安還是有些沒把握的。
和白純聊了幾天、設計過後,才心裡有些自信,現在看到這麼類似於「武俠」的一幕,自己都覺得驚艷,更何況是將來搬上熒幕?
因此,胡全安已經起了心思,給白純最大的自由度。
這很不容易,一個導演想要服眾,在劇組就是要說一不二,普通演員過來想調整劇本,甚至只是想自由發揮,換來的大半也只是導演的一句「滾」。
但現在,胡全安覺得,自己就算給白純最大的自由度,相信劇組的人,也不會有人說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