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數月沒見,無論是白雪薇,還是白純,在彼此的眼中,都天翻地覆地變化。
在白雪薇眼中,此刻的白純,平靜的面孔,似乎真就像個陌生人,除了面孔熟悉,昔日那個疼愛自己、寵溺自己的身影,似乎只不過是一場幻夢,一段只存在於自己記憶的幻夢。
而在白純眼中,此刻的白雪薇,也不再是當初那個溫柔、可愛的熟悉枕邊人,大方明媚得生人勿近,也再不復曾經的親切親近。
四個月,不同的生活,已經把兩個人都變了樣子。
再次迎面看到,讓人難免感嘆世事變化,歲月無情,人更無情。
旁邊,主持人的話,聽之不聞,白純直到被主持人走到身邊,才反應過來,笑道:「我要表演的是古箏,嗯,唱首歌。」
台下的宣兔兔聽到這話,就是心裡一亂。
兩人這兩天耳鬢廝磨,她自然知道白純原本準備的節目,是彈一首曲子,白純一向不喜歡當眾表現自己,一群朋友去KTV,他都只負責調歌,不怎麼唱歌的那個。
這時候,突然改變節目,很明顯是受到白雪薇的影響。
哪怕有白純剛才的安慰,宣兔兔依舊有些害怕擔心,低下頭,藉由長發的遮擋,用衣袖擦了擦眼睛。
台上主持人自然是不知道這些的,但他也知道白純先前報上來的古箏曲,說話間,已經有後台人員,把旁邊的琴桌整理好了。
白純再看了一眼白雪薇,轉身走到旁邊的琴案,放好古箏,想了下,還是道:「這首歌,送給我記憶里的兩個人,和現在在場的一個人。希望他們都能幸福,過上自己想過的生活。嗯,歌名叫……《舊夢一場》。」
說罷,白純也不管台上的白雪薇,和台下的宣兔兔什麼想法,熟悉的曲調已經經過擴音設備的幫助,出現在應該出現的人耳中。
「總有幾段舊愛曇花一剎芬芳,換幾人划過夢的中央。
每次揮手間,總留一抹惆悵,拼湊填滿半生浮想。
不屑誰說情過緣盡有多荒涼,忘乎所以間愛的痴狂。
一別兩寬,細數曾幾過往,夢中你還如當初模樣。
早知驚鴻一場,何必情深一往,昨日人去樓空淚微涼。
道不盡緣本無常,情如風過水淌,紅塵難逃幾次人瘦花黃。
早知舊夢一場,莫嘆心如水涼,冬去春回花又滿山崗。
誰不是陣陣感傷,悟出感嘆兩行,他日總有某人一世情長。」
他日總有某人一世情長……
白純自己聲音並不適合唱歌,但唱到這最後一句時,卻也難免一陣嘆息,想起曾經的白雪薇,甚至是曾經的雲娜。
都是自己喜歡過的女孩,從隨意到認真,從熟悉到入心,曾經的自己,雖然不會表達,內心卻都是把她們當成今生唯一摯愛,隨時談婚論嫁的女朋友。
但……
終究像歌詞裡說的那樣,曾經的刻骨銘心,成了一場舊愛記憶。
自己也迷茫過,也憤慨過,但平靜過後,理解過後,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各有各的人生,畢竟曾經相交一場,希望對方以後能有個圓滿的未來吧。
車印里的魚,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曾經看過的道理,不親身經歷一遍,卻是不理解其中的無奈與灑脫。
好在,身邊終究又遇到了宣兔兔,自己已經很幸福了,就別再怨天尤人偏激傷人,昔日相濡以沫的兩條小魚,再在江湖中相遇時,相視一笑,背道而行吧……
不然呢,在湖裡干一架?
……
白雪薇早就知道這次的頒獎,最後一個會是白純。
也因此,她推掉幾個通告,來到了這裡,用時間把複雜的心情,掩飾起來。
她知道,這樣很不好,自己早就選擇了夢想,這時候哪怕掩飾得很好,如果白純依舊念著舊情呢?
如果白純再見面時,情難自抑呢?
到時,無論是當眾訴說心情,還是更激烈的情緒爆發,甚至兩人只是平靜地出現在同一個鏡頭前,都對自己的未來沒有任何好處,甚至是很大的危險。
但她,依舊來了。
很奇怪,選擇了一條路,卻又記掛著另一條路上的風景。
又或許,什麼都不為,只是想看看現在的白純?
白純的表現,讓自己的理智很安心,卻又讓自己的感性很難過,曾經那個那麼喜歡自己的白純,終也被自己傷得面不改色,靜若淵沉了。
心裡難過,白雪薇卻已經習慣了掩飾心情,準備在一旁靜靜看白純彈完古箏後,再回歸自己正常的生活。
但……
白純的聲音並不適合唱歌,卻吐字清晰,這歌詞也沒有什麼含糊的地方,剛聽兩句,就仿佛想起曾經兩人的記憶,從懷念到感傷到釋懷,讓白雪薇心裡猛地一疼。
她不怕白純恨她,不怕白純痛苦,這些她都能狠著心看著,偏偏卻在聽到白純的釋懷和祝福後,心裡仿佛被箭撕裂一樣痛徹心魂,就像白純在她心裡硬生生取走了什麼東西一般。
原本平靜的微笑,被從內心深處傳來的痛苦狠狠撕碎,幾乎是一瞬間,淚水就湧向出一眼眶,任憑自己自己怎麼去擦,都難以抵制。
字字如刀,聲聲如箭!
白純的聲音很溫和,溫和得似乎和半年前和自己在一起時,沒有任何區別。
但白雪薇卻知道,這份溫柔,自己再不能擁有了。
自己,被釋懷、被忘記了!
風過無痕,曾經在一起的美好,已經在這個世上消失,只存在兩個人的記憶里。
如果白純選擇遺忘、釋懷那段過去,那份過去,是不是就只活在自己心裡了?
如果連自己都忘記,那曾經的那段過去,是不是就意味著煙消雲散,和沒發生過一樣?
看著白純痛苦,自己可以忍受,最多內心和白純一樣痛苦,可以選擇放棄曾經真切的美好。
可那段刻骨銘心的美好,在這個世上的最後一絲痕跡,自己能同樣狠著心,將其擦拭乾淨麼?
從未如此難過的白雪薇,在台上捂著嘴壓抑著,淚水卻依舊大滴大滴落下,越是壓抑,越是想放聲痛哭。
周圍一片喧亂,白雪薇卻似乎感覺不到,眼中耳中,只有白純的樣子和聲音,只聽到白純最後的祝福。
祝福?
白純你倒不如罵我兩句,反而還不會那麼難受!
心裡,卻是想起白純先前的話,這首歌,送給記憶中的兩個人,以及現場的一個人?
剛才聽到時,以為自己是屬於現場裡的那個人。
但現在看白純獨自己彈箏,卻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的樣子……
白純,你好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