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業火
「到這裡就可以了。」
老騎士鬆開握住雲睦手腕的手掌，四下看了看。
這裡是小鎮邊緣的一條土路，在兩人的身旁，還立著一張木牌，木牌上寫著一行小字，看樣子，應該是古北大陸語。
「翡翠.是翡翠的意思吧，這座小鎮的名字，是翡翠鎮？」雲睦勉強認出木牌上的文字。
雖說現代的寒霜王國語，本身就是從北大陸語改良過來的，但是這玩意的差別就好像漢語和日語一樣大，只有些許地方完全相同。
再加上寒霜王國語云睦學的也不怎麼樣.能夠認出開頭的翡翠二字就已經是極限了。
「趁現在，趕緊順著這條小路離開吧，這座小鎮的事情與你無關。」老騎士沒有回答雲睦的問題，只是用手指向遠處的土路說道。
「那你呢？」雲睦有些好奇的看向對方：「打算繼續留在這裡，和鎮民廝殺嗎？」
「.這不關你的事。」老人沉默片刻，語氣有些生硬的回答道。
「和我詳細說明一下吧。」拍了拍路邊石塊上的灰塵，雲睦坐在上面，抱住右腿的膝蓋，將下巴放在上面：「這座小鎮的事情。」
「聽完你會離開嗎？」老騎士問道。
「嘛不知道，這個問題，要等我聽完以後再決定。」
「.唉，好吧。」名為棠吉柯德的老騎士有些泄氣的坐在地上，開始向她講述起，有關於他，還有這座名為翡翠鎮的故事。
在此期間，雲睦也是一心二用，順便將剛剛戰鬥結束後的戰利品給領取了。
欲望之骰的點數是15，還算不錯的一個數字。
加上被動技能，扒竊的效果，就是23%的額外收益。
共計是2276枚金幣。
算上七天前的那次，副本結束後從寶箱中開出的金幣，她現在的金幣餘額已經來到了9114枚。
想必只要再來一場戰鬥，金幣的數量就能夠突破至一萬了吧！
呃，雖然這些金幣，可能，大概，也許.就只夠讓露西的等級升三級就是了.
唉，錢不好掙啊。
雲睦在心中頗為無奈的嘆口氣，隨後便開始認真的聽棠吉柯德講話。
「這座小鎮的所有人都是鬼變的，只是他們自己不知道而已我已經見過許多來到此地的外鄉人，他們最終的下場，不是成為小鎮的一份子，就是被那些鬼怪撕成碎片。」
「趁著時間還沒到，小鎮裡的居民還沒有展露真身.你們快點離開這裡吧。」
「嗯」聽完老騎士的話，雲睦低頭沉吟片刻：「小鎮每天都在重複度過幽靈節，只是小鎮內的居民都沒有察覺？」
「每當夜晚十點的鐘聲響起時，小鎮居民就會展露出鬼怪的真身，然後將作為活人的旅客殺害.」
「我有個問題。」她看向老騎士：「既然所有活人都會受到襲擊，那為什麼你沒事？」
「還有，小鎮內的居民在第二天清晨就會忘記昨天發生的事情，為什麼你還能夠記住？」
「最後，如果每天都在舉辦幽靈節，小鎮內的物資是從哪裡獲取的？」
「小鎮居民都是鬼怪不用吃飯這很正常，但那些外來者呢？」
「總不能舉辦宴會的食物全部都是幻覺吧。」
「.」面對雲睦的問題，老騎士選擇了沉默。
過了好一會，他才苦澀的搖了搖頭：「你的這些問題，我.我不知道。」
「事實上，我連自己是誰，什麼時候開始，出現在這座小鎮裡的都不清楚。」
「除了棠吉柯德這個名字外，我一無所有。」
「但」頓了頓，老騎士神情堅毅的說道：「我心中的騎士精神在指引著我，它讓我前進，讓我去救下那些無辜的人！」
「伱不是沒有來到這裡以前的記憶嗎？」雲睦有些疑惑的看向他：「沒有以前的記憶，你從哪學來的騎士精神？」
「這哈哈。」老騎士的臉上露出些許尷尬的神色，他輕笑一聲：「你知道小小騎士嗎？」
「我剛來這裡的時候，沒有任何記憶，除了自己的名字外，什麼都想不起來。」
「是小小騎士每天都來照顧我，即便每到第二天清晨，他就會把我忘記.」
「說起來」老騎士的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其實一開始的時候，小鎮居民都是將我當做外來者看待的。」
「但隨著我在這裡呆的時間越久，漸漸地，從小小騎士開始，幾乎所有人都將我當成了小鎮的一員.」
「或許是我被這座小鎮給漸漸同化了吧，又或許，小鎮居民的記憶，其實並不是完全被消除的？」
「不，這不可能。」雲睦毫不猶豫的反駁道。
「如果小鎮居民真的會殘留部分記憶，絕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正常。」
「每天都在重複著舉辦幽靈節，哪怕只有些許本能殘留.在如此長的時間跨度下，任何人都會被逼瘋的。」
「等等.」雲睦忽然意識到什麼。
她又怎麼能夠斷定，這座小鎮裡的居民沒有發瘋呢？
雖然看起來都很正常，但要知道，即便是水面平靜無比的湖泊內，往往也隱藏著令人致命的暗流。
瘋狂到極致表面，或許就是平靜。
雲睦驀的感到一陣脊背發涼，因為她忽然想到。
倘若小鎮內的居民在日復一日的重複生活中發瘋，那麼能夠保留全部記憶的棠吉柯德呢？
他的症狀不是要比普通鎮民嚴重多了嗎？
他會不會，其實早就發瘋了呢？
她這樣的想法才剛剛出現，便宛若紮根般的刺入心靈，隨後瘋狂的生長。
仔細想想，她今天遇見棠吉柯德時候，對方正在做什麼？
拿著一把鐵劍，與小鎮的衛兵互砍，而在她趕到前，對方似乎是在.隨意殺人？
該死的，她怎麼沒有早想到這點！
是因為先入為主的概念，將對方當成患有癔症的精神病了嗎？
還是說認為被砍死的人都是NPC，所以她沒有特別在意嗎？
她本該早就想到的。
「噗！」
一把鮮紅的短劍從背後刺破雲睦的心臟，直到此時，她才意識到，對方的屬性面板中，種族那一欄的三個問號不是白打的。
因為他根本不是人類！
不僅血液感知的能力探查不到，甚至就連生物該有的氣息都不曾擁有。
這種宛若虛無一樣的存在，在她印象中只有一位.那就是暗夜教會的職業者，無面人鄧恩。
完全消除自身的存在感，屏蔽一切感知和氣息
這傢伙，是貨真價實的，披著『人』皮的怪物。
哼，先裝死一會好了。
心中冷哼一聲，雲睦乾脆閉上雙眼，任由自己的身軀跌倒在地。
先前在霧中的時候，棠吉柯德只拉走了她，卻沒有帶上露西，猩紅騎士，以及哥布林勇者，還有小切。
當時她出於警惕，特意將畫作【機械心臟】的主動技能用在了自己身上。
在機械心臟被刺穿後，只要解除畫作的效果.心臟就會恢復正常。
即便沒有使用機械心臟的技能，擁有著特質【血核】的她也是不會死的，甚至就連昏迷幾秒的情況都不會發生。
畢竟只是被長劍刺破心臟而已，對她來說受損面積並不大。
憑藉著【高速再生】以及【血核】這兩個特質，很快就能夠恢復過來。
甚至說，只要血核沒有被摧毀，她就是腦袋掉了都能夠恢復過來.當然，關於這點，她肯定是不想親自嘗試一遍的就是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好像是她第一次，在遊戲副本中受到非回合制的攻擊吧。
難道這算是在過劇情.呀，好痛！
雲睦被老騎士拖在地上行走，腦袋不受控制的與地面上的石塊碰撞。
雖說她是超凡者.算了，忍住，先看看這傢伙想幹嘛。
心中憋著一肚子火，雲睦用意念點開遊戲面板。
此時她的隊友都處於休息狀態，只要她想，隨時都能夠將其召喚出來。
「一切，都是為了正義，邪惡，必須消滅」
老騎士口中喃喃自語的說著，將雲睦一路拉到小鎮內。
此時霧氣還沒有散去，超過三米左右便幾乎看不到人影，對方一路拖拽著她，竟沒有一位鎮民發現。
隨後，雲睦被拉到小鎮的一處木棚內，她猜這裡應該就是對方生活的地方。
先前兩人聊天的時候，老騎士說過，因為一些他自己也不清楚的原因。
他隨身攜帶的物品，是能夠完好無損的帶到第二天的，這也是他身上的盔甲，以及鐵劍的來源.
雖說不清楚這話里有幾分真假，但她姑且，暫時把這個當成真的好了。
所以這傢伙把她拉到這裡是想幹什麼？
就在雲睦疑惑的時候，老騎士卻是將她往木棚里一丟，用稻草之類的物件將其掩埋起來，隨後從木棚的角落裡提起一把新的長劍，便從木棚中走了出去。
雲睦當然不可能就這樣在這邊躺著，自然是立即從雜物中站起身，悄悄的跟在對方身後。
因為霧氣很大，再加上根本感受不到對方氣息的緣故，她跟蹤起來有些費勁，只能隱約看到，他似乎正在布置著些什麼。
好不容易等到老騎士離開，雲睦立即來到他先前所在的位置。
一股刺鼻的酒味湧入鼻腔，除此之外，還有一股泥土和乾草混合起來的味道，光是聞一聞就特別醒鼻。
「這是.」
看著眼前的一幕，雲睦若有所思。
不過眼看就要跟丟目標，她也只能暫時把這件事記在心裡，趕忙跟上。
隨著時間的推移，老騎士去的地方越來越多，而每當對方離開時，她都會湊近看上一眼。
乾草，酒精，又或是是動物油脂老騎士十分嫻熟的在附近找到最適合點燃的物質，然後集中放到一起。
事到如今，雲睦已經完全猜到對方的想法。
他這是要縱火！
一場，能夠將正副畫中世界都給點燃的大火！
他的目的是什麼？
將所有鎮民燒死？
為什麼？
這樣做對他而言有什麼好處嗎？
雲睦暫時想不到他這樣做的理由，或許根本沒什麼理由，就像她先前所說的那樣，老騎士已經瘋了。
而已經發瘋的人，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是不需要理由的。
「這就是最後一處位置了」
棠吉柯德將大量的乾草放在經他多次實驗與計算後的最佳位置上，心中默默等待著那不知聽過多少次的鐘聲響起。
除了那名外鄉人，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內。
襲擊衛兵引起騷亂，造成人員損傷讓衛兵的巡邏出現破綻，同時，因為他『發瘋』的消息，大多鎮民都會選擇聚在一起行動，而非獨自一人.
藉助傍晚的霧氣遁走，處理掉可能帶來變數的外鄉人，然後布置多處起火點。
接下來，只要等到最適合的時機，點燃整座小鎮，讓所有人都葬身火海.這樣的破壞程度，即便是『世界』也無法修復。
等到那時，他就自由了！
無論是翡翠鎮，還是那該死的幽靈節，一切就都結束了。
哪怕是回歸虛無也好，這無盡的循環，永無寧日的囚牢.是時候該讓他，結束這一切了！
「咚——咚——咚——」
晚十點的鐘聲準時響起，棠吉柯德嘴角一咧，隨手從兜中掏出一盒火柴。
「啊——滌盡罪惡的聖焰啊，將這座小鎮，連同這個世界的罪惡一起，一同焚燒殆盡吧。」
「這是來自神靈的懲罰，亦是救贖，當籠罩天幕的業火熄滅，所有人都將歸一平靜。」
唰，唰，呼！
橙黃色的火苗在他手中跳動，棠吉柯德隨手一丟，被點燃的火柴便落在乾燥的草堆中。
然而還沒等火焰擴散，雲睦便上前一步。
她將靈性注入筆內，手速飛快的在隨身攜帶的卡片上寫下漢字「雨」的字樣。
此時霧氣才剛剛消散不久，空氣中還彌留著大量的水分。
在「雨」字符的作用下，這附近空氣中的水蒸氣紛紛聚合在一起，從空中落下，眨眼間便將剛剛燃起的小火苗澆滅。
「不好意思，我好像一不小心，把你的聖焰給澆滅了。」
雲睦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仿佛是在為自己報那一劍穿心之仇。
「哦呀，或者我該說，這是滌盡污穢的業火？」
啪嗒。
穿著皮靴的腳輕輕抬起，連帶著棠吉柯德的心，一同踩進濕軟的泥土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