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戰否

  正堂大殿。

  梁帝看著手中的奏疏,按耐住內心的激動。

  實在太震撼了,以至於梁帝差點高興的暈過去。

  得虧現在是坐在龍椅上,不然的話真有可能軟腳到站不住。

  此潑天大勝,瞬息間扭轉了大梁的邊境劣勢,重創了北魏對南嶽山的布置。

  使得北魏渡江困城的計劃胎死腹中。

  至少為大梁爭取了十年休養生息的時間。

  有此時間,大梁便可恢復國力,再與之爭鋒,到那時,誰勝誰敗還未可知。

  一戰殲敵十五萬精銳大軍。

  還沒有損兵折將。

  三份戰報奏摺一齊出現在梁帝的桌案上。

  其中監軍戰報寥寥,將他的所見所聞都記錄了下來,雖然文字單薄,卻提高了溫岳的地位。

  主帥奏摺雖是為溫岳請功,卻綿里藏針,暗地裡貶低溫岳不尊將令,一意孤行。

  並且著重描繪是自己派遣溫岳戰勝三千騎,後獲得情報。

  本想責令更穩重的將軍前往,沒想到溫岳為了搶功,大鬧一場之後率兵出戰,好在最後結果還在他的掌控之中。

  最後在他的指揮下,破敵十五萬。

  奏報一看,梁帝微微皺起眉頭,轉而拿起副帥的奏摺。

  安南伯的奏章寫的也很好,難以想像那位一臉絡腮鬍的大漢還有這一手秀氣的字。

  雖沒有明說,但是奏章之中多是表彰溫岳,並且將事情的大致情況說出來。

  直言梁帝,耿烈不是良帥,此人脾性火爆易怒卻反覆,若任用此人,對於銅關的局勢並不會有太好的改變。

  安南伯打仗是好手,但是論玩筆桿子,他確實不是士大夫的對手。

  為何先看監軍,因為監軍是宮中人,是皇帝的家奴,不管是士大夫還是勛貴都是臣子,臣子哪裡有家奴更值得信任。

  所以梁帝先看的家奴奏章,又看主帥,再問副帥。

  三合一,拼湊出個大概的情況來。

  三個人同時說謊的概率太小,縱然其中有兩人在說謊,也有一人能夠讓皇帝知道一些具體的情況。

  若是一人說謊,另外兩人也能牽制彌補。

  梁帝看向恭立身旁的高全,讚嘆道:「大伴兒,溫岳真乃無雙智將。」

  「誰能想到,他竟然探得北魏大軍營寨駐紮。」

  「更是雪夜奔襲二百餘里,掘開羅河大堤,天洪淹沒十五萬精銳大軍。」

  「以那日的天氣,縱然淹死的少,凍死的也絕在半數以上。」

  「真乃國之柱石!」

  往日裡的喜怒不形關於色,而且言語並不多的梁帝,今日倒是滔滔不絕,更是毫不掩飾對溫岳的讚賞。

  高全趕忙遞上話:「全賴陛下洪福齊天,慧眼識英雄,更懂得邊疆局勢。」

  「若不是您簡拔於他,溫岳還在府里苟全性命。」

  這馬屁一拍,梁帝自然非常受用,臉上笑容都多了幾分。

  高全雖然帶著笑容,但是心中卻暗道好險。

  若不是監軍是他的人,這次溫岳鐵定被耿烈坑。

  剛才梁帝看奏章的時候,高全瞄了兩眼。

  耿烈那奏章寫的,簡直讓他頭皮發麻、寒毛豎立,直到現在還沒有平復心境。

  說話間的功夫三位宰輔已經步入議事堂大殿。

  梁帝神色當即收斂。

  「臣,恭請你聖安。」

  三位宰輔異口同聲,躬身問安。

  「安。」

  梁帝平淡的揮了揮手道:「給三位愛卿賜座。」

  三位宰輔,歲數最小的那個看起來都得六十歲。都是老狐狸,不用想也知道梁帝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召他們三人入議事堂。

  只不過三人也都沉得住氣,沒有一個先開口說話的。

  「銅關大捷,三位愛卿可知道?」

  「臣等剛剛聽聞。」

  「具體情況還不曾知曉。」

  梁帝眼神示意了一下,高全趕忙將捷報拿給三位宰輔看。

  三人越看越心驚,他們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大勝利。

  相視間都從能對方的眼中看到震驚之色,但是同時又有深深的擔憂。

  不過這時候誰都看的出梁帝正高興著,都不想掃皇帝的興致。

  趕忙恭維。

  「全賴陛下指揮有方。」

  「為陛下賀,為大梁賀。」

  「陛下守土開疆,此大捷正應陛下的文治武功。」

  梁帝嘴角不自覺的勾起笑容,隨後雄心壯志的說道:「朕有意再增派十萬兵馬,一舉奪回南嶽山全境。」

  「諸位愛卿以為如?」

  三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

  此次勝利,顯然是讓梁帝動了心思,覺得又能和北魏掰手腕了。

  「陛下,戰功賞罰還需處理。再者還得詢問溫將軍邊境戰事。」

  「國庫空虛,有此大勝可令我大梁百姓休養生息。」

  「……」

  「此戰或可成為議和的籌碼。」

  三言兩語雖然都不是反對的話,但是話里話外都沒有要支持梁帝的意思。

  雖然知道是這個結果,並且梁帝也明白是自己頭腦發熱了,但若是就這麼放棄的話,也太可惜了,再他看來可以乘勝追擊。

  梁帝沉吟道:「若是撥內帑……」

  「陛下三思。」

  ……

  議事堂燈火通明。

  內正司卻異常的冷清。

  就連正堂的蠟燭都沒有點幾根,幽幽暗影籠罩了鄭忠大半身軀。

  鄭忠只覺得自己如墜冰窟。

  他要死了。

  他明確的感覺到了陛下的疏遠,往日裡他壓高全一頭,不管是什麼事情都會帶著他,但是此次卻撇下他只帶著鄭忠去往了議事堂了。

  沒有除掉溫岳,竟然在三個月內讓他成長成了心腹大患。

  現在根本就不是高全支撐著溫岳,而是反了過來。

  若是再等下去,等到溫岳完全成長起來,後患無窮。

  溫岳的實力至少也是先天宗師。

  因為沈先生曾經就殺過宗師,如今沈先生失蹤了,很可能就是被溫岳殺掉。

  「乾爹。」

  青衣太監安澤小碎步的走進來,跪伏之時輕聲稱呼。

  「有沒有可利用的機會?」鄭忠的聲音已經完全冰冷。

  他並不甘心失敗。

  就是沒有機會也得自己創造機會。

  安澤恭敬道:「乾爹料事如神,而且天不亡我們。」

  「三個月前出征之時,溫岳曾經從南衙抽掉了一批繡衣衛。」

  「此事何解?」

  「南衙繡衣衛曾經有一名百戶,名曰向虎。」

  「向虎死後,鐵頭成為那個小團伙的頭。」

  「而在鐵頭攜帶一眾繡衣衛投奔溫岳的時候,千戶王志失蹤了,初步判斷是死了。」

  鄭忠皺起眉頭,仔細的聽著自己乾兒子匯報瑣碎事情。

  不管是不是那批人殺的,現在要找機會,就必須是他們殺的。

  只不過鄭忠微微搖頭道:「殺千戶罪名雖大,但是扣在他們的頭上,釘不死溫岳。」

  死了個千戶,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兒。

  若是溫岳再推出鐵頭頂缸,此事並不會對溫岳造成影響。

  甚至人只是失蹤,如果最後沒有釘死溫岳,對他們來說局勢會很不利。

  「乾爹有所不知,此千戶名為王志。」

  「乃是兵部侍郎耿烈的妹夫。」

  鄭忠猛的瞪大眼睛,呼吸頓粗,急聲道:「當真?!」

  「千真萬確。」

  鄭忠猛的起身,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

  「好啊,好啊。」

  「有此一環補充,溫岳死矣。」

  「筆墨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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