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敗了。」
儒生嘆息道。
古神聖殿的荒掠尊者成名已久,更是擁有黑石道體。
燃血成鋼煉黑石。
擁有此道體的苗燃,其體魄根本不是尋常修士能夠企及的,就連荒獸在這樣的境界上都遜色苗燃,是當之無愧的人形凶獸。
人體是一座無窮寶藏,煉體修士和煉神修士走的路子雖然不同,卻都是內掘於身。
能夠走到這一步的煉體修士,肉身在法力的加持下連尋常道兵都能抵擋。
相比於煉神修士的術法對轟,天地威壓,神意縱橫。
煉體修士靠的更多是天威與自身交織的無上神力。
同境界之中,煉體修士的優勢顯而易見。
那老人顯然不是一位煉體修士。
老人的靈機孱弱,氣血毫不翻湧。
如果說苗燃的氣血是山呼海嘯,氣血長城,那老人就像是尋常的煉神修士一樣,只是具備著修士應該具備的體魄氣息。
而且這氣息還頗為古怪,倒像是鬼修那種重塑身軀得來的。
所以儒生斷言,老人或許不會死,但一定會敗。
飛來君聳肩搖頭道:「總有人覺得自己和大宗弟子之間的差距很小啊。」
剛才的陰冷寒顫讓飛來君感嘆是不是虎冢之行後輩會遇到不利。
絲毫不覺得是自己心中產生了些許悚然。
他怎麼會畏懼那雙眼睛。
那分明就是一個老人,還是一個接近油盡燈枯的老人,連眼睛都已是黯淡的神光,沒有生機勃勃的盎然和興盛。
「我們先走吧。」斗笠修士說道。
「也好。」
「我看苗燃也不會耗費太久的功夫。」老嫗點頭。
……
就在蒙植擔憂的時候,盤坐在船頭的老人一步踏出。
萎靡不振的靈機好似豪光盛放。
苗燃詫異的望向那個走出小船的老人,剛才此人盤坐在船頭,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行將就木蜷縮在一團的枯瘦老人。
等他站起身來,竟七尺有餘。
連苗燃這樣一個煉體大漢,都顯得稍稍瘦弱了些。
老人蒼白的面容展露青色。
一口銀牙猶如巉齒。
拳意如大河傾瀉,銀河墜落,又好似日月升空。
磅礴大勢照亮了原本昏暗的域壘空間。
「這才好!」
苗燃赫然催動血法,身軀火紅頃刻間化作黑色,淡黑色的氣息像是要遮蓋下這一顆即將升起的日月。
他承認自己或許小看了老人,然而身為天驕榜上名列不低的修士,在同境界之內,他根本不怕其他的任何修士。
縱然是宗門裡那幾個真正的怪物,他也敢於挑戰。
區區一個老傢伙,就算拳意精深高明,在修為和肉身上也天然劣勢。
「嘭!!!」
對轟爆炸猶如星辰撞擊。
巨大的震動掀起無邊的波紋。
原本安靜的域壘空間此時更像是被狂風暴雨摧殘過似的留下一地的狼藉,那些原本生長在域壘空間中的生靈不是被捲入其中就是死的渣滓都不剩下。
一些身軀強大的仗著自身還能驚恐的逃離出去。
飛來君瞪大了眼睛。
斗笠人停下腳步。
青衣刀客和老嫗神色也滿是詫然。
大妖皺眉、儒生驚訝,尹昭落的美目之中滿是疑惑。
直到光芒收攏散去,一道身影倒飛出來,正是悍然出手的苗燃。
「啊?」
飛來君驚詫道:「怎麼是苗道友……」
「這……」
尹昭落妙目詫異的盯著中央光芒,似乎想要將之看穿。
苗燃倒飛出來,蒼髮老人的身影漸漸顯露。
原本雙臂齊全的老者,右臂只剩下森森黑骨,整條手臂上的血肉早已經消失殆盡。
反觀倒飛出去的苗燃,身形完整,雙臂也毫無折損,到這時候,眾人才放下了心中的疑慮和驚訝,說道:「原來是這樣。」
就說嘛,化神後期的道體天驕,怎麼可能無法擊潰一個野狐禪老頭兒。
現在看來,還是苗燃技高一籌啊。
儘管是倒飛出來的那個,不過反觀對方折損一臂。
高下立判!
就是沒想到老人的道行也如此厲害,根本不亞於大宗的候選道子。
既然都已經出手到這種時候,飛來君也不覺得惋惜。
反而覺得還好提前清掃,不然等進入聖殿,這老傢伙給他們來一下子,這一批苗子都得折損在這。
心中也只有慶幸。
主魂慢慢的收回自己的手臂。
眼看漆黑的臂骨生長出血肉以及神經脈絡,好似列印一般,黑紅色的灰燼翻飛讓這條枯骨手臂再次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主魂活動了一下,滿意的點了點頭。
還是體修好啊,能夠完全發揮他的不化骨威能。
不然隨便一位化神後期的煉神修士,動用出來的大法術會消耗他更多的法力。
想到這裡,主魂的目光看向了苗燃。
眼中滿是鄭重神色。
苗燃確實是當之無愧的天驕,接他全力一拳只有氣血反震,五臟移位,連輕傷都算不上。
該說不愧是天驕榜榜上有名的修士,也無愧於大宗傳承。荒陀和他相比,雖然同為道子候選,差距卻大的厲害。
相比於主魂的思考,苗燃震驚的無以復加。
他眼睜睜的看著主魂的手臂崩碎重新凝聚,然而這並不是最讓他驚訝的事情,最讓他震驚的是那高深至極的拳法。
那拳法就像是包羅萬象的天地深淵,讓他的拳法光芒都無法閃爍。
「直娘賊,這他娘的是哪裡來的妖怪?!」
苗燃舔了舔乾裂的嘴唇。
拳法強也就算了,聖地里年輕一輩中還有更妖孽的人,只不過那身詭異道體又是什麼東西?
這真是個老東西嗎?如果說對方真的是老前輩,應該早就在東荒出名了才對,根本不會象是現在這樣岌岌無名。
須知,強者在哪裡都是耀眼的。
負刀的青衣大漢神色冷酷,眼中也滿是凝重,沉聲說道:「苗燃遇到麻煩了。」
「看出來了!」
斗笠人點頭。
「此人的道行不弱。」
「何止不弱,簡直強的離譜。」老
嫗接過飛來君的話茬,隨後皺眉道:「天驕榜上,老身見過的天才也很多,此人到底是哪個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怎麼以前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他的名頭。」
……
「夫子。」
儒生身旁的小儒生悄悄問了一嘴。
楚狂人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道:「夫子看走眼了。不想此人如此厲害。」
嘖嘖稱奇的同時繼續說道:「那身道體雖稍弱於黑石道體,卻勝在能夠血肉自生,重塑身軀,令人嘆為觀止啊!」
飛來君看向眾人說道:「不如我助苗道友一臂之力。」
「我怕留著這樣一個不穩定的因素破壞了虎冢中道體機緣。」
還不等眾人回答,苗燃緩和五臟的同時回頭道:「你耍嘴皮子還行。」
「你不練拳,根本感受不到那拳意如淵,一拳遞出,連我的拳鋒的都要避開,不然就好似要被一下子碾碎成散落塵埃。」
「竟如此厲害?」
斗笠人詫異不已。
「比這還要厲害的多。」
「最明顯的表現,就是那根本不是拳,而是『山』!」
「山?!」
眾人不由驚呼。
山是什麼境界他們一清二楚。
如果說此人拳意如山的話,豈不是在說,此人有望修成聖人。
要知道聖人的第一步就叫做『山境』。
蒙植不知道這些大修嘰里咕嚕的說些什麼,他只知道狐爺看起來好像贏了,就算是粉碎的手臂也迅速修補好了。
此時,他那緊張到嗓子眼的心終於放下,但轉而又擔心起來。
那個通天塔中的陰影說過,敗者、弱者,才更要聯合起來。
如果狐爺是強者,那麼肯定要遭受那幾個大修的針對。
蒙植的眼珠子一轉,趕忙拱手說道:「還請仙女姐姐救救我師!」
「姑姑,那個大叔喊你呢。」
躲在尹昭落身後的少女捂嘴笑道。
尹昭落賞給少女一個暴栗,這才笑著說道:「你師父風頭正盛,連古神聖地的天驕都不是你師父的對手,也就根本並不需要我的幫忙,而且我為什麼要幫你呢?我們畢竟無親無故的。」
蒙植一看有戲,眼睛發亮道:「小子不才雖然只有金丹後期的修為,但也願意做個護道人。」
「若是進入聖殿之後有什麼難纏的事情,小子當可抵擋一二。」
尹昭落看了看那五人,又看了看蒼髮主魂,笑著說道:「你倒是有心了。」
其實她心中中意主魂做個幫手的,那五人抱團,她就算實力強大也只能在對方的規則下『公平競爭』。
現在有了主魂做幫手,也就多了許多的話語權。
若是再拉上大妖和百家學宮的夫子,她就能主導局勢了。
因此,就算蒙植不說,她也會在主魂危難的時候拉上那麼一把。
錦上添花總是比不上雪中送炭的。
既然蒙植提出來。
她當然也不會為了雪中送炭而反駁什麼。
於是一步踏出,輕挪蓮步,帶著後輩走到小船的不遠處說道:「諸位道友都是為了後輩的機緣而來,沒必要傷了和氣。」
言外之意。
都是後輩子孫的機緣和事情,他們要是打生打死可就不划算了。
苗燃第一個同意。
笑著道:「咳,我也是擔憂機緣落入凡塵俗子手中,老前輩如此實力,當占一席!」
飛來君詫異的看向苗燃。
苗燃神色巍然不動。
有人給台階他才不會不下。
主魂看向尹昭落拱手道:「多謝道友援手。」
尹昭落笑著還禮:「道友還是謝謝你的好徒兒吧。」
主魂飛身返回了小舟。
蒙植欲言又止。
主魂知道他想說什麼,擺手道:「徒兒不必多言,我都知道。」
蒙植睜大眼睛。
又是驚奇又是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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