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5章 對簿

  第1005章 對簿

  挑開帘子。

  壽葉山借著光芒打量著那個騎著高頭大馬的男子。

  陪同壽葉山一起的還有些丫鬟僕人,似乎也都若有若無的從那位大爺的身上掃過,然後就迅速收回來。

  在看到帘子掀起個縫隙後,一位騎著麟蛟馬的老人走上前來,壓低了聲音問道:「怎麼了公子?」

  「沒。」

  壽葉山搖搖頭。

  他實在不長從爹娘的口中聽到有關於這個伯父的事情。

  按理說他該叫大爺。

  許是陌生和平日裡的印象,讓他只在見面的時候喊了大爺。

  現在則是小孩子感到路途遙遠,難免會生出無聊的心思。

  放下帘子的壽葉山看向端坐一旁的少年。

  他當然知道這個少年的身份,爹娘再三的叮囑,他怎可能不認真。

  只不過身份上的差距讓他有些遲疑,把握不准應該如何相處。

  李元慶正在閉目養神。

  他能感覺到一個小男孩對他的打量,對此他一笑而過,腦海中迴蕩著父皇的叮囑。

  去到廟觀,好生學習,傳承是其次,能學到多少本事都是自己的,不管用不用的上,總歸是個出路。

  「出路?」

  李元慶的小臉上滿是凝重。

  他不懂為什麼要尋找出路。

  宗族是皇族,本來不應該需要出路。

  正因為不懂,才牢牢的記在心中。

  傍晚時分。

  馬車進駐廟觀。

  這就安排兩個孩子住下。

  一切都由壽何安排,不用塗山君出面。

  壽何不在也有趙青衣主持,左右不過是多養一些閒人罷了。

  至於學本事,這更簡單,正好閻天君閒著,就讓他教教小孩子吧,也算成全惠王修建廟觀的功德。

  鬼聖則是做起甩手的掌柜,越來越少動作。

  整日盤坐於神樹青台。

  守著神藥的同時,塗山君緩慢的強化落於廟觀的大陣。

  陣法同樣會被禁神,使得需要耗費更多的心神看顧。

  縱然塗山君能夠在神禁之地發揮出不錯的戰力,奈何許多修士的手段同樣無法動用。

  受限最大的當屬外放神識。

  這倒是可以用肉眼替代。

  修士的目光不及神識,卻足以洞察仔細。

  ……

  一晃兩月過去。

  閻君廟觀早不復往日的清淨。

  大清早。

  人滿為患。

  推搡的香客因為口角問題爭執了起來。

  身著長衫的青年漲紅臉。

  爭執頭香的兩家更是互不相讓。

  趙青衣驟緊眉頭,指揮青衣樓的武人控制局面,不成想那兩家的家丁棍棒一橫,連青衣樓的武人都不好近身。

  劍拔弩張的氣氛也讓其他香客推搡的更嚴重。

  眼看著就要發生踩踏和流血的事情。

  「住手!」

  猶如雷聲自天邊炸響。

  轟然墜下。

  眾人只覺得一驚。

  一位高大的武人緩步走來。

  那些個攔住青衣樓武人的家丁被他輕而易舉的挪開。

  他就像是尊鐵塔立下。

  正是壽何。

  已經拓印二十三形的壽何身軀早就不再是原來不起眼的尋常模樣。

  現在的他身軀高大足有九尺。

  站起身來猶如一隻大地蠻熊。

  豹頭環眼,頭角崢嶸、下頜如龍。

  鼓動氣血好似浩瀚的煙霞於天空綻放。

  「原來是壽大帥。」

  「我就給壽帥一個面子。」

  徐家的青年拱手,示意身旁的家丁都退下。

  「吵吵鬧鬧,成何體統!」壽何看著愈發過分的情況出言訓斥起來。

  這件事說來也不長,不知道那劉家娘子的娘子前來求神的事情怎麼就傳開,慢慢的信眾增多,不過才兩個月的功夫,京城大多都知道了天君神威。

  家家戶戶拜天君。

  最令人驚奇的是陛下也不制止。

  這樣沉默曖昧的態度讓百姓更加肆無忌憚。

  當然,究其原因是因為『靈』。

  凡有所求,只要不是傷天害理的事情天君無不應允。

  壽何面色陰沉,冷哼道:「再有發生,本帥絕不輕饒。」

  一直到壽何離開,眾人依舊大氣都不敢喘。

  趙青衣趕忙指揮人手。

  離開的壽何沒去縣衙而是踏入依靠後山的小院。

  院內依舊固若金湯,仿佛仙境。

  高大的古樹枝繁葉茂的舒展身軀。

  在枝椏錯解的上方,有一顆青桃碩大飽滿,已經出現微紅的顏色。

  壽何收回目光拱手道:「老神仙,前兩日縣衙發現龍七蹤跡,我決定去了結上一次不曾了結的事情。」

  上一回崔見鹿說要將龍七抓回來,也不曾有動作,還得等他們自己發現,既然有了眉目,他肯定不會放過。

  而且壽何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已經達到極限。

  他需要龍七的龍形沖關。

  「好。」

  古樹下的赤發鬼聖頷首。如今的壽何氣血飽滿,拓印的二十三靈在身,三魂七魄也慢慢的趨近神胎,只差最後的臨門一腳。

  這一腳踹過去就可以在神禁之地踏入第二步。

  才算擁有了自保的能力。

  送走壽何。

  又多了一個鬼鬼祟祟的人。

  鬼聖的眼帘微動,氣息凝成實質,變成一位道人,道人對本尊一揖後大步走出院落。

  少年像是早有目的般向著小院走來。

  跳上牆壁扒著牆檐的少年感覺頭頂多出了一團陰影。

  猛然回頭的他嚇得手腳不穩。

  丈高的院牆摔下去可不輕,不過少年並沒有感覺到疼痛,定睛一看,原來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一隻略顯蒼白的手抓住。

  少年極為勉強的扯上一個笑容。

  難掩眼底的悸動。

  提留著少年的蒼白修士說道:「少年人的好奇心不要那麼重。」

  李元慶慢慢落地。

  眼看蒼白修士要走,趕忙出聲道:「神仙等等。」

  修士腳步一頓。

  「神仙可知道我姓名中元字。」

  鬼聖虛影啞然失笑。

  若不是看在惠王出力修建廟觀的面子,哪怕是皇帝他也不會讓對方進入廟觀。

  這孩子卻依然想要提醒他。

  倒是讓鬼聖感覺意外。

  怎么元家的這位皇帝不送一個聰明一點的孩子過來。

  伸出一根手指就要點在少年人的額頭上。

  李元慶趕忙道:「神仙肯定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我父皇說了,我們的這個元,神仙肯定知道,也一定接觸過,不然神仙不會來到這裡。」

  鬼聖眼中精光驟然閃過。

  他一直以為朝廷的背後是上清。

  畢竟上清的老道君就坐鎮萬寧縣。

  可是這孩子帶來的訊息則讓塗山君感到驚訝。

  他心中的掀起波瀾,更確信天君說的元聖靈魔出身道門的事情,以及對當前局勢……

  他好像有點明白了。

  神禁之地本質上是道門和古仙樓的爭鬥。

  在雙方僵持的情況下就需要有人破局。

  「你不怕認錯人?」

  鬼聖看向這個少年人。

  「不怕。」

  「我記住了神仙的模樣。」李元慶堅定的點頭。

  這兩個月,他已經摸清楚,也遠遠的見過鬼聖。

  所以在看到是鬼聖將他接住,他才沒有駭然和驚訝,反而帶著些許的激動,興奮自己終於找到正主。

  鬼聖得收回自己剛才的想法。

  這孩子並不痴傻。

  相反,他帶著目的前來,充當起皇帝和他聯繫的一條線。

  「你父親讓你找我?」

  「是的。」

  「什麼事情?」

  「不知道。」

  李元慶認真的搖頭:「父皇說,在我說出這些話後,如果神仙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

  「是不明白就沒有必要透露更多吧。」

  鬼聖笑了一聲,正要繼續和少年說話的時候神色一正,眯著雙眼沉聲道:「回去吧,我這裡來了真正不長眼的人。」

  不等李元慶反應過來,眼前的高大鬼聖已化作一道飛走的黑紅鬼風。

  頃刻即至。

  正好就在緊閉大門的門口。

  大門厚重高大。

  通過大門能夠抵達後山。

  「道友何必如此鬼鬼祟祟,我早就說過,請道友來廟觀一敘。」站在牆頭上的蒼白修士冷笑一聲。

  注視著那位偽裝成香客混進來的青年。

  眼中的神光牢牢的鎖定對方,似乎只要敢有絲毫異動都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青年擦了擦嘴唇上的鬍子笑道:「什麼意思?」

  鬼聖淡淡地說道:「好手段,若不是道友非要利用手段撕開我布下的大陣,我還沒有反應過來。」

  倒也算是機緣巧合。

  這一次的鬼氣虛影走出來,反而能夠更清晰的感受到對方的動作。

  眼看裝不下去,青年索性消弭神通易容,正是上一回說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結束的崔見鹿。

  崔見鹿眺望,好像要看穿這座朦朧的大陣以及大陣內部的存在。

  笑著試探道:「如此嚴防死守,怕是有什麼寶貝吧。」

  鬼聖冷笑一聲:「你猜猜是什麼。」

  「猜不出,所以我才親自來看。」

  「那要看你有什麼本事。」

  「本事不多,剛剛夠用。」

  「倒是你……」

  崔見鹿的聲音一頓,繼續說道:「手段神通都不俗,可是在『壽何』被龍七的消息調走的情況下,又能發揮出多少實力?」

  「我看你連三兩成的戰力都無法發揮吧!」

  鬼聖的目光陰沉下來,不過他依舊平靜的說道:「想來你已經知道我的跟腳。」

  崔見鹿點頭的同時死死的盯著鬼聖。

  「不錯,我查了很多卷宗。」

  「你以為只有兩個多月,對於我來說卻是二十多年。」

  「我用二十多年追索卷宗,探查你的跟腳來歷,終於找到一處相似。」

  「是吧。」

  「來自東荒大境的道友。」

  「塗山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