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九皇子之間的相見
百里東君走了,失魂落魄走的!
他沒有回鎮西侯府,去了隱匿在乾東城中的那處院落。
可惜他今日沒能進去,被人打暈帶回了侯府。
時間一晃,來到午時。
楚昭正在小院中吃飯,溫壺酒走了進來,毫不客氣的坐到了對面,一邊吃喝,一邊邊說道:「那小子受到的刺激不小,你跟他說什麼了?」
「你們讓他來找我,不就是讓我刺激他一下麼。」
「你看出來了啊。」溫壺酒尷尬一笑。
「我又不傻。」楚昭翻了個白眼,說道:「放眼江湖,金剛凡境也是一方高手,可他百里東君不是尋常人,他是百里家的小公子,金剛凡境可不夠看。偏偏他又被百里洛陳和你妹妹太過放縱,浪費了不少時間,只能今後愈發刻苦修煉,獲得強大的個人實力,才能有安生立命的資本,你妹妹和百里洛陳捨不得打擊他,你那個妹夫倒是捨得,但他和百里東君之間……算了,不說也罷。」
想到那對不像父子的父子,溫壺酒也是不禁一樂:「說起我那個妹夫,剛剛吃飯的時候,他得到消息,去城外接人了,你可知他接的是什麼人?」
楚昭好似沒聽見一般,專心吃著飯菜,根本不搭話。
溫壺酒臉皮夠厚,也不管楚昭搭不搭話,依舊說道:「是蕭若風,你是西楚九皇子,他是北離九皇子,北離皇室最出眾的皇子,你們都是九皇子,有沒有興趣見一見?」
楚昭抬起頭:「你妹妹讓你來的?」
溫壺酒一愣:「為什麼這麼問?」
「也對,即便她暴露我,蕭若風還是會將百里東君帶去天啟城,她還沒這麼傻。」楚昭自顧自的如此說道,隨即搖了搖頭:「我對蕭若風沒什麼興趣。」
與此同時,乾東城外,一隊人馬正在緩緩入城。
他們是今日一早從八十里外的小鎮趕來的天啟使者,一路急行,風塵僕僕,但在入城之前,為首那位著甲的年輕人已經帶著眾人換上了一身統一的白色大氅,頭戴白色斗笠,斗笠之上寫著「稷下」二字,大氅飄揚,斗笠輕舞,有著一股說不出的仙氣。
「你說我們為什麼每次見人之前都得特地換上這身衣服?真的很彆扭,你知道的,我和你不一樣,我最討厭穿白色,主要是洗起來很麻煩,吃飯走路都得注意,染上塵埃都配不上先生說的『公子如玉』了。」為首的兩人中的一人輕聲抱怨道。
這人自然便是有話癆屬性的雷夢殺,相較於他,蕭若風就要淡定許多了:「出門在外,不能給先生丟臉,先生說了,這叫儀式感,白衣勝雪,公子如玉,如此才是學堂應有的風範。」
「那我們戴斗笠幹什麼?別人都看不見我們,哪知道公子如玉,連我們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雷夢殺繼續抱怨道。
蕭若風嘆了口氣:「我請你來了嗎,不是你自己硬要來嗎?還是中途來的。」
說話間,隊伍已經入了城。
雷夢殺正要繼續開口,忽然聽見前方傳來一陣馬蹄聲,兩人同時抬頭望去,只見十幾騎快速朝他們奔了過來,馬上大多穿著甲冑,雖然只有十幾人,但卻帶著一股無敵的氣勢,不用想也知道是百里家麾下的破風軍,而為首是一個中年男子,沒有穿戴甲冑,而是穿著一身華貴的長袍,腰間懸著一枚玉佩,掛著一柄長劍,不像軍中之人,倒有幾分王侯風流氣。
「這就是鎮西侯世子百里成風了。」蕭若風輕聲說道。
旁邊的雷夢殺不以為意道:「不就是殺神的兒子嘛,看起來和天啟城中的那些世子爺也差不多。」
「可別小看他,是個厲害角色。」蕭若風小聲說著,隨後一拉韁繩,對趕來的百里成風見禮道:「世子殿下!」
百里成風也是一拉馬繩,停在他們面前,抱拳道:「小先生。」
學堂李先生,乃世間傳奇,手撕武榜,劍挑無雙,他有弟子七人,其中風華公子最得其真傳,以至於如今的李先生很少與外接觸,一般都交由這位弟子來處理,故而世人皆稱其為小先生。
小先生並非多麼了不得的詞,一般私塾中年輕一點的先生,也會被稱為小先生,但蕭若風不一樣,他是北離稷下學堂的小先生。
北離稷下學堂,說是天下最高學府也不為過,能成為學堂中的小先生,天下公認的小先生,足見其厲害。
雙方一陣客套,就在百里成風邀請一行人去往侯府之際,蕭若風突然說道:「世子殿下,聽說嶽麓那位楚家少主也在乾東城,世子殿下可知他在何處?」
「小先生是因楚公子而來?」
蕭若風搖頭:「世子殿下又何必明知故問,我身負皇命而來,也帶著學堂的任務,只不過在完成皇命之前,我想先去見見那位楚家少主,他或許會是我們的師弟。」
百里成風一驚:「李先生要收楚公子為弟子?」
「師父是有這個意思,但最終收不收還得讓他去一趟天啟城參加今年學堂大考。」
「若李先生收他為弟子,那就有意思了。」
百里成風在心裡如此想著,嘴上卻道:「既如此,我派人邀請他去侯府?」
「有勞世子殿下了。」
百里成風點頭,當即派出了一個騎兵去往雲來客棧。
雲來客棧小院,楚昭剛剛吃完飯,準備喝茶小憩,百里成風派來的人便到了。
聽過對方的來意,楚昭站了起來。
溫壺酒喝了口酒,笑道:「不是說沒興趣嗎,怎麼又要去了,我可不信你是給我那妹夫面子。」
對於蕭若風這個人……楚昭只能說,如果只看了《少年歌行》,他會很想一見,但看過《少年白馬醉春風》之後,他是真沒有什麼興趣。
看了《少年歌行》的電視劇,在楚昭的想像中,琅琊王蕭若風是一個氣魄豪邁的大丈夫,可是看了《少年白馬醉春風》之後,才發現蕭若風有點俗,真正的大丈夫是葉鼎之。
可惜葉鼎之最終結局不好,大概是很多人的意難平,畢竟他明明和百里東君家世差不多,甚至連天賦都一樣,但人生際遇的不同也導致了兩人結局完全不一樣。
當然,也不是說他對葉鼎之的感觀有多好,只是相較於蕭若風來說,他更有興趣而已。
楚昭邁開腳步,同時淡淡道:「我是對蕭若風沒興趣,但我想看看他進城便要見我是為了什麼。」
溫壺酒緊跟腳步,打趣道:「還有你不知道的事?」
「我又不是神仙!」
鎮西侯府,百里成風正在接待蕭若風一行人。
楚昭和溫壺酒尚未進門,便聽到了雷夢殺的抱怨。
「我其實不喜歡戴這個東西,怪沉的,不過我的這個師弟一定要我戴,沒辦法,學堂的人,就是這麼矯情,這幾日,世子爺可有的受了。」
「先生說了,這叫儀式感,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儀,萬物有成理而不說,人之不及,唯立禮序儀式以正其觀。」
隨著蕭若風反駁的言語落下,楚昭和溫壺酒進了門。
楚昭撇撇嘴:「說得不錯,但在我看來,不過是你們學堂之人和李長生裝逼而已。」
「何謂裝逼?」雷夢殺好奇地問道,同時揭下了斗笠。
「就是端著架子,塑造一個看上去比較高大上的樣子,贏得別人的好感或是尊敬。當然,你們學堂的人和李長生也有資格裝就是了,畢竟是天下第一學府和天下第一。」
「那你總結的還挺精闢的,多日不見,楚兄弟近來可好?」雷夢殺笑道,雖然已經見過楚昭,他的眼神中還是閃過了一抹驚艷。
沒辦法,實在是太帥了。
「還行。」
楚昭笑著點了點頭,看向戴著斗笠的蕭若風:「你就是北離九皇子蕭若風?」
正打量著楚昭的蕭若風,沒來由的有些不喜,不過表面上依舊客氣的笑道:「久聞楚家少主大名,果然如世間傳言那般,容貌絕世!」
言罷,他也掀起了斗笠,露出斗笠下那張俊秀貴氣的臉,微微轉頭看向楚昭身邊的溫壺酒,問道:「不知這位是?」
百里成風站起來介紹道:「小先生,這位是我內人的兄長,溫家溫壺酒。」
「蜀中唐門、江南霹靂堂、嶺南老字號,江湖三大世家,溫家未來的家主溫壺酒,久仰大名。」蕭若風緩緩說道,最後抱了抱拳。
溫壺酒回禮,仰頭喝了口酒,搖頭道:「未來家主這話不太適合,你們天啟城裡會有人說未來的皇帝嗎?那是要殺頭的罪過吧。」
蕭若風笑道:「若是在溫家說未來家主會如何呢?」
溫壺酒吐出一口酒氣,呵呵笑道:「毒死你!」
話音未落,那吐出的渾濁酒氣瞬間凝結成一團水霧,朝著蕭若風飛去,其身後學堂眾人臉色儘是一變,唯有蕭若風依舊淡定,伸手輕輕在空中一划,那團水霧頓時凝結成冰屑落在了地上,碎了一地的晶瑩。
「有幾分本事。」溫壺酒讚嘆道。
「溫先生是冠絕榜的高手,我這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
「你才多大,這一手功夫,怕是入逍遙境了,還說雕蟲小技,打我臉?」溫壺酒挑眉道。
「托師父教導,不過剛剛摸到那層門檻。」
確實只是摸到逍遙天境的門檻而已。
而且楚昭還知道,如果按照正常劇情發展,要等到百里東君以七盞星夜酒勝過秋露白那天,蕭若風才會升入逍遙天境。
北離八公子之中,蕭若風的武學天賦並不是最強的,最強的是無名公子君玉,兩年前便是逍遙天境中的扶搖境界了。
別問他為什麼知道,因為見過。
楚昭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看著對面的蕭若風不咸不淡道:「找我何事?」
蕭若風也跟著坐了下來,開門見山的問道:「楚公子可是西楚餘孽?」
楚昭眉頭一皺,隨即忍不住笑了起來。
「有意思,餘孽,真有意思,你知道西楚遺民為何一直沒有臣服你們北離嗎?」
蕭若風一怔:「還請指教。」
「我在北離觸犯過律法嗎?」
蕭若風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說道:「這我不知。」
「我在北離鬧過事嗎?」
蕭若風點頭:「西南道的事,公子莫不是忘了吧。」
「你說顧宴兩家之爭,是正常的商業競爭,這也算鬧事?」楚昭一臉無語。
「晏家前任家主宴別天殺了顧家前任家主,這也算是正常競爭?」
「江湖本就是打打殺殺,顧劍門不也殺了宴別天報仇,一命抵一命,所以我後來沒有對顧劍門動手,我在你們北離並未鬧過事,也沒有觸犯過你們北離的律法,你卻將我視為餘孽,可見你從來沒有將西楚遺民視作你們北離的子民,上行下效,你們北離其他人又豈會接納他們?你們北離上下都厭恨他們,一直壓榨他們,這就是西楚遺民會反抗的原因。」
蕭若風搖了搖頭,表示反對:「若是他們不反抗,我們也不會鎮壓他們,楚公子以為然否?」
「錯了,是你們北離朝堂一開始就沒有接納他們。」
「或許吧。」蕭若風嘆了口氣,話鋒一轉:「但戰事是你們西楚先挑起來的,理應接受一定的懲罰。」
楚昭點了點頭:「不可否認,是我們西楚挑起的戰爭,作為敗者,受到懲罰也沒什麼好說的,但平民百姓有得選嗎?他們之中是有反抗你們北離的人,但絕大數西楚遺民是安分守己的吧,就像乾東城中的古塵,為什麼你們還要將他們視為餘孽呢?是你們北離一步一步將他們推到了對立面……算了,我跟你爭論這些做什麼,我的確是西楚餘孽,你這位北離九皇子要抓我問罪嗎?」
楚昭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主動伸出雙手,一副任由你抓的模樣。
蕭若風沉默,過了許久,才開口道:「看來你有辦法讓西楚餘孽融入我北離。」
「有,但我這個西楚餘孽為什麼要教你?」
蕭若風一噎,突然問道:「你是西楚皇族宗室子弟?」
「看來你查到不少消息。」
蕭若風點頭:「確實查到一些消息,我知道你在暗中轉移西楚余……遺民去嶽麓城,你應該知道嶽麓城容納不了那麼多西楚遺民,嶽麓城也擋不住我北離大軍,只有他們融入我北離才是最好的選擇,只要你願意,我可以求父皇赦免他們。」
現在還口口聲聲稱餘孽,而且這人還是北離最為仁厚的皇子蕭若風,就這態度,除非西楚人死絕了,否則絕不可能融入北離。
楚昭嗤笑一聲:「擋不擋得住,不是你說了算的,總歸要打過才知道,即便打不過,大不了我們投靠南決,或者退出中原,不過你敢嗎?眼看就要入冬了,北方蠻族應該要犯邊了,還有南邊的南決,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們吃掉嶽麓城的。」
蕭若風笑了:「看來你才是嶽麓城真正的掌控者。」
楚昭也笑了:「你的演技不算好,我知道你是在試探我,可你知道又能如何呢?如今的嶽麓城已經成為了南決和北離之間的緩衝地帶,任何一方都不會允許這個緩衝地帶消失,因為一旦消失,兩國勢必大戰,南決我不清楚,但你們北離是暫時不會和南決開戰的,要不然北離朝堂也不會任由我轉移西楚遺民。」
蕭若風淡淡道:「楚公子,你未免太自信了。」
不是楚昭自信,是他早在離開嶽麓城之前,便做好了應對北離大軍的準備。
沒辦法,他要走一趟天啟,誰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會不會被發現。
如果一旦被發現,以蕭重景的性格,只怕會不管不顧派大軍南下。
楚昭淡淡一笑:「那我等著你們北離的大軍。」
「看來公子是一定要與我北離作對了?」蕭若風冷笑,眼眸中卻是閃過一抹凝重。
「不是我要與北離作對,是你們北離欺人太甚,只要你們敢來,我們就敢打。」
楚昭擲地有聲道:「朋友來了有美酒,豺狼來了有獵槍,我們嶽麓城是自由之地,若是向你們北離和南決低了頭,還談何自由!」
蕭若風笑了笑,正色道:「嶽麓城當真是自由之城嗎?」
「起碼現在是,你們北離來嶽麓城的人,沒有受過壓迫吧?」
楚昭的意思是現在是自由之城,以後就未必是了。
但聽在蕭若風耳朵里,就是只要你們不來侵犯,嶽麓城就永遠保持中立。
然而,嶽麓城想要永遠保持中立是不可能的。
不管是北離還是南決,都會對嶽麓城動手,因為作為一國之君,都想一統天下。
現在北離和南決不動手,只是嶽麓城的價值還不夠兩國大動干戈,只是兩國還沒有做好一口氣吞掉對方的準備。
蕭若風無聲嘆了口氣,說道:「你們遲早也得做出選擇,何必如此堅持呢?」
楚昭沒聽懂,索性便順著蕭若風的話說道:「起碼現在不用選擇,到必須選擇的時候……到時再說!」
蕭若風嘆道:「希望楚公子到時不要後悔今日的決定。」
「所以你要見我就是試探我的身份和態度?」
蕭若風點點頭,又搖搖頭:「除此之外,也是邀請楚公子入天啟參加學堂大考,師父有心收你為徒,他對你很看重,還因此特意上奏了朝廷,開了先例。」
楚昭一愣:「我覺得自己隱藏的不錯,李長生從哪兒知道我的?」
「公子確實藏得很深,若非近來一兩年西楚遺民大規模暗中遷移,朝堂也沒有發現嶽麓城的問題,我也不可能順藤摸瓜查到你,至於師父是如何知道你的,大概是因為謝宣吧。」
楚昭恍然:「倒是把他給忘了,不過我有點不解,僅憑謝宣的書信,就能讓李長生如此重視我,不惜開先例?」
「這……我也不知,楚公子不妨去天啟城直接問師父,不過楚公子你敢去嗎?」
這激將法……
楚昭呵呵一笑:「我還真有事要去一趟天啟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