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文從蘭園離開，去翰林院做事。
他打發了個小廝去大房夫人孫氏的雅院傳了話。
大房夫人孫氏居住的院子裡種了萬年青和竹子，屋內擺設也是清雅為主，多是一些書籍字畫，可偏生這清雅中透著幾分貧窮。
小廝來的時候，大房夫人孫氏正跟女兒陸允兒吃早飯。
蘭園那邊早飯吃的早，那是因為趙汝蘭是個孕婦，餓不得。
但這大廚房的早飯可沒那麼早。
小廝傳了話，就離開了。
氣的孫氏直接摔了筷子。
「瞧瞧二爺說的這是什麼話，讓我去蘭園親自跟趙氏說，將管家的大權交給她？這不是明顯欺負人嗎？」
「你爹不在了，這陸家的人是誰都能欺負咱們娘仨啊。」
陸允兒這就起身來。
「娘，我去找她，您可是陸家的大房夫人，她得喊你一聲嫂子，不都是說，長嫂如母，她是如何做的，還是王府里出來的大姑娘呢，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
孫氏趕忙按住陸允兒的胳膊。
「你可別去，這事兒，你記著，日後給你娘出了這口惡氣。」
「你二叔都說了這話，想著我過去一趟，管家的爛攤子就能扔出去了，我可不敢管了，就你祖母那吃喝無度的，你二叔和你祖母，還以為陸家家底多殷實呢。」
「前幾日你祖母要吃的佛跳牆，娘還是用了給你攢的嫁妝你的錢。」
「咱們大房可不能再往吃食上貼錢了，要貼錢讓趙氏去，她不是帶著巨額陪嫁的嗎？」
陸允兒在孫氏跟前，自然是知曉孫氏的為難之處。
她也是心疼自己母親。
如今他們這一房，父親不在了，哥哥也不成器，如今連個舉子都考不上。
愁死人了。
「娘，沒由的讓你受這個委屈，你給我攢的那些嫁妝，先拿去花銷，等日後嫁人再準備就是了。」
孫氏心裡無奈說了句，小兒心單純啊。
如今都要吃積攢的嫁妝過活，那日後還真的能發達了？
他們大房怕是沒可能了。
全都是指望著二叔了。
孫氏跟女兒抱怨了一通，這早飯吃的也沒了胃口。
喊了丫鬟到跟前，梳妝打扮了一番。
「秋月，將我匣子裡那個鎏金鑲紅玉的玉簪拿了出來。」
「大夫人不是說要留著給大姑娘陪嫁的嗎？奴婢給收到了庫房裡。」
豈料孫氏瞪了丫鬟一眼，「那就不能去取？趕緊的去拿過來，我說的話，你現在也不聽了是嗎？」
秋月不敢，立刻轉身去取。
等到孫氏收拾好，她瞧著銅鏡里的自己，看上去清雅卻又透著幾分貴氣，她最是不喜珠光寶氣，但的確這些又是最迷人的。
「去蘭園。」
對自己狀態很滿意了，孫氏帶著丫鬟才出門去。
***
蘭園內。
趙汝蘭早飯吃的早，晌午在午飯前，程玉都會給她準備一些小糕點，或者小零嘴。
今日做的是香煎蘿蔔餅，糯米糕，蛋黃酥，小米奶香發糕。
今日喝的是桂花蜜。
舀上一勺子沖成茶飲。
搭配四樣點心。
程玉正是想著送來，便退下去的，聽得守門婆子打發來的丫鬟說，大夫人來了。
程玉轉身便是回了話。
趙汝蘭吃了一塊蛋黃酥。
「請大夫人進來。」
孫氏那步子也是快速，跨過門檻進來，眼神卻落在程玉身上。
「妹妹好福氣啊，身邊有這麼一個如珠似玉的美人兒，不但人美還做的一手好飯菜。」
孫氏故意說這話就是讓趙汝蘭心裡聽了不舒坦。
都說程玉做的飯菜好，趙汝蘭根本離不開她這個丫鬟，廚藝好不好的，孫氏不管也懶得去管，但這丫鬟的確是生的貌美。
在蘭園裡，這趙汝蘭怎麼就沒用這個貌美丫鬟去留了二爺的心。
「這般妙人兒，還真是稀罕的緊，咱們做女人的瞧了都稀罕的緊，更何況是男人啊。」
趙汝蘭瞧著孫氏，直接問道：「大嫂找我，不單單是為了看我蘭園的丫鬟一眼吧？別說，我跟前這丫鬟，我尤為喜歡，我喜歡的，那就是好的，既然是好的，自然是不能給人做妾。」
程玉聞言，內心是帶著感動的。
趙汝蘭今日說了這話，就代表，日後絕對不會讓她給任何人做妾。
她之前還擔心，陸昭文吃了她做的飯，不會再對她有別的心思吧，她還為此擔心的好幾天沒睡著。
現在聽到大娘子說，不會讓她給人做妾，程玉是打從心底里感激她的好。
孫氏聞言也是詫異了下。
「我說弟妹 ，你這是怎麼想的，一個丫鬟再好，那也是個丫鬟，是個下人，瞧你看的那麼重，你對家人……。」
孫氏話沒說完，趙汝蘭冷了臉。
「大嫂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對家人怎麼了？你是不是想說，我對一個丫鬟比對家人還要好？你捫心自問，我入了陸家的門後，我是如何對陸家人的？」
「大嫂，這吃喝上我可是虧欠了你們大房，可你們呢？二爺在外養外室，你敢說，你不知道？」
孫氏心頭一慌。
這事兒她知曉一點，但她不能說，她要是說了，她那婆母和當家主的二叔，怎麼可能會放過她。
「弟妹，這事兒，我還真不知情。養外室，雖說是什麼不光彩的事情，但這京都男人，有幾個不養的啊，你是大娘子，這內宅里你說的算，不許她進門來，還不是由你來拿捏。」
「弟妹，今日我來也是想跟你說，這管家的事情啊，母親和二叔都說了，要交給弟妹來管，說弟妹到底是王府嫡出大姑娘，管家有方。我瞧著，那還是你來管。」
「我管也可以，管家令牌全都給我，如果不給，我也懶得去管。大嫂，你也知道，這執掌中饋可不是什麼輕鬆的差事，這個要吃的，那個要喝的，這個今日頭疼，那個明日發熱，哪裡不需要錢，陸家的庫房也沒多少，陸家剩下的那些鋪子，半死不活的吊著，也沒個入帳，可全是靠著我的陪嫁貼補的。」
這話是真的，孫氏知曉。
但這人情往來的，她還是想自己來，畢竟想給女兒找個好親事。
趙汝蘭也猜到了。
「大嫂可是有什麼不放心的？咱們妯娌其實都一樣，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自己孩子著想，只要大嫂對我孩兒好，我對侄子侄女也定然會上心，我孩子還小，侄女嫁人，我自然也是會費心費力的。」
當初孫氏是如何哄著她的，趙汝蘭如今也是換個法子，換個理由，換個方式，來哄著她罷了。
人生如戲，全看演技。
對人少三分情，自己才能不被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