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說的不重要

  說簡單點，就是約翰士完全不清楚菲兒是怎麼這麼快速下達並決定一個個命令的。

  這和每天起來決定吃幾個麵包不同。

  涉及關於拉雅鎮管理的每一個決定，其背後都需要經過幾人的深思熟慮和探討，才能夠拍板。

  但菲兒不僅下達了多個命令，還要求執行得快。

  像要求人民停止生產自我隔離。

  這種讓人民直接停止勞動，無法獲得報酬的命令，說下就能下的？

  約翰士把菲兒下達的每個命令都回想一遍，這一個個命令仿佛在他腦子規劃出完善的圖紙般。

  很完善的防疫規劃管理。

  約翰士挑不出毛病。

  如果喬納斯剛剛沒給菲兒使絆子，給她一個好台階下，稍微獲取下她的信心，這些天喬納斯不就能靠近菲兒獲取部分信息了麼。

  現在搞得菲兒已經對喬納斯起警惕心了。

  別人會把菲兒當孩子看待，他約翰士可不會。

  「喬納斯，你和徐有接觸過嗎。」

  喬納斯細小的眼睛一眯，像閉上了一樣。

  「劊子手麼，還沒怎麼跟他接觸過。」

  「抽空你和他接觸，嘗試拉攏一下，看他願不願意為我所用。」

  喬納斯懷疑：「應該不會吧，畢竟他已經是拉雅家族的隨從了。」

  「隨從怎麼了？」約翰士沒好氣瞥了喬納斯一眼，「菲兒能給的，難道我不能給嗎？」

  「我明白了。」

  「別小看他，就你前面說的事情，他不可能是傻子，是個聰明人。」

  喬娜點頭，而後約翰士擺手讓他出去。

  待人出去後，約翰士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陷入沉思。

  他身體在好轉，也很想出去把拉雅鎮的管理權拿回來。

  但拿回來，然後呢？

  他約翰士雖然沒文化，但是不傻。

  他自己沒有把握在黑死病的浪濤中保護住拉雅鎮，如果自己出去接管拉雅鎮，只是把拉雅鎮變成一座死城，那這有何意義？

  如果徐思靈能夠為自己所用，那還好說。

  他既然能治療黑死病，湯藥能救自己，估計那些防疫工作的命令安排，都是他提出來的才對。

  當初誰能想到劊子手這個半吊子醫生，能夠壓南方職業醫生一頭呢？

  還得寫封信，讓自己兒子先別回來，雖然北方還在打仗，但自從克雷西戰役失敗後，大家就拒絕付錢給國王打仗了，雖有戰事，但不靠近太深也是沒事的。

  反正黑死病肯定會向北方傳播上去，就算再想打仗，估計也沒辦法。

  徐思靈來到菲兒的臥室。

  剛進來就見她滿臉蒼白坐在椅子上輕輕咳嗽，金色秀髮下的可愛嬌柔，真是讓人看得心疼。

  「沒事吧。」

  菲兒搖頭，抬起頭看向徐思靈，輕聲道。

  「剛剛謝謝伱了。」

  徐思靈習慣來到窗戶旁靠著。

  「這點事情就沒必要感謝了，身為你的隨從，也是應該的。」

  菲兒不由好笑，她早察覺到，徐思靈從沒把自己當隨從看，反而像是把自己當做她的朋友來看待。

  這種相處模式，挺讓菲兒感到舒服。

  「那個叫喬納斯的，似乎想讓你難堪。」

  「他原本就是我叔叔約翰士的騎士。」

  「對了，還不懂約翰士大人的身體狀況怎樣，你給他喝湯藥了？」

  菲兒點頭輕咳：「當然，這還是我第一次接管拉雅鎮，雖然我對你很有信心，但未來是不可控的，如果我管理拉雅鎮期間發生什麼大問題我們沒辦法解決，至少我叔叔他也是拉雅鎮的鎮定劑。」

  徐思靈沒想到菲兒把約翰士當做底牌來使用，仿佛不怕約翰士身體好起來後會重新起來接管拉雅鎮。

  不過想想也是，約翰士就算接管了拉雅鎮，怕也只能接到一個死城。

  自己救拉雅鎮，純屬是為了幫菲兒。

  「你是不是認為我救我叔叔約翰士是在養虎為患。」

  徐思靈摩挲下巴：「倒沒有，現在拉雅鎮面臨的問題他處理不了，就算重新管理拉雅鎮，他也沒任何辦法，就算是老虎，也只是只病虎。」

  「未必。」菲兒挑眉看向徐思靈，「不是有你嗎。」

  「我？」徐思靈愣了下，隨後笑著說：「你是擔心我會去幫你叔叔？」

  「有這種可能。」說到這菲兒忍不住訴苦，「別看我是未來的領主，但手中有的資源和掌控的財產，真的少之又少。就連鎮裡的守衛和長官都不聽我的話，如果你都不願意幫我，安莉又在床上躺著，你說我怎麼辦。」

  「你別擔心，能幫你的，我儘量。」

  菲兒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頓時心滿意足。

  「前面你和神父在聊天，聊得如何？」

  面對徐思靈的問題，菲兒頓時愁眉苦臉起來。

  她因為第一次管理拉雅鎮，說話有時不太管用，就怕別人敷衍自己。

  所以才不得不求助神父幫忙。

  「我想他能夠為大家布道，順便讓其示意支持我的提議，讓市民多洗澡多注意衛生」

  徐思靈挑眉：「他不願意？」

  菲兒點頭。

  倒也不奇怪，本來聖教同樣遵從著四體液學說的玩意，然後說洗澡不好，要敬神先污身。

  一些狂熱的基督徒甚至能一輩子都不洗澡的，真離譜。

  但並不是每個教徒都這麼狂熱不愛洗澡，上有上的規定，下有下的辦法。

  洗澡的時候會把毛孔打開，然後腐敗的體液會隨之流出來，但外面的瘴氣也會進入身體。

  那洗澡的時候，在個接近密封的房間裡洗，不就好了嘛。

  所以澡堂的服務就在於此，特意建立起一個個小帳篷，裡面就擺好澡桶，洗澡的時候在裡面，外面的瘴氣就進不去了。

  所以拉雅鎮的人民還算是愛洗澡的，大部分一周半個月洗一次。

  「我這還有個提議，就是要求人民飲用熱水，儘量把水燒開了再喝，不要喝生水。」

  菲兒聽了頓時苦惱，她回道：「我怕難度很大。」

  「怎麼說。」

  「因為拉雅鎮人民居家自我隔離，再加上我的吩咐，人民的木炭消耗量很大。」

  「拉雅鎮周圍的木炭工呢？」

  「有兩家已經聯繫不上了，估計被黑死病嚇跑。唯獨的一家木炭營地，工人也跑了一半，在我安排的人勸說下，好歹留了下來。支付了不少定金。」

  看著菲兒頭疼的模樣，徐思靈慶幸自己不是領主，不然該頭疼的就是他了。

  「我讓執法官的助手預估了下木炭的消耗量，很勉強了。」

  「那只能去撿乾柴生火了。」

  「人手太少.」

  徐思靈搖頭解釋：「我們雖然讓人民居家隔離，但事實並沒有幾天，只要把隔離區和觀察區提前準備好工作，只需要撐到五天，就可以讓人民恢復生產，到時候可以安排人去撿乾柴，稍微減輕木炭的需求量。」

  菲兒點頭，或許是太給自己壓力了，倒忘記只用停產五天。

  而後徐思靈開始跟菲兒聊起城鎮防疫規劃的細節，聊了許久，一直在補充完善。

  例如往後的街道衛生要達到什麼標準，檢查工作的每日執行。

  再比如外來人員的檢查流程，守衛們檢查流程的培訓等等

  反正等講得差不多，菲兒已經眼冒星花了。

  天色已經慢慢暗淡，從菲兒的臥室看，能夠瞧見半邊的拉雅鎮狀況。

  拉雅鎮很安靜，和平時完全不同。

  菲兒也起身來到徐思靈旁邊站著，一同看向鎮內的風景。

  「今天多虧了你，提高了那些守衛士兵對我的服從心。」

  面對菲兒的感謝，徐思靈依舊搖頭。

  「你小心約翰士就好，如果一切順利，那拉雅鎮沒幾天就能讓人民恢復日常生產生活，到時候他可能就會有想法了。」

  菲兒恢復了點精神，狡黠一笑：「你放心吧。」

  確實，一個擁有資深級城府的女孩，怕是把他賣了，他都要幫著數錢。

  「到現在，你都沒想主動跟我坦白解釋嗎？」

  徐思靈愣住，這才明白菲兒問的是什麼。

  問他，他是如何提前預知黑死病的到來，又是如何提前準備大家都治療不好的黑死病湯藥。

  好在知道他提前準備湯藥的人，拉雅鎮只有菲兒和安莉。

  不然要是讓神父知道，怕是神父已經驚恐得要抓自己審問了。

  預判黑死病的到來可以說是占星術，但提前準備從未出現過的黑死病湯藥，這就很令人尋味，一個處理不好，就是燒烤大餐伺候。

  「其實我是得到了惡魔撒旦的教導，所以才擁有許多知識，才能做出許多提前準備工作，也是撒旦告訴我黑死病即將出現。」

  徐思靈一本正經地開著玩笑。

  菲兒目瞪，蔚藍色的眼眸不可置信地看著徐思靈，而後不可置信隨之慢慢變成驚恐。

  「哦，是真的嗎？你真的受到過撒旦的指點？」

  徐思靈本以後菲兒會甩出個大白眼給自己，但想想也是，菲兒又不清楚自己知道她是無神論者這件事。

  菲兒怎麼會把自己是無神論者表現出來呢。

  不過菲兒這驚恐的表情演得真像。

  徐思靈棕色的眼眸如同利劍，直插對方的內心，菲兒有些架不住，她感覺自己似乎被看透一般。

  「騙你的，我沒受到撒旦的指點。」

  菲兒露出氣餒的表情，而後指責：「這話不能隨便亂說，不然上帝知道了，會懲罰你的。」

  徐思靈沉思了會，他對中世紀的歐洲知曉不多，可聖女貞德的故事，他還是懂的。

  看著菲兒讓他不由想起聖女貞德的故事。

  貞德的憑空出現，好像就是為了法蘭西王國王權服務一樣，給王國人民打了個強心劑，激起強烈的民族意識，然後護送國王去蘭斯加冕。

  就像個工具人一樣，而她戰敗被俘也很離譜。

  在一場遭遇戰中，貞德下令軍隊撤退回貢比涅城，她處在軍隊的最後方以確保所有人都退回了城裡，但就在這時貢比涅城因為害怕英軍跟著闖入，沒等到所有部隊撤回便將城門關下，貞德與剩餘的後衛部隊便遭到了勃艮第人俘虜。

  明明法蘭西國王查理七世可以安排人去拯救貞德，畢竟貞德為了他的位置做了那麼多事情，也奪回不少領地功勞不少。

  但查理七世就是沒有去拯救貞德，不知道是不是太相信彼此默認的約定了。

  在中世紀歐洲，俘虜的最大作用就是為了賺贖金。

  查理七世之所以不著急救回貞德，是覺得自己能夠花錢贖回貞德不成？

  徐思靈回想起這個故事，不是想著聖女貞德死得多憋屈，單純是覺得，既然菲兒是個無神論者，他能不能造假？

  來一個高仿版的聖女貞德？

  順便把自己身上的麻煩甩掉。

  「菲兒，你相信上帝嗎？」

  面對突如其來的詢問，菲兒愣了許久。

  「當然信。」

  「真巧，我也信。」

  徐思靈棕色眼眸微眯，似乎在笑。

  菲兒不理解這問題什麼意思。

  「如果有人問起湯藥是如何出現的，你就和人說，是上帝給的。」

  「啊？」

  菲兒沒理解，什麼叫上帝給的？

  「我的領主大人，你要想想，我一個普普通通的劊子手，是如何提前得知黑死病的到來，又是如何提前準備治療黑死病的藥物呢？這都是上帝給的。」

  菲兒糾結的問：「上帝是怎麼給你的。」

  「祂跟我說，說我會遇到個調皮機靈的貴族小女孩，然後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她，她會知道怎麼做的。」

  菲兒目瞪，有沒有口呆徐思靈不懂，因為戴著口罩。

  「你前面還說惡魔撒旦，怎麼現在又說上帝耶穌，到底哪個是真的，我該相信哪個。」

  「真的假的，很重要嗎？」徐思靈看著菲兒的蔚藍雙眸，笑著搖頭。

  「不重要？」

  「重不重要取決於你相不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你，徐。」

  「那你願意按照我說的去做嗎。」

  這種跨頻道的聊天，讓菲兒很懵，但徐思靈坦然自若的神色，讓她不由沉思。

  慢慢想著，菲兒腦子不由回想起今天安莉跟自己說過的話。

  安莉說過，如果拉雅鎮一定要找個懂她菲兒的，那會是徐思靈。

  菲兒腦子一驚，難道徐思靈已經看出來我不信上帝這件事？

  所以才問的這些問題？

  難道徐懂我？

  不應該啊，他怎麼會知道我不信上帝？

  「我說的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讓拉雅鎮的人們相信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