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心有抱怨，但張嘴就是滿是歉意的道歉。

  在演戲這方面，約翰的騎士做得比約翰還要好上許多。

  徐思靈當然沒有真責怪騎士。

  只是北方戰線的混亂，導致人民毫無安全性可言，這些貴族領主們，卻毫無作為。

  或許本質上，不該怪他們。

  先是克雷西戰役的慘敗，讓貴族們損失慘重。

  再加上北方本就是主戰區，經濟發展比不上法國中部地區。

  更別說還爆發了黑死病。

  貴族領主們能夠保證自己不死在位子上，就已經很不容易。

  至於鄉下的扎克雷？

  哪有精力去管。

  徐思靈認真回想起來那麼一個事實。

  終究是中世紀。

  整個法蘭西，治安最好的莫過於三個地方。

  巴黎都城、阿維尼翁教廷以及菲兒·拉雅的直轄四地。

  治安如此之好的菲兒領地，都爆發強盜劫殺事件。

  何況北方的主戰區？

  約翰看出徐思靈不太開心，但他不好說什麼。

  總兺說上前說自己做得不好吧。

  「你跟他們發火有什麼用，不如等去到麥洛村，見到你想見的人，我們順勢去聖勒代瑟朗鎮，見下貴族。」

  「怕就怕，他未必歡迎我。」

  「不歡迎你，難不成還不歡迎我？」約翰笑著拍徐思靈肩膀，「別多想，你在貴族裡，名聲還是很不錯的。」

  徐思靈一臉『真的假的』表情。

  直到約翰補充了一句。

  「當然，我說的是女貴族。」

  徐思靈懶得用眼皮夾約翰。

  這不是廢話，他身負完美騎士頭銜，極大提高女貴族對自己的好感。

  更別說皇宮婚禮現場劫走布蘭奇一事。

  在貴族眼裡是極其不好的。

  但在女貴族眼裡，這是追求浪漫的體現。

  徐思靈最開始成為逼死先王的兇手時，貴族裡幫他反抗發聲的，正是這些女貴族小姐們。

  可惜在中世紀，女人就算是貴族，話語權相比男人，也大不到哪裡去。

  「如果他們真歡迎我，我來巴黎那天，路過博德，博德就該派人邀請我進新領地坐坐。」

  說到這事，約翰就忍不住再次笑出聲。

  博德家族是惟一沒被徐思靈、菲兒在戰爭中滅殺的一族。

  成為俘虜的他們，被菲兒送往巴黎。

  而約翰的處理很簡單，直接在巴黎附近拿出一塊領地，送給忠於王室的博德家族。

  隨後就發生博德等王國貴族，和徐思靈隔空對罵的事件。

  徐思靈一直叫囂要砍下羅比恩·博德的腦袋，拿他的頭蓋骨當碗，讓博德來拉雅鎮決鬥。

  兩人關係極其差勁，至於為何如此差勁，就沒什麼好解釋的。

  徐思靈路過博德家族的新領地時，羅比恩縮在領地，屁都不敢放。

  之前徐思靈在拉雅鎮時，艾拉還時不時收到王國其他貴族寫來的羞辱信。

  可等徐思靈北上之後，貴族們的信件，就像忽然太監的作者，說斷就斷。

  貴族們罵徐思靈的聲音都消失了。

  唯恐聲音傳到徐思靈耳朵，順勢騎馬過來把自己腦袋砍下來。

  徐思靈對於腓力六世的死，一直耿耿於懷。

  他要以身作局，拿自己當棋子，為約翰鋪路，這沒關係啊。

  可你死就死，關我屁事啊，憑什麼你死了讓我背鍋？

  徐思靈覺得自己很冤枉，他和路易十六完全不一樣。

  路易十六肯定不是冤死的，因為冤有頭。

  而他的腦袋，還好端端在肩膀上呢！

  打掃好戰場，一行人再次朝麥洛村前進。

  最開始約翰對徐思靈要刻意見的人，並不感興趣。

  因為他在巴黎這麼久，從沒聽過聖勒代瑟朗鎮有什麼出名人物。

  但凡真有，他一定會比徐思靈先知情。

  在見到徐思靈對於麥洛村的事情這麼在意後，約翰忍不住好奇。

  「你到現在還沒跟我說，你要去麥洛村見的是誰，那個人有什麼特殊地方？」

  「特殊？未必特殊，或許只是個普通人，得見一面才知道。」

  「你不認識？」

  「不認識。」

  「不認識，你大老遠從拉雅鎮跑來北方見他？」

  「順路，專門為了他北上，那不至於。」

  徐思靈也拿不準現在的吉約姆是什麼人。

  十年後的今天，扎克雷起義，吉約姆當然擁有極高的軍事領導能力。

  但年輕十歲的吉約姆，到底有十年後幾成的能耐，這誰懂呢？

  約翰無奈：「那我可不管你，我是陪你出城北上逛著，我也散散心，前段時間每天在皇宮呆著，我都要憋出病。」

  「出來砍了幾個人，是不是舒服不少。」

  「還是砍英國佬帶勁。」約翰想到什麼，「見完你說的人，記得跟我聊下你的計劃。上次就淺談了下，我還是不太能接受。」

  「我讓你接受幹嘛，拉雅小姐支持我，你攔不住我。」

  「你的計劃太可怕！」約翰著急，「說實話，如果我是你，我會很心動！但是，你讓我支持你，我做不到。」

  「怕我死？」

  「我不認為正面作戰，我會輸給愛德華三世那頭劣等豬！我不是我父親！」約翰又氣憤又表情矛盾，「假設你去到英格蘭，發生任何意外，都是法蘭西擔不起的困擾。」

  約翰是個激進愛冒險的男人。

  他更實誠，坦言表示他如果是徐思靈，同樣會心動，會忍不住這麼做。

  然而現在的約翰已經是國王。

  國王的身份，讓他不該支持這種冒險的行為。

  「那你就是對我沒信心，我不說其他，至少保護自己不出事還是沒問題。」

  約翰無奈合眼沉默。

  因為徐思靈說的，不管從哪方面來看，都沒什麼毛病。

  一方面徐思靈是菲兒的騎士，菲兒身為領主，都沒什麼問題，他就算是國王，也不好說什麼。

  另一方面徐思靈的強大，整個法國都是有目共睹的。

  約翰愈發感覺自己和徐思靈的差距越來越大，整個法蘭西，似乎找不出一個能夠打贏徐思靈的人。

  英格蘭和法蘭西，雙方的軍事戰鬥線，點得有些不太一樣。

  法蘭西在陸戰、馬戰上，研究頗多。

  英格蘭反而在工程、器械上，研究發展更多。

  法蘭西都找不到能打贏徐思靈的人。

  英格蘭能有嗎？

  但徐思靈去到英格蘭，就孤家寡人一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徐思靈一旦在英格蘭發生意外，或者被控制，那兩國之間的戰爭，多少會發生問題差異。

  「不說這個，細節方面你抽空多跟我講講。」

  「你讓我講細節，是安撫你自己，還是安撫王后。」

  「當然是」

  約翰止口，孩子般嬌氣哼了聲。

  在徐思靈的調侃取笑中，一行人在黃昏時刻，終於來到麥洛村。

  麥洛村是一個靠近山下的小村莊，被鬱鬱蔥蔥的森林環繞一側。

  但是，曾經安靜祥和的村莊，如今卻飽受英國僱傭兵的侵擾。

  麥洛村的道路彎曲曲折，房屋是用粗糙的石頭建造的。

  房屋見證了許多災難，歷經了多次戰火洗禮而依然屹立在這裡。

  徐思靈、約翰騎馬靠近，遠處沒看見什麼人，近看卻發現，村口還假設著兩座不太高的警戒塔。

  沒什麼護甲的村民舉起十字弩，道路拐角，徐思靈更是發現幾名武裝好的男人，做好大戰的準備。

  徐思靈忍不住調侃：「看樣子，不管我去哪，都不被歡迎啊。」

  不等約翰說話，騎士氣憤上前。

  「國王陛下，要不要我上前教訓這群扎克雷！竟然敢把武器對準他們的國王！」

  約翰是個明事理的大好人，看到這些慌忙做好作戰準備的村民，他只感覺無奈和慚愧。

  不過這也讓約翰看到普通村莊看不到的景象。

  中世紀，一個武備完全的騎士，能騎著馬屠一個村。

  而在眼前的麥洛村，面臨的是二十二名騎士，這些村民竟然沒有害怕逃跑進山林，而是做好作戰準備。

  約翰沒說話，徐思靈則開口。

  「他們不認識我們，多正常。我們的國王出行不願意豎旗幟，而我的旗幟嘛」

  徐思靈等劊子手士兵的旗幟，都是披在肩膀上。

  麥洛村的村民沒注意到很正常，就算注意到了，北方這麼遙遠的村莊，未必知道徐思靈的旗幟長什麼樣。

  徐思靈轉頭吩咐：「波特，上前表明身邊，順便告知他們，我們會在此地借住。記得，語氣好點。」

  波特應聲騎馬向前。

  看到有士兵騎馬而來，麥洛村等人不由劍拔弩張，氣憤緊張。

  波特騎馬表示自己無害：「嘿兄弟，別緊張，我們是法蘭西人，不是英國佬。」

  法語並沒有讓村民放鬆警惕。

  現在的英格蘭主要用語，是法語為主，英語為輔。

  不是沒有英格蘭僱傭兵冒充用法語冒充法蘭西人。

  眼見村民依舊沒有放下十字弩，波特拉起左肩膀的旗幟。

  「看清楚，這是拉雅騎士大人的旗幟，認得嗎？」

  過了小會，警戒塔有個男人喊話回應。

  「拉雅小姐的騎士，我們當然知道！可他怎麼會出現在這。」

  「我是拉雅騎士大人的士兵，波特·阿恩特。」

  「吉約姆·卡爾。」

  吉約姆看起來和徐思靈、約翰一樣穩重年輕，雙眼有神，他看著波特和後面的騎士，思緒過後擺手示意村民將十字弩放下。

  貴族出行，不需要給他們這種小人物解釋。

  事實上，吉約姆不認為徐思靈會出現在這，但至少能看出，眼前這二十二名騎士，不可能是英格蘭僱傭兵。

  僱傭兵沒這麼富有。

  人人全套護甲齊備，真要打起來，他們沖都可以沖爛麥洛村，根本沒必要上前喊話。

  警戒解除，吉約姆從警戒塔下來。

  徐思靈等人騎馬上前。

  「思靈大人，剛剛跟我對話的人，就是你要找的吉約姆·卡爾。」

  吉約姆剛落地，聽到波特這麼說，還是吃驚轉頭看去。

  徐思靈騎在馬上，面色沉穩淡然，棕眸露出好奇，在自己身上打量，身上的護甲搭配新式衣服，左肩膀的旗幟狼頭格外顯眼，看起來好不威風。

  這人就是法國的完美騎士，徐·思靈？

  「你就是吉約姆。」

  吉約姆有些不知如何作答，行禮：「我是吉約姆，見過思靈大人」

  村民知道來人是誰後，個個都面露興趣之色，但只敢遠遠觀望不敢靠近。

  「麥洛村還能被你拉起一支反抗武裝，不容易啊。」

  「領主無力顧及我們，我們只好自己保衛家園。」

  「做得不錯。可能我們要在這借住幾天，麻煩你。」

  「不不麻煩！」

  徐思靈轉身跟波特說：「將路上搜刮的戰利品，都拿給村民。」

  吉約姆聽聞，不由發愣。

  波特毫不猶豫執行命令。

  約翰見此想起這事，讓騎士同樣如此去辦。

  可約翰立馬發現其中的反差。

  波特等士兵，表情沒有任何怨氣，反而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相反，他的騎士臉上，多少有些不服

  這並不奇怪，戰場上殺的敵人，搜刮的戰利品理所當然屬於自己。

  約翰是國王，他們還是約翰的騎士，約翰讓他們這麼做，他們根本不敢反抗。

  可內心肯定會不舒服。

  村民收到眾多的戰利品，無比吃驚。

  吉約姆著急喊道：「思靈大人！這太多了，我們不能收！」

  徐思靈懶得搭理他這個問題：「幫忙安排下吃食和水。」

  吉約姆見此只好應下。

  安排上前的村民接過戰利品，一一點數無比吃驚。

  戰利品基本都是英國佬的武器裝備以及身上的錢財。

  這麼多戰利品，是一個村莊百年都未必賺得來的收益！

  而徐思靈說給就給了。

  吉約姆讓村民安排人去做事，騰地方給徐思靈吃飯居住，而後親自引著一行人進入村莊。

  一路上，徐思靈和約翰都看得出來，儘管麥洛村處於英國僱傭兵的威脅之下。

  但村民們並沒有被他們嚇到。

  至少每個村民眼裡都還有著光。

  來到臨時安排的屋子，吉約姆示意幾個婦女打掃好衛生，示意徐思靈落座。

  進入屋子的人只有徐思靈和約翰，其他人並沒有跟隨進來。

  約翰好奇：「村莊的防護和武裝力量管理，都是你一個人辦的嗎。」

  吉約姆不知道約翰是誰，但前面約翰一直都跟在徐思靈後面，他下意識認為約翰只是徐思靈的騎士，沒有多想。

  「不單我，還有我幾個兄弟。英國佬在北方四處劫掠，不少人逃難到我這，願意留下來的，都得一起出力保護這。還好麥洛村背靠山林，山林不少東西可以.」

  吉約姆忽然沉默。

  約翰毫不在意笑起來：「你們還偷獵呢，這片的獵人呢。」

  中世紀的動物，都歸屬當地領主、國王所有。

  獵人的職能並非是打獵動物，而是負責看管獵場保護山林，抓捕偷獵者的職業戰鬥人員。

  吉約姆看徐思靈不在乎這件事，頓時鬆一口氣。(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