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靈成名已經很長一段時間。
但到現在都沒有擁有屬於自己的騎士軍隊。
最開始的佛羅芬家族,因為跟隨徐思靈參加過塔木堡之戰,也幻想過,能夠成為徐思靈的士兵。
但時間一拉長,這幻想就被身邊人一錘子打碎。
莊園的家族們想想也是。
之前塔木堡之戰,徐思靈剛成為騎士,根本沒有時間拉起一支屬於自己的部隊,拿他們暫時湊湊數完全能理解。
但只要腦子沒壞掉都知道,劊子手家族沒幾個有正經在學劍技搏殺的。
除了體質因為家境不錯的關係,比較健康外,有個不錯的好腦子,相比其他正常中世紀男人,沒有任何一點優勢。
徐思靈憑什麼聘用劊子手家族的人為士兵?這太拖後腿了。
家族許多人都打散這個想法,包括佛羅芬家族。
可徐思靈遲遲沒有建立騎士隊伍,這也讓家族的人產生一絲懷疑。
直到今天,這個捲軸公告貼在莊園的宣告欄上,眾人的懷疑終於得到證實。
徐思靈真的準備拉一支屬於劊子手的部隊!
徵兵的條件稍顯苛刻,但滿足的人還不少。
洛水在宣告欄下,認真念道著。
「入伍要求,年齡十五歲至二十五歲。」
「無殘疾無疾病,身體健康。」
「需得是劊子手家族成員方可報名。」
「家中獨子禁止報名。」
「成功入伍者,包吃住與伙食,武器護甲無需承擔」
「有意者,尋找法琳娜。」
下面還有許多福利條件,例如薪資待遇,以及戰死後的補貼。
但也有很多限制。
比如入伍後,無法隨意返回家內,每月只有幾天假期,其他時間都得服從任何一切安排。
還有薪資是每月發放,不像其他士兵那樣每周發放。
「我的天,這薪資好高。」
「怎麼,你缺錢?」
「倒不缺,但你沒發現嗎,這薪資是拉雅鎮守衛的兩倍之多。」
「而且有個問題,負責的工作到底是什麼.是巡邏莊園之類的嗎?」
「笨,當然是給思靈大人當常備軍!」
「真的假的?我們?可以嗎。」
「你要看就看著吧,反正我先去報名了。」
許多家族成員,自認自己符合條件,立馬跑去院子尋找法琳娜。
法琳娜不介意分擔艾拉的工作,認真審核來報名的人。
就算符合條件,也需要家裡書信簽字擔保,不許在家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報名。
徐思靈這個條件單純就是讓劊子手家族的人們,多一點選擇。
他知道,只要自己發布徵兵公告,整個莊園的男人,都要撂擔子,啥都不幹了,全都想參兵。
但很多劊子手族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不少雜能技巧,很多時候還要負擔家裡其他的開銷。
如果莊園全部男人都成為自己的士兵,那莊園相當於直接停止生產運轉,那和廢了沒區別。
反正必須尊重各自家族成員,是否能夠入伍,都得彼此知情。
率先來到院子的人得知還要家族的書信簽字,各自又跑回去找家族話事人。
例如西梅就忙昏了頭。
他的年紀大了,自然不可能入伍,可看著這麼多一臉亢奮,要報名入伍的年輕男人們,他都都暈了。
還好徐思靈設了這道硬性條件,不然這幫男人們真從家族跑出去當兵,各大家族相當於主要幹活人員都被抽乾淨。
不止莊園要停止運作,各大家族也是如此。
好在西梅也不是誰都允許去報名,負責家中主要事務的,還有家裡只有一個男人的,統統不給報名。
其他的能簽字就簽字。
拿到書信又不代表能夠確認入伍,還得經過簡單的體檢,確定腦子、身體沒有特別大的毛病才能。
就算各大家族族長在努力篩選,但報名參加的人數,還是堆得法琳娜腦袋也發昏。
好在按照徐思靈提前留下來的工作流程,一點點慢慢處理也不是不行。
反正初步篩選確認後,都得留下來,等徐思靈回來拍板確認。
但不管怎樣,徐思靈在莊園徵兵這事,也算徹底在拉雅鎮、塔木堡傳開。
拉雅鎮許多人,也想成為徐思靈的士兵,不少人來莊園想報名。
但根本沒想到還有不是劊子手家族,不許報名的硬性條件在。
這讓許多拉雅鎮男人無功而返,內心都有些怨氣,難以理解。
劊子手這幫男人,上了戰場能算士兵?
為什麼要聘用這些連新兵蛋子都不算的男人?
菲兒同樣得知這個消息,提前預料到的她,沒有吃驚,反而很好奇。
出於對徐思靈的信任,菲兒很好奇,徐思靈到底會拉起一支怎樣的劊子手部隊。
難道經過徐思靈訓練的劊子手部隊,真的能夠比得過她的騎士扈從和士兵?
菲兒不相信,但對徐思靈的信任又讓她產生可能。
但不管莊園、拉雅鎮怎麼鬧騰,遠在外邊的徐思靈根本懶得管。
徐思靈和特瑞前往阿爾斯通鎮時,順便路過希伯侖酒館。
徐思靈還記得,他之前帶著洛水、瓦利來這住過幾天,順便清剿了附近的強盜和幾個塔木堡來抓捕女巫的傢伙。
酒館老闆距離拉雅鎮最近,早就收到徐思靈家族紋章的圖文,現在看到徐思靈戴著兜帽,左肩膀披著旗幟,旗幟上的狼頭極其顯眼,他哪能還不知道是誰來了。
他諂媚靠近。
「思靈大人,要吃點熱食嗎,還是喝點地窖的冷酒,去去火?」
「不必,路過。」徐思靈想到什麼,隨口問:「最近有什麼關於阿爾斯通鎮的消息嗎。」
「思靈大人是準備前往阿爾斯通鎮嗎?」酒館老闆腦袋瘋狂轉動,「倒是有些消息,例如剛繼承阿爾斯通鎮的唐斯少主,和自己的幾個兄弟有衝突,想驅趕他們離開自己的領地。」
特瑞聽聞,譏諷笑起來:「親兄弟。」
「還有其他的嗎。」
「其他都有關於一些鄉民的小事,不值進思靈大人的耳朵。」
徐思靈瞭然,看了特瑞一眼,便騎馬離開。
特瑞拋出一枚銅幣,酒館老闆高興接過。
站在原地笑著歡送兩人騎馬離開。
阿爾斯通鎮距離拉雅鎮並不遠,走路過去,稍微快點六個小時也到了。
特瑞已經知曉徐思靈前往阿爾斯通鎮是為了什麼事。
他好奇:「思靈大人,看安古斯那麼自私的樣子,想撬開他的手,從裡面拿走拉雅小姐的稅款,似乎有些難。」
「不難我還不來了,得給伯爵領其他貴族打個樣。」
「要不.把安古斯宰了,扶持個聽話的兄弟上來?」
徐思靈看傻子的表情看特瑞。
他都懷疑,是不是自己之前的做事風格過於暴力,讓莊園家族的人都認為,他徐思靈傾向於以暴解決一切。
也對,他徐思靈本就是以實力打出名的,這幫傢伙會這麼想也不奇怪。
「這是在毫無辦法的時候,才能做的事情。我可不想再給拉雅小姐添麻煩。我從國王手中走拐走公主的事,已經讓拉雅小姐在貴族的風評很差,再隨意殺伯爵領的貴族,只會更麻煩。」
「那你前面讓我注意,這次去阿爾斯通鎮,要和阿古斯爆發衝突嗎。」
「我的大舅子,誰跟你說衝突就是要殺人了。」
特瑞聽聞,想想也是哦,自己怎麼就先入為主,認為徐思靈的衝突是殺人。
「反正見面先好好聊聊,不行就恐嚇威脅,再不行就製造點麻煩,看他吃不吃記性,總有辦法讓他主動鬆手,把稅款如數交出來。」徐思靈冷哼,「他真是個貪財奴,死都不願意掏錢那再考慮下你說的辦法。」
「好的。」
「我現在的身份,不合適做些太顯眼的事,到了阿爾斯通鎮,你發揮下你的本性。」
特瑞不傻立馬意會,打趣道:「好妹夫,你知道的,我特瑞是個斯文和藹有禮貌的好男人。」
「放屁,這種鬼話你騙其他人去吧,我只知道你在酒館喝酒,路過的狗都要被你踹一腳,看見你的女人都要繞著走。」
兩人因為艾拉的關係,關係本不錯,算是徐思靈整個莊園家族裡,最親近的人。
彼此開點玩笑打鬧不算什麼。
加快騎馬,兩個小時後,兩人終於來到阿爾斯通鎮。
阿爾斯通鎮相比拉雅鎮,建設程度差得還是很遠。
城牆不算高,城門也不是雙道鐵閘門,占地面積似乎沒拉雅鎮的大。
城鎮外圍還有不少散落的農戶居住。
路過這些農戶表情都有些頹廢,黑死病把這些人折磨得不輕。
整個王國都已經知道治療黑死病和控制黑死病的辦法。
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得到及時救治。
再加上黑死病的緣故,許多農田荒廢沒來得及耕種保護,都已經被破壞或者損害,這些活下來的農戶還要承擔領主、教廷雙向稅務。
說難聽點,用徐思靈的話來說,還不如死了算。
稅款的壓力,劊子手是感受不到的。
他們根本不用繳稅,反而還有領主每周的豐厚薪資跟補貼。
徐思靈、特瑞騎馬來到城鎮門口,守衛看到來人戴著兜帽看不清面貌,這種不明不白的人肯定要攔住。
更別說徐思靈肩膀披著紋章旗幟,紋章他們根本不知情,認不出來,那更要攔了。
「嘿,停下,哪來的。」
不等徐思靈說話,特瑞騎馬靠前,反罵。
「怎麼,需要我教你們這幫豬腦子,才能學會如何跟思靈大人說話?」
「思靈大人?」守衛吃驚,「拉雅的完美騎士?!」
「瞪大你那圓圓的豬眼,這是思靈大人的家族紋章,下次看見罩子放清點。再敢隨意攔,我讓你學會舔自己的豬屁股。」
守衛敢怒不敢言,只好乖乖讓開位置,順便詢問:「不知道思靈大人來阿爾斯通鎮幹嘛」
特瑞再次罵道:「思靈大人要幹嘛,還要跟你打報告不成?」
「沒有.不敢。」
「找人通報,跟你們唐斯少主說,思靈大人找他有事,讓他提前做好迎接準備。」
「是。不過現在少主已經是我們的領主大人.您應該稱呼唐斯大人。」
特瑞挑眉:「他也配被稱呼為大人?他光著屁股,都打不過一隻刺蝟,他的吝嗇在拉雅小姐的伯爵領內,無人不曉。」
守衛頓時惱怒上頭,這種被當面羞辱領主還毫無作為的士兵,是不可接受的。
就在他準備發火時,徐思靈開口了。
「嘿,特瑞,閉嘴。」
特瑞見此,攤手:「好吧,抱歉。」
守衛簡直就是被潑了一頭涼水,竟不知如何回復,磕磕巴巴。
「好吧,沒事」
特瑞跟隨徐思靈進入阿爾斯通鎮,順便留下最後一句話。
「真是抱歉,我不該對個小孩子要求這麼多。」
守衛看著兩人遠離的背影,惡狠狠罵道。
「該死,那傢伙仗著有完美騎士在,口出狂言,真該把他舌頭割下來!」
罵完的他,也得連忙跑去內堡,找尋安古斯通報。
徐思靈忽然來到阿爾斯通鎮,肯定是有原因的。
此時阿爾斯通鎮的內堡,安古斯正跟執法官在一起聊天。
安古斯雙眼細小,尖嘴猴腮,一臉刻薄樣。
他很認真的問。
「我的執法官,難道真的沒有辦法嗎?」
「大人.那些村莊都是您父親去世前,賜留給您弟兄們的,您根本沒有理由奪回來啊。」
「難道就不能造出個理由?」安古斯氣憤敲桌,「我是阿爾斯通鎮的領主!他們像吸血蟲一樣,吸著我的血,你忍心這麼看著?」
執法官無奈冒冷汗,身為哥哥這麼罵自己弟弟的,中世紀不少見但也算開眼。
「硬要說辦法的話,也不是沒有。」
安古斯細小的眼睛一亮:「快說。」
「拉雅小姐不是在徵收伯爵領的稅款嗎。我們可以以此為理由,向您的兄弟們徵收稅款,他們若是不掏錢,便有理由插手他們的村莊財務,伸手進去,到時候再引發一些衝突,說不定就能.」
安古斯瞭然點頭:「那如果吸血蟲們掏了,怎麼辦?」
「您是阿爾斯通鎮的領主。隨意尋個理由,強征您兄弟們的稅款也不是不行,反正.總有理由,引發衝突便好。」
可真這麼做,苦的也只是那些村莊的人民。
但這誰在乎呢?
阿古斯很滿意笑起來:「最好他們還是別掏錢,理由充沛些,我要奪回本就屬於我的村莊,把這幫吸血蟲們,趕出阿爾斯通鎮!」
就在兩人洽談到關鍵時,門外的士兵傳報。
「唐斯大人,城門值守的守衛有事報,拉雅鎮的思靈騎士已進入阿爾斯通鎮。」
「什麼?」阿古斯如同兔子一樣,從椅子上蹦起來:「他不是在自己的莊園呆得好好的嗎?怎麼忽然來我這!」
執法官示意安古斯鎮定,然後傳城門守衛進來。
守衛進來後,將城門口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聽到徐思靈身邊的隨從,對他沒有任何尊敬,口出狂言,阿古斯頓時火冒三丈。
「該死,要把他的舌頭割下來!」
執法官讓守衛離開,隨後安撫安古斯,提醒徐思靈的來意。
「大人,拉雅騎士的來意不簡單,你不要著了他的道。」
安古斯腦子不好使,但還算能用:「他是衝著稅款來的?」
「我們阿爾斯通鎮和拉雅騎士本就沒什麼交道可打,頂多您父親還在時,借過他幾次。他不可能無緣無故來阿爾斯通鎮,除了因為稅款的事情外,我想不到其他原因。」
「混蛋,整個伯爵領都沒繳納稅款,憑什麼先找我,看我好欺負不成?!」
安古斯憤憤不平。
執法官苦澀而笑。
還不是你的脾氣最臭,拉雅小姐的徵收官來阿爾斯通鎮找你要錢,撞你的氣頭上,把徵收官臭罵一頓,打了人一拳,把人家趕走。
在拉雅小姐眼裡,你安古斯就是整個伯爵領最臭最硬的石頭,更別說你還是剛繼承領地沒多久的年輕貴族,沒有比你更合適敲打的人了。
「反正大人,您先別著急,更不要動怒,若你跟拉雅騎士的隨從發火,且不說身份問題有失面子,更重要的是小心讓拉雅騎士找到理由.」
安古斯被提醒直接閉嘴,冷靜坐回椅子上。
「難道我被人罵,還要笑臉相迎?」
執法官勸說:「總比被拉雅騎士,找到理由,開始找我們麻煩好些吧?」
安古斯似乎才想起。
哈米斯家族上下一家老小,可是全都死在拉雅小姐手裡。
徐思靈更是戰神一般的人物,殺貴族這種事,或許在別人眼裡是忌諱。
但在他們眼裡,或許是家常便菜不成。
安古斯想通關節,唯恐將脖子伸到徐思靈劍下,立馬點頭認慫。
「我知道了,我不惹他,也不發火。但你得告訴我,我要怎麼辦?」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繳納稅款,只要繳納完稅款,拉雅騎士就沒有找我們麻煩的理由。」
話音剛落,安古斯怒拍桌。
「不可能!欠國王錢的人,是我父親,而我父親已經死了!這筆帳應該兩清!拉雅想找我要錢?她不是能見上帝嗎?讓她麻煩上帝跟我父親要去!我這一枚銅幣,都不會給她的!」
執法官頓感無奈。
阿爾斯通的財政情況,他是清楚的。
真要硬掏稅款出來,不是不行,頂多傷點筋骨。
實在不願意傷筋動骨,也可以先繳納一部分或者一半,跟拉雅小姐說個情,緩和一段時間。
以拉雅小姐的做事風格,肯定會允許拖延的。
但你一條毛都不肯拔,人家拉雅騎士找上門真是一點都不奇怪。
執法官知道,如果不能勸安古斯掏出一點錢應付徐思靈的話,這次麻煩估計就大了。
徐思靈這個人,執法官見過兩次,看得出是個做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傢伙。
想讓徐思靈從阿爾斯通鎮無功而返,難上加難。
就在執法官開口要勸時,安古斯已經擺手讓執法官出去。
「此事你不要再勸我,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回去給我做好準備,寫公文下放給我的那些兄弟們,逼迫他們繳納稅款!至於拉雅騎士,我會應付的。」
你真的能應付好?
執法官滿臉不信。
但安古斯的表情已經表現出來,根本無法聽勸,他無奈嘆氣離開。
如果阿爾斯通鎮跟拉雅騎士真起衝突,那吃虧的只有阿爾斯通鎮,想到安古斯那纖細的胳膊,要去掰人家拉雅騎士的大腿,他不由渾身膽顫。
徐思靈騎著馬跟特瑞在鎮內到處亂逛。
徐思靈的穿著打扮很顯眼,引得鎮民注目。
這些市民相比外面的農戶,還算有些人樣,至少有活著的精神狀態。
但也好不了多少。
「特瑞,阿爾斯通鎮特產木具,有沒有興趣買個舒服點的椅子回去給你父親西梅坐。」
「我看了幾眼,做得還行,但我覺得不如莊園裡阿恩特家族的孩子,那孩子做得比這好多了。」
徐思靈點頭:「我沒見過,但艾拉做的肯定比這好。」
特瑞大笑:「確實,我妹妹雖然人笨了點,但她的手是整個莊園裡,最巧的!」
徐思靈兜帽下的眼睛微眯,特瑞立馬察覺,頓時尷尬咳嗽起來。
「不好意思。」
「艾拉是你的家人,我知道你是習慣使然,但往後這種事,還是避免發生好些。」
特瑞摸了摸額頭的汗水,連忙點頭應聲。
就在兩人聊天時,一名僕人靠近,向徐思靈行禮。
「思靈大人,唐斯大人請您進內堡作客。」
不墨跡,徐思靈直接讓僕人帶路。
兩人進入內堡,馬匹丟給馬夫後,在僕人的引領下,他們進到內堡的會客廳。
會客廳的裝飾,跟巴黎貴族府邸的相比,差距可謂之大。
沙發也沒有,有的只有幾張木製椅子,上面鋪墊布草了事,然後中間再擺幾張木桌,甚至其中還有一個缺了角。
按理說會客廳是對外展示接客的,為了照顧面子,怎麼說也弄得好看些。
徐思靈脫下兜帽,隨意坐下。
特瑞著擺弄一旁缺了角的桌子,笑道。
「嘿,你看,這桌子就像塔木堡那上了年紀的拐腳老人,我上次回塔木堡,那拐腳老人都已經入土,這桌子都沒入土。」
說著特瑞還擺弄著搖來搖去,徐思靈看在眼裡,不由笑著搖頭。
特瑞之前剛來莊園的時候,還不是這個樣子。
既不囂張,嘴也不臭。
在莊園看到他和他院子的僕人,都很斯文禮貌。
直到搬來莊園的家族越來越多,也因為莊園的潛規矩,越來越多莊園家族的人,捧這個『莊園第一家族長子』的臭腳。
導致特瑞本性爆發,變得囂張強勢起來。
好在人不算壞,沒做什麼壞事。
不然徐思靈也不帶他出門。
特瑞在收到徐思靈的命令後,自然懶得約束自我。
更別說這種在貴族面前登鼻子上臉的機會可不多。
特瑞已經在想,這次多造些囂張的回憶,回莊園後跟喝酒的兄弟們吹牛。
他來到門口拍牆。
「有沒有懂貴族禮儀的,給大人端點水來,桌子光禿禿的,好歹擺條毛。」
在特瑞的催促(叫罵)下,僕人不得已端著水和簡單吃食麵包上來。
徐思靈摸了摸堅硬如石頭的麵包,他不由搖頭,這麵包砸人腦袋都可以砸死。
艾拉再餓都不吃這玩意。
特瑞等得有些不耐煩,在會客廳走來走去時,安古斯這才姍姍來遲。
他尖嘴猴腮,眼睛細小,看起來不過二十歲出頭,尤其諂媚笑起來的時候,更是看不見眼睛。
跟著他進來的,還有四名騎士。
這陣仗讓特瑞皺眉。
會客廳接待客人還帶騎士,這是多怕徐思靈?
四名騎士都把視線掛在徐思靈身上,徐思靈是每個騎士嚮往的目標,不想成為徐思靈的騎士不是好騎士。
安古斯笑著跟徐思靈打招呼,見他連屁股都不想抬一下,安古斯無所謂地坐在對面,四名騎士著站在安古斯身後撐場子。
特瑞也來到徐思靈身後,他的護甲裝備加上身板子,都遠遠不如對方騎士,但氣勢不能落下風。
他以會客廳的人都聽得到的聲音,裝模作樣悄聲說。
「思靈大人,阿爾斯通鎮接待您的方式可真隆重。」
安古斯也不生氣,很坦然一拍手,笑著道。
「希望拉雅騎士諒解,你過於威風強大,你的名字王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徐思靈擺手打住安古斯的奉承,四名騎士而已,給安古斯撐場子,能撐起什麼?
那微不足道的勇氣嗎。
「我對你帶多少個騎士不感興趣。」
安古斯無奈而笑,換了個話題:「主要今天不知道拉雅騎士來,我沒提前準備什麼晚宴,不過阿爾斯通鎮還是有不少少吃的,你一定要留下來,我們一起共用晚餐。」
徐思靈瞧了眼桌子上的麵包:「這種硬得跟石頭一樣的全麥麵包?算了,阿爾斯通鎮的晚餐,我咽不下去。」
全麥麵包剛烤出來的時候,是最好吃的時候。
但只要放的時間超過一周,就會變得極其硬,當搬磚都沒關係。
農戶們的習慣,就是存放的全麥麵包沒吃完,超過一周後,就把麵包切成一片片,拿麵包當成盤子來裝飯菜。
吃完飯菜再把盤子吃下去。
一點都不浪費。
徐思靈只吃過一次這種發硬的麵包,他發誓不吃第二回。
他是知道了,這破爛的會客廳,這發硬全麥麵包,都是阿古斯下的計。
就是想表現出一副我很窮的樣子。
演戲嘛,誰不會。
「那要不留在內堡住幾天,我剛好想去打獵,到時候拉雅騎士一起!」
特瑞吃驚插嘴:「我的上帝,唐斯少主,你那胳膊拉得動弓箭嗎。」
安古斯頓時笑臉消失,身後的騎士不善道。
「嘿小子,注意你的措辭!要喊唐斯大人!現在這是兩位大人之間的談話,你不要在後面亂說話。」
特瑞無所謂道:「我只是實話實說,拉雅小姐做禮拜時,告訴我們所有人,要做個誠實的市民。怎麼,難道你認為我說的是假話?」
「你!」
安古斯嘴角不由扯了下:「拉雅騎士,你的隨從可真豪邁啊,他向來都這樣嗎?」
徐思靈笑了笑:「他是我妻子的哥哥,你懂的,他很照顧我,就是人說話有些直,希望你能諒解。」
瑪德,我不懂!
安古斯內心氣到爆炸,但面色努力維持不崩塌。
現在得知特瑞是徐思靈的大舅子,知道徐思靈一定會維護他,自己發火根本沒用。
安古斯深吸一口氣:「拉雅騎士,我也不跟繞彎子客套了,不知道你今天來阿爾斯通鎮,是想幹什麼。」
「我認為你懂的。」
「我不懂!我正在頭疼著呢,我的弟兄們在吸我的血!他們分走我領地內,幾個收成不錯的村莊,我現在的日子,就跟這個破爛的會客廳一樣,哪裡都露著洞,連找件像樣的衣服包裹自己都做不到。」
特瑞:「我建議唐斯少主,可以找您母親給你修補下。當然,褲子的洞可以不補,方便些。」
騎士:「叫唐斯大人!」
安古斯直接懶得搭理特瑞,多看他一眼,安古斯就擔心自己就要爆炸!
「拉雅騎士,你會體諒我的難處,對不對?」
徐思靈冷漠搖頭:「我拿你的回答還給你,我不懂,唐斯。」
緊接徐思靈也懶得繞彎,直接道。
「身為拉雅領地的伯爵,上帝的信徒和代言人,教廷的聖女,拉雅鎮、塔木堡的統治者,從未失敗的領主,耶穌聖教神墓的守護者。」
「拉雅小姐命令你,安古斯·唐斯,自願繳納你們欠國王的稅款。」
「不算上今年,阿爾斯通鎮已經欠了國王一年半的稅款!」
「繳納稅款,是每個領主對國王的效忠方式之一。」
安古斯被徐思靈瞪得冷汗都在後背冒。
他是不想繞彎子,可不繞彎子,徐思靈這直接甩臉子攤牌的辦法,都差點讓他難以抗住這壓力。
他咬咬牙。
「不是我不願意繳納稅款,拉雅騎士,你要信我,我對國王無比忠誠!我願意將我的生命獻給他!」
特瑞:「那就掏錢,國王要您的命做什麼。」
「可阿爾斯通鎮的財務狀況就是你眼中的這樣,你也看到城鎮外的人長什麼樣了吧?餓得頭都發昏,我也只能吃這種臭到發硬的麵包,我勒緊褲腰帶過日子,還得接受我那幾個吸血蟲兄弟的蠶食!」
「我不在乎,唐斯,我只知道,你欠國王的錢,欠拉雅小姐的錢,甚至.」徐思靈冷眼,「上次你還打跑了拉雅小姐的徵收官。」
「哦,不!天地可鑑,我真沒有打跑他!是他不小心離開時摔倒的,內堡的人都可以作證!」
特瑞:「我第一次聽說,摔倒能傷到眼窩的。」
騎士:「嘿,他自己摔到石頭,能怪誰。」
特瑞:「難道拉雅小姐的徵收官,和這張瘸了腿還沒入土的桌子一樣老?」說完踹了缺腳的桌子。
騎士:「我勸你嘴巴乾淨些!」
徐思靈淡淡搖頭:「徵收官的事,拉雅小姐還未追究你,她善良大方,天性溫柔.但不代表我同樣如此,我不允許有人能夠不遵守伯爵領的規矩。」
安古斯無辜攤手:「拉雅騎士,你不如直接在這要了我的命!你看看這裡有什麼值錢的,你就帶走吧!或者你看上我哪個騎士的護甲裝備,我也讓他脫下來給你帶走!」
特瑞:「唐斯少主,我們可不是土匪,不要一副我們是來搶劫的語氣。」
騎士:「要叫大人!」
徐思靈死死盯著安古斯,一字一句,冷冷的問。
「唐斯,你確定不掏錢?」
安古斯被徐思靈盯著,忍不住顫抖起來,但身後的四名父親留下來的騎士,讓他心安不少。
鼓起勇氣。
「我確實沒錢或許我能給一些。」
徐思靈聽聞,眉宇稍微寬鬆了些。
他也沒準備立馬讓安古斯把全部欠的稅款掏出來。
只要安古斯掏出一半或者一部分稅款,來代表伯爵領最硬最臭的石頭肯捨得掏錢,已經向拉雅小姐服軟。
那後面的工作就好辦了。
有安古斯這隻雞,其他不夠硬氣的貴族自然也會紛紛掏錢。
而那些早就想對菲兒示好的貴族,自然都會主動把稅款繳上。
這樣整個伯爵領的徵收稅款工作,就會無比順利得多。
現在徐思靈跟安古斯的衝突還不大,能這麼快處理結束最好。
安古斯一副肉疼的樣子,吩咐一名騎士,去到自己的臥室,拿去裝好的錢袋子過來。
看到安古斯聽話服從,特瑞的脾氣都收了不少,嘴巴不臭了。
「我就說嘛,人哪能給尿憋死,要說整個阿爾斯通鎮最有錢的,莫過於您了,哪裡會在乎這一點點稅款。」
安古斯依舊懶得抬眼看特瑞。
徐思靈則合眼休息,等騎士拿錢過來。
很快,騎士就端著個錢袋子,雙手捧著放在徐思靈的面前,然後回到安古斯身後站好。
錢袋子之小,差不多有艾拉手掌那般大。
徐思靈愣了,特瑞眼睛瞪得更大。
他直接當著會客廳所有人的面,毫不在乎拿起錢袋子,翻開裡面細數。
數完臉都黑了。
「只有三枚金幣,二十三枚銀幣,七枚銅幣.」
安古斯一臉肉疼:「拉雅騎士,我真掏不出更多的了。」
徐思靈頓時來了火氣:「唐斯,這就是你的態度嗎。」
「但拉雅騎士,你得清楚,欠國王稅款的人,是我父親,他已經因為那該死的黑死病病死了!按理說這個稅款要兩清!更別說,如果之前拉雅小姐肯早點使出辦法救我父親,那這稅款,也不該由我來繳吧?」
安古斯連忙叨叨:「這筆錢,就相當於是我剛繼承阿爾斯通鎮沒多久的日子,繳納的稅款吧!」
他怒拍大腿,仿佛做了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拉雅騎士,你放心,後面的稅款,我一定不會欠拉雅小姐的,有多少,我就繳多少!」
「我但凡還欠一枚子,我就不是男人!」
徐思靈沉默了,表情冷得可怕,就連特瑞都知道徐思靈要發火了。
說實話,特瑞都沒想到,安古斯竟然會選擇這麼做。
在他眼裡,徐思靈都親自出面了,你可以覺得拉雅小姐善良好欺負,但不可以連面子都不給徐思靈吧?
要知道惹怒徐思靈的人,有好端端活著的嗎?
不是死就是躺著。
捧著這個錢袋子的特瑞,只感覺這些錢很噁心。
特瑞的脾氣比徐思靈還差,要不是因為徐思靈沒給他使眼色,不好加劇衝突,他都氣得想掀桌子了。
徐思靈面無表情,那雙棕眸冷得可怕。
「唐斯,我再問你一邊,欠的稅款真的不願意交?」
安古斯依舊一臉無辜:「我真的沒辦法,不是我不願意交,而是我不能交不屬於我的欠款吧?拉雅騎士,你別逼我,我很難辦。」
「難辦?難辦那就別辦了!」
徐思靈猛然起身,當著眾人的面,一把將桌子掀翻!
桌子摔倒,碰到對面的桌子,桌子前移,撞到安古斯的胸口。
那身板子不由咳嗽。
騎士頓然向前一步,按著兵器準備拔劍,怒喝。
「要幹嘛!」
安古斯被桌子撞到,胸口吃痛,但這不算什麼。
他連忙起身張開雙手,示意伸手的騎士別亂來。
騎士若是拔劍,性質就不一樣了。
安古斯吝嗇不肯掏錢,但也不能在這個時候跟徐思靈產生兵器衝突。
那是找死啊!
「把劍收回去!」
騎士見此,只好將剛出鞘的劍收了回去。
特瑞看到徐思靈掀桌,哪裡還不懂該怎麼辦。
「唐斯少主,你這個錢袋,不是在羞辱思靈大人,而是在羞辱國王,是在羞辱拉雅小姐!」
騎士:「說了三百遍了,要叫唐斯大人!」
安古斯努力維持笑容,諂媚看著冷眼的徐思靈。
「拉雅騎士,不如我們再坐下來,好好聊一下?或者緩我幾天,我們總能安靜坐下來,聊出個好結果的。」
特瑞墊了墊手中的錢袋子:「唐斯少主,好好聊也得拿出誠意來,你這叫誠意?或許你的兄弟們,會比你更懂什麼叫做誠意。」
安古斯被特瑞這句話徹底點毛了!
他最煩別人當面提他的兄弟!
而且還是拿他的兄弟威脅他!
更別說講話的人,是一直在試圖惹他生氣特瑞。
「你這個賤人,要喊我大人,要不要我把禮貌二字刻在你的腦門上!」
特瑞絲毫不懼,諷笑。
「唐斯少主,等你臉上的皺紋,有我下面的蛋一樣多,這事便好說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