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師尊有疾(求訂閱)

  「制衡?」魚璇機問。Google搜索閱讀

  「是。」齊平點頭道:「從算學上講,三角形是最穩定的結構,同理,三方勢力,彼此制衡,才是個較為安穩的狀態。

  您也知道,太祖皇帝壽命很短,雖有經天緯地之才,但也要考慮身後事,而當時的道門太強了,太祖皇帝如何會安心?」

  齊平嘆了口氣:

  「所以,鼓動一代院長自立門戶,一方面削弱了道門,另外,道院、書院、皇室三者,也可以彼此制衡。而往近了說,先帝在朝堂上,也是糾集了多個黨派。

  黃鏞、張諫之、還有鎮撫司以及都察院,這三股勢力同樣彼此制衡,才能維持皇權穩定……

  景帝當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引入禪宗的邏輯,很大程度上,也是要制衡道門。」

  魚璇機是個修行天才,但對這些朝堂爭鬥純粹傻白甜,聽得瞪圓了眼睛:

  「是這樣嗎?」

  齊平點頭,說:

  「我甚至懷疑,當初他派禪宗高手追殺太子,一方面的確是手底下缺乏可用的人,另外,也許打著別的主意,若能殺了太子最好,殺不掉,也能削弱禪宗……

  制衡之道,也是有傾向性的,相比於外來的那幫和尚,肯定還是道門更強些好……」

  魚璇機若有所思: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親手打造了這個平衡,就不會願意破壞。」

  齊平嘆息:

  「是啊,首座與六祖交戰,他不可能插手,一旦下場,就要表明態度,而作壁上觀,讓道佛相鬥,才最符合他的利益。

  基於同樣的邏輯,道門首座已經明確表達,要保我的態度,這時候,景帝若強行殺我,相當於將道門推到對立面……

  我只是個神通,孰輕孰重?他冒不起這個風險。」

  魚璇機恍然大悟:「所以,他只能憋著,不會出手。」

  說著,女道人眼神古怪:「這不會都在你的算計中吧?」

  齊平笑而不語。

  算計……倒也不是,只是賭罷了,齊平這些天在京都,除了暗殺官員,便是搜集信息,分析局勢。

  今夜的行動,他也是基於這些思考,才敢於「賭」的。

  風險很大。

  回檔不是萬能的,尤其涉及到這些高層次強者,若他賭錯了,真的有可能面臨生命危險。

  所以,他與一代說,自己要「賭命」。

  好在,他賭贏了。

  葫蘆上,魚璇機扭頭盯著身後,環著自己纖腰的傢伙,眼神古怪,最終沒有說話。

  心中卻驚嘆,她如何聽不出,齊平這是將景帝、首座、六祖三方都算計進去了呢。

  一個小小的神通,在三位神聖領域中騰挪,最後還真給他救人成功了,這是她從未聽聞過的壯舉。

  「厲害。」魚璇機輕聲讚嘆。

  夜裡風大,齊平好似沒聽清,從女道人的身後探出頭來:「您說什麼?再說一遍。」

  魚璇機冷哼:「魯莽!」

  「咦,不是說的厲害嗎。」齊平茫然。

  眼瞅著女道人豎起眉頭,齊平嬉皮笑臉:

  「開個玩笑,說起來,師尊才是真的厲害啊,竟然這就把空寂打跑了。」

  魚璇機的戰力超出了他的預想。

  「呵,也不看看我是誰。」魚璇機得瑟起來,小眉毛得意亂飛,她沒說的是,空寂看似被打跑,實則,是避戰了。

  若是雙方真搏命,哪裡會這麼容易結束?

  因為轉輪金剛的隕落,空寂始終對齊平有些忌憚,所以,在魚璇機到來後,打了幾個回合,就選擇了放棄。

  當然,也有魚璇機這女人的確棘手的緣故。

  ……

  過了一陣,二人返回了京郊,遠遠的,就看到京都城上空烏雲籠罩。

  一股難以言喻的壓抑感令齊平心頭沉甸甸的。

  「我們去哪?」他問。

  魚璇機也有點緊張,這時候縮了縮脖子,說:

  「五境的戰鬥不是咱們能左右的,我先帶你去酒池,那是為師的自留地,在那邊苟一波。」

  酒池……就是上次險些被執法長老「罰款」掉的那個?

  齊平好奇,任由女道人領著,遁入了京郊的一處山谷,魚璇機打下法訣,山谷中,霧氣驀然湧出,彷佛一片雲海。

  這是用陣法隱藏掉的地方麼……齊平想著,二人穿過雲海,以及其中一座薄潤絲滑的大陣,降落到一座環境清幽的山谷。

  內部,赫然是被遮蔽的一處寒潭。

  周邊風景秀麗,生長著一束束梅花,潭水清冽,只是岸上堆著不少酒罈。

  仔細感應,才會發現,那潭中竟不是水,而是酒。

  「怪不得她有錢喝酒,沒錢交罰款,連狗窩都蓋不起……」齊平恍然大悟。

  「彭。」二人墜落岸邊,大葫蘆縮小為飾品,懸掛在女道人手腕上。

  「怎麼樣,不錯吧,這可是個寶地,可以將水源源不斷,轉換成酒,你也可以喝點……」魚璇機正叉腰介紹,突然,捂住小腹,悶哼一聲。

  臉龐染上寒氣。

  「師尊,您怎麼了?」齊平一怔。

  魚璇機臉色難看,捂著肚子,得意的神情蕩然無存,道:

  「小事……和那老禿驢打的時候,消耗有點多,冥想一陣就好,你……回屋子裡去。」

  真的?看著不大像啊,齊平擔憂,想問什麼,但給魚璇機催促,只好走進了茅屋。

  「關上門!別出來。」

  魚璇機叮囑了一句,然後才伸手,習慣性想要扯腰帶,但又頓住了。

  畢竟,今天這裡可不只她一個人,咬了咬牙,女道人赤足輕踮,朝寒潭走去。

  右手於空氣一抹,劃出火線,點燃了整個酒池,魚璇機渾身覆蓋寒霜,走到酒池中央,噗通跌倒。

  試圖用真元壓制寒氣,但先與空寂交手,又來回飛行數千里,饒是神隱,真元也所剩無多。

  「糟了,怎麼偏生這時候犯病?」

  女道人嘆息一聲,略作抵擋,終於整個人被凍住,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

  茅屋內,只有一張床榻,齊平左思右想,沒法放心,試探性地喊了兩句,都沒有得到回覆,咬了咬牙,推門走了出來。

  旋即,整個人一愣。

  只見,這片秀美清幽的山谷中,寒潭整個燃燒起湛藍色的火焰,女道人盤膝坐在潭水中。

  原本的酒池,已經凍出浮冰。

  齊平一驚,如何還看不出不對?他突然想起,杜元春曾提過一嘴,說魚璇機身有隱疾。

  莫非,便是這個?這處酒池,是為了她壓制自身隱疾而設?

  這個瘋瘋癲癲的女道人,每日飲酒,也與壓制隱疾有關?

  想到這,齊平邁步,踩著浮冰,來到寒潭中央,這裡,魚璇機身下已經凍成了一座寒冰床榻。

  她的皮膚呈現淺藍色,長發,眉毛,都掛著白霜,呼吸間,寒氣令齊平這個三境,都打了個寒戰。

  「這麼冷!」

  齊平試探地摸了下,只覺手掌刺痛,憑藉神識,他意識到,魚璇機正在用真元壓制體內寒氣,但真元似乎不足……

  這樣下去,會不會有事?齊平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麼。

  「先生?她這是怎麼了?」齊平輕聲問。

  恩,遇事不決,問體內老爺爺。

  一代院長聲音傳出:「有些本命神通格外強大,但也會存在『代價』,這女娃娃也許是此類,不過……也不好說。」

  齊平問道:「那我該怎麼辦?」

  一代道:

  「她方才消耗太多,真元不足,只需補充即可,有丹藥最好,如果沒有,就只能嘗試將他人真元渡給她,不過,不同修士真元本質迥異,很難共用,她主修水系術法……與你不同,倒是有些難辦,除非用一些特殊的方法。」

  齊平想了想,說:「我試試。」

  他想起了當初,魚璇機教給他的「雙修法」,乾脆盤膝坐下。

  猶豫了下,沒有去碰其餘位置,只是將女道人兩隻腳丫抱起,按在小腹處。

  齊平只覺胸腹瞬間冰冷,打了個寒戰,閉目,運轉雙修法,調動「無」字神符,抽取真元,渡入魚璇機體內。

  漸漸的,躺在冰面上的魚璇機蹙起的眉毛舒展開來。

  藍色的火焰中,寒霧瀰漫,整個山谷,安靜無聲。

  ……

  ……

  京都上空的烏雲,持續了許久,才終於散開。

  對於城中百萬民眾而言,並不知曉,昨晚究竟發生了何等大事。

  更不知道,兩位世間頂級的修士,曾在他們頭頂,進行了一場「切磋」。

  沒有人知曉勝負。

  只有內城的一些民眾,看到了詔獄方向的動靜。

  返回淨覺寺的空寂走向禪房時,只看到站在門口,望著星月的六祖悶哼一聲,臉色變得無比蒼白。

  旋即,這名少年僧人眼神中帶著倦意,看了他一眼:「如何?」

  空寂垂首:「道門魚璇機早有埋伏。」

  六祖看了他一眼,說道:「罷了。」

  空寂一陣失望,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聽身後傳來少年僧人疲憊的聲音:

  「講經大會,可抓緊籌備了。」

  空寂灰褐色的眸子驟然一亮,轉回身去,就看到禪房門自行合攏,屋中只有一僧一燈的影子。

  「謹遵法旨。」空寂雙手合十。

  ……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起,皇宮午門外,群臣紛至沓來。

  老首輔黃鏞,在黃繼先陪同下抵達廣場時,就看到群臣皆在議論,顯然,多少聽到了一些風聲。

  「首輔大人,聽聞昨夜,齊平現身詔獄,可有此事?」一名官員前來打探。

  垂垂老矣,無精打采的老首輔眼皮撐開,說道:「不知。」

  旋即,又閉上了眼睛。

  官員怏怏離去。

  隨著朝堂更迭,黃鏞如今只在一人之下,地位不可同日而語。

  當鐘聲響起,百官入殿,身披龍袍的景帝端坐,看不出異常。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太監尖細聲音響起。

  然後,是照常奏報,一切都「正常」的可怕,讓朝臣們意外的是,今日整場朝會,都沒有人提起昨晚的事。

  彷佛不存在。

  景帝不說,也沒有大臣敢說,一直到散朝,諸公迷迷湖湖走出去,才有一些心思玲瓏的人醒悟。

  意識到,傳言可能是真的,齊平昨夜現身詔獄,恐怕更全身而退了,所以,景帝才刻意沒有提及。

  畢竟……一個「死人」,又出現了,這無疑是打景帝的臉。

  「可……若是真的,他是如何做到的?」官員們心中震動,不敢相信,紛紛快步離開,想著找人打探。

  御書房。

  散朝後,黃鏞被請到了這裡,看到了負手,站在博古架前的景帝。

  「陛下。」老首輔行禮。

  景帝說道:「我們都被他算計了。」

  黃鏞吃驚道:「真的是齊平?」

  景帝轉回身來,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他不知用什麼法子,劫走了張諫之等犯官,對了,就連教坊司里,那群官員的家卷,也被救走了。」

  黃鏞神情大變:「陛下,此話當真?」

  景帝繼續說道:「昨夜,禪宗強者攔截,道門首座出手,與六祖於星空交戰,齊平被道院魚璇機救走。」

  黃鏞面露震驚,兩位神聖領域親自下場了?為了齊平?

  他一個神通,何德何能……他失聲道:

  「道門什麼意思?莫非是……」

  景帝搖了搖頭。

  黃鏞閉嘴,這位老人臉上終於露出焦急之色:

  「陛下,齊平將犯官劫走,無論用了何種法子,定是要送往幽州城,當速速出手攔截,否則……恐成大患。」

  景帝說道:「朕已下令,中州關卡搜捕。」

  他沒說的是,齊平這樣算無遺策的傢伙,豈會沒有準備?追捕,當然要做,但能否追上,就要打個問號了。

  黃鏞冷靜下來,說道:「臣這就去安排,防止朝野動盪。」

  景帝頷首:「辛苦首輔了。」

  等黃鏞離開,景帝那看似平靜的臉龐上,才終於暴露出心底的情緒。

  他閉上雙眼,臉頰上的肌肉抽搐著,牙齒緊咬,雙拳緊握,於牙縫中,擠出兩個字:

  「齊平……」

  他突然很後悔,當初,即便付出極大代價,也該剷除此人。

  但,如今,好像已經晚了。

  「阿大。」良久,景王開口。

  侍衛長從門外走來。

  「備車,去道院。」景王恢復了冷靜從容,將怒火掩藏,他語氣幽幽:「朕,要去見首座,當面談談。」

  ……

  另外一邊,華清宮。

  貼身女官提著裙擺,近乎飛奔的,回到了長公主宅邸,臉上帶著不加掩飾的興奮。

  她要將聽到的事,告訴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