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戰書(求訂閱)

  在那道身影出現瞬間,齊平的心臟猛地漏跳了下,渾身汗毛險些炸開。

  並不是對方的身份,而是他完全沒有察覺到對方的到來。

  仿佛突然就出現了一樣,若是在戰鬥中,就相當於無聲無息被近身……齊平凝神望看去,露出笑容:「陳師兄。」

  面前這人一襲白衣, 腰間懸著香囊,雖已是中年,但面容俊朗,頗有些風流浪子的氣質。

  聞言,兩撇修剪精緻的小鬍子揚起,目光發亮:「你認得我?」

  廢話,沒見過還沒看過畫像?齊平腹誹,臉上春風拂面:

  「陳師兄名聲如雷貫耳,晚輩仰慕已久,今日一見,更勝傳言。」

  陳伏容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不錯,會說話,比那些只會悶頭修行,腦子修傻了的蠢貨好,我很欣賞你。呵,前兩日回來時,就想瞧瞧你,但沒抽出時間,今天才知道傳言不虛, 書院後繼有人了。」

  齊平一臉受寵若驚。

  旁邊,杜元春有些酸澀,心想同樣是師兄,你對我可都沒這般吹捧過。

  陳伏容笑罷, 大大咧咧, 伸手攬住齊平肩膀,笑眯眯道:

  「今天妖族退去,絕不會偃旗息鼓,不出預料,是要輪到我們上了。等事情結束,為兄空出手來,帶你白嫖這京都青樓,睡過花魁沒有?為兄給你找個京都頭牌。」

  「……」齊平露出禮貌而不失尷尬的微笑,想了想,說道:

  「陳師兄好意心領了,不過花魁恐怕請不到了。」

  「為什麼?」

  手持摺扇的席簾走過來,淡淡道:「因為京都花魁正在他家鋪子裡管事。」

  陳伏容:??

  「走了,少試圖帶壞我的好徒兒。」席簾冷哼一聲,將陳伏容強行拖走。

  齊平正哭笑不得,突然發現,面前又多了個人影。

  恩,個頭不高,凌亂的黑髮,粗且黑的眉毛, 一身短打扮,腳下還踩著草鞋。

  土行少女抱著肩膀,嘴角揚起,有些痞氣,額頭垂下的劉海遮住了一隻眼睛,嗤笑一聲,露出森白的牙齒:

  「你……」

  花然張了張嘴,突然愣在原地,忘記了自己想說什麼。

  她惱火地一跺腳,青石地板「咔嚓」碎裂開:

  「可惡,分明想好了的,忘了。」

  嘟囔一句,痞氣少女「彭」的一聲,消失在原地,土遁離開。

  東方流雲訕訕地走過來,解釋說:「我師姐記性不好。」

  齊平:「……理解。」

  東方流雲拱拱手,著急忙慌跑出去了,擔心花然忘記回道院的路,發起火來,惹出事情。

  然後,深棕色皮膚,短髮束在腦後的秦關也走了過來,朝他點點頭,齊平露出笑容,正要說話,秦關扭頭邁步離開了。

  齊平木著臉,轉回頭看向杜元春:「這三位天驕……還真挺有性格。」

  杜元春翻了個白眼,黑紅錦衣拖曳地面:「走了。」

  感覺每次齊平參與大場合,都要搞出一些事,作為領導他很心累。

  ……

  ……

  梅宴結束了,這場宴會上發生的事情,也經由與會者的口,逐漸於官場圈子流傳。

  然而,南城的人們仍在等待著。

  小院內,堂屋的門敞開著,門檻里便燃著火盆,大雪天,鋪子關門,人也只能悶在屋子裡。

  「這個時辰,梅宴也該結束了。」

  鬢角斑白的雲老負手,站在門口,望著屋外,眼神滿是擔憂。

  在他身後,三個丫頭圍坐在一張桌案胖,雲青兒沒心沒肺吃著糕點,說道:

  「他都不帶我們去,自個一個去吃好吃的。」

  她有點小脾氣。

  齊姝與向小園並沒有附和,但同樣有些嚮往。

  雲老一臉的無奈,心說蠢孫女滿腦子只有吃,自己教她的書不知都讀到哪裡去了。

  坐在堂內,手捧帳冊在翻閱的林妙妙抬起螓首,溫和說道:

  「您焦急也沒用,坐下等他回來,就知道了。」

  她知道,太傅憂心朝局,但她一個生意人,無從置喙。

  雲老嘆息一聲,如何能不急?妖族發難,定是處心積慮,朝廷一旦應對不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作為當年西北戰役的親歷者,老人不忍來之不易的和平被葬送。

  「吱呀。」這時候,院門忽然開了,幾人急忙望去,卻見,來人竟是瑤光。

  這位胡姬模樣的妖族探子穿著黑色披風,蒙著面紗,手中照例拎著糕點食盒,笑眯眯地走過來:「齊大人還沒回來嗎?」

  林妙妙將帳冊「啪」地放在桌上,淡淡道:「瑤光姑娘這大雪天不好好在家坐著,也不怕染了風寒。」

  瑤光抿嘴一笑,扭著臀兒,大大方方走進來,將食盒遞給雲青兒:

  「有齊大人在,區區風寒自然是不怕的。」

  接著,兩名同行便陰陽怪氣互相攀談起來,言語間看似平靜,實則夾槍帶棒,暗潮湧動。

  三個丫頭默契地排排坐,吃瓜看戲,心說有日子沒看到兩人鬥法,有些不習慣了呢。

  這時候,院門突然再次「吱呀」響起,齊平牽馬進門,手中同樣拎著一個食盒。

  「大哥!」齊姝騰的一下起身。

  兩名鬥法的女子停戰熄火。

  齊平笑呵呵應了聲,走近堂內,看了眼瑤光,笑呵呵道:

  「瑤光姑娘來了啊,正好,嘗嘗我打包回來的吃食,都是梅宴的上等菜,一筷子沒動的。」

  雲青兒喜新厭舊,樂顛顛雙手擁抱,將瑤光的賄賂棄之如敝履。

  雲老先生急切道:「如何了?妖族可有發難?」

  齊平坐在大椅中:「有。」

  「那……」

  齊平瞥了眼瑤光,笑道:「妖族輸了。」

  瑤光笑容消失。

  ……

  驛館。

  一間寬敞的房間裡。

  妖族使團所有人坐成了一圈。

  臉色都很難看。

  雖說這次發難乃是「鷹派」主導,但「鴿派」同樣存著試探的心思。

  站在妖國立場,它們當然喜希望涼國落敗。

  這樣的話,是戰是和,主動權都在己方。

  然而沒人預想到,最後竟是這樣的結果,佘先生贏了整個兵部,卻敗給了一個被他們忽略的,認為不會造成影響的人。

  「你不該認輸的,他取巧贏了棋戰,背誦兵書,也不意味著懂得用兵。」一名妖族大使說:「這是我族的恥辱。」

  佘先生坐在原地,雙眸微閉,自打返回驛站,他便是這副模樣,似在琢磨齊平口誦的兵法。

  聞言平靜道:「沒有意義。那個少年有一點沒說錯,戰爭的勝負不是用推演決定的,輸贏,唯有真正交手才知道。」

  「你的意思是……」一名大使試探。

  佘先生看了眼玉麒麟三妖,旋即,看向知姬靜:「按照原定計劃開始吧。」

  梅宴的發難,只是開場,真正的較量從不只是這個。

  妖族是崇尚個人勇武與力量的族群。

  無論「鷹派」,還是「鴿派」,想要說服它們,最好的方法就是拳頭。

  披著大紅衣袍,束金色腰帶的大齡妖女環視眾人:「可有異議?」

  無人反駁。

  知姬靜點頭,起身道:「那好。」

  說完,她邁開步子,朝屋外一踏,這個人消失在了驛館內。

  ……

  皇城外,是一片寬敞的,比午門外更大的廣場。

  大雪後,整個廣場都是白色的。

  高高的拱形門洞如同幽深的隧道,披堅執銳的禁軍於風雪中把守。

  城頭上,更有羽林衛標槍般佇立,銀色頭盔上的紅纓,隔著老遠都能看見。

  突然,一名羽林衛軍官厲喝:「何人擅闖皇城重地?!」

  其餘人緊張望去,只見廣場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女人,大紅色的衣裙,在純白的雪中,是那般醒目。

  讓人無法忽視。

  「鏘鏘鏘……」城頭上一陣拔刀聲,無數床弩對準了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

  知姬靜銀色的眸子凝視前方,對滿城禁軍視若無睹,下一刻,她的聲音迴蕩於皇城上空:

  「妖族請與涼國神通切磋術法,一如約定。」

  她並未高呼,嘶吼,只是平靜地說,當聲浪卻遠遠傳開來。

  她本來可以選擇更低調的方法,但她沒有。

  就像使團入京那天,佘先生提議搞些大動靜,她並未拒絕那樣。

  不多時,那高高的皇城門洞裡,走出身著蟒袍,手持拂塵的馮公公,他平靜地看了大齡妖女一眼,略顯尖細的聲音傳來:「陛下允了。」

  沒人知道一如「約定」是什麼。

  正如無人知道,皇帝又應允了什麼。

  知姬靜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然後……刀槍如林的皇城禁軍只望見那女人突兀地消失不見了。

  就像被擦去了一樣。

  ……

  延禧宮。

  皇帝負手,站在雕樑畫棟的宮殿門口,金色的龍袍軟軟垂下,不怒自威。

  他身後,瓜子臉,狐媚子氣質的貴妃垂首站著。

  見皇帝邁步離去,躬身道:「陛下慢走。」

  ……

  當天晚上,兩則消息開始在京都內流傳。

  其一,乃是梅園裡,梅宴上,齊平與妖族兵法大家推演兵法,大敗妖蠻,後者心悅誠服,甘心認負。

  其二,傍晚時候,妖族強者突現皇城,放下戰書,邀請兩國天驕切磋比斗。

  皇帝當場應允。

  兩則消息半真半假,在有心人推動下,只用了一夜,便傳遍了街頭巷尾。

  翌日,京都所有人都知道,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