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最後一點光早在他們「瘋狂」的時候就褪去了。
九點半，慕秋才接到了她爸媽的電話。
她坐在一樓的沙發上，說話小聲，頭髮柔順披下來，擋住一半的側臉，坐姿再正常不過，中規中矩的，顯得有點過分的安靜和平和。
程知讓站在開放式的廚房裡，低頭切著冬瓜，旁邊砂鍋里正咕嘟咕嘟冒著泡，等泡啵一聲撲開，鴨湯的香味就跟著鋪散開來。
半山別墅區安全度很高，而且每戶都是單獨一塊地一棟別墅，每棟別墅周圍環境都不一樣，離得不近，少有人跑到別人的地盤上來。
所以在這裡不用擔心會被狗仔或者私生偷拍。
慕秋在很努力地和她爸媽交流，安撫他們的擔憂，避開他們的勸說，最後再詢問最近身體怎麼樣。
大概是她語氣不太精神，平常強勢的慕智這次也沒多說什麼，被她避開一次不喜歡的話題後，就沒再提起，只是擔心她。
說到最後還要求她不能簡單原諒那兩個狗仔，還要真心誠意地去給「那個開車的小伙」道歉賠償。
手裡沒錢了就向家裡要，反正必須先賠償人家。
這是應該的，慕秋應聲說知道。
然後元春接過電話，避開慕智，問她現在在哪兒。
慕秋看了眼廚房那兒，頂著明亮燈光，優雅揭開砂鍋蓋的男人，說：「在他家裡。」
元春一時無話，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語重心長說。
「雖說你這個年齡談戀愛也無可厚非，但是你一談就談個明星………
你爸前兩天和魏教授喝酒喝醉了，翻來覆去地念叨你，怕你會受傷。你要是委屈了，我們能怎麼幫你出氣？都沒辦法幫你。」
慕秋心裡驀地一酸。
「媽，談戀愛而已，我又不沾染他的錢他的事業，就算後面沒戲了分手了，也沒什麼大不了。」
元春嘆氣：「你現在年輕，還不懂。」
又是這一句。
她耐著心說：「年輕也是一種資本，誰年輕的時候沒後悔過？正是該沖該去經歷的年齡，你總不能讓我一夜成長看破紅塵吧？」
元春：「沒撞過南牆，你不知道這時候的放縱對你自己有什麼影響。」
「可是媽，你們總得要先給我機會讓我去撞一下南牆。否則你也知道，我和我爸一樣，別人說的心靈雞湯是半個字都聽不進去的。」
二十二三的年齡，不就是該衝著去撞南牆的時候？沒撞到那叫皆大歡喜手下留情，撞到了，那才是最正常不過的，青澀蛻變成成熟時該遇到的劫。
她講道理的功力是越來越好，元春說不過她，末了嗔怪她一句：「難怪際臨說你講大道理越來越熟練了。」
慕秋挑眉：「臨哥來吃飯了？」
「沒有，打電話問候我們。他給你找的房子你搬進去了沒？」
「搬了。」
「那就好，」元春嘆氣，「就算再喜歡，也不能住在別人家裡，不合禮數。」
慕秋再三保證：「我知道。我今天過來就是因為這時候不方便一個人回去，剛好明天錄節目了。」
「節目上不要和人家太曖昧，當心你爸看了受不了。」
這還有點驚奇了，慕秋問：「你們還看這個節目啊？」
「走到哪兒都在放，不看不行，你爸上周末還在思政課上收了學生手機，上面就是你們節目。」
慕秋還有點想笑。
「挺好的，那我明天肯定注意影響。」
別一下節目，就接到她爸的死亡狂call。
聊完這通好不容易才開心點的電話，慕秋心情莫名輕鬆起來，忍住想上網看看事件發酵情況的衝動，她把手機開了音量隨手放在沙發上，人往廚房那邊走。
之前一直文火熬著的番茄瘦肉粥已經好了，老鴨湯也坐火一段時間，等案板上的冬瓜塊兒放進去煮一會兒，就可以出鍋。
程知讓把煮好的玉米瀝乾了切成一節節的，用筷子穿好一個，遞給她。
「餓了就先吃點這個。」
慕秋衝著他笑，接過玉米啃了一口，左手從後面圈住他的腰，側臉貼在他背上。
「還要多久啊？」
「很快，粥已經可以喝了，我盛出來涼一會兒，」他嗓音溫柔，問：「你要多一點還是少一點？」
「多一點。好餓。」
「那就晾兩碗。」
她三兩下啃完了那一小節玉米，把筷子洗乾淨放進消毒櫃，幫著他一起盛粥。
頭髮被她挽起來了，用一個暖黃色的簡單髮夾，鬆鬆地夾在腦後，耳邊有兩縷頭髮不聽話，她低頭的時候就跟著垂在臉邊。
穿著淺灰色的寬鬆棉秋裙，安靜低頭盛粥，修長的天鵝頸柔弱地低下去，看起來溫婉可人。
程知讓接過她遞過來的粥碗，伸手幫她把那兩縷頭髮別在耳後。
「這樣夾著也很好看。」
慕秋嫣然一笑。
雖然有點晚了，不過這頓晚餐是最近兩個人都少有吃到的豐盛「大餐」。
程知讓很少在晚上吃這麼多，慕秋最近控制飲食，晚上也很久沒吃過主食了。
餓了一頓，還有點期待。
碗筷碟都放好，慕秋看著面前的粥，問程知讓：「冒昧問一句，神仙吃榨菜嗎？」
程知讓一愣，隨後無奈笑：「我不是神仙。如果沒記錯的話，冰箱裡還有上次江陸送的白粥神器。」
「誰？」
程知讓站起來去找出那罐微辣海白菜，重複一遍：「江陸，江影帝。之前合作過，那部戲需要我們保持瘦削身材，平常的午餐主食是白粥，然後他找到個很好吃的小菜，送了我兩罐。」
雖然很心疼他，這麼個大男人一頓只能喝點白粥就榨菜，挺可憐的。但是一想到別人給他推薦榨菜的場景，就覺得有點想笑。
「兩個男人的友情就是從兩罐榨菜開始的嗎？」
之前聽關妤和舒苒說，娛樂圈裡能和程知讓比臉的，最有可能有一博之力的，就是江陸了。
他們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觀眾還給他們組了個cp，大意就是神仙二人組，一個一看就是正派，一個一看就是反派。
然後反派用兩罐榨菜收買了正派。
慕秋看著他給她面前的碟子上放榨菜，忍不住笑。
程知讓疑惑看她一眼，不是很明白她在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