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
慕秋和趙鈺並排坐在江邊公園的長椅上，各自拿著杯奶茶安靜地看著江面。
「所以我踏馬居然也碰見美人計了？」
半晌，趙鈺自嘲著問。
慕秋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捧著奶茶摩挲幾下，並不吭聲。
又安靜下來。
五月初的雲城，晚上還有點涼，特別是坐在江邊。
風朝著她們吹過來，慕秋披散下來的頭髮被吹得有些凌亂，發尾微動，搭落在胸前。
她的衣服搭在腿上，一杯熱奶茶捧著也不喝都要冷掉了。
等了好一會兒，她才幹澀開口道：「不好意思。」
「什麼不好意思？你幹嘛不好意思？」趙鈺翻個大白眼。
「我還覺得對你不好意思呢，高高興興找個男朋友請你吃飯，結果人家是帶著目的來的。」
慕秋看她一眼：「其實洗洗也還能要。」
「洗什麼，洗白？今天晚上我就回去打電話罵他，這種人就算能洗白我也要先罵了再說。那些話是能一見面就問的嗎？」
說到這裡，她偏頭喝一口奶茶，問慕秋：「如果我和他感情真特別好，他有什麼困難你幫忙嗎？」
慕秋沒有猶豫：「只要你開口。」
「所以啊！」她沒好氣地把奶茶往長椅上一放，「他就不能不那麼心急嗎？！」
感情一到位，想要幫助不就是丟點面子的事嗎。
「………你還能想這個，看來也不是很難過。」
「難過啊，但是最難過的不是這個。」
「是什麼？」
趙鈺又坐回去，出神地看著江面，聲音放低，恍惚又飄渺：
「最難過的是，我很清楚地看見，我們之間突然有了很大的差距了。」
慕秋愣在原地。
慕秋和趙鈺算是從小就認識，兩家父母在同一所大學任教，關係不錯。
家裡家庭條件也相似，不差錢，雖然算不上大富大貴豪門世家，但從小的生活水平都比別人高一截。
再加上，兩個人性格有時候也很相似，都固執。
慕秋固執於「離經叛道」沉迷網絡小說，趙鈺固執於「離經叛道」瘋狂追星。
畢業後，一個不顧反對成了自由職業者，一個放棄專業放棄父母鋪好的路，成了外貿公司的後備經理。
她們家庭相似，性格投合，經歷也差不多，都在同一個水平上。
可是現在慕秋突然火起來，把她們原以為幾年十幾年才能完成的期望瞬間就完成了，趙鈺成了落後的那一方。
連靠近她身邊，讓她喜歡上的人，都是衝著慕秋能帶來的資源來的。
再往後，慕秋因為這個節目只會越來越火，認識到的人只會越來越多，再大膽一點想，或許她以後還會找個娛樂圈的男友。
差距越來越大，趙鈺就這麼看著，兩個人之間的鴻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放大。
但她卻阻止不了。
她們以後的關係還會像現在這樣好嗎？
風吹過，慕秋打了個冷顫，回過神來，偏頭看著趙鈺。
「這應該不會影響我們關係……吧？」
「你說什麼廢話呢？」
慕秋眉頭動一下，靠坐的姿勢放鬆：「那不就好了。」
片刻後，趙鈺悶聲說了句：「你加油，爭取火得一塌糊塗。」
「你也加油，把你們經理幹掉，成功上位，以後出國旅遊我們就一塊兒。」
「一言為定啊。」
「一言為定。」
後面兩個人都沒說話了，挨著坐在一起，喝著奶茶看著前面公園風景。
到了九點多，兩個人都感覺到冷了，才站起來準備往回走。
大晚上的兩個穿裙子的女生單獨回家也不太安全，慕秋把趙鈺送到小區門口了，才坐上她叫的車回去。
坐在車裡，慕秋抱著手嘆口氣，放空了思緒看著車窗外。
雲城的夜晚在車窗上上演著連續劇，花壇，燈光，店家，遊走的人，喜怒哀樂愛恨嗔痴都顯得浪漫。
斑斕的光映在她眼底，添了一分流光溢彩。
她記得她第一次萌生寫作的念頭，就是因為不想呆在家裡，和趙鈺一起坐車去郊區玩。
靠在車窗上看著外面不停晃過的風景，好像這趟車永遠沒有盡頭，不用下車去面對其他任何不願意面對的事情。
「嘟嘟嘟——」
腿上的手機響起來，把她思緒拉了回來。
程知讓來電。
「餵？」
有外人在，她警惕著沒叫程知讓的名字。
程知讓那邊很安靜，聽起來聲音有點回音，不知道是不是也在車上。
「是我。我到雲城了。」
慕秋瞬間坐直了，精神起來。
「你來這兒了！？」
她第一反應是，他這一過來，要是被記者狗仔拍到了，那絕對又是一陣風雨。
她剛大張旗鼓出去逛街吃飯來著啊。
程知讓奇怪於她的反應：「怎麼了？不歡迎我來這裡？」
「當然不是，」她坐直了，掃了眼前面的司機大叔，放低聲音說：「當然歡迎的，但是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能有什麼關係？」程知讓無奈，「說好了不用怕，你比我還能避嫌。」
慕秋：「那不是擔心影響你的事業嗎。你為什麼過來啊？」
她咬著唇角，手指揪著外套紐扣，說不清道不明自己是不是在期望一個特定的答案。
「這邊需要救場。」
「噢——」慕秋吐槽自己一句自作多情，然後問：「工作啊，救誰的場？」
「你看網上消息了嗎？陳姐這邊帶的一個新人出了事，有個電視劇節需要公司出一個人。」
嗯？
慕秋睜大眼睛：「那個邱爽，是和你一個公司的啊？」
「嗯。我雖然有自己的工作室了，公司也比較少管我。但是偶爾也有工作需要交接。」
「那為什麼要讓你來救場？」
以他的咖位，去幫一個不火的新人救場，這是明著幫忙提升關注度吧。
程知讓道：「這次電視節的主辦人和會去的幾個演員和我關係都不錯，他們給我打電話了。」
說完正事的原因，他轉換了一個方向又說：「而且剛好你在這裡。」
失望之後猝不及防的驚喜，好像要來得更讓人情緒激動。
慕秋吶吶的，嘴角抿著都忍不住往上翹，說：「這樣嗎，你來這裡的原因有一半是我？」
「嗯。所以，想見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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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得患失的不止是戀人，朋友同樣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