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登雲？冰雲，靜齋有沒有關於此人的記錄？你聽說過麼？」

  靳冰雲聞言翻了個白眼。

  她看過一份隱秘情報，根據某個不能暴露姓名的情報來源透露，沈煉有種很特殊的能力，那就是能把身邊的女子變為秘書，惟有風四娘是例外。

  「秘書」這個說法，也是從這個情報來源透露出來的，類似貼身侍女和主簿書吏的結合體，是沈煉的助手。

  這個職位原本屬於左詩，後來屬於澹臺鏡明、馮素貞、天命妖女。

  靳冰雲原本覺得，自己肯定會成為另一個例外，現在才明白，反抗是沒有意義的，她不僅要做秘書，還要做沈煉的百科全書，提供各種隱秘情報。

  「靜齋有過相關記錄，此人是拳法高深的江湖遊俠，主要活動時間是安史之亂時期，本是江湖俠客，後來莫名其妙入魔，最終消失在西域大漠。」

  靳冰雲回憶著慈航靜齋的記錄。

  「皇甫登雲，外號小蝦米，是他自己取的綽號，因為他出身市井底層，他希望記住童年苦楚，便以此為名。

  他的拳法非常高明，至大至剛，威猛絕倫，一拳轟出，橫掃千軍，少有人能接他三招兩式，是當世之絕巔。

  此後不知經歷了什麼，忽然從俠客墮入魔道，貪權好利，濫殺無辜。

  皇甫登雲組建過勢力，甚至收服魔門諸多高手，準備大幹一場，沒想到一夜之間，勢力徹底崩塌，就好似一本書中的某一頁，被人一把撕了下去。

  靜齋先輩去探查過，那座精心打造的堡壘煙消雲散、片瓦不存，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土地，還有幾個農夫。

  在這股無法形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顯得是那麼蒼白，對方並沒有殺死皇甫登雲，而是破去他的武道之心。

  皇甫登雲狼狽逃到西域，隨後徹底失去蹤跡，沒人知道是誰做的！

  靜齋先祖分析，那個人的實力遠非人力所能敵對，能夠戰勝他的，唯有悠久的時光，只能靠著時間熬死他。

  就是這麼多了！

  靜齋仙子不是萬能的！

  某些不該我們知道的事情，如果我們強行探查，後果就是覆滅。」

  靳冰雲坐在沈煉身邊：「不要想著對付那位強敵，數百年過去，他要麼破碎虛空，要麼閉關坐化，無論他有什麼樣的神通，都不可能勝過時光。」

  沈煉忽然問道：「冰雲，你聽沒聽過幾個名字，不要問我從何處聽到的這些名字，如果你知道，就老老實實認認真真告訴我，如果不知道，就當我說了個笑話，千萬不要想著探查。」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囉嗦？」

  「項少龍！」

  「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紀嫣然。」

  「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沈煉一連說了七八個名字，甚至把易小川、高要、玉漱都說了一遍，靳冰雲對此一概不知，滿臉都是疑惑。

  兩人心有靈犀，不存在撒謊。

  靳冰雲能感覺到沈煉的緊張，也能感覺到沈煉的放鬆，心中雖然好奇，但沈煉嚴令不許探查，靳冰雲當然不會白費力氣，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家中姐妹都有了子嗣！

  ——自己晚上需要加把勁兒！

  ——否則豈不是要低人一頭？

  不得不說，轉變心態過後，靳冰雲和以前簡直是判若兩人，再也不是尋求天道的仙子，而是在追尋人道。

  天道太過縹緲，太過孤寂，靳冰雲孤獨了二十多年，不想繼續孤獨。

  人道沒什麼不好的！

  追求天道一定能夠超脫麼？

  慈航靜齋歷史上，有哪位先賢完成最終超脫？既然無法超脫，不如去追尋人道，人間煙火，更值得留戀。

  說得好聽叫做「識時務」，說的不好聽就是在躺平，有句話說得好，躺平一念起，剎那天地寬，靳冰雲感覺這種生活很幸福，是她追尋的幸福。

  沈煉不知靳冰雲這些想法，只是覺得靳冰雲變得有些不同，再加上最近連連發生大事，精力被牽扯太多，沒有思索這些事情，有些忽略靳冰雲。

  「最後一個名字，尹仲！」

  「嘶~~」

  「你聽說過這個名字？」

  「冰雲完全不知道呢~~」

  沈煉咬著牙說道：「冰雲，不要挑戰我的脾氣，否則你會後悔的。」

  「你想做什麼？」

  「想做這個！」

  沈煉左手探出，烏龍迴旋，把靳冰雲按在自己腿上，右手抬起巴掌，對著圓圓的八月十五，重重拍了下去。

  「啪！」

  行雲流水，輕輕一盪！

  沈煉的心神隨之輕輕一盪！

  靳冰雲的心神亦是輕輕一盪！

  「下次還敢不敢調皮？」

  「夫君，我……敢……」

  「該當好好教訓！」

  ……教訓靳冰雲分割線……

  夜！

  沈煉在神月教書房裡面辦公。

  城主府被關七轟成廢墟，四方城內最好的建築，就是神月教總壇。

  李沉舟這次可是虧大發了，好不容易打下四方城，結果毛都沒撈到，就連武功秘訣，也落入到沈煉手中。

  沈煉已經傳出信件，邀請其餘幾家後人解決此事，等他們來了，就商議四方城的歸屬，解決當初的恩怨。

  至於李沉舟……

  沈煉用柳隨風的腦袋發誓，關七當時沒殺死他，看似渾身是傷，實際上大半是皮肉傷，休息兩天就能恢復。

  與其說是被關七擊傷，不如說是轟出浩劫之拳，真元虧空，體力衰竭，昏倒在地，距離死亡還有很大距離。

  除非他是被兆秋息捅死的！

  這個可能性不是很大。

  根據沈煉看過的資料，權力幫刀王劍王最是忠誠，絕對不可能背叛。

  多半是李沉舟在布局。

  用自己的死亡查找幫內叛徒，順便吸引強敵圍攻，伺機轟殺強敵，占據更多的地盤，補全四方城的損失。

  作為權力幫幫主，李沉舟當然不是腦袋裡只有拳頭的莽夫蠢蛋，雖然說不上是文武雙全，卻也足智多謀。

  無論他如何布局，沈煉肯定不會參與其中，畢竟外面都在傳，這些全都是沈煉設計的，沈煉坑死李沉舟。

  在權力幫高層眼中，沈煉不僅是最大的掃把星，還是殺人兇手。

  這個身份，出現在葬禮上……

  肯定會爆發激戰！

  看在老李和自己並肩作戰，沒有背後捅刀的份上，就讓他安心走吧！

  沈煉快速寫好一份公文，讓下屬以朝廷使者的身份送去慰問輓聯，遠遠的留下禮物即可，千萬別說半句話。

  「啪嗒！」

  房間外傳來腳步聲！

  沈煉聽聲識人，根據聲音判斷，來人體重不足百斤，應該是個女人。

  摸了摸狗頭，大黃狗嗚咽兩聲，表示沒有嗅到過她的味道，大黃狗嗖的一聲鑽到椅子下方，蜷縮起身子。

  沈煉啞然失笑。

  這貨被自己慣壞了，遇到強敵不知道護主，反而想著要去「避嫌」。

  「進來吧，門沒關。」

  沈煉對著門外喊了一聲。

  「虎威侯好大的威風，短短時間連續對戰兩位無上大宗師，不僅沒有被龐斑和關七轟殺，甚至沒有傷殘。」

  來人聲音充滿譏諷之意。

  不僅有譏諷，還有示威，似乎如果沈煉想要動手，固然能擒下她，但肯定會被無上大宗師追殺，這次沈煉不會再有那種好運，至少要缺胳膊少腿。

  沈煉眼珠一轉，猜到她的來歷。

  「這位姑娘，你是魔教弟子，而且在魔教地位極高，聽說魔教教主玉羅剎座下有四位公主，你是哪一位？」

  「久聞虎威侯擅長查案，能夠從別人的衣著打扮、眉梢眼角，乃至於說話時的語氣，判斷對方的來歷，不如虎威侯猜一猜，我是聖教哪位公主。」

  「這是在考我啊，有趣！」

  沈煉把大黃狗從椅子下拉出來，一邊擼狗一邊分析：「梅絳雪！」

  沒什麼可分析的！

  沈煉從對方的語氣中聽出敵意，但沈煉和西域魔教無仇無怨，玉羅剎也不想平白樹敵，不會派人來挑釁。

  因此，應該是老仇人。

  沈煉這些年擊殺的江洋大盜，或者老魔頭老怪物，大多恩怨了結。

  唯有轟殺聶小鳳時，聶小鳳提前察覺到了危險，通過她娘留下的關係，把女兒梅絳雪送到西域魔教，以梅絳雪的出色天賦，足夠成為魔教公主。

  魔教四公主，和沈煉有仇的，可不就只有梅絳雪？否則還能是誰？

  總不能是趙師容吧？

  趙師容也是魔門出身，但她的師承不是西域魔教，而是兩派六道。

  大黃狗汪汪叫了幾聲，為沈煉增長几分氣勢，梅絳雪怒喝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就給我去死！」

  「嘖嘖嘖嘖嘖~~」

  沈煉不屑的看著門外：「如果你真的決定出手，就不會和我廢話，更不會在落地的時候，主動露出聲音。」

  「你真是太可怕了！」

  「這不算什麼，六扇門管事，每個都比我擅長查案，我的師弟師妹，也比我強多了，我更擅長揮拳頭。」

  「我家教主想要見你。」

  梅絳雪不想和沈煉多說廢話。

  她和聶小鳳的感情不算好，但畢竟是殺母之仇，不可能全然不顧。

  只不過她加入魔教後，得傳一份絕世神通，感情變得越發淡漠，對沈煉只是有些怨恨，卻沒有動手之意。

  等到她把這份恨意化去，對於外物徹底不在意，這門神通便會大成。

  到那個時候，積蓄的感情會在同一時刻爆發，既是無情，也是高情。

  感情可以隨意切換，能用憤怒激發自身潛能，能用怨恨提升殺傷力，能在危險的時候，保持絕對的理智。

  當然，也能逆轉心法，引動對手的七情六慾，讓人無法維持理智。

  可以讓人變為只知殺戮的怪物，也能讓人變為人形泰迪、慾念纏身，直到精氣神徹底枯竭，油盡燈枯而死。

  這種死法，不僅悽慘，而且丟人！

  這種隨意操控感情的心法，危險性奇高無比，對天賦的要求也極高。

  除了梅絳雪之外，西域魔教沒有任何人符合要求，玉羅剎也沒練過。

  從現身開始，梅絳雪便想以此引動沈煉的慾念，但沈煉心如明鏡，無論慾念如何強烈，都會被劍心斬斷。

  劍心通明！

  只要靳冰雲在身邊，沈煉隨時都能進入劍心通明狀態，就算龐斑催動道心種魔大法，也無法動搖沈煉。

  「久聞魔教教主威名，不知我們何時會面？我最近的時間很寬裕。」

  「五天後，一刀峽！」

  「我肯定準時到達！」

  沈煉說前五個字的時候，還是輕柔舒緩的語氣，說到最後兩個字，語氣猛然變得狠厲，充滿殺伐之意，雙目射出凜然寒光，無形劍氣虛空凝結。

  「啵！」

  空氣中傳來水泡破裂的聲音，梅絳雪恍若被大錘轟中胸口，鼻孔眼角同時溢出鮮血，捂著腦袋，滿臉痛苦。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看在玉教主的面子上，我饒你性命，但你竟然敢挑釁我，小懲大誡還是應該的。」

  沈煉這招並非實質化的劍氣，而是精神殺伐，以陽神凝聚劍氣，衝擊梅絳雪的精神識海，最是克制她。

  梅絳雪不敢停留，轉身就跑。

  靳冰雲慵懶的從後屋走出來，笑眯眯地問道：「夫君，你剛才用的是劍心通明麼？劍典還能這麼使用？」

  沈煉解釋道：「這叫心劍，把自己的精神意志、動盪心緒，盡數轉化為無形劍氣，進行元神殺伐，此法來自於慈航劍典，卻與劍典走向不同的路，需要淨心無念，便名為淨念心劍吧！」

  靳冰雲打趣道：「看來江湖傳聞有一項是錯誤的，夫君精通劍術。」

  沈煉擺了擺手：「我現在是一法通萬法通，並非用劍高手，哄騙那些尋常人物很容易，對付不了真高手。」

  「比如呢？」

  「秦夢瑤，如果我給她一劍，陽神衝擊而上，不會有半分效果，甚至會被她藉機反傷，對付劍心通明，最好的辦法是用氣血猛轟猛打、奮勇強攻。」

  「如果對付魔教高手呢？」

  「打過才知道。」

  「玉羅剎找你有什麼事？」

  「不知道，武功到了這等境界，無法用常理忖度，不必浪費時間。」

  「創立四方城的老一輩，如今已經全部隕落，只剩下幾個小輩，夫君打算如何處理此事？讓誰做代城主？」

  「讓他們自己商量！」(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