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半天月狠狠地拍了拍桌子，惡狠狠的看著歐陽飛鷹，心說你這傢伙難道是來找茬的？能不能說幾句人話？

  還沒開打，你就想著跑路？

  李沉舟如果真的那麼利害，怎麼會被人從中原趕到西域？有本事在中原創立權力幫，那才是真正的豪傑！

  「李沉舟的拳頭雖然厲害，本座的金佛不壞身，也不是吃素的！」

  半天月冷冷的說道：「歐陽飛鷹，不要假惺惺的演戲，難道你會放棄奮鬥半生的基業？如果你能放棄，當初就不會殺死兄弟，你比我更愛權勢！」

  「半天月，你……」

  「李沉舟進攻四方城，最主要的目標肯定是你這位城主，不是我，不要用他來威脅我，老子不吃這一套！」

  「半天月，你想怎麼樣？」

  「歐陽飛鷹，我希望你能明白，不是我需要你，而是你需要我，如果你不能付出足夠多的籌碼，我不介意和柳隨風談談合作，做他們的大護法！」

  半天月眼中滿是陰狠狡猾。

  他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背後捅刀的技術不如歐陽飛鷹，但若論奸詐狡猾、韜光養晦，半天月遠在歐陽飛鷹之上，這傢伙最擅隱忍。

  一個身體正常的男人，能狠下心修行童子功，在身居高位的情況下，數十年不曾動搖，他的毅力可想而知。

  這種人的心理肯定不正常。

  就好比霍休。

  霍休把自己的七情六慾，轉化為對錢財的貪婪，是只進不出的貔貅。

  半天月呢？

  他的內心扭曲向何方？

  歐陽飛鷹不知道。

  他只知道，世上沒有什麼事情，是半天月不能忍的，半天月是個怪物，是最隱忍、最殘暴、最嗜血的鱷龜。

  如果柳隨風許諾權力幫大護法，半天月或許真的會答應，反正他在四方城也只是二把手，還不能公開露面。

  半天月繼續添了一把火：「你只知權力幫三大巨頭，卻不知當初與李沉舟共同創業的，是七個結義兄弟。

  李大李沉舟、陶二陶百窗、恭三恭文羽、麥四麥當豪、柳五柳隨風、錢六錢山谷、商七商天良。

  創立權力幫過程中，五位結義兄弟被強敵殺死，只剩李沉舟和柳隨風。

  柳隨風傳信給我，如果我願意投靠權力幫，就能取代其中一個位置。

  歐陽飛鷹，我該不該答應？」

  歐陽飛鷹譏諷道：「如果你真的決定答應柳隨風，早就答應了，何必與我說這麼多，你只是想左右逢源！」

  半天月提醒道：「非也非也，或許我已經做好決定，是在欲擒故縱。」

  「你想要什麼？」

  「我要你背刺結義兄弟，從兄弟屍體上拿出來的，血淋淋的玉璽！」

  半天月的聲音充滿冷意，好似十八層地獄中的惡鬼：「如果我沒記錯，皇甫忠是你親手殺死的，那尊據說來自李唐皇室的玉璽，肯定在你身上。」

  歐陽飛鷹搖了搖頭：「玉璽連同他的遺孤，都被他的親信帶走了。」

  半天月怒道：「歐陽飛鷹，如果你沒有足夠的籌碼，請你離開此地，咱們的合作到此結束，互不相欠。」

  歐陽飛鷹從懷中拿出一面鏡子。

  「這是開啟沙漠之甍的鑰匙，能進入沙漠之甍的日鏡，足夠了吧？」

  「你難道沒聽說過，神月教掌握了進入沙漠之甍的密道？這把鑰匙，在我眼中就是廢物，根本不值一提。」

  「半天月，你以為我會相信這種狗屁不通的鬼話？如果你掌握密道，擁有沙漠之甍的巨量資源，早就把四方城給吞併掉了，何必在此藏頭露尾。」

  歐陽飛鷹也是有脾氣的。

  李沉舟的壓力固然很大，但如果半天月獅子大開口，他絕不會答應。

  「我還想要一件東西。」

  「說！」

  「我要皇甫家族家傳秘籍，這個條件不算過分吧？如果沒有秘籍，就把皇甫家族所有物品，全都交給我！」

  半天月做出「請」的手勢。

  可以是「請付款」。

  可以是「請離開」。

  歐陽飛鷹面色陰晴不定，最終還是答應半天月的要求，憤怒的離開。

  前腳離開神月教總壇，怒氣沖沖的回到書房，緊跟著變為笑臉，歐陽飛鷹已經知道，半天月的執念是什麼。

  半天月的執念不是權勢、財富，也不是武功、感情，而是占有欲。

  心愛的女人嫁給他人，是半天月永恆的心理陰影，從此之後，他最不能忍受的事情，就是屬於自己的物品，被他人奪走，這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

  李沉舟想攻占四方城，最大的阻礙不是歐陽飛鷹，而是半天月。

  巧的是，柳隨風也是這麼想的。

  柳隨風在臥底、攻心等方面，能力當真是登峰造極，權力幫能有今日的龐大規模，柳隨風功不可沒，僅僅通過三四個臥底，就看透四方城的局勢。

  歐陽飛鷹貪權、狡猾、好利，不甘心屈居人下，面對強敵時，沒有拼死一戰的決心，總想著用計謀背刺。

  半天月陰險、狠辣、占有欲強，把身邊的一切看做私有物，好似一條護食的野狗，誰敢搶奪，都敢搏命。

  備註1：兩人的關係無需離間，離間沒有任何意義，他們肯定會聯合，一切答允的承諾，都是他們在布局；

  備註2：堂堂正正，雷霆一擊，權力幫既然站在台前，那就要顯露出光明正大的手段，需要改變行事風格；

  備註3：皇甫家族，有遠古傳承，有特殊隱秘，需要掠奪文獻書札；

  備註4：大哥，請揮拳！

  按照權力幫往日的行事習慣，應該是內部安插臥底，裡應外合，打開四方城城門，提前收買歐陽飛鷹和半天月的親信部將，在激戰的時候，讓這些部將發起反叛，突襲背刺擊殺兩人。

  這次不行！

  柳隨風沒有安排任何戰術。

  就是讓李沉舟揮著拳頭強攻猛打。

  無論如何詬病西域的「老大單挑小弟看戲」模式，這種戰術，確實能夠快速樹立威嚴，權力幫需要威嚴。

  不是沒有戰術，而是不能用謀。

  你都已經叫「權力幫」了，幫主宣稱想要君臨天下的權力，如果不敢與敵人生死相搏，又有誰會信服呢？

  你不是拳法很高明麼？

  展示出來！

  讓人看看你這對奇拳。

  這絕對不僅僅是江湖規矩，朝堂規則也是如此，李世民年輕時，帶領三千鐵騎直衝十萬大軍，一戰擒雙王。

  朱元璋剛剛崛起的時候，每戰必然衝鋒在前，就連常遇春這等猛將，都被嚇得心驚膽顫，不得不和他耍心眼，撒潑打滾讓朱元璋留在中軍指揮。

  

  彎弓射鵰的成吉思汗，一對拳頭一條杆棒打天下的趙匡胤，哪個不曾衝鋒陷陣所向披靡？如果李沉舟沒有展示出胸襟氣度，怎麼會有人才投奔？

  李沉舟或許想到了這些，或許完全沒有這種想法，看完備註之後，直接命令大軍開拔，向著四方城進發。

  權力幫麾下高手，最擅長打硬仗的莫過於「刀王」兆秋息，他是僅有的不喜歡偷襲，喜歡正面對決的高手。

  除此之外，還有鐵騎神魔閻鬼鬼。

  閻鬼鬼擅長騎術，喜歡用長矛，麾下有六位弟子，號稱飛騎六判官。

  權力幫遷移到西域後，李沉舟從瓦剌購買一批戰馬，讓閻鬼鬼組建了一支騎兵小隊，總人數大約是五百人。

  不是不想培養更多，而是培養騎兵太過燒錢，也太過消耗人力物力。

  當初與趙家合作時，柳隨風賄賂梁師成等奸佞，暗中挖趙家的牆角，招攬到雲天彪、顏樹德、李宗湯、龐毅、韋揚隱、鄧宗弼、辛從忠等猛將。

  這些人都是正經官軍出身，有些甚至考過武舉，是最懂軍事的人才。

  他們對趙家忠心耿耿，雖然被梁師成陷害，不得不投靠權力幫，但他們並不認可李沉舟，反而把忠誠轉嫁到趙家嫡系趙師容身上，算是她的嫁妝。

  李沉舟雖然有些不滿，但權力幫缺少人才，只能捏著鼻子重用他們。

  此次出戰，帶著辛從忠和鄧宗弼。

  辛從忠擅長使用丈八蛇矛，還擅長以飛鏢傷人，也能施展回馬槍，武功在閻鬼鬼之上，最擅長領兵衝鋒。

  鄧宗弼擅長使用雌雄雙劍，最擅長與敵人對決的時候，斬殺敵人坐騎，武功不亞於八大天王，喜歡合擊。

  為了一戰攻破四方城，李沉舟帶來大半精銳，雖然很可能用不著，但展示出的精兵，仍舊讓人感到心驚。

  比如沈煉。

  沈煉收到情報的時候，也被李沉舟的家底所震驚，在西域隱忍兩年，竟然攢下這麼多家底，不愧是……

  ——「流雲水袖」趙師容！

  權力幫三大巨頭，李沉舟負責揮拳擊敗強敵；柳隨風負責安插臥底、收買敵方重要人物；財務後勤則是由趙師容負責，她才是權力幫真正的管家。

  這份情報的來源非常曲折。

  當初攻破葵花派的時候，沈煉得知葵花派東長老，叛逃的六扇門顧問，實際上是臥底，是忠心耿耿的陳捕頭。

  葵花派覆滅後，陳捕頭奉命去苗疆之地潛伏，準備去青龍會做臥底。

  沒想到誤打誤撞，竟然被柳隨風招攬到麾下，成為權力幫刑堂堂主。

  如此重要的臥底，當然不能隨意暴露身份，只潛伏，不啟用，兩年時間只送了一份情報，就是權力幫架構。

  除此之外，絕無半點對外聯絡。

  靳冰雲好奇的湊了過來，看著沈煉手中的情報，忍不住說道：「我在魔師宮看過有關李沉舟的情報和評價。

  方夜羽說他是英雄豪傑。

  龐斑說他色厲膽薄，好謀無斷，看似英雄豪氣實則心胸狹窄，看似志向廣遠實則做大事惜身，見小利忘命。

  口號喊的震天響，實則從開始便走錯了路，如果他是江湖人，肯定是黑道梟雄，遠勝乾羅、雷損、赤尊信。

  他偏偏想要君臨天下。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時勢造英雄，現在已經沒有他完成野心的環境，這只不過是妄想。

  如果他早生幾十年，或許能成為一路諸侯，如果他安心在西域奮鬥，或許能建立個小國，類似龜茲、樓蘭。

  如果他想獲得更多，必死無疑。

  龐斑還說過，權力幫最重要的人是柳隨風，但柳隨風總有一天，會死在李沉舟算計之下，柳隨風身死之日，便是權力幫敗落之時，直至徹底衰亡。

  夫君，你覺得呢？」

  靳冰雲滿臉都是好奇之色。

  接觸越多，越覺得沈煉深不可測。

  每次覺得能看透沈煉，沈煉都能展示出新的花活，玩出嶄新的姿勢。

  「我覺得他們說的都對。

  從方夜羽的角度而言，他看到的是權力幫的驕兵悍將，看到李沉舟能夠收服那麼多高手，讓那麼多人臣服。

  這麼多黑道幫派，若論對於幫主的忠誠度，權力幫可以說是最高的。

  金風細雨樓的管事，有三成是六分半堂的臥底，包括蘇夢枕的親信。

  六分半堂的管事，很大一部分是金風細雨樓的臥底，準備背刺雷損。

  其餘諸如黑水道、唐門、金錢幫、怒蛟幫，全都被安插諸多臥底，重要人物或許很忠心，中層管事有很多都被別的幫派收買，唯獨權力幫是例外。

  權力幫管事對李沉舟忠心耿耿，願意為他赴湯蹈火，為他付出生命。

  除非原本就是臥底，本就是別派安插的探子，否則只要加入權力幫，便無法被收買，沒有任何背叛先例。

  誰不喜歡忠臣？

  方夜羽有大志向，心心念念成為蒙元可汗，怎麼可能不羨慕？從方夜羽的角度而言，李沉舟可不就是豪傑？

  從龐斑的角度而言，他看到的是李沉舟的本心，忽略功名利祿，忽略那些驕兵悍將，只是觀察李沉舟本人。

  視角不同，結論自然也不同。

  就算龐斑和方夜羽辯論，他們也無法說服對方，因為全都是正確的。

  人都是多面的，不能單從某個方面評價他人，如果讓我做出評價，我覺得李沉舟有件事做錯了，大錯特錯。

  那就是他沒有子嗣！

  喊出君臨天下的口號，和趙師容成親這麼多年，卻沒有子嗣，無論從哪個角度分析，這麼做都是錯誤的。」

  沈煉的話絕不是廢話，而是教導靳冰雲該如何分析問題、分辨情報。

  最後給出的結論，更是無比正確。

  慈航靜齋傳承千年，經歷過不知多少風風雨雨，對此理解更加深刻。

  就算沒兒子，有個義子也好啊！

  「夫君，此次激戰，四方城能擋住李沉舟麼？誰能取得勝利？」

  「如果四方城沒有找到盟友，僅憑半天月和歐陽飛鷹，他們必敗無疑，李沉舟那對拳頭，他們倆擋不住。」

  「李沉舟有那麼厲害？」

  「他在大理得到天怒劍，如果他修成天怒心法，十招之內，就能轟破金佛不壞身，吸乾半天月的血液！」(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