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你們能不能讓朕稍微省點心?

  第332章 你們能不能讓朕稍微省點心?

  「逍遙侯,你好不好奇,這本劍譜到底寫著什麼?要不要看看?」

  小公子把錦盒遞給逍遙侯。

  逍遙侯略帶不屑的說道:「與其想著怎麼算計我,不如想想如何對島主交代這些事,你現在有很多麻煩。」

  「是麼?」

  「錦衣衛金蟾,東廠趙靖忠。

  他們都是非常有價值的臥底,為了讓他們獲得如今的地位,咱們付出巨量的金銀,前後奉送了上百個功勞。

  金蟾是藏於暗處的利刃,能在最關鍵的時刻,盜走最有價值的情報。

  趙靖忠是咱們的隱身符,只要趙靖忠沒有暴露,在湖廣之地,咱們可以放心出手,他能創造源源不斷的價值。

  現在,這兩個有價值的臥底,全都被你捨棄了,還犧牲了賀尚書、木一半等精銳殺手,甚至暴露出我的存在。

  付出這麼多代價,卻只得到一本莫名其妙的劍譜,這算是什麼收穫?

  伱只是島主的養女,是輔助島主管理隱形島的管家,不是他的親女兒。

  如果沒有合理的解釋,島主為了安撫下屬,肯定不介意用你釣鯊魚。

  你並非不可取代。

  小公子,你從來都不是唯一。

  無論是在隱形島,還是在九公子的心目中,你都不是獨一無二的。」

  逍遙侯的語氣越發森冷:「告訴你一個不是很好的消息,九公子帶回去一個女人,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

  任何人都是有嫉妒心的。

  男人最不能忍受的,是被女人評價不如別的男人,那是平生最大恥辱。

  女人最不能忍受的,是被男人評價不如別的女人,那是永生不忘大仇。

  就算被扔到海中餵鯊魚,在此之前也要抓花那個女人的臉,拽光那個女人的頭髮,寧死也要看她狼狽的模樣。

  小公子是女人。

  無論她多麼喜歡女扮男裝,性格多麼陰險狠辣,其本質仍舊是女人。

  隱形島上,她只在乎兩個人。

  一個是帶給她權勢的養父吳明。

  一個是島上最強殺手,武功深不可測的九公子,他的名字叫做宮九。

  吳明給了小公子權勢,小公子對吳明是敬畏,又尊重又恐懼,相比吳明這種龐然大物,小公子不過是螻蟻。

  吳明彈彈手指,就能碾死小公子。

  宮九給了小公子陪伴,兩人有著完全契合的愛好,一個喜歡揮鞭子,一個喜歡承受鞭子,簡直是琴瑟和鳴。

  雖然內心不想承認,但小公子情竇初開的時候,內心確實住著宮九。

  要不然還能怎麼樣?

  難道內心藏著賀尚書、木一半?

  小公子沒那麼重口味!

  小公子不在乎宮九殺了什麼人,賺了多少錢,立下多少功勞,獲得多大的權勢,但宮九帶回來一個俏佳人!

  無論如何也不能忍受!

  「逍遙侯,你說的是真的?」

  「我有必要騙你麼?」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我會幫你完成內心祈願,作為回報,我要你把九哥帶回來的女人,變成你的模樣!」

  小公子面上閃過狠厲殺機。

  她這可不是什麼好話。

  逍遙侯天生沒有手腳,被父母遺棄在大街上,被馬戲班撿到,當成怪物去展示,後來偶然遇到高人,得傳玄奇至極的螞蟥功,才有今日的成就。

  小公子這話的意思很簡單。

  呂雉和武則天同時點了個贊。

  逍遙侯面無表情,一切如常。

  他自幼經歷的慘痛太多,內心早已變得如鐵石般冷硬,方才囉囉嗦嗦說了這麼多,就是為了請小公子相助。

  逍遙侯非常明白,小公子的目光不夠長遠,也不懂得分配利益,很容易被情緒左右,但她非常懂得一件事。

  那就是如何保命!

  小公子肯定有保命的辦法!

  在隱形島,這句話等同保住權力。

  如果沒有權力,小公子必死無疑。

  只要小公子能保住權力,哪怕只剩下一半權力,也能提供極大幫助。

  「最後問一句,你想好怎麼和島主解釋了麼?要不要去殺幾個人?」

  「用不著!」小公子冷笑道,「你以為我是意氣用事?我對沈煉那頭蠻牛沒有任何興趣,他沒那個資格!」

  「我提醒你一句,如果不是我及時把你帶走,你已經被沈煉生擒。」

  「他很能打麼?能打有什麼用?出來混靠的是腦子,比的是背景,我之所以不擔心,因執棋的人不是我。」

  小公子想明白逍遙侯的算計,恢復了冷靜姿態,把星邪劍譜拋上拋下,看起來就像是出門遊玩的小家碧玉。

  「什麼意思?」

  「執棋的人,是我義父,我完美的完成了他的任務,沈煉能看破我,你也能看破我,但我只是棋子而已。」

  小公子面露不屑之色:「沒有人能夠猜到義父的想法,或許他只是覺得這麼做很好玩,甚至想考驗沈煉。」

  「考驗沈煉做什麼?」

  「看看他能不能做九哥的對手,然後讓他們兩個搏殺,就好似養了兩隻兇狠的鬥犬,看鬥犬廝殺來取樂。」

  「這話似乎不該對我說。」

  「當著他的面,我也這麼說,知道義父為何能容忍我麼?因為我總是能夠想到讓他開心的辦法,只有我和九哥能讓他的內心生出波瀾,無論是憤怒還是好奇還是歡快,都是他的享受!」

  小公子靈動的眼睛,閃過深深的恐懼和迷茫,少見的吐露內心想法。

  「義父這一生經歷的太多,他曾經登臨高位,也曾跌落谷底,他曾擁有傾國傾城的美人,兩肋插刀的兄弟。

  這些全都已經不在了。

  他曾走馬章台,燈紅酒綠,權勢熏天,英雄無畏,美人在懷,兄弟義氣,享盡世間繁華,堪稱命運的寵兒。

  他曾國破家亡,狼狽逃命,兄弟慘死,佳人老去,雨打浮萍,孤苦伶仃,受盡世間悽苦,堪稱命運的棄子。

  你聽過《桃花扇》麼?

  有句唱詞和義父最是契合。

  曾見金府玉樓鶯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這青苔碧瓦堆,我曾睡風流覺,將五十年興亡看飽,那烏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鳳凰台棲梟鳥。

  一個人如果經歷了這些,世上很少有什麼事是他看不透的,也很少有什麼事能讓他的內心生出波瀾。」

  小公子略帶感懷的哼著戲曲。

  她的經歷難道少麼?

  隱形島的環境,比星宿派險惡不知多少倍,小公子就是更狠毒、更靈巧、武功更加高明的阿紫,如果不是因為足夠靈透,早就已經被扔到海里。

  逍遙侯冷冷的說道:「你剛才說的話我已經忘了,我不需要這些。」

  「你是條冷冰冰的螞蟥。」

  「如果你自幼被父母遺棄,被人當做怪物嘲笑,和豬狗爭搶食物,你肯定比現在堅強,也比現在更冷硬。」

  逍遙侯緩緩抬起機械手臂:「知道我為何找你幫忙麼?因為咱們都是內心充滿黑暗,內心極度扭曲的人!」

  「逍遙侯,你是人麼?」

  「小公子,難道你是人?」

  兩人相視而笑,面上滿是癲狂。

  ……

  錦衣衛正在清理廢墟。

  沈煉和趙靖忠的對決,傷害範圍並不算大,只有方圓二十餘丈,但破解天絕地滅透骨穿心針,硬拼天地雙殘全力轟出的聲波,摧毀範圍實在太大。

  劉府連同周邊兩座宅院,被散溢的勁力震成廢墟,周圍六七座宅院被震成了危房,全部由衡山派負責賠付。

  盧劍星前番答應過,這件事兒他負責背鍋,負責處理一切戰後事宜。

  背鍋自然是可以的。

  賠付卻是萬萬不可能。

  錦衣衛給錢,錢串子也不敢要啊!

  沈煉無奈,只能麻煩劉正風相助。

  作為本地富戶,並且沒有惡習,劉正風在衡陽的風評還算不錯,在沈煉的囑託下,坐著輪椅去安排賠付。

  賀尚書那一爪打的比較狠。

  劉正風五臟六腑盡數受損,雖然四肢沒有損傷,卻不能做劇烈運動。

  負責推輪椅的是岳不群。

  原因還是那三個字——長得帥!

  溫文爾雅,雅量非凡,卓爾不群。

  怎麼看怎麼像是道德之士。

  至少比沈煉、盧劍星要好很多。

  定逸原本想跟著一起去,但寧中則不願意,中年閨蜜暗戳戳的互撕。

  根據丁勉透露的小道消息,據說定逸年輕的時候,有些仰慕岳不群。

  小道消息,不可盡信,如有虛假,請去嵩山派找丁勉,丁勉負全責。

  武林人士處理宗派問題,盧劍星處理官面問題,按照趙靖忠的名單,能抓的全都抓了,不能抓的上報陸炳。

  六百里加急是官面的奏摺,緊急情報則是由錦衣衛馴養的鷹隼傳信。

  焦頭爛額的陸炳,接到盧劍星傳信後立刻動手,不管米蒼穹的面子,直接辣手抓人,然後便是嚴刑拷問。

  朱元璋看到奏摺,原本的好心情徹底消散無蹤,把兩人叫過來訓斥。

  訓斥過程中,覺得不過癮,把郭不敬宣召進宮,三位大佬一同挨罵。

  東廠在湖廣之地的管事是叛徒。

  錦衣衛看守機密的供奉是叛徒。

  六扇門管事金九齡竟然是強盜。

  你們到底是怎麼做事的?

  你們手底下有沒有乾淨的人?

  你們能不能讓朕稍微省點心?

  陸炳:我特麼能有什麼辦法?誰知道金蟾是叛徒?並且金蟾是通過東廠的門路跑的,和錦衣衛沒關係啊!

  米蒼穹:這特麼是無妄之災,趙靖忠這些年立功無數,陛下您還親自嘉獎過兩三次,誰知道他竟是臥底?

  郭不敬:我為什麼會挨罵?事不是早就過去了麼?怎麼還翻舊帳呢?

  陸炳:()

  米蒼穹:(『~`;)

  郭不敬:(◇)?

  三位大佬擦擦臉上的口水……擦擦臉上的龍涎,無奈的對視了一眼。

  陛下,臣冤枉,臣冤枉啊!

  朱元璋:罵完人,舒服多了!

  金蟾的位置,由脫脫補位。

  脫脫是雙十年華的西域美人,精通多種西域奇術,擅長使用軟鞭,據說她偶然得到先秦高手赤練的傳承。

  趙靖忠的位置,由曹少欽補位。

  曹少欽是東廠頂尖高手,手持一把削鐵如泥的白龍劍,行事霸道,精通天罡童子功,功力異常精純渾厚。

  金九齡的位置,由佟林補位。

  原本郭不敬門下弟子,不入六大管事的行列,不過六扇門的人才儲備不如東廠錦衣衛,只能讓佟林補位。

  ……

  七天時間很快過去,衡陽的亂局已經恢復平靜,各大門派分批返回,沈煉卻留在了衡陽,欣賞最後的輓歌。

  天地雙殘命不久矣。

  他們被虎嘯皇拳破去音波功,被沈煉的拳勁震斷經脈,五臟俱損,能夠活到現在,完全是因為沈煉慈悲。

  沈煉給他們用了些靈藥。

  治好是不可能治好的,卻能讓兩人迴光返照,彈奏此生最後的曲調。

  不是雙人合奏,是四人合奏。

  劉正風,曲洋,天地雙殘。

  四個身負重傷之人,在衡山深處找了處小橋流水的竹林,劉正風手中拿著洞簫,曲洋和天地雙殘擺好瑤琴。

  沈煉、澹臺鏡明、左詩、曲非煙、上官雪兒、蕭峰,是他們的聽眾。

  他們其實不在乎聽眾,只在乎有沒有知音人,但這是天地雙殘人生最後一次彈箏鋒,怎麼能沒有聽眾呢?

  那豈不是太過於悲涼?

  「錚!」

  竹林中升起悠揚的琴音。

  曲洋輕撫七弦琴,彈奏名傳數百年的廣陵散,好似嵇康轉生而來。

  調亦神奇,意亦深遠。

  音取宏厚,指取古勁。

  平淡深遠,緩緩彈去,好似一幅水墨山水畫,若不細心領略,會覺得此曲淡而無味,恰在此時,柔和的簫聲夾入琴韻之中,山水瞬間活了過來。

  卻是劉正風以洞簫應和,好似把水墨畫點染色彩,顯化出生命活力。

  如鳴泉飛濺,如群卉爭艷,更夾雜間關鶯語,小溪潺潺,彼鳴我和。

  就在生命肆意綻放活力時,不知不覺間,到了萬物肅殺的瑟瑟寒秋。

  琴聲從激昂變得低沉,低到極處之際,幾個盤旋之後,又再低沉下去。

  恍惚之間,好似見到百鳥離去,春殘花落的場景,但聞雨聲蕭蕭,一片淒涼肅殺,讓人內心不由變得沉鬱。

  琴聲越來越低,洞簫越來越悲。

  生命的活力似乎已經消散,一切都掩蓋在茫茫白雪之下,數九隆冬,草木凋零,生命似乎陷入到了枯寂。

  恰在此時,琴聲猛地升起。

  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寒冬,凋零萬物、生機滅絕的風雪,卻孕育著驚世駭俗的生機,瑞雪兆豐年,種子吸飽冬日的雪水,迎著朝陽暢快萌發。

  冬日漫長而艱辛,萬物蟄伏於冰雪之下,人生亦然,佛說眾生皆苦,但堅持活下去,終有一日,花會重開。

  桃花盛開,候鳥歸來,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

  琴聲悠然而止。

  天地雙殘面帶笑意,端坐而逝。

  新的一月,新的起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