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閭山黃鳳

  第361章 閭山黃鳳

  叫魂不成,反被滅了魂火,那就是煙消雲散的結果。

  吳清源和黑衣老人,乃至是鄰桌几人臉色無不大變。

  雖說他們盤道鬥法,下手高低未必都能掌控好分寸,但大家都默守一個規則,儘可能留下一條後路,讓對方知難而退,亦或者敗後還有轉機。

  如福先生這樣直接動手趕盡殺絕,手段狠辣,讓吳清源等人臉色無不陰沉下來。

  一時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心底里下定決心要弄死這傢伙。

  只見吳清源面色微冷,既然掰腕子掰不動,便是索性耍起狠招,脖子微微上揚隨後朝著福先生猛地一甩。

  「唰!」

  身後的長辮髮出刺耳的破風聲,狠狠抽在福先生的後背上。

  「啪!」

  這一辮子抽上去,打得福先生後背衣服瞬間炸裂開,一道烏紫的印子立刻從皮肉下顯出來。

  辮子功!

  這正是之前李虎所提及的辮子功,吳清源從前在江湖上,被人稱作白玉老虎,一部分原因就是這辮子功。

  這一手功夫狠辣之極,辮子當作長鞭使,一辮子抽上去,就算是大理石也能抽出裂開。

  讓人防不勝防,難以招架。

  加上吳清源這一身橫煉太保的功夫,真刀真槍地干,在場之中,要說能與他為敵的,恐怕就只有張俊的劍術了。

  這一鞭子抽得福先生一個踉蹌,口中溢出鮮血,摸了摸自己的後腰,皺眉看向吳清源:「你把我腰子給打壞嘍,這可是要賠的。」

  吳清源聞言冷哼一聲,兩眼一冷:「賠?嘿,我打碎的東西,還沒有要賠的!」

  說著吳清源一扭頭,身後辮子發出尖銳的破風聲,直取福先生的額頭,打算直接將這傢伙的腦袋抽個稀巴爛。

  卻不想就在此刻福先生突然一抬手,一把烏黑的匕首從手指戒指中探出,只是隨著福先生輕輕一揮。

  「嗡!」

  吳清源只覺辮子一下輕盈了起來,等抬頭一瞧,就見福先生一隻手正抓著他的鞭子,另一隻手上卻是拿著一把漆黑的匕首,冷冰冰地盯著他。

  再一瞧,自己的辮子竟然被切了下來。

  「你!!」

  吳清源又驚又怒,憤怒的是福先生竟敢斬了自己的辮子,驚訝的是,自己的辮子刀劍難傷,怎麼就這麼輕飄飄地就被切了下來?

  一旁張俊無奈搖著頭,那匕首正是自己的如意匕,被福先生給索要去了。

  哪怕這東西連法器都算不上,可放在現實中依舊是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器。

  福先生拿著辮子在手上,笑盈盈地看著吳清源:「你什麼伱,大清亡了!」

  說著就把鞭子上兩枚白玉錢摘下來,隨手把辮子往地上一丟,舉起手上匕首對著吳清源脖子紮下去。

  吳清源臉色大變,想要躲,可這時候身體僵硬得和石頭一樣,根本躲不開,只能鼓足了氣,令全身肌肉高鼓,皮膚上生出一股漆黑的煞氣。

  「砰!!」

  隨著一聲刺耳的金屬碰撞聲落下,只見如意匕竟是只能扎進吳清源脖子一點點的地方,就再也刺不進去了。

  張俊等人見狀,也不免吃驚於吳清源這一身血肉的強度。

  不愧是被李虎視為橫煉太保老祖宗的人,如意匕有多鋒利,張俊最是清楚,這麼近的距離,竟是沒有刺穿吳清源的喉嚨。

  當然,這也是因為福先生並不擅長用刀劍匕首這種冷兵器,若是換作張俊本人,估計就是另一個結果了。

  「想殺我,你怕是沒那個本事!」

  吳清源嘴角露出獰笑,對於自己橫煉太保的本領自是有充足的信心。

  這肉身哪怕不是殭屍,卻是能與銅甲屍一較高下。

  「是麼?」

  然而福先生面色微挑,將匕首一收,隨手拿起桌上的那兩枚白玉銅錢捏在手裡。

  只見他只是將白玉銅錢放在嘴邊,口中念誦了幾句咒語,隨後對著吳清源輕輕一吹。

  下一刻,只見手中這兩枚白玉銅錢竟是燃燒起來。

  一縷白色的火苗,覆蓋在上面,好像沒有什麼溫度,但火苗卻是越燒越猛烈。

  吳清源開始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可很快就感覺有點不對勁了,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但自己腹部卻是逐漸開始變得滾燙起來。

  張俊他們也看不明白,好在妙真道人輕聲提醒道;「你用玄芲之瞳看看他小腹就知道了。」

  聽師父提醒,張俊立刻睜開玄芲之瞳,朝著吳清源小腹一瞧,只見他原本腹部那股平和的陽氣,此刻竟像是被人煽動起來的大火,越燒越旺。

  頓時張俊就明白了。

  吳清源這個人很特別,其他人都是元神遁入此地長居,唯獨吳清源是以肉身,並且保持著死而不僵的狀態。

  或許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吳清源雖然沒有修成什麼道行,但憑藉這樣的特性,幾乎達到了一個長生的目的。

  加上一身橫煉太保強橫無比的肉身,想要殺他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但福先生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竟是把他腹中那一股陽氣點燃起來,這樣不僅僅是破壞了吳清源肉身平衡,更是會迅速把他燒到油盡燈枯。

  「吳清源,你死到臨頭了!」

  這時,坐在後面一桌的道士突然開口說道。

  吳清源一愣,抬頭看向道士:「黃鳳,你說什麼??」

  張俊等人聞言也將目光看向這位叫做黃鳳的道士。

  其實自這位道士一進門,張俊他們就打量過對方,對方穿著杏黃色的道袍,可身上的款式卻是很奇怪,脖子上掛著各種骨頭,腰間掛著一根牛角號。

  感覺不像是什么正兒八經的道士,張俊覺得對方可能就是一位野茅山也說不定。

  黃鳳半眯著眼道:「你被人吹動了腹中陽氣,不多時就要把你燒成人干,你若是現在向我宣誓,從此臣服於我,我就出手救你!」

  黃鳳一開口,不僅道出吳清源的問題,並且自稱有解救的方法,不免讓張俊有些意外。

  聽到黃鳳此話,吳清源神色大變,凝視向黃鳳罵道:「去你媽的,什麼玩應,大不了就是輸了,讓老夫給你做走狗,你也配!」

  吳清源自詡堂堂武狀元,曾官居四品,在外也是地方大員,自是有一身骨氣。

  若是為了活命,就給對方當牛做馬,吳清源自問自己做不到,哪怕是灰飛煙滅也不行。

  「哎,那你可就死定嘍,可惜了你這一身嘎達肉。」

  黃鳳聞言搖頭惋惜,隨後便是閉目不語。

  「師父,這傢伙誰啊?」

  張俊低聲詢問道。

  妙真道人回頭看了一眼黃鳳,隨後無奈道;「不知道,但這人不簡單,看他裝飾,應該是閭山派。」

  「閭山派?」

  張俊撓了撓頭,對這個門派不是很清楚,於是看向張守正三位師兄弟問道;「閭山派是哪個門派,也是你們正一道里的嗎?」

  此話一出,張守正師兄弟三人嘴角抽搐,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反倒是妙真道人抬手拍了張俊後腦勺一把。

  「休得胡說!」

  這也不能怪張俊胡說,他印象裡面,道家不過就是兩派,一個是正一道,一個是全真教。

  事實上這就和大部分人,只知道佛教分密宗和禪宗一樣,畢竟兩者最為出名,甚至是世人眼中的主流。

  可事實上卻不是如此。

  張守心見狀,好心地給張俊科普一下,說道:「閭山派,雖然自稱道門,但並非我正一道一脈,而是吸納道家之長,自成一派,所以供奉的也不是三清,而是許遜祖師。」

  「哦!」張俊點了點頭,隨即問道,「很強麼?」

  「嗯……」

  張守心無奈地點了點頭:「要說佛教有護法金剛,不動明王,那麼他們這一支,就相當於道家裡的護法金剛,專攻殺伐的。」

  「這麼吊??」

  見張俊將信將疑的樣子,妙真道人只能為他補充一句。

  「天上至尊是玉皇,人間最貴是君王。天下鬼神皆敬仰,唯有閭山作主張。這說的便是閭山派。」

  就連妙真道人都這樣說,張俊要說不信那就是死鴨子嘴硬了。

  可仔細一想,心裡頓覺不妙。

  「師父,咱們中計了,福先生這個老六故意的,他這樣高調,以一敵三,待會這位閭山派的道爺豈不是要和咱們交手?合著他一點都不傻,知道柿子撿軟的捏啊。」

  妙真道人白了他一眼,一副你現在才知道的表情。

  眾人說話間,只見吳清源已經開始劇烈顫動起來,他原本細膩的皮膚開始變得乾燥,皮肉散發出一股腐敗的臭味。

  人身有三萬六千蟲,但並不是所有的蟲都是壞的,吳清源本就是個死人,只是靠著這裡的特殊環境,才能讓肉身達到一個特殊的平衡點。

  現在經過福先生這麼一吹,平衡打破,火越燒越大,讓吳清源血肉開始快速腐敗,滲出黑色的液體。

  「好好好,沒想到,沒想到,閣下手段果然是奇術通玄,我服了。」

  吳清源到了這個時候,倒是沒有想像中的掙扎尖叫,反而像是放鬆了下來,已經徹底認輸了。

  遙想當年風光,到將死之時得知這裡的奇妙之處,這麼多年歲月過去,吳清源也早就看開了。

  只是沒想到,自己引以為傲的橫練本事,最後竟是被人輕輕一吹,就給破了,多少有點不甘心。

  目光最後再看福先生一眼,冷笑道;「不過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吃了我一鞭,你怕是五臟俱損,活不過三日吧。」

  說完,吳清源將目光看向身旁的黑衣老人,只見他已經配好了一瓶毒藥送到福先生面前來。

  五臟俱損,再飲下這瓶毒藥,就算是大羅神仙也難救其性命。

  福先生看著遞到面前來的劇毒,只是淡然一笑,就將其一口飲下去。

  隨後抬手一推,將自己調製的劇毒遞給黑衣老人。

  「請!」

  黑衣老人將這瓶所謂的劇毒拿在手裡,放在鼻樑下輕嗅了幾下,頓時面露疑惑。

  斜眼看向福先生一眼後,隨即一口將這所謂的舉動給吞服下去。

  隨後就開始著手準備隨意配製一些解藥。

  可黑衣老人只是剛抬起手,突然就感覺渾身發冷,臉上神色一沉,發現自己雙手竟是抬不起來。

  再一瞧福先生,卻見這傢伙竟是全然沒有中毒的模樣,氣定神閒,眯著眼盯著他。

  這下黑衣老人開始變得不淡定了。

  他現在身上的症狀明顯不對,分明是自己調製出來的劇毒才有的效果。

  可這劇毒的效果為什麼會出現在自己的身上??

  還有方才福先生所調配出來的東西,分明就是補藥,吃下去不僅不會中毒,反而會滋補身體。

  「藥老頭,還沒明白嗎,這一局,你們早就已經輸了,他吃下去的毒藥,但藥效卻是在你身上,這分明是斗轉星移的術法,可笑,你們和一個玩術法的人光明正大鬥法,早就註定你們已經輸了。」

  黃鳳在此刻再次開口。

  福先生笑盈盈地回頭看了黃鳳一眼,不急不慢舉起另一隻手上的筷子,只見筷子輕輕一挑,一根紅線出現在福先生和黑衣老人中間。

  「這……什麼時候!!」

  黑衣老人神色驟變,仔細一想,豁然抬頭看向福先生:「是我給你遞筷子的時候?」

  福先生笑著點頭道:「小把戲。」

  這下無論是黑衣老人還是吳清源兩人都面露死灰,吳清源臉上神色黯然,最後也沒能看到自己想看的結果。

  不由得沉長地嘆了口氣,隨即雙眼緊閉,一口長氣從肺腑吐出。

  眾人只覺一股熱燥的微風吹來。

  再看吳清源此刻全身快速糜爛,腹中的那團火也徹底散盡。

  正所謂人活一口氣,人死了就要把這口氣吐出來,吳清源始終不肯吐出這口氣,才能讓他存活到現在。

  此刻這口氣吳清源自己吐出來了,自是魂消魄滅。

  「無趣!」

  眼見吳清源就這樣自己了結,福先生頓時露出不快之色,還沒玩夠呢,這人就自己走了。

  旋即將目光看向黑衣老人。

  「我認輸,閣下手段通天,非我所能敵,還請高抬貴手,饒我一條殘命。」

  這黑衣老人倒是乾脆,眼見不敵,立刻認輸求饒。

  雖然有點意猶未盡,但福先生對於黑衣老人的這番馬屁還是挺受用的。

  「這麼會說,你多說點看看。」

  「是!」

  黑衣老人倒是放得開,當即又是一串妙語連珠的馬屁拍過來,讓福先生格外受用。

  只是黃鳳等人的臉色就不大好看了,那位穿著大褂儒衫的青年書生冷哼一聲,抬手一道劍芒貫穿出去。

  劍芒竟是直接貫穿了黑衣老人的額頭,將他腦袋擊散成一團黑霧。

  「李家書生,你做什麼!!」

  黑霧扭曲浮現出黑衣老人碎裂的面孔,向著出手的書生怒吼一聲。

  哪知這時候黃鳳也出手了。

  只見黃鳳手中多出一個鈴鐺,對著黑衣老人一晃,伴隨著空幽的鈴聲響起,一道電芒從鈴中飛起,直接將黑衣老人打得魂飛魄散。

  「活該!」

  不遠拄著拐棍的蔣家老太見狀,也是冷哼一聲。

  他們擺下龍門陣,自然榮辱以共,黑衣老人這般下作,丟的是他們的臉皮。

  沒看吳清源寧是魂飛魄散,也沒有求饒討命麼。

  這就和李虎明明認出了吳清源,也不敢去認這位老祖宗是一樣的道理。

  「沒得玩嘍。」

  福先生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只聽身上喀喀的作響,怕是肋骨都不知道斷了幾根。

  但對於福先生來說這點傷,根本算不得什麼,反正又不是自己的身體,隨意糟蹋也無所謂。

  只是可憐了這位被福先生奪舍的青年,不僅意識被吞沒,就連肉身最後也難逃一劫。

  福先生一臉輕鬆地看著福先生,目光又看了一眼那位書生和道士,最後將目光看向神龕的方向。

  朝著妙真道人做出你請的手勢。

  這下四小隱等人的臉色頓時就變了,這是擺明要把妙真道人往火刑架上送啊。

  無論是那書生,還是黃鳳,乃至是後面的神龕,都不是吳清源這三位能相提並論的。

  這場賭約,福先生顯然是打算要借刀殺人,將妙真道人逼上絕路去。

  「師父,我上吧!」

  張俊看了一眼,覺得自己打那位黃鳳可能不是對手,但要說書生……應該沒問題。

  「你不能動,你只要坐在這裡坐好,咱們輸不了。」

  妙真道人說著站起身,笑盈盈地拍了拍張俊的胳膊:「來,拜師這麼久,師父也沒教你什麼,既然這有個機會,正好教教你,什麼叫高端局。」

  說著妙真道人挺胸抬頭,朝著那位黃鳳道人一拱手:「道友萬福。」

  面對妙真道人這一禮,黃鳳卻是立刻舉起一個木牌擋在面前,只見木牌上赫然寫著【百無禁忌,福運永固】。

  顯然黃鳳雖然不知道什麼討運術,可卻是經驗老到至極的老江湖,深知這種逢人作拜裡面的下作手段。

  不過妙真道人對此也不在乎,只是一種試探罷了,大大方方地坐下來,雙手交叉,手指充耳,正是靈寶派獨有的問路禮:「敢問道友,是紅衣,還是黑衣。」

  黃鳳雙眼深邃如淵,上下打量妙真一眼:「原來是靈寶派的師弟,既是師弟,我便是紅衣。」

  只見黃鳳說著,便是從衣服下面拿出一個紅色的法帽扣在腦袋上,這法帽的樣式,倒是有點像是西遊記里唐僧戴著的帽子。

  「這……還真是獨成一派啊。」

  張俊看著戴上法帽的黃鳳,僧不僧道不道的樣子,心裡還有點期待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