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首達滬都(開工大吉,工作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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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嚏阿嚏!」

  站在船頭的王憶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徐進步關心的說道:「這船開的快風有點大,你小心點,別在外面站著了,先回船駕駛艙來。」

  王憶擺擺手說道:「沒事,不知道是誰在念叨我呢。」

  話這麼說他後面還是進去了。

  主要是感冒還沒有好徹底,他怕病情反覆。

  徐進步沒什麼領導范兒,這次出來他自己開船,隨船的船員打雜,他把一艘小油輪開的順風順水。

  王憶跟他聊天:「徐經理……」

  「不用那麼生分,私下裡你跟東喜他們一樣喊我叔就行。」徐進步打斷他的話。

  王憶說道:「行,叔,我聽文書說之前我們隊裡那罈子古越龍山黃酒是你送的?這酒的罈子真漂亮,你從哪裡買的?」

  徐進步隨口說道:「就在咱供銷社裡買的,當時山陰的國營二廠送來一批高檔黃酒,裡面有兩個酒罈挺漂亮,於是我和老趙——哦,就是我們單位的一位主任各買了一壇。」

  王憶試探的問道:「趙主任那壇酒還有嗎?」

  徐進步說道:「沒了,趙主任的酒都沒了,他這人好酒,喝多了耍酒瘋,平時他酒量好一般沒事,結果今年元宵節出事了。」

  「元宵節省里來了領導檢查咱縣裡工作,縣委葉書記把我們主要幹部都叫過去匯報工作。工作結束組織了飯局,省里領導的司機海量,趙主任不服氣了,想給咱海福縣掙面子,就跟他拼上了。」

  「俗話說強中更有強中手,趙主任這次碰上硬茬子把自己喝迷糊了,誰也沒想到他守著領導耍了酒瘋,竟然站到桌子上往人領導身上撒尿……」

  王憶目瞪口呆。

  這種事他光是聽都尷尬的能用腳摳破鞋底,更別說當事人了,這是飯局?這是社保局它爹社死局啊!

  徐進步無奈的說道:「趙主任酒醒後悔的要上吊,還好葉書記當年搞地下工作時候對那位省里領導有救命之恩,省里領導沒找他麻煩,就是勸他以後別喝酒了。」

  「趙主任羞愧之下回去就把自己的酒全給砸了!」

  「那酒罈子也給砸了?」王憶帶著點僥倖問道。

  「砸了,連瓶子罐子帶罈子都砸了,別說黃酒了,他手裡也有71年的五糧液,一起給砸了!」徐進步說道。

  王憶嘆氣。

  徐進步側首看他:「怎麼了?」

  王憶趕忙擺手:「沒什麼,我挺喜歡收藏酒罈子酒瓶子的,那古越龍山的酒罈子很漂亮,所以我尋思著要是有合適的就收藏一下。」

  徐進步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操作船舵繼續乘風破浪。

  他們到了縣裡碼頭,供銷公司的運輸船已經準備啟程了。

  王憶直接換船。

  徐進步向跟船的一個科員叮囑兩句。

  那科員叫秦大川,後面對王憶很是熱情洋溢:「您是我們領導的親侄子呀,您好您好,我姓秦,今晚咱就在一起了,待會上岸我給您安排住宿。」

  王憶客氣的掏出香菸給他上了一支,秦大川沒注意香菸的牌子直接叼進了嘴裡。

  華子很沒有排面的被吸掉了。

  然後得到了一個評價:「你這煙沒勁!」

  翁洲隔著滬都很近,走海路是直線,兩地的距離就是直線距離。

  可是運輸船跑的慢,他們傍晚出發等到抵達滬都水域已經是午夜了。

  夜晚的海上黑漆漆的。

  但夜晚的滬都並不黑。

  王憶站在船頭往外看,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斑駁的光點。

  光點散開成大片,好像繁星落到了大地上。

  那是滬都工廠的夜燈和主要公路的路燈在亮著。

  也有一個光點從後面靠近他身邊,是秦大川叼著煙過來了:「你猜那些路燈是什麼?」

  王憶愕然的看向他:「你是要問我那些燈是幹什麼用的吧?」

  秦大川愣了愣,然後悻悻地說:「我本來想讓你猜猜那些亮著的是什麼。」

  王憶失笑。

  這貨真把自己當成外島進城的鄉巴佬了。

  滬都不愧是滬都,曾經的十里洋場如今風采更勝,當然這跟以後的亞洲第三城之奢侈發達距離甚遠,但已經可以給王憶帶來現代化大都市的感覺了。

  他們要去十六鋪客運站,秦大川說這個客運站今年剛剛啟用:「從新客運站發出的第一艘客輪叫東方紅17號,我當時就坐上了那艘船。」

  語氣很驕傲。

  王憶配合的說道:「你真厲害。」

  秦大川又訕笑:「我跟你吹牛呢,沒想到你相信了,哈哈,那天我只是去看了,哪裡能坐上東方紅17號?當時都是領導和報社的記者、邀請來的各界名人、外賓呢。」

  「那天可熱鬧了,鞭炮齊鳴、鑼鼓喧天……」

  「人山人海?」王憶問。

  秦大川急忙點頭:「對,當時人太多了,我看第二天的《新民晚報》,說那一天運送的遊客有九千多人哩。」

  從海福縣碼頭到十六鋪客運站要途經滬都造船廠,他又給王憶介紹,說咱們國家第一艘出口的多用途金貨櫃貨輪就是在這裡下水:

  「2月份剛剛下水,我看電視上的新聞主持人說這屬於國際上最先進的貨櫃船,現在咱們國家也能製造先進的貨櫃船了!」

  王憶聽出他語氣中的炫耀之情,他沒有去打擊人的炫耀熱情,就配合的說『天吶』、『你知道的真多』、『giegie好厲害』。

  天色已晚,客運站里燈火輝煌。

  這雖然是客運站,但現在滬都發展快、客運貨運需求大壓力大,所以客運站不僅僅管運輸客戶也在晚上管貨運。

  它的貨運是針對周邊的貨物補給,都是一些小船在這邊。

  王憶自然不了解這些內幕,這也是秦大川告知於他的。

  可是當他們的供銷公司貨運船開到客運站碼頭的時候,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不止是小船還有不少中型船。

  王憶懷疑的看向秦大川。

  秦大川疑惑的撓撓頭:「今晚怎麼這麼熱鬧?」

  他在碼頭上有熟人,於是問一個老漢:「鄧阿伯,今晚這裡怎麼這麼熱鬧呀?船好多,我們的船停不下了呀。」

  老漢是管停泊位調動的工人之一,此時正乘坐一艘小船在各大貨船之間穿梭調度。

  聽了秦大川的話他抬頭喊:「今晚特殊情況,我們滬都遠洋運輸公司新開闢了一條中美貨櫃運輸班輪航線,明天『張家嘴號』要從貨港出發去往阿美你啃的舊銀海。」

  「它是首行輪,意義非同尋常,為了避免明天船多人雜出事,就讓一些不必要的船暫時停在我們這裡。」

  「你們的船不要緊,有位置的,我們領導早就接到你們徐經理電話了,給你們安排好了停泊位,跟我來吧。」

  小船的發動機嗡嗡響,靈活流利的行駛起來。

  貨船跟上,秦大川在船頭喊:「鄧阿伯,咱們要跟阿美你啃通直航運輸線了嗎?那以後貨櫃貨運船是不是就不用去曰本和港城了?」

  「對,不走那裡了,國內出發、直達阿美你啃,阿美你啃出發、直達咱國內,這樣縮短了運輸周期,提高了運輸質量,降低了運輸費用,代表了咱們航運業的一個新里程碑。」老漢很有一番自豪感。

  「咱們在創造歷史!」

  船舶停下,秦大川和供銷公司運輸船的船員一起下船。

  滬都有專門的供銷社招待所,王憶今晚可以借住於此。

  供銷公司和它前身的供銷社從來不是清水衙門,在鄉鎮地區甚至跟信用社並稱為爹娘社或者家長社——

  信用社是爹社,因為它管錢、管開支;供銷社是娘社,因為它管所有人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

  這種情況下供銷公司的招待所自然條件不錯,幾個人每人都住各單間,屋子裡還鋪了地毯,牆根放了沙發茶几、熱水壺。

  沙發和茶几都是傳統的中式風格,靠背和扶手上鋪了白色毛織巾,茶几上還鋪著一塊大玻璃。

  玻璃上放著菸灰缸、茶杯和一張手絹,秦大川領王憶進門,說道:「手絹可以拿走當作紀念品。」

  王憶拿起手絹看了看,這是黃色手絹,一邊寫著『滬都供銷公司招待所』一邊寫著『歡迎光臨』,二者之間是一副滬都外灘的風景圖。

  很有時代感。

  秦大川推開洗手間的門說道:「我們這裡很高檔,你看還有獨立的衛生間,裡面有澡盆,你可以洗個澡,然後咱們去吃晚飯,我們領導讓我照顧好你,那我今天帶你下館子解解饞也開開眼界。」

  「你想吃什麼?」

  王憶說道:「烤乳豬、蟹黃包——嗯,不行,這些在翁洲也能吃到,那我想吃牛排!我聽說滬都有外賓飯店,裡面有牛排、有魚子醬、有炸雞、有紅酒,我想試試!」

  秦大川呆住了。

  我看你想試試搶劫我吧?

  他趕緊收斂了大哥做派,低眉順眼的說:「你說的這種外賓飯店是西郊龍柏大飯店,這個我知道,它還沒有開業呢……」

  「西郊龍柏飯店開業了,去年就開業了。」一個拎著水壺的服務員聽到他們的話後熱情的說,「同志們,你們要去西郊龍柏飯店嗎?那隔著這裡不近,需不需要我給你們聯繫一台小汽車?」

  秦大川面如土色,迅速離開。

  他一邊走一邊回頭說:「不、不必了,那個王老弟我忽然想起我還有任務,今晚你自己吃飯吧,招待所有食堂,裡面的雞蛋炒飯很好吃,你可以嘗嘗,那個咱們後面聯繫。」

  王憶嘿嘿笑。

  他故意把秦大川趕走,因為他今晚還有事呢。

  又送走熱情的服務員,王憶往招待所門口的櫃檯後看了看,看到裡面沒人,就進屋寫了一張紙貼在門上:

  有事外出,不必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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