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法蘭西欠你的
伊普爾火車站,一輛從法蘭西方向開來火車緩緩進站停下,接著在一聲長音中放出帶著煤氣味的蒸汽,瞬間煙霧繚繞宛若仙境。
伊普爾作為比利時的一座海濱城市,原本沒有與法蘭西相通的軌道。
身為小國的比利時對兩邊都心存警惕,也應該心存警惕。
這是小國的命運,她們只能在大國間取得平衡,沒有其它選擇。
戰爭爆發後,比利時迅速倒向協約國一邊,從巴黎到伊普爾的鐵路也在半個月後成功連接上。
從火車上下來一隊法蘭西新兵,他們的軍裝一塵不染,背包、武裝帶、彈藥等都在它們該有的位置。
然而,他們臉上卻帶著迷茫,眼裡帶著恐懼,腳步遲疑著走下車廂怯生生的打量著面前這個陌生的城市。
「我聽說伊普爾是最艱苦同時也是最危險的一段防線。」
「是的,這裡的生活條件和戰場環境簡直就是人間煉獄。德國人把它當作進攻重點,最近還用上了毒氣。」
「上帝,我們怎麼會被分配到這裡!」
「因為這裡死的人多,文森特,不久我們也會成為其中一員!」
……
這話讓人不寒而慄,士兵們眼中的恐懼不自覺的增加了幾分。
前方忽然傳來一片歡呼,附近的行人、搬運工、車站工作人員等,全都停下手中的動作朝街道另一頭揮手高喊。
新兵們好奇的沿著眾人的目光望去,只見一支滿身污泥軍容不整的隊伍出現在街道另一端。
這是一支不怎麼樣的部隊,這是新兵們的第一感覺,新兵們甚至以為這是一支敗退下來的部隊。
因為這支隊伍中許多人把紅色軍褲換掉,軍帽上的紅色也被污泥糊上,而這在訓練中是明言禁止的。
新兵們將鄙視的目光投往這支隊伍,這是膽小懦弱的行為,他們為了活命而拋棄了法蘭西的尊嚴。
忽然,人們的歡呼聲更響亮了,他們用各種語言高喊,有法語、英語、荷蘭語,甚至還有德語:
「好樣的,夏爾!」
「你是最棒的!」
「你是我們的英雄,夏爾!」
……
(註:比利時是多語言國家,它在法蘭西邊境的地區主導語言是法語、靠向德國邊境地區則是德語。)
新兵們面面相覷,彼此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震撼:
「那是夏爾的部隊,第105步兵團!」
「她與我們想像的不一樣,我們認為……」
「也許,這才是戰爭應有的樣子,只有這樣才能取得勝利,而不是教官說的!」
……
新兵們望著自己紅色軍褲和軍帽,又將目光轉向第105步兵團,在心裡斟酌著是性命重要還是所謂的法蘭西尊嚴重要。
第105步兵團列隊向前,他們昂首闊步,一邊前進一邊自豪的向兩側歡呼的人們揮手,他們值得擁有這些,因此大方的接受了。
而軍裝光鮮的新兵們或許是攝於第105步兵團的威勢,自覺的分成兩列讓出一條通道,他們一臉羨慕的望著從面前走過的老兵,眼神中充滿了尊敬。
夏爾混在隊伍中前進,他有意用爛泥糊上了能證明自己是上校的肩章。
然而,他依舊低估了人們的識別能力:
「他在那,夏爾,真的是他!」
「上帝,傳言是真的,他真的上戰場了,面對敵人的毒氣,他太勇敢了!」
「聽說他只一次進攻就把敵人的指揮官俘虜了?」
「不只是指揮官,是整個指揮部,德國第26軍指揮部!」
……
這是前所未有的戰績,在所有人對毒氣束手無策以為法蘭西不久就要投降時,夏爾一出手就全盤逆轉並將德軍打得元氣大傷。
這讓所有人都為之瘋狂,尤其他們還是之前被夏爾救過,又自認虧欠夏爾的比利時人。
許多人想要給夏爾送上食物,卻被夏爾婉拒了,第105步兵團最不缺的就是食物,他們在前線奪取了德國人的物資中轉站。
這時幾輛汽車在前方停了下來,一名軍裝筆挺留著八字鬍的法蘭西老將軍在警衛的簇擁下跨步走下汽車,他站在火車前等著走近的第105步兵團,眼裡充滿了欣慰。
有人認出了這位老將軍,驚呼出聲:
「是福煦中將!」
「他親自來迎接夏爾,和夏爾的部隊。」
「福煦將軍從未這麼做過!」
……
夏爾有些懵。
這似乎有些不合適,昨天在電話里福煦就委婉的告訴夏爾:
「你說的的確有道理,但即便如此,我依舊會堅持我的理論!」
「我希望這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合作。」
夏爾很乾脆的回答:「當然,將軍!」
他能理解福煦中將,雖然他的理論是錯的,但這做法卻是對的。
軍事理論的學習和體系的建立需要時間也需要過程。
從福煦的角度看,夏爾的理論不一定對。
即便夏爾的理論是正確的並且福煦百分百認同,也不可能馬上就將「進攻理論」推翻改成「夏爾理論」。
「進攻理論」是法蘭西軍隊的核心,它像一根線把法蘭西軍隊串成一個整體。
把它推翻無異於剪斷這根線,法蘭西軍隊瞬間會像斷線的珠子似的散落一地,前線指揮官們將不知道怎麼指揮也不知道怎麼打仗。
這在戰時十分危險。
因此,它應該是有計劃、有步驟的穩步推進。
可現在,福煦卻親自到車站迎接夏爾和第15步兵團,這是告訴所有人他認可夏爾?
帶著疑惑,夏爾和提賈尼快步上前向福煦敬禮。
福煦面帶微笑與兩人分別握手,與夏爾握手時不無感慨:「我們終於見面了,上校。」
「是,將軍!」夏爾挺身回應。
「放心。」福煦打量了夏爾一下,說:「我只是來迎接凱旋歸來的法蘭西勇士,感謝你們打退了敵人幫助我們穩住了防線。」
「這是我應該做的,將軍。」夏爾機械的回答。
「不。」福煦輕輕搖頭:「別人或許可以說『應該做的』,但你不同,上校!你是夏爾,你不欠法蘭西什麼,是法蘭西欠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