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殺星終於走了……」
身為哪都通西北大區的負責人,郝意放下手機,長吁了一口氣。
坐鎮西南那麼多年,什麼事沒見過?
可是一聽到呂真來到西南,他還是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原因無它,只是因為前車之鑑放在那裡——呂真一到,不管是華北那邊,還是碧游村事件,最後都是死傷慘重的結局。
雖然只能怪幕後布局者,不能怪呂真,但是每次事情的發生都有他,確實太巧合了點……
西南這邊現在好不容易安穩下來,要是像華北那邊一樣亂成那個樣子,沒人受得了。
現在看來呂真應該只是路過這邊,立馬就要去向別處。
「至於這樣嗎?」對面坐著的王震球「嘁」了一聲,「你好歹也是西南的負責人,人家經過一趟就把你嚇成這個樣子,說出去要被人笑死。」
「全性的丁嶋安進入西南的時候,也沒見你緊張成這樣。」
「丁嶋安雖然加入全性,但是你算算,死在他手裡的異人有幾個?你再看看呂真……」郝意喝了口茶,「華北一次,求真會沒了,去秦嶺轉一圈,河北的鷹爪門又被打殘了。」
「這些天不都嚷嚷著報仇,最後沒一個敢出手。」
「我就擔心……他來西南一攪和,把我們好不容易維持下來的局面攪得亂七八糟,到時候收拾起來才叫人頭痛。」
王震球疑惑道:「他來西南這邊做什麼?秦嶺那邊的事情還沒完……據說,無根生的東西都在他那裡,還有八奇技的秘密……」
「在不在公司還不清楚?」郝意笑了笑,「金鳳和夏柳青已經恢復了部分神智,他們的話應該可信。」
「那些東西大概率在曜星社的手裡……」王震球遺憾道,「可惜,曜星社現在連影子都查不到。」
」你就別瞎捉摸了。」華風說道,「那些東西給了你,都不能拿,一旦拿了你就洗不清了。」
王震球笑了笑,又問道:「唐門那邊沒得到什麼消息?」
郝意搖頭:「只是切磋了一場,雙方之間沒有鬧出什麼矛盾,之後呂真就去了機場,唐門的人還在監視呂真。」
「切磋?呂真和唐門的老傢伙動手了?」王震球雙眼一亮,「是張旺出手,還是唐妙興親自出手?結果怎麼樣?」
「瞎想什麼呢你?」郝意放下手裡的茶杯,「都是有身份的人,怎麼可能直接出手?只是呂真和唐門的幾個年輕人切磋了幾招。」
「那有什麼好切磋的?除了被吊打還能怎麼樣?」王震球撇嘴,「唐門也不出來幾個拿得出手的老東西。」
「年輕一代才是同齡人,叫出老東西,不管打贏還是打輸都不光彩。」郝意呵呵笑道,「唐門年輕人確實不是對手,差距十分明顯。」
王震球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笑道:「雖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是我感覺肯定會是很有趣的一件事……要不,我也去湊個熱鬧?」
「你就老老實實呆在這裡。」郝意苦笑道,「現在呂家人已經從唐門開始排查,聽說已經查出三人,不過身份都不高……」
「唐門也被滲透了?」王震球有點詫異。
「唐門擴招之後,對成員的控制力大減,被滲透有什麼好奇怪的?」郝意搖頭,「這還只是開始,隨著排查繼續,不知道會鬧出多大的風波。」
「還有其它幾大區也在做這事,到時候想要個支援都沒有,加上秦嶺那檔子事,還有咱們邊境最近有點不太平……」
「我現在想起就頭大,好不容易把你從總部要回來,你就老實在西南幫我幾天。」
「事情確實麻煩……」王震球攤手,「看來這熱鬧與我無緣。」
電話的震動身響起,郝意看了一眼,立馬接通電話。
十幾秒鐘後,郝意若有所思地掛了電話:「西北……他去西北做什麼?這事得通知老華那邊。」
……
坐在越野車上,看著外面荒涼的山丘的華風接通了電話。
不到一分鐘便掛了電話。
「奇怪,他不在華北那邊折騰,怎麼跑來西北了?」
坐在他旁邊的老孟弱弱道:「是呂真來西北了麼?」
「是他。」華風嘆了口氣,「多事之秋,他又來了西北……」
「會不會也是為了那事而來?」老孟問道。
「不大可能,我們在前兩天才收到消息,西北這邊又那麼偏僻,他怎麼可能那麼快知道這邊的事情?」
華風擺了擺手:「算了,先暫時觀望,他也不一定是來西北,說不定轉一圈就回去了,要是確定他的目的地就是西北的話,我們再和他接觸。」
說到這裡,他看向副駕駛位上,一個穿著哪都通制服的中年男人。
「老黃,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黃姓中年人說道:「不明身份的異人現身的不少,我們已經監視到四位,在外面這邊都沒有記載,大多都是非法越境的異人。」
華風皺眉:「是否還有』神跡』出現?」
「今天沒有。」黃姓中年人回頭看向華風,「剛才那邊報告說,那些入境的異人已經陸續開始接觸那些被影響的普通人,說明他們是有目的而來。」
華風無奈說道:「我們先去看看,曜星社的事情往後拖兩天。」
「那您要小心點。」黃姓中年人提醒道,「露面的異人只是少數,不知道還有多少異人已經入境,卻沒有露面,說不定還來了不少棘手人物。」
華風慎重道:「注意監視這樣的人物,儘早記錄到檔案之中。」
黃姓中年人點頭:「我盡力。」
老孟低聲道:「這是不是我們一個分區能解決的問題……」
華風點頭:「實在不行就向總部求援。」
……
買好機票,呂真坐在候機室的角落休息。
似乎是因為身體已經適應了脾臟之氣生發的狀態,現在他的身體散發出的奇特的香味已經逐漸減弱。
普通人如果不靠近他,已經聞不到香味。
所以出行的時候,也沒有太多人注意到他。
揉了揉腎臟與脾臟所在的位置,感受著腹部內的麻木感,呂真有點無奈。
從二十四節通天谷出來已經過了不少天,但是他的腎臟與脾臟還是沒有太大的好轉。
儘管不再被「抽取」精力之後,蠟黃的臉色已經恢復正常,黑眼圈也消失不見,但是精力不足,還是會讓他看著有點疲憊。
實際上,他也確實有點疲憊。
只與唐門幾人動手幾招,他便生出了疲倦感。
這在他腎臟未受損之前,是絕對不可想像之事。
現在變成這樣,他暫時也沒辦法,只能等腎臟與脾臟逐漸好轉。
不過精力不足不影響他的練炁。
呂真從噬囊中拿出鴨舌帽戴在頭上,蓋住了他閃爍出金黃色異芒的雙眼。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浩劫,證吾神通……」
手指之上,一點金光色的光芒如同火焰一般跳動不定。
隨即這點金光迅速擴散,包裹住了他的整隻手掌。
有了張楚嵐修鍊金光咒的經驗,甚至親自在張楚嵐的經脈間摸索過金光咒與雷法的運行方式。
後來又親眼見識過老天師的金光咒與雷法,直接、間接地向老天師請教過不少修煉心得,呂真對於金光咒與雷法的修煉方式與需要注意的地方早就爛熟於心。
所以僅僅用了幾天時間,他便已經將金光咒修煉入門。
一旦金光咒和雷法修煉到合適的境界,就是他嘗試踏入第三劫之時。
手掌握拳,所有金光盡數收斂進了掌心之中,然後消失不見。
他一攤開手掌,那些金光又如同火焰一般熊熊燃起。
以強大的心性修為作為根基,他對金光咒的控制力並不弱。
既然已經修鍊金光咒,那麼就該抽個時間去龍虎山見見老天師……呂真想到。
一個小女孩從呂真旁邊經過,看見他手上的金光,猛然瞪大了眼睛。
金光消失,呂真抬頭,一雙金黃色的眼睛看向了小女孩。
小女孩嚇了一跳,連忙追向自己的媽媽。
「你和傳聞中有點不一樣。」唐文龍在呂真身旁坐下,「比傳聞中好相處得多。」
呂真收回視線:「傳聞中……心狠手辣,殺人無數?」
「你在異人界的風評不就是這樣麼?」唐文龍撇嘴,「他們都說你殺人不眨眼,從華北一直殺到西南,求真會、王家、鷹爪門都遭了你的毒手。」
「所以這次你來西南,我們唐門和公司那邊才會那麼緊張。」
「不過現在看來,這風評好像有點不對,你不像嗜殺的人物,至少對我們都沒有下重手。」
呂真搖了搖頭:「你們沒有殺意,為什麼要下重手?」
「有殺意就要下重手?」唐文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話是那麼說的,但是樹敵過多也不是什麼好事。」
「雙拳難敵四手,你終究是一個人,能面對多少只手?多少種異能?」
「或許你自己沒意識到……身為局外人,我發現異人界對你的惡意很大,要是積聚到某個程度,再爆發出來,你未必接得住。」
呂真詫異看向唐文龍。
「我就隨便說說。」唐文龍擺擺手,「沒其他的意思,你就當我在說廢話。」
呂真笑了笑,忽然說道:「我聽說唐門的煉製毒炁之法,要結合五臟中的五炁來煉製?」
「你知道得不少。」唐文龍挑眉,「沒錯,唐門煉製毒炁必須調動五臟之炁,其中心火肺金與腎水三炁,外加藥的調和正是煉毒的關鍵。」
呂真若有所思道:「生發的脾土與肝木二炁則用以護身?」
唐文龍說道:「是這樣,這二炁在體內生成護膜,把毒炁與我們的軀體隔離開,這樣我們這些唐門人就不用擔心,被自己在體內煉製的毒炁所傷。」
「不冒進,練好土木之炁,在煉毒過程中就不會出什麼問題。」
「土木之炁護身,心火肺金腎水三炁煉毒……」呂真認真請教道,「心火與腎水五行相斥,如何能保證兩者在體內和諧為一?」
「腎水與心火分屬陰陽,同時獲取兩者的力量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唐文龍搖了搖頭,「涉及到這方面的,各家都有自己的辦法,唐門當然也有自己的方法,不過這些涉及到唐門的功法隱秘,所以我不能透漏。」
「明白。」呂真笑著點頭。
結合腎水與心火二炁的力量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呂真現在所知的也只有唐門以特殊的毒功方式,才能融合兩者為一。
不是說五臟之炁利用得越多,產生的能力就越強。
類似龍虎山的雷法分別涉及兩種五臟之炁,對其他的炁暫時一概不碰,但是威勢一點也不比唐門的毒功弱。
只是因為他自己的功法也會涉及五臟之炁,和唐門的毒功有些相似,所以他才想從唐文龍的嘴裡問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他剛才與張旺說會去唐門交流也不是開玩笑。
與唐文龍聊了半個小時,呂真受益匪淺。
就算沒有涉及到唐門的具體修煉法門,只說到唐文龍自己生發五臟之炁的過程與經驗,就對呂真幫助不少。
從二十四節通天谷走出來之後,呂真就再也不需要用明魂術去壓制情緒,所以現在的神情更加自然,更加流暢,性格也變得更加溫和一些,不會讓人覺得不好相處。
而且以他的修為,遠超於唐文龍,又在摸索五炁的生發與融合問題,對唐文龍的問題往往都是一針見血,直指核心,對唐文龍的啟發不少。
直到半個小時之後,呂真所乘坐的航班開始登機,他才打斷了興致勃勃的唐文龍的話。
看著呂真的背影走遠,唐文龍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登機牌,一咬牙,追在了呂真身後。
航班去的地方不是什麼熱點城市,所以飛機上人數不多,三分之一以上的位置都是空著的。
呂真坐下之後,身旁的位置一直沒有人坐,直到唐文龍上了飛機,在他驚訝的目光中坐在了他的旁邊。
「我不能再敗了!」
唐文龍坐下之後說了第一句話,然後又說道:「我想贏你一次。」
呂真微微皺眉:「你不是我的對手,就算給你再多的時間,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我知道自己短時間內勝不了你。」唐文龍嚴肅道,「但是我一定會想出辦法,破掉你剛才對我使出的如意勁和劈空掌。」
「在羅天大醮時,我已經敗給了張楚嵐,回來後找了許多藉口,可是敗給你之後,我找不出藉口,也不想找藉口。」
「在想出破解你的三道如意勁和劈空掌之前,我會暫時跟著你。」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剛才我猶豫了好久,最終還是做出了這樣的選擇……我不想再失敗。」
「意義不大。」呂真看向唐文龍那張倔強,又帶著些桀驁的臉龐,「你接得住三道如意勁,也接不住四道、五道。」
唐文龍沉聲道:「對於你來說,意義不大,但是對於我來說,意義很大。」
「接住三道是開始,才可能考慮怎麼接住四道,甚至五道,否則一切都是空想。」
疲倦襲來,呂真閉上雙眼,向後靠在椅背上:「隨你吧。」
唐文龍不再說話。
飛機起飛之後,他才問道:「你究竟想要去哪?」
「去看看崑崙山。」
「看崑崙山?」
……
傍晚時分,飛機準時在崑崙山東段附近的某個城市降落。
走出機場,呼吸著乾燥的空氣,呂真首次看到了完全不同於南方的景色。
太陽已經下山,發暗的天空依然一片碧藍。
如同沒有邊際的幕布一樣,籠蓋著四野。
眼前所見,沒有高山,也沒有過高的建築,一眼似乎就能看到天邊,顯得天空更加廣闊。
與東部的城市不同,在這裡雖然也能看到一些用於綠化的樹木,但不管是在城市之中,還是遠處的山脈,都是以泥土的黃色與山岩的褐色為主旋律。
即使算上前世,這也是呂真第一次踏足西部之地。
如此景象,十分符合呂真對西部的想像,但依然讓熟悉了秦嶺景色的呂真感受到了極大的陌生感。
唐文龍一下飛機就消失無蹤,不知道做什麼去了。
呂真自己按部就班地趙到了住處,然後出門,又隨意地找到地方,買了晚餐。
他有進崑崙山的想法,所以還要補充一些儲備糧食和純淨水。
把需要的東西都買好,呂真回到自己所住的小旅館時,看見唐文龍已經站在小旅館門口等他。
「我晚上也住這裡。」
唐文龍說了一句,然後盯住呂真:「你想去崑崙山的原因,是前幾天發生的神跡吧?」
「神跡……」呂真不動聲色地重複了一遍,神色有些怪異道,「你打聽消息的速度很快。」
唐文龍向遠處指了指:「大概在一個星期前,玉珠峰產生了些異象,後來有人爬上山頂就莫名其妙地成為了異人,當地人稱之為神跡。」
「你來這裡的原因,就是想去玉珠峰?從這裡過去,有些遠。」
「一個星期前……」呂真若有所思道,「周四麼?」
「你果然知道。」唐文龍有些奇怪,「這事情還只是在當地傳播,連西北這邊公司的人都是在這兩天前才重視,你怎麼會知道這事?」
「原來這邊也出現了反應……」呂真看向唐文龍所指的方向,低聲說了一句。
周四正是他走入二十節通天谷的那天,也是他第一次在內景中聽到那個聲音的那天。
唐文龍沒有聽清,問了一句,見到呂真不想多說之後,又問道:「你什麼什麼去玉珠峰?」
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他繼續說道:「我和你一起進山,也去看看那所謂的神跡到底存在還是不存在。」
「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呂真走進小旅館,「或許會有危險。」
「是我自己做的選擇,和你沒有關係。」唐文龍按著手機說道,「我已經和唐門那邊說清楚,進山完全是我自願,無論出現什麼意外都與你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