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說這次的對手是誰?」
「我怎麼知道?而且,也不一定會有戰鬥。」
「不一定會有戰鬥?你當我們那麼多人是來旅遊的?」
休息室之中,呂匆和呂恭正在低聲議論。
呂先坐在一旁玩著自己的手機。
坐在最後的呂沅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只是看著窗外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討論了幾句,呂匆拍了拍呂先的手臂:「先哥,你怎麼看?」
「我能怎麼看?」呂先笑了笑,「等太爺來了,看太爺怎麼說唄,無論對手是誰,我們呂家什麼時候怕過?」
呂匆豎起大拇指,自豪道:「先哥說得對!咱們呂家什麼時候怕過?就是不知道這次能不能遇到呂真,要是遇到的話,先哥可以和他試試手……」
呂慈面無表情地推開門。
呂匆立即閉嘴,隨著呂先和呂恭起身。
鬧哄哄的休息室頓時安靜下來,呂家眾人接連起身,看向呂慈。
坐在最前方的三個看起來風吹就倒的老者也緩緩起身。
其中一人咧開只剩下幾顆牙齒的嘴:「事情究竟是個什麼章程?」
「發生了一點意外,這次的對手有些棘手。」只簡單說了一句,呂慈便轉身而去。
「有趣……」
三個老頭對視一眼,笑了笑,跟上了呂慈的步伐。
身後的呂家眾人也隨之走出休息室。
……
走出公司總部的王藹看向浩浩蕩蕩的王家眾人,臉上露出冷笑:「來的人真是不少,老的少的都有,連家底都搬出來了,要是都折在外面,呂家幾十年都別想翻身。」
跟著的風正豪說道:「呂家的中堅力量都在這裡,沒有哪個勢力能夠一口吞下呂家,就算強行出手,最後恐怕也得不償失,逃不過兩敗俱傷的局面。」
「這世道也不知怎麼著,眼看著越來越亂。」王藹拍了拍風正豪的肩膀,「咱們兩家應該走得更近點,不是麼?」
風正豪彎著腰,討好道:「風家和王家既然有如此淵源,當然得走得近點。」
王藹笑得更加開心:「風會長真是個識相的人,這次坐我的車一起去看個熱鬧怎麼樣?」
……
「終於到了。」從小路進入郊區的沈沖舒了口氣,「現在公司的人對我們盯得越來越緊,出來活動一趟都要小心翼翼,真是丟人。」
「掌門才死沒多久,現在誰敢高調?」一個三角眼中年男人冷聲道,「沈沖,你可是說過來這邊一定能找到那個呂真,我們才陪你一起來的,到時候找不到人,別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人肯定找得到。」沈沖笑著搖頭,「我們四張狂是和那個呂真有仇,這才來找他報仇,可是你們……為了出一口氣,不敢去找老天師,反而來找呂真,說實話我有些看不起你們。」
「呵呵,你們幾人聯手也被別人追殺成了喪家之犬,有什麼資格說我們?」三角眼中年男人譏諷道,「至少我們還有血性出來尋仇,多少能給全性挽回點面子。」
「說得好。」從兩人身後出現的竇梅笑道,「敢來尋仇,給全性找回點臉面,已經比什麼都不敢做的強多了。」
「竇梅說的才是人話。」
在竇梅身後又有五六人接連走出。
其中一個壯碩的女人聲音粗獷道:「也不想想對手是什麼人,我們敢跟著你們一起來,哪一位不是已經做好了戰死的心裡準備?」
「這次就算我們沒有多大的戰果,只要露個面,也能告訴那些瞧不起我們的傢伙,全性還在,全性沒有垮!」
「說什麼大話,真當我是第一天認識你們不成?」最後的苑陶冷笑道,「你們這些人一個個的比猴兒還精明,見事情不對,肯定一個比一個跑得快!」
「情況不對了,為什麼不跑?」三角眼中年男人絲毫不在意苑陶的冷嘲熱諷,反而笑道,「沒想到,老苑頭你也願意出手,之前我還以為他們單純地拿你做幌子。」
他又疑惑地看向沈沖:「你們四張狂,怎麼今天只來了兩個?夏禾,和高寧去哪了?」
「高寧該出現的時候自然會出現。」沈聰的語氣有些無奈,「至於夏禾……你們也知道,不久之前她被人圍攻,後來是龍虎山的那小子拼命救她,現在這會兒應該是去找那小子去了。」
「龍虎山的張靈玉倒是個好苗子。」三角眼中年男人笑道,「夏禾的異能越來越可怕了,連張靈玉都抵抗不了她的魅力,不是說張靈玉被趕下龍虎山了嗎?」
「要是真能把張靈玉拐回咱們全性,這可真就長臉了,這轟動性肯定夠大。」
「不過,她要是被張靈玉帶上了龍虎山……」
「放心,夏禾知道該怎麼做。」沈沖拿出手機,「我們已經收到消息,呂真來到了這裡,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到他。」
竇梅溫和道:「全性之中想對他出手的都到齊了,的確是到尋找他的時候了。」
……
原本平靜的庭院現在一片狼藉。
屍體、鮮血、哀嚎,昏暗的天空下,這庭院仿佛變成了人間煉獄。
呂真孤獨地站在庭院中間,垂下的右手之上不斷有鮮血滴落,整個人的氣勢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穩之中。
他的腳下躺著一個四肢被折斷的男人。
男人已經沒有多少掙扎的力氣,只能在地上不斷地蠕動、呻吟。
以呂真為中心,他的四周已經數不清有多少人如死狗一般堆積在地上。
有的人還有蠕動的力量,有的人卻連手指都動不了,也不知道是活著,還是死了。
忙碌的王也一一地給庭院中的躺著的所有人簡單地檢查了一遍身體,發現大多數人只是被廢了,還留有一口氣。
他鬆了一口氣。
又走到被他拖到一邊,四肢扭曲地反折在身後,已經氣息奄奄的那如豹身旁,檢查了一下那如豹的呼吸狀態。
「還好沒死……」嘴皮磨得開裂的王也嘆息一聲,「你明知道他是十佬那如虎的弟弟,還把他傷成這樣,那如虎豈會善罷甘休?兩豪傑之一,你……有把握贏他麼?」
呂真沉默著,許久之後才沙啞道:「沒把握。」
「你也知道,那如豹只是一個工具人……其實也不必把他傷成這樣,還好沒殺他,沒有讓局面發展到最糟糕的地步。」感受著那如同實質的殺意,王也連忙說道,「那麼做,才是中了曲彤的計……會把那如虎得罪死。」
他不忍地掃過地上了人群:「我看過了,這些人中有求真會的,有天下會的,最多的是吸古閣的,這一下就把吸古閣打得半廢。」
「不用想都知道,他們都是主動送過來讓你殺的,你雖然沒有把他們全殺了,卻把留口氣的人都廢了,這些勢力也不會善罷甘休。」
「既然已經對我出手,他們理應付出代價。」呂真聲音低沉,「出手之人……都要付出代價。」
「唉,也是。」王也又嘆息一聲,「不管是不是自己本意,他們終究參與了一場謀殺……還是要感謝你,聽了我的話,少殺了不少人。」
呂真忽然抬起頭,看向門外。
他身體外的黑、黃二炁已經不見了蹤跡,但是雙眼依然是一黑一黃,看起來十分的詭異。
兩道人影出現在門口。
一個是穿著一套西裝的長髮年輕人,另一位則是只穿著內褲,赤裸著上身,瘦得和麵條一樣的光頭老者。
看見庭院之中的慘狀,光頭老者滿臉震驚:「加上咱們的人,不少於三十人……怪不得沒有一人回去,好狠的心……」
他的視線投向那個異人界大名鼎鼎的年輕人,正與那雙詭異的雙眼對視在一起,心中的驚懼迅速放大,讓他差點拔腿就逃。
「呵呵,好狠辣的手段,我去試試他有什麼本事!」
忽然聽見那麼一句話,光頭老者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識地就想阻攔自己的同伴,但是已經晚了。
雙眼之中微弱的藍芒閃過,長發年輕人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右手伸出,手掌握拳,手背向上,然後食指向外一彈。
一團無形的空氣如同炮彈一樣向呂真射去。
空中響起微弱的轟鳴聲,似乎是空氣之間的劇烈摩擦而發出的聲音。
「不要……」
這時,光頭老者的手才抓住年輕人的肩膀。
壓縮空氣從呂真的殘影之上穿過,擊在呂真身後的牆上。
一聲巨響,本就破損的牆上出現一個巨大的窟窿,整棟屋子都跟著晃動了一下,好像下一刻就要垮塌。
狼狽地拖著幾個不知死活的傢伙走到安全的地方,王也有些不忍地看向來人:「又要加兩個……」
速度太快,使呂真的前進的身體看起來就像是一條連續的曲線,以之前所站的位置為起點,忽左忽右,彎彎曲曲地向長發男人的位置蔓延。
手指連彈,飛出的壓縮空氣連呂真的衣角都碰不到,但是長發男人的臉上還是帶著笑,卻把身後的光頭老者給嚇得夠嗆。
那無可阻擋的身影,一人而來卻帶著山崩一樣的氣勢。
沒有人能夠阻擋他……心中一生出這種看法,光頭男人差點完全失去出去的膽氣。
幾道如意勁突然出現,以刁鑽的角度封鎖了長發男人的閃避方向。
光頭老者敏銳地發現這些飛出的勁力目標不是他,於是在地上狼狽的一滾,險之又險地閃開如意勁。
但是作為針對目標的長髮男人卻沒有這本事,從那麼密集的如意勁之下逃離。
背心被勁力擊中,長發男人噴出一大口鮮血,身體向前撲去,還沒有倒地,脖子已經被一隻手掌抓住。
光頭老者臉色一變,抬起的右手如同橡皮泥一般,迅速拉長,從雙腿開始,將長發年輕人纏住,再向後用力一拉,與呂真角力,將長發男人拉成了橫臥在空中的模樣。
完全失去了與呂真交手的信心,他現在只想把自己突然變蠢的同伴救回,然後立馬走人,絕不再來做什麼打探消息的蠢事。
然後,他抬起頭,又看見了那雙詭異的雙眼,以及自那可怕的身影上散發出的黑、黃二炁。
心中驚懼大生,丹田之炁剎那間便陷入了紊亂。
橡皮泥一樣拉長的手臂變短縮回,後面還跟著一隻拳頭。
在拳頭觸及到胸口的瞬間,光頭男人只是感覺到一痛,然後雙眼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光頭老者撞擊到院牆,滑落下來之後生死不知。
呂真鬆開手,被他提在手上的長髮男人軟軟地倒下,只剩下了蠕動的力量。
庭院之中又恢復了平靜,仿佛一個吞噬異人的無底深淵,正等著下一個異人接近。
「不能再那麼做下去,我們必需想出更為穩妥的辦法才行。」王也忍不住開口說道,「雖然我不知道這兩個人是什麼身份,但肯定是幾大勢力的人,你那麼做下去……」
面如死灰,行首走肉一般的黃安抱著呂歡的屍體,走出了屋子。
短短時間,他卻像是歷經了幾十年的歲月,身上已經不見一點活力。
「姐姐,我帶你……回家……」
呂歡的屍體太重,走出屋門,他踉蹌了一下,與呂歡的屍體一起跌倒在地。
「你沒事吧?」王也心有不忍,連忙扶起黃安。
「滾開!」黃安一把打開王也的手,「騙子!你們都是騙子!你們說……說……要找到我姐姐……找到姐姐……」
淚如雨下的黃安掙扎著爬起,又試圖抱起呂歡的屍體,拼盡全力也只抱起了上半身。
王也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最終除了一聲沉重的嘆息之外,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騙子……都是騙子……」拖著呂歡的上半身,虛弱的黃安艱難地向門外挪去,「他們都是騙子,姐姐……小安帶你回家……回我們的家……」
「你……」王也抓住黃安的肩膀。
「滾開!」黃安一把推開王也,聲嘶力竭地吼道,「我讓你滾開!」
聲音仿佛從他的靈魂之中發出,壓抑而低沉:「你們……你們是了不起!你們……是超人……我姐姐沒了!你知道嗎?我的姐姐……姐姐沒了!我……」
聲音戛然而止,黃安雙眼一黑,軟軟地向前倒下,被王也接住。
無聲出現在黃安身側的呂真收回手:「他很快就能醒來,你帶著他離開,冷靜之後,他會明白,自己的仇人是誰。」
最後看了一眼呂歡的屍體。
那張精緻的臉已經變成了死灰色,上面沾染的鮮血也已經開始凝固,變成了暗紅色。
呂真的呼吸開始急促,自身的氣勢又開始變得狂躁,黑、黃二炁散溢得越來越多。
他閉上雙眼,再睜開時,便不再去看那張熟悉的臉孔,只是默默轉身,向門外走去。
抱起黃安的王也喊道:「你要去哪?」
「王也,謝謝你陪我到現在。」呂真沒有回頭,「這件事情已經與你無關,帶著黃安離開這裡,越遠越好。」
說完這句話,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外。
「和我無關?」王也看著地上掙扎的人群,苦笑一聲,「公司沒來之前,我現在怎麼離開?」
「奇怪,一向反應迅速的公司這回怎麼還沒來?」
……
「確定了。」
白髮、中分、八字鬍,戴著眼鏡的方安和急匆匆地走進求真會的大堂。
「是呂真做的!」
背負雙手,站在大堂內,抬頭看著大堂一側的牆上掛著的龍飛鳳舞的「求真會」三個大字的黃寧兒轉頭看向方安和。
「呂真?呂家那個呂真?」
他的眉毛粗短,卻是上斜,一雙圓眼,眼角極長,也是怪異的上斜,嘴角下拉,腦袋是上小下大,一直到粗壯的脖子,比起他的腦袋還要大上一圈,與那如虎如出一轍,甚至高大壯碩的身軀也不比那如虎稍弱。
與滿頭白髮的方安和相比,黃寧兒的頭髮黑得刺眼,一望可知,這具身體之中蘊含的是如何旺盛的生命力。
與旺盛的生命力相比擬的,是那獨特的雙眼中透漏出來的自信,以及野心。
「不錯,就是這個呂真!」方安和舔了舔嘴唇,連忙說道,「他不知道怎麼和吸古閣起了衝突。」
「最後把那如豹直接給殺了,還殺了不少吸古閣的人,連我們去打探消息的人也被殺了不少,還有天下會的人,現在沒有人敢靠近吸古閣的地盤。」
他搖頭感嘆道:「真是一個瘋子,好在我們的人傷亡不多……」
「瘋子?」黃寧兒笑了笑,「方爺,您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想辦法讓你進入佬。」方安和冷靜道,「這事兒,我們只要旁邊,看他們打出狗腦子,說不定又能空出一個十佬的位置,到時候你上位的機率自然要高得多。」
「現在這情況,我們再發力,也不一定能送你上位,畢竟以咱們得底蘊,怎麼能和武當、唐門這些大門大戶相比?」
「武當、唐門……還有武侯奇門,有火德宗,有茅山。」黃寧兒輕哼一聲,「不得不承認,這些門派至少都不比咱們弱,就算再空出一個位置,也未必輪得到咱們。」
方安和詫異:「小黃,你的意思是……」
「方爺,您看看這個。」
黃寧兒把手上的紙條扔給方安和。
方安和打開一看,臉色就沉了下來:「炁體源流……怎麼可能?不是在張楚嵐身上麼?怎麼會……小黃,你這消息是哪裡得來的?」
「不管消息是怎麼來的,方爺,你仔細想想這是否可信?」黃寧兒分析道,「這個呂真是怎麼崛起的?原本就是呂家一平平無奇的小子,只是見了張楚嵐一面就一飛沖天,短短時間就走到了現在的程度,除了這個可能,還有另外的可能嗎?」
「小黃,你想出手?」方安和猶疑,「為了那麼一個不知道真假的消息……」
「方爺,他現在得罪的可不止我們一家,他得罪了那麼多勢力,那如虎和風正豪都不會輕易放過他。」黃寧兒單手握拳,「要是我們拿下他,不就在在那麼多勢力面前露了臉?到時候,風正豪、那如虎,還有王家都會支持咱們。」
「那麼一個好機會,就算與炁體源流無關,我認為也值得我們出手,何況,他殺了我們的人,我們有正當的理由出手,這點在異人界也沒人能說我們做錯了!」
「可是……」方安和神色掙扎。
黃寧兒打斷道:「方爺,您想想,那如虎為什麼能夠進入十佬?不就是憑著自己能打,可是儘管身為兩豪傑之一,那如虎在十佬之中地位又怎麼樣?」
「別人為什麼瞧不起他?不就是因為他沒什麼底蘊傳承?」
」他單憑自身的天賦走到現在,一旦身死之後,沒人能夠複製他的成功,吸古閣自然一落千丈……如果我們能夠得到炁體源流,您看,我們求真會還會比什麼四大家弱嗎?」
方安和皺眉:「呂家那邊……」
「呂家……這回自身難保。」黃寧兒淡然道,「我們只要對付這個呂真,呂家自然有人會擋住。」
「方爺,十佬之位,炁體源流可都在等著咱們!」
「現在張楚嵐加入了公司,我們要入佬就得得到公司的支持,所以不好對張楚嵐出手,但是現在呂真這兒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成為十佬之一……在圈兒里的各種大事上,就有了話語權。」方安和低下頭,「衝著這份權利,各種資源都會向著佬傾斜,那些大門大戶就再也不敢輕視我們!再加上炁團源流……」
抬起頭,方安和咬牙道:「做了!我去通知他們過來議事!」
「不過,小黃,你有把握贏他嗎?那個呂真雖然年紀輕輕,但是修為……」
「呵呵,呂真……什麼東西!」黃寧兒以手掌握拳,自信道,「方爺是看不起我黃寧兒的麼?」
「你有這個自信便好!」方安和轉身,匆匆走向門外,「我去把他們都叫來,一起商量一番怎麼行動,就算我們要出手,這傷亡也不能太大,我們可沒有那麼厚的底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