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死我了,這個爐子比之前的爐子消耗的炁更多。」修身爐旁邊的小室打開,張坤先走了出來,「剛才怎麼回事?還以為爐子要爆了。」
馬仙洪頭也不回地解釋了一句:「出了點故障,檢修一下就好。」
張坤也隨之看向修身爐的門口:「不知道完美的修身爐比起原本的修身爐效果怎麼樣。」
馬仙洪沒有說話。
黃色大門緩緩打開,呂真有些恍惚地從修身爐內走出。
馬仙洪看著呂真走下修身爐的台階,有些激動問到:「效果怎麼樣?」
呂良和張坤也看向呂真。
雙腳踩在地面上, 呂真感受了片刻:「效果應該不錯……」
隨著淡綠色之炁環繞周身,以呂真為中心,一米以內的地面融化成了液體狀態,呂真的身體緩緩沉入了地面之下。
炁一運行便暢通無阻,地行仙的功法似乎已經成為他的本能,無論是經脈, 還是意識思維都沒有一點阻隔。
馬仙洪鬆了口氣:「看來是成功了,新爐子沒有問題!」
「如果只是這種程度可配不上完美修身爐的稱號……」張坤低聲道。
在三四米外的牆邊, 地面融化,呂真緩緩從地面冒出,看了眼自己原先所在的位置,有些迷糊道:「那麼遠了嗎?」
「初步學會地行仙,控制不住距離很正常。」張坤笑道,「等經驗多些,自然就能夠大致判斷出自己所行的方向與距離,那麼就不會犯低級錯誤,像村子裡不少初學者開始幾天不是撞破頭,就是撞到人家屋子裡面,都很正常。」
「當然,這是他們資質欠佳,像你這樣能迅速入手的,天資肯定大於絕大多數人,那麼只要提前克服難關就不用憑經驗去做判斷了。」
呂真向張坤抱拳行禮:「請賜教。」
「不用客氣, 不是什麼秘密,這點學習地行仙這門功法人都知道。」張坤簡單說道, 「剛才你也試過了,地行仙可以讓人在地下自由的上下移動, 但是在地下我們都是沒有視力的,所以首先要解決感知問題。」
「這才有了地行仙專門配置的手段——暗查!」
「暗查能夠讓炁以高頻波的形式擴散後再回收,而暗查者能夠通過身體接受這些波來獲得周圍環境的信息。」
「只要掌握了暗查,那麼剛才所說的就不是什麼難題,而且掌握了暗查,我們在運用地行仙時才能有效地發現對手,並從地面之下進行有效的攻擊。」
呂真請教道:「那麼暗查屬於另外的功法還是一種技巧?」
張坤把頭上的鴨舌帽拿下:「不用擔心,暗查只是地行仙的一種配套技巧,以你的天份,不用多久就能掌握暗查。」
「另外,剛才你也體驗過了,在地面下是無法呼吸的,所以另一個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在地下呼吸了,這個沒有取巧的手段,就看憋氣的長短。」
呂真問道:「一般而言,學習地行仙者在地下能憋多久?」
「這個不一定,每個人都有所不同。」張坤沒有隱瞞,「就像我,通過訓練後,靜態憋氣時間的極限是二十分鐘左右, 而在地行仙狀態是五分鐘,不過要是在地下激烈對抗的話肯定時間更短,當然,我還沒嘗試過和人在地面下搏鬥。」
說到這裡,他補充道:「要是修為達到某個境界,不僅能延長在地下所待的時間,甚至能夠永遠待在地下,而不用擔心呼吸問題。」
呂真有些好奇道:「這是什麼境界?」
「就是被稱為體呼吸的境界,到了這個境界的人所有的關竅都被打通,身體仿佛能夠與天地相通,呼吸再也不拘泥於口鼻。」張坤搖了搖頭,「其實這個境界與地行仙關係不大,只通過單純的靜功修行就能達到這個境界,不過我至今從來沒有見過有人達到這個境界。」
說完,他的目光期待地看向呂真:「你身上的地行仙是通過完美修身爐所得,肯定要比之前那些人的修為更高,甚至比我本人還要厲害才是,你感覺一下,你的地行仙哪裡有不同的地方。」
「不同的地方……」呂真看向自己閃耀著淡綠色之炁的手掌,閉上了雙眼,「似乎我能掌控的地方不小,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不同的地方……」
丹田之炁爆發,他的身上淡綠色之炁閃爍。
「咦?!」
四五米外,馬仙洪三人看向自己的身下。
三人雙腳所踩的地面同時融化為液體,使三人向地面之下陷去。
馬仙洪一拍旁邊堅硬的地面,生生將自己從地下拔出。
張坤身上爆發出與呂真身上色澤一模一樣的炁,令腳下的地面生生變得堅硬,使他不再下滑,但只是片刻,地面再次變得鬆軟,使他繼續向下陷去。
「厲害!」
淡綠色之炁閃爍,稱地面變得半堅硬之時,張坤從原地躍出,又忍不住讚嘆道:「真是厲害!」
旁邊的呂良沒有動彈,任由自己的身體下滑,心累地看向呂真。
直到地面變得堅硬,不再下陷之時他才慢慢地把自己從地面之下拔出來。
馬仙洪的神情有些動容:「張坤,這種程度的地行仙已經遠遠超出了你的地行仙修為了吧?你似乎做不到隔著那麼遠的距離影響地面?」
「我做不到,我只能影響自己身下的地面,要是與人交手,也只能從地面之下出手,抓住對手的身體,將對手拉入地面之下。」張坤看著呂真的眼神有些羨慕,「他還只是初步掌握地行仙,還是很大的潛力沒有發掘出來,但是只論現在的地行仙修為,已經遠強於我,甚至是強於很多老一輩人物。」
「我想要修煉到這一步,不知道還需要多少年的苦功才行。」
馬仙洪看向修身爐,自信笑道:「不用修煉……有了這個東西,想要神速的進步還不簡單?等我把爐子修理好,到時候你們人人都可以用!」
「不過剛才呂真說得也有道理,這個東西有利有弊……算了這個以後再說。」
他轉頭看向張坤:「麻煩你一件事。」
張坤把鴨舌帽戴回頭上:「教主什麼時候和我們還要那麼客氣?」
「那我就不客氣了。」馬仙洪跟著笑了笑,看向地面上那兩個昏迷的村民,「你帶著他們兩個出去,看好他們,別讓他們跑了,另外,也別讓任何人進來。」
張坤看了看呂真和呂良,有些欲言又止。
「不用擔心,我們只是有些事情要談。」馬仙洪繼續強調,「不管誰來找我,有任何事,都讓他在外面等我,要是有人想要強行闖進來,你儘管出手,不用客氣,就算是上根器來了也一樣。」
張坤聽出了馬仙洪話里的嚴厲,當即點頭道:「教主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進來,不過您這裡……」
「我不會有事的。」馬仙洪擺擺手,「你去吧。」
張坤不再多說,提起地上昏迷的兩人走出了修身堂,順手將修身堂的大門拉上。
修身堂內又只剩下了三人。
馬仙洪深吸了一口氣,鄭重說道:「答應你的事情,我已經辦了一件,那麼現在該是你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呂良看向呂真。
「完美修身爐的效果確實超出我的想像。」一直在感受自己丹田內地行仙之炁流動的呂真睜開雙眼,「不過,我還是有一件事要提醒你。」
「如果剛才發生的事不是意外,而是那個使你家破人亡的那個勢力對你所做之事的激烈反應,那麼就可以看出他們的底線就在於你的記憶。」
呂真嚴肅說道:「也就是說,你沒有恢復記憶之前,就可以安心地活著,但是一旦在某種程度上觸及了那些失去的記憶,那麼你現在的安穩生活就到頭了。」
馬仙洪堅定道:「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找回我自己失去的記憶,不惜一切代價。」
呂真笑了笑:「那麼說來,你認同我剛才所說的話,或者說至少在一定程度上認同,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得出結論,你現在的生活,或者現在的所作所為都在那個勢力的監視下,並且允許你那麼做,所以你才能建立這個碧游村,並且……鑄造修身爐?」
「想想,你家破人亡都是為了什麼?你真的確定自己逃脫出了那些人的掌心嗎?」
馬仙洪皺眉,正要說話。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呂真沒有聽馬仙洪的反駁,「我不知道你哪來的自信,覺得我說的不對……」
「其實話說回來,我說的也只是猜測,但是你能否認存在這種嗎?既然不能,那麼你最好把自己的處境設想成最糟糕的狀態,這樣才不會給他人做嫁衣。」
「最糟糕的狀態……」馬仙洪搖頭,「我豈不是要活在被害妄想症之中?」
「隨你,反正該說的我已經說了。」呂真看向呂良,「試試吧,看看能不能給他找回記憶。」
「呵呵,剛才就說了,其實我也沒有把握,你們反而說得我一出手就能幫馬教主找回記憶一樣。」呂良向修身爐前的台階示意,「馬教主,您坐下再說?靈魂方面的事沒有那麼簡單,我一動手您恐怕站不住。」
馬仙洪依言走到台階上坐下。
呂良走到馬仙洪身後,忽然說道:「馬教主對我們倒是放心,您就不怕我在幫您找回記憶的時候動些手腳嗎?」
馬仙洪淡淡道:「我身上有護身法寶,只要你對我有攻擊的行為或者想法,我的法寶就會自動護身,而且……」
修身爐後面傳出細微的腳步聲,好像有人在走動。
呂良和呂真好奇看去,便見到修身爐後面探出一個圓溜溜的雞蛋一樣的白色腦袋。
腦袋上面沒有五官,在眉心和雙眼的位置各有一個紅點,看起來像是一個人形的傀儡。
「不瞞兩位,其實我早有準備,這傀儡才是我最信任的東西。」馬仙洪說道,「兩位要是想對我不利,那麼這些東西可不會放過兩位,當然,我也知道對靈魂的操作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你要是想在我的意識里做點手腳,或許我也發現不了……」
他的聲音變得低沉:「但是再壞也不會比現在更壞了,我的親人都在等我……所以我願意賭一次。」
呂良好笑道:「您還真是看得起我,以您意志的堅韌強度,要想在您的靈魂上神不知鬼不覺地做手腳,我可沒有這樣的修為。」
馬仙洪調整呼吸,閉上雙眼:」那麼就開始吧,看看我這次有沒有賭對。」
呂良看了眼沉默的呂真,伸手按在了馬仙洪的頭頂。
藍色之炁從他的手掌中湧出,從馬仙洪的頭頂向下,緩緩籠罩了馬仙洪的腦袋。
馬仙洪眉心驟然皺起,牙關緊咬,好像在強忍極大的痛苦。
呂良提醒道:「操作靈魂,會對你造成一些不適,不用抵抗,向我放開你的靈魂,否則我很難從你的靈魂中獲取有用的記憶。」
聞言,馬仙洪的呼吸變得平緩。
藍色之炁將馬仙洪全身都籠罩在其中之時,呂良閉上了雙眼。
一個模糊的靈魂景象在他的意識內成型……
「不對……」呂良猛然睜開眼,「他的靈魂……」
馬仙洪忽然慘叫一聲,抱著腦袋滾落在地,好像承受了極大的痛苦,身子緊緊地蜷縮在一起,控制不住地抖動個不停。
有所準備的呂真一言不發地把馬仙洪扶起,讓他坐回台階上。
「教主!」外面立即響起來張坤焦急的聲音,「教主!您沒事吧?」
沒有聽見馬仙洪的聲音,張坤試探著推了推門:「您不說話,那我就進來了?」
馬仙洪艱難地抬起頭,露出一雙布滿血絲的雙眼和蒼白的面孔,他從齒縫裡擠出幾個字:「我……沒事。」
「您真的沒事?聽聲音……」
「我沒事!」
外面的張坤不再說話。
「痛!」馬仙洪喘著粗氣低下腦袋,低聲道,「你……做了什麼?我的腦袋好痛……」
「我什麼都沒做!」失神的呂良恍惚地看向冷靜旁觀呂真,語無倫次道,「他的靈魂……他的靈魂……千瘡百孔,一定……一定……有人,不可能……不可能有人會……」
「你先冷靜一下再說。」呂真淡淡道。
呂良閉上嘴,深呼吸數次之後,還是沒有控制住跳動的心臟與胡思亂想的大腦。
「你不知道!他的靈魂千瘡百孔,肯定……被人動過手腳,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呂良神情奇怪地看向馬仙洪,沒再說下去。
馬仙洪顫抖的身體一僵,緩緩轉頭看向身側的呂真,聲音沙啞:「被人動過手腳……就是說有人用手段修改過我的記憶?這種手段,除了你們呂家,好像……」
修身爐後面,那隻白色傀儡一躍而至房梁之上,虎視眈眈地盯住呂良。
另一隻黑色傀儡也在修身爐的左側露出了半邊腦袋,一隻赤紅色的眼睛死死盯住呂真。
之前那隻白色傀儡沒有爆發出氣勢,呂良並沒有覺得一隻傀儡如何厲害,可是如今兩隻傀儡同時爆發,那逼人的赤紅雙目令呂良心中一陣發緊。
「您……可真聰明。」冷汗直流的呂良打了個哈哈,「話是那麼說,只不過是因為呂家名聲最大,所以明魂術最出名罷了,其實異人界那麼大,和操作靈魂,修改記憶相關的異能怎麼可能沒有。」
「而且,更重要的是,你的靈魂已經被人破壞性地修改成那個樣子,肯定是修改了許多次,縫縫補補才弄成那樣,再聯繫上你首次失憶的時間,呂家在那時根本不可能有人做到。」
越說越通暢,呂良的語氣也越來越自信:「剛才就說了,我是呂家明魂術修為最高的人,在你失憶那時候我都做不到操作你靈魂,把你記憶修改到那個地步,那麼呂家還有誰能夠做到?」
馬仙洪似是被說服了,沒有辯駁。
呂良思索道:「那麼究竟是誰有能力做出這種事?」
說話的時候,他的視線瞄向了沉默許久的呂真。
呂良的表面是鎮定了下來,然而實際上越往深處琢磨他就越是心慌,心慌到令他猶然生出驚懼的地步。
那種靈魂,早已能夠熟練地運用明魂術的呂良敢確定,絕對是明魂術操作後的留下的痕跡!
絕不會有錯!
那麼這就意味著,有人在幾年之前就用明魂術修改了眼前這個馬仙洪的記憶。
還不止那一次,在之後,還屢次對他的靈魂進行操作!
死去的呂歡……馬仙洪被修改的記憶……明魂術……呂家之外有人的明魂術修為比他還高……
呂良感覺自己想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明白,但是不管他這麼想,他都確定一個事實,那就是一個足以令呂家發生動盪的巨大陰謀已經顯露出了冰山一角。
呂真,這些你是早就知道?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單純地追查呂歡之死無意中查到這裡呢?呂良心慌意亂地想到了這個問題。
「那麼,現在唯一確定的……就是我的記憶被人動了手腳。」馬仙洪強忍一陣一陣的痛苦,「你……有辦法能夠幫我恢復記憶……」
雖然說得不清楚,但是呂良還是聽懂了馬仙洪的意思,驚訝道:「你確定還要我幫你恢復記憶?」
馬仙洪點了點頭,沒有浪費精力說話。
「多謝你的信任。」呂良遺憾地嘆息一聲,「你的記憶被改動過,不少記憶應該是被人直接刪除,不過這些都不是問題,多少還能找到一些正確的記憶,有問題的是你的靈魂現在已經千瘡百孔。」
他伸手比劃了一個圓:「如果用圓球來比喻一個人的靈魂的話,普通人的靈魂就是一個光滑的圓球,而你的……已經千瘡百孔,像個蜂窩一樣,我擔心我的操作一旦對你的靈魂造成太大的刺激,那你的意識當場就要奔潰,因為你的靈魂已經到了極限!」
馬仙洪呼出一口氣:「你……你也沒辦法?」
「我沒有把握在保證你的靈魂不崩潰的前提下去操控你的靈魂,當然也是我的明魂術修為不到家的原因,要是等我的明魂術再有進展,或許能做到。」
呂良沉思道:「那人對你靈魂操作次數太多,才導致你的靈魂變成這個樣子,那這就恐怖了,說明對方隨時都能對你的靈魂進行操作。」
「你自己想一想,你平時有感覺到哪裡有不對勁的地方,就算時候對方刪去相關的記憶,但是也不可能無跡可尋,做了那麼多次,總會留下一些破綻。」
馬仙洪的右手抓住左手上赤紅的手串:「不可能有人能在我不知覺的情況下修改我的記憶……」
呂良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就更恐怖了!你還沒知覺,人家已經成功了!」
一直聽著兩人說話的呂真忽然說道:「既然不能對馬村長的靈魂造成太大的刺激,那就溫和的進行。」
「不管如何修改,人力總有考慮不及時的時候,那麼他的記憶里總會有些地方存在違和的地方。」
「呂良,你用明魂術不必直接刺激馬村長失憶的地方,以免造成太大的刺激,只要把那些他忽略的記憶,或者已經變得模糊的記憶,以及自己也沒有注意到的記憶變得清晰一些,馬村長就會意識到那些他忽略的違和的地方。」
「另外,不完全修改一個人的人格,只修改部分記憶的話,無法完全改變一個人的性格和憎惡,你要是能通過影響記憶,而把這方面的情緒也放大,那麼馬村長憑藉好惡也能對自己的敵手也做出基本的判斷。」
聽完呂真的話,呂良直直地盯住呂真:「你對明魂術,怎麼了解得那麼透徹?和你比起來,好像你才是覺醒明魂術的那個。」
「身在呂家那麼多年,怎麼可能對明魂術沒有一點研究?」呂真說道,「這樣一來的話,不必去對馬村長的記憶做什麼修正,也不會涉及記憶修改的事情,馬村長應該也放心吧?」
「謝謝。」馬仙洪的臉上露出蒼白的笑容,「進行過程中,我能不能感知到自己的記憶是否在被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