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了……」老天師站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雙眼帶著回憶,「老朽當年來到這裡的時候也還是個毛頭小子,那時候這裡可沒有那麼太平,隨處可見亂象,幾十年就換了人間了。Google搜索閱讀」
呂真看著碧藍的天空與青綠的草地,長長地吸了口氣, 頓感幾天旅途所積聚的疲憊被一掃而空,遲鈍的思維與丹田內的炁也變得活躍起來。
「天高地闊,令人心境也隨之變得開闊,北地確實是個不錯的遊歷之地。」呂真笑道,「要是有機會,晚輩日後想去更北方見識一番常年被冰封的世界, 與北極熊打幾天交道。」
「常年一人生存,以冰寒與孤獨磨礪己身,這路子與佛門和西邊的哭修士理念一致, 我道門雖然也講究隱修,但是終究不主張殘害自己的體魄。」老天師笑道,「去見識一番,開闊眼界是好的,不走遍天下,哪裡知道世界是個什麼樣子?人往往寓於自己的狹小天地內,形成的觀念不過是自身的狹隘的偏見,所以前輩們也喜歡去遊歷天下。」
「現在的交通可比古時發達多了,去哪裡都很方便,所以遊歷比起以往方便了許多,門檻也沒有那麼高。」
「不過,如先哲所言,離群索居者,非神即獸,你可別走了極端。」
老天師搖了搖頭:「你啊,還是年輕,身上總是有種焦躁不安之態, 須知,有些東西只有用時間才能消泯,所謂欲速則不達,就是這個意思。」
呂真沉默聽著。
正在隨地小便的趙煥金插嘴道:「年輕人不就追求一個快?聽……說,您年輕的時候,那嘴皮子才叫一個利索,只要是您知道的,那些師叔師伯不用半天就沒有人不知道。」
老天師瞥了眼趙煥金:「北方有個號稱脖兒只斤直系後裔的家族,最喜歡追尋強者婚配,擅長從人的體液中分辨強弱,你在這裡留下那麼明顯的痕跡,說不定等會兒就有人來找你入贅,你可以選擇留在這裡吃軟飯,不回龍虎山也行。」
「徒兒哪敢啊!」趙煥金提起褲子,嘿嘿直笑,「要論強者,還得是您……」
老天師臉一黑,一巴掌將傻笑的趙煥金拍到地上。
「唉,真是造孽,老朽怎麼就收了你那麼一個弟子。」
老天師嘆了口氣,踩進了隨風飄蕩的翠綠色草地里。
遠處的羊群由遠及近, 在幾個騎馬牧民的驅趕之下,浩浩蕩蕩地從老天師與呂真面前經過,聲勢驚人。
在牧民的吆喝聲中,羊群逐漸遠處。
在羊群所過之處的對面,七八人迅速向老天師而來。
最前方一個是個身材矮小,頭髮花白的老太太,這人呂真並不認識。
而在老太太身後的每一人都是名震異人界,跺一跺腳就能使異人界跟著震盪起來的大人物——呂慈、陸瑾、陳金魁、牧由、王藹,以及風正豪!
除那如虎、關石花與解空和尚外,十佬之外的七人已經盡數到場!
在老天師兩丈外,眾人站定,神態不一地看著老天師。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雙手插兜的陸瑾率先開口,「老張,收手吧!這樣對你,對大家都好!」
老天師笑了笑:「我既然已經走到了這裡,全性那幫兔崽子也快來了,你居然讓我收手?這手都伸出來了,不達目的,又怎麼收得回來?」
陸瑾終於破功,大怒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清醒點!不要再錯下去,否則這一切你要怎麼收場!」
「稍安勿躁。」站在最前方的老太太擺了擺手,睜大眼睛看向老天師,「您也知道公司的目的就是維持秩序,而全性存在的原因,咱們心知肚明,那麼在這一事上,公司的態度也很明確,希望您能夠收手,不要再錯下去。」
「趙方旭有句話說得雖然囂張,但是用來表示公司的處理方式最是恰當——誰搞事,公司就搞誰!您要是不願意收手,那後果您就要自己掂量掂量。」
老天師臉色不變:「做完這事,老朽任憑公司處置。」
老太太無奈嘆了口氣:「你要是想找龔慶報仇,何必那麼粗暴?只要和我們說一聲,公司就能出手助您拿下龔慶,只要您能夠收手。」
老太太身後拄著拐杖的王藹笑呵呵道:「老天師,您只要收手,王家也能和公司一樣,幫您對付龔慶。」
「一個龔慶而已,哪裡值得您那麼大費周章?」身材高大的陳金魁摸了摸光頭,憨笑道,「這不憑空漲了那傢伙臉面?您老人家只要說一聲,咱們這些人誰敢不給您幾分面子?」
站在最旁邊的牧由表態道:「您只要回龍虎山,江湖小棧在半個月內,絕對能找出龔慶的蹤跡,不管他藏在哪裡,不過您要是一意孤行下去,後果可是十分嚴重!」
呂慈笑著搖了搖頭:「老天師,異人界還不能亂,你回去對大家都好。」
風正豪低調地站在最後,沒有發言。
老天師沉默不語。
輕風壓低了草尖,拂動了眾人的衣衫,氣氛變得越來越沉重。
老太太又說道:「既然您不願意收手,那麼您能把事情的原委講清楚,讓大家知道你的苦衷在哪裡嗎?」
陸瑾咬牙切齒道:「不要用報仇來敷衍,這裡哪一個不是人精,哪一個不認識你張之維幾十年了?你是什麼人,大家心知肚明!」
「要是有苦衷你就說出來,萬一……萬一全性真是必殺不可,那麼我陸瑾支持你又何妨?」
王藹嘀咕道:「話可不能那麼說,現在能有什麼理由能殺全性?全性一滅,異人界不都要亂套了?」
呂慈贊同道:「老王說了句人話。」
王藹斜了眼呂慈,冷哼一聲。
老天師低頭垂目,始終不發一言,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那老太太又嘆息一聲:「老天師,您既不收手,又不說出原委,那事情就難辦了。」
王藹、陳金魁、牧由、王藹幾人面面相覷地對視一眼,又收回視線。
呂慈看著老天師不再說話。
風正豪神情不明。
「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但是我確實不想讓你錯下去。」陸瑾獨自一人走到最前方,「我們都是從亂世走來,知道這樣的格局來之不易,一旦讓你放手做下去,異人界馬上就會陷入動盪之中,而你,張之維就是罪魁禍首!」
「既然咱們有規矩在前,你做事就應該考慮到規矩,要是真有不得已的苦衷,就拿到明面上說,要是消滅全性非做不可,我相信多數人會支持你,可是你現在做的什麼糊塗事?!」
丹田之炁流轉,陸瑾的皮膚迅速變淡,失去所有色彩,變成蒼白之色,就連雙眼也變成了一樣謝恩蒼白之色。
無形之炁從陸瑾身上擴散而出,以其為中心,勁力將野草颳得向外倒伏在地,形成一個不小的圓圈。
巨大的氣勢就連幾丈外的呂真都感受到了鋪面而來的壓力。
「這就是逆生三重?」呂真閉目,感受陸瑾身上炁的流動狀態。
一般而言,對於普通異人,就算在運功之時,炁與肉體也是互不相礙。
炁行於經脈之間,軀體仍然是軀體。
可是處於逆生三重狀態的陸瑾卻完全不同。
他在運炁之後,肉體居然有一定程度的炁化,似乎即將要回返成先天一炁,與體內純正之炁幾乎難以分辨彼此,仿佛整個人都即將轉變為炁。
人之出生,先天一炁具化為四肢百骸,此為順……
將自身軀體逆練回先天之炁為逆……
順為天理,難逃一死,大逆不道,卻有一線生機……
呂真睜開眼,雙目灼灼。
逆生三重果然非凡,要是達到最高層次,將肉體完全逆練回先天一炁,修煉至傳聞中的最高境界,那又將是何等風采?但又是何等的危險?
魂魄、意識都寄居在肉體之上,若是肉體完全炁化,那麼靈魂與意識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化?會寄居在炁化的身體之中羽化而去嗎?
逆生三重修煉到最高境界達成的羽化究竟是什麼樣的羽化?
種種疑惑閃過,呂真為陸瑾感到有點惋惜。
幾十年前已經發生過一次的事情將再次上演……
「嘿,有自信……」王藹看向陳金魁,幸災樂禍,「金魁,你給算算,老陸能撐幾招?」
陳金魁苦笑道:「您可真瞧得起我?這可真是算不出來,不過怎麼著也得撐個幾十招吧?要不,您也上去和天師比劃比劃,支援一下陸老爺子?」
「呵呵,我這一把老骨頭,上去也沒什麼用。」王藹捶了捶腰,「上去也要能打的不是。」
呂慈直接說道:「打不過就打不過,我就坦誠,擔心當場被一巴掌拍翻,丟人現眼。」
陳金魁笑道:「一絕頂兩豪傑,打不過不丟人!哦,要開始了!陸老子擋不住老天師,咱們今天就白來了……」
「老陸,抱歉了,那麼多年,咱們交手無數……」老天師抬起頭,看向陸瑾,「今天,我沒心情陪你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