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知府的情人

  羅子卿的臉部已經恢復正常,但一對獸耳和背後的尾巴還沒有收起。她笑著說:「確實很有意思。說來這東西是拿什麼做的,居然這麼結實……」

  說話間,她的手指又動了一下,金絲釣立刻根據她手指的動作作出反應,一把將周實掀飛。

  「啊——」

  「嗚!抱歉……」

  金絲釣可以放大使用者的手部動作後作出響應,要是一直被它釣著,起碼要摔個半死!

  周實趕緊去摸身上的釣鉤,卻發現怎麼也找不到它。

  「不行,釣鉤太小了,如果不是注視著根本拿不下來……」

  周實以前都是直接把它放回鐵算盤,但是現在它在羅子卿手裡,只有先取回到自己手上才能發動鐵算盤的存儲功能。

  「那,那怎麼辦呀!」

  周實揉著依然一抽一抽犯疼的胳膊,說:「你從身上隨便拿點東西給我,這樣金絲釣就會從我身上釣起一件物品,釣鉤自然就能鬆開了。」

  「好,我看看……」羅子卿在身上摸了一遍,掏出半個饅頭,說,「這個可以嗎?是我準備晚上吃的……」

  那不餿了嗎……周實在心裡默默吐槽,接過那半拉饅頭,一個小小的黑影就從自己的背後飛出,落到羅子卿的手上。

  「咦,這是……」

  羅子卿把臉湊上去細看,但剛一看清就立刻把它甩飛。

  「蟲子!」

  蟲子?周實一愣,連忙蹲在地上,把她甩掉的東西拿起來細看。

  這確實是一條兩寸長的蟲子,它身上的環形條紋在月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見。

  「我身上怎麼會有蟲子,剛才爬到我身上的?」周實想到這裡,突然背後一涼,「不對,爬到我身上的蟲子不能算是我的所有物,不會被金絲釣感應到……這蟲子是長在我身體裡的?」

  而且趕屍屬於蠱門,蠱門的看家本領當然是下蠱……

  周實立刻起身,向著長辮屍被轟飛的地方衝去。

  果然,被擊出一個豁口的牆壁周圍,磚瓦撒了一地,卻不見長辮屍的影子!

  「該死,居然趁我被金絲釣纏住的時候跑了……剛才和我接觸的只有這傢伙,一定是它在我身上下了蠱!」

  這具屍體不是由吳兆錕指揮的,所以一定是跑回去找它的主人。

  沒辦法,事已至此,只好先把許鈴兒的案子解決。

  周實輕盈地從羅子卿身邊走過,說:

  「走吧,我們去拜會一下江都知府。」

  他在主房的門上叩了兩下,然後一腳把門踢開。

  「打擾了,知府大人。」

  繞過繪著風月松鶴的屏風,映入眼帘的是整整一牆的瓷器字畫和裝飾考究的床榻。

  周實四下看看,卻沒有發現吳兆錕,偌大的床榻上也是空空如也。

  他笑了笑,走到床邊,輕聲說道:

  「知府大人,這樣可不大體面吧?」

  床下伸出了一隻手,然後是手臂、半身……江都知府,三品大員吳兆錕顫抖著從床底爬出。

  他慢慢站起,坐在床邊,不去看周實和羅子卿的臉。

  雖然渾身抖得如同篩糠一般,但他還在極力維持自己的威嚴。

  「我的條件不變,如果二位願意離開,我就當今晚無事發生。兩位若看上了這院子裡的東西,吳某願拱手相贈。」

  周實笑著搖了搖頭,心說不愧是當朝高官,心理素質還是可以的。即使到了這種境地,他還能冷靜地談條件。

  「我不要你的東西。許鈴兒是怎麼死的?」

  吳兆錕一愣,條件反射地要抬頭,卻又立刻低下。

  「許鈴兒?你們是她什麼人?」

  周實笑著說:「算是客人和店家的關係吧。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許鈴兒……」吳兆錕似乎在思考,如果這兩個人只是來為許鈴兒復仇的,或許自己可以略去一些事情……

  但周實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從你和許鈴兒怎麼認識的開始說,不要想著說一半藏一半。」他冷冷地說,「如果你沒法解答我的疑問,我不介意用不那麼體面的方法問出真相。」

  吳兆錕嘆了口氣,從頭說起了自己和許鈴兒的事。

  許鈴兒的父母本是一戶富裕人家,她自幼學得琴棋書畫,待人接物落落大方。可惜一場瘟疫帶走了她的雙親,自家的生意也迅速蕭條,很快就到了要變賣家產還債的地步。無依無靠的她被老鴇王氏看上,帶著她住進了那棟宅子中。

  這老鴇雖然在皮肉行業乾的風生水起,但並不滿足於此,一直惦記著打通向上的關係。可惜那些官老爺哪裡看得上青樓女子,於是她另闢蹊徑,去尋找那些破落大戶的女兒,將她們培養成官爺的情人。

  果然,她看好的許鈴兒被新上任的江都知府吳兆錕相中,成了他的相好。

  吳兆錕的丈人是當朝禮部尚書,兩朝元老,他將自己的女兒之一許給吳兆錕只是為了收個進士女婿,吳兆錕夫妻當然談不上什麼感情,各取所需罷了。比起冷冰冰的夫人,吳兆錕更加傾心通情達理、楚楚動人的許鈴兒。

  半年前,吳兆錕為了幫丈人處理一件事操勞多日,好不容易逮到和許鈴兒共處的機會,結果一高興喝高了,說了些不該說的事……

  「等等。」周實打斷了他,「把話說明白。」

  吳兆錕慢慢地說:「泰山七十大壽,和他交好的一些老友、想和他交好的官商要把禮物送到京城,托我在江都轉接。為了避嫌,只好在暗中辦理這件事。」

  「然後你就殺了許鈴兒?」

  「不,我只是一時心急,說了些狠話,想封住她的嘴。誰知那婆娘鬧將起來,哭著要投井。我一時糊塗,她一時氣急,結果真的死在了井中……」

  需要封口的禮物,怕不是避行賄受賄之嫌那麼簡單……不過他丈人畢竟身居高位,在官場行走數十年,小心謹慎也是正常的。

  「你繼續說。」

  「唉,既然鈴兒已死,說什麼都遲了。但是那棟宅子可是我藏家私的地方,不能被搜查。看著她的屍體,我鬼迷心竅,想道了一個一石二鳥的方法。我早年間曾學過一點以屍養鬼的邪術,就把她的屍體分開,幫我看住家財……」

  周實冷眼看著一臉痛心疾首的吳兆錕,覺得這傢伙的話雖然不能全信,但好像也找不出什麼破綻。

  他拿情人住的宅子當金庫,把貪下的銀子存在設計精巧的井中。這樣一來即使被人發現他時常出入那棟宅子,展開調查,也不過能查出他養了個相好而已。這樣就等於給他的小金庫打了一層掩護。

  以屍養鬼,也符合周實在地下甬道看到的景象。

  「那兩具行屍也是你做的?本事挺大啊。」

  「不,那是我買來的。湘西有不少人家會買行屍來看家護院,我也托人買了兩個來以防不測。可惜敵不過兩位的本領……」

  不對,他在撒謊!那具長辮屍明明不聽他的指揮!

  周實在心裡盤算了一番,拿定了主意。

  他笑著說:「多謝知府大人相告。今晚多有打擾,萬望海涵,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