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周實沒工夫為古人掉眼淚。
「為了在你被呂言和九龍堂會耍得團團轉之際,告訴你真相。」
周實只覺得好笑,雖然自己對呂言和九龍堂會也頗有提防,但從數次險些害了自己性命的送屍郎嘴裡聽見這話,還是十分滑稽。
「我知道你不信。」小沙彌微微一笑,抬手一招,眼前天地變色的一場大戰瞬間消失,兩人來到了一片桃林之中。
「今時不同往日,當你掌握三陽歸煞後,你我間的小小不快並不能成為我與你結盟的障礙。」
「結盟?」
「我需要你手上那份三陽歸煞,你需要我的幫助,僅此而已。」
周實的大腦飛速旋轉,他的三陽歸煞來自不渡,而不渡則是從大磬寺中盜來的殘卷,大磬寺將完整的三陽歸煞一分為三,不渡有一份,呂言有一份,莫老有一份……
《三陽歸煞》邪異莫測,送屍郎覬覦此物可以理解,但問題是……
「為何找我?《三陽歸煞》流落四方,我也只有殘卷而已。」
「呵呵,我自有考量,你不用管。」
見套不出消息,周實把話題轉移:「你說我需要你的幫助?為何?」
他以為送屍郎會提出種種好處,比如什麼秘法神通來誘惑,或者乾脆以性命威脅。
沒想到的是,送屍郎開口道:
「你見過五瘟將軍了吧?」
周實心頭一緊,瘟神!
「別驚訝,你使用三陽歸煞逼退瘟神,我自然能知曉。只是與你對峙的,只是五路瘟神中的應疾一位而已。此刻五路瘟神齊聚凡間,若一起甦醒,你覺得天下會變成什麼樣?」
「這……等等,祂們不是神仙嗎,為何會在凡間?」周實發覺了端倪。
「這個嘛,你說呢?」小沙彌笑得很陰森。
「果然是你!」
「然也,不過放任祂們為禍人間本非我本意,只是瘟神本就沾染凡間因果,方便我『借道』而已。」
「所以,你要幫我把祂們送回仙界?」周實覺得這真是天方夜譚,「怎麼做?」
「簡單,我把借來的仙位還給祂們便是。不過,你得先找到祂們。」
「五個瘟神散落各處,從何找起?」
「即便跌落凡間,祂們也有仙人之體,自然會被人供奉。你只要尋到信奉瘟神之人,自然可以循跡找到瘟神。之後你再請我下凡,由我將祂們送回仙界。」
這麼說來,送屍郎正在仙界?周實覺得自己得到了重要情報。
「那把鐵算盤就歸你吧,好生使用,那畢竟是我師父花費一生搜集來的東西。」
「慢,這鐵算盤到底……」
「師父晚年曾有集合內外諸門絕學至寶的想法,但最終未等完成大桓地宮就開啟了。連我都不知道他為何這麼做。」
說著,送屍郎抬手一指桃林深處。「我想,那也許是契機。」
周實抬頭去看,只見桃花盛開,溪水環繞之地有一塊石碑,上書「關鋙之墓」四字。
「關鋙……」
「我師父的一位摯友。」送屍郎淡然說道。
他不知道鐵算盤中藏有安如道的記憶嗎?不,也可能是給我下套……周實波瀾不驚地點點頭,繼續問道:
「然後呢?你要放我走?」
「不敢強留周掌柜。不敢周掌柜須答應我三件事。」
「嗯?」
「其一,不可將此次相會告知外;。其二,搜尋瘟神只能由你獨自去做,不能讓九龍堂會幫忙;其三,無我許可,不可再用三陽歸煞。」
「你讓我單槍匹馬去斗瘟神?」周實大驚,這三個條件相當於斷他一臂!送屍郎要借刀殺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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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也非也,這樣對你我都好,我想你日後一定能明白其中的利害,不過現在,我也只好做些措施防止你莽撞誤事。」
「措施?」
送屍郎輕笑道:「在你我暢談時,我也可以分心影響外界。記得我的手段嗎?」
「你!」
周實剛想上前,腳下土地就飛速後退,那片桃林也在視野中遠去。
「掌柜的,珍重!」
周實大喝一聲從黃粱枕上跳起,鑽入鼻腔的是一股肉香。
「怎麼回事?魯正九?」
他身旁的炕上已是空無一人。
「金三嫂?魯正九?你們在哪!」
他衝出房間,看見魯正九跪在一火盆旁邊,對著一具焦黑的屍體,狀似失神。
見鬼!送屍郎!周實在心裡破口大罵,一把抓住魯正九的肩膀。「怎麼回事!金三嫂……」
看著地上那具人形尚存,但已然化為焦炭的屍體,再看看火盆中還未燃盡的稻草小人,周實明白了一切。
「周掌柜……」魯正九緩緩轉過頭來,淚水從他的雙眼中流出,「不是我……」
「我知道!」周實暴躁地把火盆踢倒,用力地捶打自己的腦袋。
送屍郎!是送屍郎經由夢境,用一見有喜和魯正九調換,害死了金三嫂!
這樣,周實自己也洗不清嫌疑,他和九龍堂會間必然產生隔閡,失去了對付瘟神的重要助力,也正中送屍郎下懷!
那個混蛋到底想幹什麼!居然從無關之人下手!
任憑周實如何懊惱,如何憤怒,鐵一般的事實就擺在眼前,現在當務之急是,下一步怎麼走?
把魯正九扭送九龍堂會,讓他擔下殺害金三嫂的罪名?
不行,且不說魯正九隻是被送屍郎控制,九龍堂會就真的能相信魯正九,一個自家出馬仙家銷聲匿跡的出馬弟子能在周實眼皮子底下害死金三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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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魯正九,那白家仙這條可以用來追蹤送屍郎的線索也斷了……不成!
無數個想法在周實腦內閃過,最終只留下了一個。
「送屍郎,你等著……」
……
「辛苦諸位大人,此犯就交由我等。」
「辛苦辛苦,大家辛苦。」趙璇揉著眼睛說道,「盯牢一點啊,這可是閹黨之首,出了差池,他們留下的缺就由你們幾個頂上。」
「明白,明白。」負責押解商見喜等人的刑部捕快一邊擦著冷汗一邊答道。
「官人,包好了。」說話間,一個穿著宮女服飾的美麗女子輕輕放下趙璇的衣裳。
「嗯?」趙璇在自己身上摸了摸,那被暴雨梨花針的餘威擦出的傷口,此刻不僅毫不疼痛,還有種清涼感自肋下傳來。
「厲害啊,咱們金牌捕快有神醫了嘿!」
那女子掩面而笑,道:「趙大人說笑了,記得好生保養,暴雨梨花針造成的傷口可不是開玩笑的。」
「曉得。你是叫……」
「回大人的話,玉瓷枕。」
「好好好,小玉啊,以後可得勞你多照顧嘍。」
趙璇一抖肩膀,把身上的捕快服整理好,哼著小曲傳過小橋流水的庭院,沿途跨過數具身首異處的橫屍,終於找到了孫千峰和余長仁。
看見她來,孫千峰立馬從倚靠的怪石上挺起,拉起衣物掩蓋身上亂七八糟的包紮。
「你看看你!幹嘛不讓她幫你治,萬一這幫死士刀上帶毒,非把你胳膊爛掉不可!」趙璇嗔怪道。
「我,我沒事。」孫千峰答得並不利落,讓一旁正在池邊擦洗鐵護腕的余長仁背對他們翻了個白眼。
「你見過那新來的了?」他頭也不回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