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別往我這兒看,我壓根就不認識你……」
離鄭麼最近的周實,卻努力別開臉去,生怕被他認出並當著九龍堂會眾人的面打招呼。
看這架勢,鄭麼似乎和他一樣,都沒有經過考驗加入九龍堂會……但他可沒有一身殺氣地闖入這裡,還笑嘻嘻地自報家門!
「你是怎麼進來的?」榮城雨的聲音第一次變得嚴厲,「去考核他的人是誰?」
「是我。」李逸舉手道,一臉壞笑,「我可是按規矩把他帶到榮興茶室了,看來他自己找到了進來的路。」
「哦,榮興茶室不是也管自己叫『九龍堂會』嗎,多抓幾個人問問就知道了。」鄭麼用滿不在乎的口氣說,「沒想到你們連遁地金光都有,也省得我把那茶樓翻過來找了。」
榮城雨的臉上有了慍色,與之前的老持沉著全然不同。
周實心想:「榮興茶室,榮城雨榮老,一個是外堂一個在內堂,看來榮興茶室是他的產業啊。」
「先坐吧。」榮城雨冷冷地說道。
「多謝。」鄭麼大大咧咧地拉開周實左手邊的椅子坐下,他看到周實的臉,眉毛一挑,但什麼都沒說。
「既然你來了,那就再耽誤諸位一會兒,我們處理一件事情。」
桌邊緊張的氛圍暫時緩和了,欒重祥接到榮老的授意,站起來說道:
「諸位,關於所謂『宣難菩薩』的調查,我找到了些許眉目。」
宣難……宣難公?是齊家村人在走投無路時嘗試請來的神仙之一?
「上次集會時,有成員稱在朝廷的一些高官家中秘密地供奉這位神仙,我和齊家兩位共同前去禮部尚書俞子材周邊調查,果然發現了蛛絲馬跡。
「前不久,大概是正月十五前後吧,他們家請來了一位雕刻手藝人,奉命按照俞尚書家中一尊舊像的樣子雕刻一尊新的,但只被允許蒙住雙眼,用雙手摸索那雕像的外形進行雕刻。
「雕刻全程不許外出,他就這樣在俞家的宅子裡摸黑刻了兩天,完事拿著不菲的報酬走人。誰知俞家居然買兇要滅他的口,幸好我及時趕到,救下了那人。
「據他所說,當他得知那奇怪的附加要求後就心生退意,但又怕得罪這位大官,只好奉命雕刻,但卻留了個心眼,新的雕像上有一道紋路與舊像不同,若非門內人根本無法察覺。」
齊家老爹接口道:「這麼個雕法,連雕刻者本人都難以記清那雕像到底是什麼樣的,但我們大家心裡都該有數,那東西八成就是所謂『宣難菩薩』像。
「我之前說過,祭拜財神爺、灶王爺一類神仙的造像可以形態各異,每家每戶供奉的都有不同,那是因為祭拜的人多,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模糊的形象,它們共同構成了神仙在下界的信仰,可以視作神仙的一部分。
「而一些不知名的神仙,就只能用與本尊相似的造像供奉。換句話說,那些大官供奉的『宣難菩薩』像,造型應該是一致的。」
欒重祥捋捋鬍鬚,道:「找到其中一尊,我就能卜問天地,查清其他神像的位置。再用榮老的……總之這對我們查清『宣難菩薩』是否和瘟神有關很有幫助。」
「這件事就交給你。」榮城雨的目光投射過來,落在鄭麼身上。
「去把那個什麼菩薩像盜出來,是吧?包在我身上。」
「注意,你在盜取『宣難菩薩』像時,絕對不可以讓人察覺,也不許出手傷人。若不能完成,你將再不會接到九龍堂會的邀請,我下次會親自在榮興茶室坐鎮,保證你不會胡來。」
「一言為定。」
「欒先生和你一起去,你也可以請齊家二位幫忙。」
「不用不用,監視我的有一個人就夠了。」
被鄭麼一語道破真實目的,榮城雨卻顯得十分坦蕩。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你還沒有取得我們的信任。」
終於談到瘟神了!周實在振奮之餘,還心生疑惑:要是鄭麼不來,榮城雨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是不是鄭麼身上有什麼特殊,只有他才能完成這個任務?
「要與成員一起完成任務的,稍後會有聯絡人把碰頭地點、時間交給你們,你們自去便是,下次集會的時間也是這樣告知。」榮城雨說著,輕抬了一下右手,掌心放出金光,「散會!」
周實又覺得腳下一空,忙壓低重心,穩穩落在進入九龍堂會時的那個小巷裡。
欒重祥就站在他的身邊,拍拍衣服,笑道:「那麼周掌柜,下次再見了。」
看他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周實也不好打聽什麼,兩人先後間隔片刻離開了巷子。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路上時,他忽然覺得精神有些恍惚,不渡的聲音浮在耳側:
「掌柜的,看來你是當真要除掉我了。」
在銀陵城看殺頭時,不渡就已經可以影響他的五感,在他耳邊說話。這一回,不渡的聲音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快要壓制不住這個陰兵了。
甚至,不渡到今天還作為陰兵存在,也只是它製造的假象而已。
「所以我才不得不冒險,只求儘快解決這個隱患……」
周實嘴角抽搐,用不會被路人聽見的音量說道:
「我別無選擇。」
「嘿,早知如此,當初你還把我收作陰兵幹什麼?直接讓我形神俱滅不好嗎?」不渡嘲諷道,「說到底,你也是貪圖我的能力而已。為了追求神仙般的力量而涉險,甚至將無辜之人牽扯進來,你和我有什麼區別?」
不得不說,它的話很能蠱惑人心。
「看看你請的救兵吧,所謂的九龍堂會,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還妄想對付瘟神?真是貽笑大方。」
「我沒工夫和你辯經,但我們可以談談條件。」
「哦?」
「這需要你配合我……」
……
「早啊,老孫,有日子沒見了。」
「是啊是啊……」
孫千峰沒精打采地回應道,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誰在沖自己打招呼。
「長仁?你什麼時候回京城了?」
「哦,我負責押送一名科舉舞弊案的證人進京,三天前才到。」
「什麼證人需要你親自押送?」孫千峰眯起眼睛,「這麼說來,召見我們的原因應該是一樣的了。」
科舉舞弊案的會審已經在三日前告一段落,當然,具體的結果不會讓他們兩個金牌捕快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