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璇用手試探著肩膀上的傷口,笑道:「圍點打援?這可稱不上高明。」
班頭聳聳肩,說:「真遺憾。」
畫著一模一樣臉譜的戲子們緩緩向她靠近……
忽然,兩道寒芒從趙璇手心中射出,直奔班頭的臉而去。
「嗚!」
寒芒閃過,班頭向後仰倒,臉上鮮血四濺。
戲子們立刻從背後掏出各色兵器,向著趙璇攻去……
但是一道黑影從她身後閃出,一下就將它們擊退。
班頭捂著臉站起,他的行屍則紛紛向後飛去,撞在牆上。
趙璇心有不甘地收起手中的暗器,嘀咕道:「你來的真是時候。」
余長仁讓自己的手腕上下相擊,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
「我看也是。這些就是行屍?」
「對。馬家湘呢?」
「守在怡春苑呢。哼,他倒是給自己找了個好差事。」
原來周實離開豐德樓前往碼頭時就做了安排,讓余長仁接替自己留守豐德樓。而馬家湘也正好躲過一劫。
「『鐵手腕』,又是你……」
班頭的臉上沒有了從容,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
余長仁眉毛一挑:「我們見過嗎?」
「哼哼,你和『哭喪棒』在巴蜀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下……」
他站起身,伸手從嘴裡摳出一塊碎牙。
「許保財案將你們引到巴蜀確實在我們意料之外,幸好,你們兩個只調查到了許保財借船運之便盜運屍體的事情,卻沒有發現,那其實是我們買通許家商隊所為。」
「你們?」
「不錯。你們絞盡腦汁也不能破解的怡春苑藏屍案,正是我們所為。」班頭得意洋洋地說。
「趙璇,你的洞察力確實驚人,我們只要稍稍走漏風聲,你就會像發現腐肉的老鼠一樣帶人撲向怡春苑,並察覺了胡老太和羅子卿的異常……但是,你對消息的來源抱有疑慮,所以儘可能隱蔽地處理此事,還找了陰門中的埋屍人來處理屍體,這也在我們的意料之中。
「之後的詐屍也不過是為了將你的注意力拉回江都的引子而已。我們之中掌握煉屍之法的『媚姨娘』和趕屍出身的我聯手製作了各有長處的行屍,讓它們去襲擊江都武師,一邊測試行屍的能力一邊將局面攪得更加混亂。
「吳兆錕在見識了我們的手段後,果斷答應與我們合作,大概他是想利用我們除掉政敵吧。沒有知府的支持,缺少人手的你必然會傾向於與江都城中的陰門中人合作。可你的行動卻幫我們找出了江都城中的隱患,並把他們聚集在一起。」
余長仁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道:「你說這些做什麼?」
他也聽趙璇說了這幾個月江都發生的事,聽到班頭將這一系列事故串聯起來,指向一個巨大的陰謀,就算是一向粗獷的他也被吸引住了。
但是,對方突然將自己的詭計和盤而出,這很不對勁。
「是啊,我要做些什麼呢?」班頭笑了笑,道,「也許是為了拖延時間吧。」
趙璇動了。
「別聽他廢話,打斷他的四肢後帶走,回頭想怎麼審都可以。」
「呵呵,好魄力。可惜不行。你還記得我們那位毒師是怎麼死的吧?只要被察覺到我落入了你們之手,我們的頭目就會讓我們當場暴斃。」
戲子們的視線齊刷刷地投射過來,竟然讓身經百戰的兩位金牌捕快都為之一震。
「而且,在下的手段也並非紙老虎,如果兩位要殺我或者離開,都要費些工夫。不如趁此機會將事情釐清,如何?」
兩人對視一眼。
「你說吧。」趙璇深吸一口氣後,說道。
「嗯,我們原想在你們之中製造隔閡,可惜那位周掌柜實在不一般。你們討伐『須娘娘』的事,更是大大出乎我們的意料,一度想要放棄……好在,我們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現在,江都城中三百萬魂魄,已在我們指掌之間。」
「等會兒等會兒。」趙璇打斷了他,「直接說最重要的吧,你們要怎麼殺死江都的三百萬人?」
「這個反倒不用我多做解釋。」班頭笑道,「你們很快就會……呃!」
他忽然發出一聲悶哼。
一枚被黑繩連接的飛鏢從他胸口處射出!
他所驅使的戲子行屍紛紛行動起來,轉身迎接偷襲者……
但是趙璇和余長仁的動作更快!他們左右夾擊,兩三下就放倒了幾個行屍。
其他戲子行屍又分出一半來對付兩人,誰知又是幾枚鏢索刺穿了他們的身體,讓他們無法動彈。
「呃……」班頭渾身僵硬,眼珠翻得幾乎只剩眼白,想看清身後的偷襲者是誰。
而趙璇和余長仁也幾乎一樣驚訝,脫口道:「阮魂雄?」
走馬客阮魂雄從「出將」門走入後台,捋了捋頭髮,道:「幾個行屍而已,看把你們嚇得。」
「你不是在怡春苑嗎?為什麼……」
「馬大人來接班的時候,說周掌柜先去碼頭了。我覺得豐德樓不留一個陰門中人不大踏實,所以就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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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璇點點頭,道:「果真如此,你來得很是時候。」
阮魂雄提了提手裡的黑索,看了被他定住的戲子班頭一眼,說:「這傢伙就是趕屍人?這幾個月勞煩你關照了。」
班頭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你……」
「行屍就別說話了,讓你們正主出來。」
說著,阮魂雄一收黑索,貫穿班頭的繩索忽然上移,將他從胸口到頭頂劈成兩半!
「喂,留活的!」趙璇來不及阻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班頭倒地斃命。
但是,他的屍體上卻不見有血液流出。
「嘿,瞧你嚇得,活的在這兒呢。」
阮魂雄把戲子中的一個提了出來,放到在地。
那戲子抽搐了一下,冷笑著說:「同門是冤家啊。」
「這傢伙才是正主?」趙璇眼睛一眯,發現只有這個戲子的胸口被鮮血染紅了。
「不錯,其他的,包括那個班頭,都是屍體。」阮魂雄說道,「你們不是陰門中人,看不見陰氣,所以分辨不出來。大概他也是等周掌柜和于衡都離開後才調的包。」
趙璇點點頭,旋即甩了甩手掌,兩道寒芒直奔阮魂雄眉心而去!
「唔!」趕屍人率先發現不對,驅使行屍攔在阮魂雄面前,替他擋下這一擊。
「拿下他!」趙璇一聲厲喝,余長仁如同鬼魅一樣飛出,一拳擊打在阮魂雄的腰側。
「你……」阮魂雄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吐出一口鮮血,「為什麼?」
「送還許保財屍體的,是你吧?」趙璇冷冷地說,「我們的每一步行動都被妖人掌握,說明其中肯定有臥底!
「說吧,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被按在地上的阮魂雄和趕屍人對視一眼,搖了搖頭,苦笑道:「唉,也罷,反正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趕屍人也笑道:「希望你我之後還有命在。」
「你們在說什……」
不等余長仁說完,他的身體忽然一僵,仿佛舌頭也被定在了嘴裡。
寒意,刺骨的寒意從他身體中鑽出,讓他的五腑六髒都仿佛凝固了。
他勉強扭頭看了趙璇一眼,發現她也出現了同樣的症狀。
當他回頭時,眼前的景象更是嚇得他魂飛魄散——
一個頭顱從他胸口中鑽出!
「啊——」
若不是無法行動,他早已對著自己的胸口擂上一拳。
那頭顱左右張望了一陣,喃喃說道:
「這也不是……不是我的身體……」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聽見阮魂雄和趕屍人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世有陰陽,相分相合;天生六煞,相趨相離……
「一氣還陽,始見幽明;三陽歸煞,洞見太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