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實頭皮一陣發麻,那是人還是鬼?
但當看見如同分娩一樣從水囊里脫出的身影后,他的疑問消失了。
蒼白到可以看見血管的皮膚,只有常人一半大小的上半身卻連接著長達丈余的四肢。而肥大得疊成數道的脖頸上,是一張魚臉。
毫無疑問,不是人。
蒼白而纖細的長臂高高舉起,然後迅速揮下,差點打到周實。
「速度好快,而且胳膊太長,很難精確判斷攻擊範圍!」
他迅速後退,轉動算珠,取出琥公尊。
「等等……在須娘娘的洞府里放陰酒,會不會引來別的東西?」
念頭閃過,那如同蜘蛛一樣的怪物正在向他走來,伸出長臂來抓他。
「開碑手!」
周實輕易閃過在狹小空間中顯得無比笨拙的長臂,一掌打在它的胸腹,直接讓它的身體爆裂開來!
「呵,看著挺嚇人,不過是紙糊的罷了。就是再來幾個……」
他正要繞過散落一地的細長肢體,抬頭卻看見三個同樣皮膚蒼白卻畸形各異的怪物立在面前。
我就是說說!周實雙掌齊出,先發制人,先放倒了肚脹如懷胎三月的怪物,再反身去戰另外兩隻。它們一個只有一條足以將自己纏成蟲繭的長臂,另一個則頂著有一人高的大腦袋。
「這須娘娘真是毫無審美可言,看家的都是些什麼歪瓜裂棗。」他打散三隻怪物,繼續向前。
「看來是察覺到我的闖入,守護的洞府的怪物採取了行動……這也說明,這洞府里確實藏著須娘娘的命門!只要找到並擊破,須娘娘必然遭到重創!
「但是……」他看著眼前湧向自己的一支怪物大軍,心中長嘆,「這哪是個頭啊!」
片刻之後,他渾身都是怪物身體裡爆出的膿液,看著一地的畸形肢體,氣喘連連。
繼續向前走了五十餘步,再沒有怪物出現,也沒有見到容納著怪物的水囊。
但是前方似乎是一片較為開闊的空地,而且……周實眉頭一皺,舉著火摺子快步上前。
方才走過的洞穴更像是一個通道,通向這個堆滿了白花花圓球的空間。周實向上看去,見這些圓球密密麻麻地交錯了不知多少層,堆起來比兩層樓的豐德樓還高。
他貼著牆壁挪到圓球邊,確認沒有怪物伏擊在暗處。
陰火照亮圓球的表面,他發現圓球內部都有一團陰影……是一個蜷成一團的人?
他敲了最底下的圓球,發現外殼十分堅硬,就像蛋殼一樣。但堆在上面的圓球卻有些彈性。在他踮腳所能觸及的最高的圓球則像皮球一樣柔軟,裡面的陰影也更加清晰。
「明白了……原來這裡就是孕育那些怪物的地方!」
將屍體帶入這個空間,包在卵里,緩慢地改變其形態,卵也漸漸成熟,移向上面,再運到洞穴的岩壁上,變成了剛剛周實看到的那些怪物。
之前只聽魯濤的描述,讓他的判斷出現了偏差,那水囊里並不是活人,而是怪物。
魯濤等人可能就是在洞穴中斃命的,所以才能有洞穴內的記憶,以陰魂的形式逃到客棧。至於自己,則是因為有鮫人淚護體,才沒有被水淹死,成了造訪這座「怪物工廠」的活人。
「須娘娘自己被鎮壓在河裡,所以才孕育怪物來保護自己?可是為什麼不派出怪物來對付我們四人,而只用浮屍呢?
「用屍體孕育怪物,和煉造行屍類似,但是兩者的實力真是天差地別,須娘娘好歹是享受香火的一方土神,怎麼會孕育出這麼孱弱的手下……啊,也許浮屍是量產的,在卵中孕育時間不長就倉皇出擊,而洞穴中的怪物則只是早產兒,用來阻擋我這個入侵者。真正成熟的怪物在……」
周實心下一顫。
洞穴的出口。
「我記得有些魚會將卵在體內孵化,等卵中的嬰兒成熟後才將它們產出……和怪物孕育的過程很像!這麼說來,還有更強大的怪物守在外面,等待出戰……」
他下定決心,運起內力,用開碑手打在卵上!
「水面上的戰況不知如何,要是放出完全成熟的怪物,那就糟了!要趕緊去把那可能存在的『嬰兒』消滅!至於這些卵,更是不能留!」
堆積如山的卵瞬間坍塌,在地上碎成一片,裡頭的胚胎也流了出來,橫陳在他腳下。
他的推斷是對的,最底層的卵中胚胎尚有人形,甚至身上還穿著衣服。但是最上層的卵中已然是怪物的模樣。
卵山坍塌之後,周實突然覺得渾身一顫,立刻凝神望氣,發現那被卵覆蓋的岩壁上有一團陰陽二氣的交匯點,只是望著就讓他產生了絲絲頭痛。
「什麼東西?」
他邁過屍體,雙手在岩壁上摸索,確實摸到了一處光滑的凸起。
「好像是個……球?怎麼會散發著如此異常的氣?而且它藏在卵山之後,莫非就是讓卵成熟的能量來源?」
想來也是,這地方又濕又冷,卵要怎麼孵化?
既然如此,就應該把它摧毀,以絕後患!
周實試了一下,發現那內丹陷在岩壁當中,根本摳不出來。
「用書碑手或許可以,但那會傷到這個小珠,這樣的珍奇之物毀了豈不可惜?」
周實想了想,運轉起不常用的穿碑手,讓手指沒入岩壁中,輕而易舉地取下了珠子。
「還是這個好用……」
他剛把小珠塞進口袋,腳下的地面就傳來震動,一時間上下倒轉,整個空間都翻了過來!
「嗚啊!」
周實反應不及,被狠狠摔在了另一面岩壁上,渾身劇痛。
而那些屍體和怪物也隨之翻滾,壓在了自己身上。
「怎麼回事!難道洞穴本身還有防衛功能……喂喂,我剛才才想到怪物的孕育神似在體內孵化魚卵……這個珠子要是須娘娘的內丹,加上剛才的異動……那,我這是在須娘娘的肚子裡?!!」
他來不及驚訝,趕緊將身上的重物扒拉開,尋找逃出的方法。
「火摺子,火摺子呢?」他一拍腦門,在這種時候,火摺子沒了!
真該死!
正在此時,一道微光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轉頭看去——
眼前的景象讓他心中一震,隨即一喜,然後渾身發涼。
一個一身白衣的女子站在面前,指著躺在她腳下的火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