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阿樂(修)

  北角的一家茶餐廳,

  「知不知我跟誰的,東九龍laughing哥啊!只要你跟著我,我罩定你了!」

  一個頭髮染得五顏六色的古惑仔正對著一個身材削瘦的少年說道,

  少年聽得滿臉的憧憬,

  「真的?那我可以見laughing哥嗎?他太威了!」

  「當然,我大佬是段坤,是laughing哥的頭馬,剛打進尖沙咀,正缺人手。」

  這時,門被推開,

  一個皮膚微黑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身後跟著兩個面惡的年輕人,

  皺著眉走到少年,

  少年顯然認識中年人,有些畏懼,偏過頭,坐了下來,

  「你誰啊!我是laughing哥的人!」

  古惑仔瞪了中年人一眼,

  用手戳向中年人胸口,

  「啊!」

  古惑仔的手指被中年人身邊的年輕人握著的,

  在空中彎成了不可思議的角度,

  「滾!」中年人冷聲道,「以後離我兒子遠點,我是和聯勝阿樂,想找回場子,叫laughing來找我。」

  古惑仔直接落荒而逃,

  等到茶餐廳只剩下四個人,

  阿樂冷冷地看著少年,

  「以後少跟這種人在一起!」

  「那種人?你不也是那種人!」

  少年惱火地推開阿樂,跑出了茶餐廳。

  阿樂望著少年的背影,

  嘆了口氣,

  自己這兒子小時候很聽話,

  但進入了叛逆期之後,

  專和他反著做,

  他是堂堂和聯勝堂主,

  兒子卻反而想去跟其他的社團,

  Laughing?

  雖然最近紅的很,

  他卻不放在心上,

  阿樂對兒子混社團,其實並不抗拒,

  但不是現在,

  混社團需要一個聰明的頭腦,

  他想著等到兒子讀完大學,

  那時候他應該已經控制住了和聯勝,

  將和聯勝變成新記、洪興那般,父業子承。

  「你們去盯緊了我兒子,哪個不長眼的再靠近他,給我轟走。」

  「可是這邊?」

  阿樂的手下擔心道,

  阿樂輕輕一笑,指著店裡的一個牌子,上面寫著,軍警指定餐廳,

  「這裡是差佬巡邏休息吃飯的地方,沒人會在這裡動手的,放心吧。」

  阿樂的手下點點頭,追了出去。

  「老闆!來杯奶茶!」

  很快,奶茶端了上來,

  阿樂一邊看著報紙,一邊拿起奶茶飲了一口,

  噗!

  阿樂猛地將奶茶噴了出來,

  拍著桌子站了起來,

  「這算奶茶?」

  剛說完突然一愣,

  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笑嘻嘻的年輕人,

  「認識一下,O記周星星!」

  「差佬?你想要做什麼?」

  阿樂猛地皺起了眉頭,

  現在看來,自己是被人引到這裡,

  連自己把手下派出去,也被人算得清清楚楚,

  這個年輕人看來是來者不善,

  「沒什麼?一點小事想要和你商量一下。」

  周星星得意的說道,

  他最近一直在研究頭兒的過往案例,

  想要從中偷師,

  功夫不負有心人,

  略有心得,

  現在小試了一把,

  沒想到就成功了,

  讓阿樂只剩下一個人,

  接下來,

  就是像頭兒那樣,恩威並施。

  「其實對你也有好處,你退出這次競選......」

  周星星還沒說完,阿樂突然輕笑一聲,

  「退選?我有什麼好處?」

  周星星笑著說道,

  「你將贏得我周星星的友誼!」

  挑挑眉,得意地說道,

  「你可以考慮一下,我周星星的友誼可比什麼和聯勝龍頭有用多了,那位子你上去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周星星暗暗得意,

  在他看來,自己給出的理由,足夠豐厚,足夠的有誠意。

  對方根本不可能拒絕,

  「放心,你和我合作,沒有人會知道,這家餐廳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

  阿樂撇撇嘴,突然笑了起來,

  「就這些?呵呵,太讓我失望了。」

  雙手輕輕擊掌,

  玻璃門外本並沒有多少人的街道,

  突然湧出了數百古惑仔,

  將門口堵得嚴嚴實實,

  「從我接到消息,我就發現不對勁了。」

  阿樂坐了下來,緩緩說道,

  「那裡不對勁?」

  周星星忍不住問道,

  「你找的那個通風報信的人確實是我們和聯勝的人,但他連香堂都沒開過,不過一個小小泊車仔,怎麼會認識我的兒子,還一直關注著我兒子的行蹤?」

  「就算他是立功心切,不過幾個爛仔而已,他站出來把他們趕走,那樣的功勞不是比通風報信更大?」

  「那你還來?」周星星有些沮喪,之前頭兒說這個阿樂食腦,是香江江湖裡最聰明的一撥人,他還不相信,現在總算知道自己還是小瞧了對方。

  「我當然要來,我要看看誰這麼膽大包天,敢對我設局!只是沒想到是位阿sir專程過來給我講笑話的。」

  阿樂囂張地雙腿疊在了一起,

  輕聲笑道,

  「我沒有惡意的,我的提議是為了你好,相信我,你當了龍頭,只有壞處,沒有好處。」周星星努力真誠道,

  「哦?那裡倒是說說有什麼壞處?」阿樂似笑非笑地望著周星星,

  「我們頭........」周星星說了一半又止住了,意識到不能讓對方知道是頭兒想對他動手。

  「你是不是想說那個姓蘇的不希望我成為龍頭?」阿樂撇撇嘴說道,

  黃志誠的線人已經把消息傳到了阿樂耳中,

  之前阿樂還只是將信將疑,

  但現在已經確定了。

  「你怎麼知道?」周星星愣住了,頭兒今天剛剛開會,

  只有組裡的人知道這件事,

  怎麼這個阿樂這麼快就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他也不希望大D當選!」阿樂冷笑一聲,「別人怕他,我不怕他,大D恐怕也不會怕他,我阿樂還是有幾分自信,他那一套搞不定我!從我收到風開始,我就做好準備了,讓所有的業務都暫停,他抓不住我的把柄的。」

  周星星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外面的敵人,訕訕笑道,

  「你既然怕被抓住把柄,那一定不會為難我對不對?你剛才自己也說了,我就是來給你將笑話的啊。」

  「呵呵,我不認識外面的人,發生什麼也與我無關。」

  阿樂拿起桌上的報紙,饒有興致地又看了起來。

  周星星暗暗叫苦,一個打十個沒什麼問題,可外面恐怕有幾百人,

  而且剛才為了讓阿樂放心,特意安排巡警繞開了這裡。

  周星星有些後悔自己的搭檔不是馬軍了,

  如果馬軍在這裡,

  說不定可以和他一起打出去,

  達叔那傢伙又不知道跑到那裡偷懶去了,

  周星星雙手擼起袖子,

  準備硬闖出去試試。

  這時,門外的人群突然讓出一條道出來,

  曹達華身上綁著炸彈走了過來,

  手裡拿著一個點燃的打火機,嘴裡嚷嚷著,

  「不想死的都讓開!」

  周星星瞬間轉憂為喜,

  上前拉開了大門,

  讓曹達華走了進來,

  「達叔,你來的太及時了!」

  「我就說頭兒那一套哪有那麼容易學的會,而且這傢伙陰險的很,沒那麼容易上當的。」

  曹達華得意地說道,

  「誰說的,只是運氣不好。」

  周星星先是有些難堪,然後瞬間拋之腦後,

  轉身笑著對阿樂說道,

  「嘿嘿,不好意思啦,那只能下次再見了。」

  說完,跟著曹達華走了出去,

  但剛走到一半,又折了回來,

  「你個曹達華,這個打火機不是說不怕風嗎?怎麼突然沒火了。」

  周星星惱怒地揪起了曹達華的耳朵,

  兩人剛走出去,曹達華手裡的打火機就滅了,

  趁著其他人沒反應過來,立即跑回了茶餐廳,

  「可能......可能裡面燃料用光了。」

  曹達華小聲嘀咕道,

  「你上次充氣是什麼時候?」

  周星星咬著牙問道,

  「我也不知道啊,早上順手從頭兒辦公室摸的,我想著頭兒不抽菸,應該也用不著,就拿來用了。」曹達華紅著臉小聲說道。

  「你就不能弄個先進點的炸彈,一按就會爆炸的那種?」周星星拍著額頭,無奈的說道。

  「你以為我是蘭博啊,什麼東西都能搞來啊,我不是看這邊人多,旁邊有炮竹店,就去買了炮竹,拆了包裝綁在身上來救你了。」曹達華一臉委屈地說道,「還不都是為了救你?」

  「這還是炮竹?」周星星無語地抹了一下臉,「你不會沒叫支援就衝進來了吧。」

  看到曹達華躲閃著他的目光,周星星徹底絕望了。

  「兩位看來是走不出去了,那麼不如坐下來先把這幫咖啡先喝了,說不定我會幫你們勸勸外面的人。」

  阿樂指著桌上他喝了一口的咖啡說道,

  咖啡是周星星泡的,本打算用來給阿樂一個下馬威的,加了不少料,自然知道有多難喝,

  「呵呵,我不喜歡和咖啡的,我給你道個歉還不行嗎?」周星星強笑道,

  「不喝就算嘍。」阿樂繼續低下頭看報紙。

  這時,阿樂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卻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但他還是接了,

  社團的人為了隱私,偶爾會用太空卡,

  最重要的是,他有兩部手機,來電的是他的私人電話,

  「阿樂是吧,我是蘇墨。」

  阿樂先是一愣,

  然後想起來蘇墨就是那個姓蘇的差佬,

  「我和你沒有交情,你打電話給我幹嘛?」

  「我有兩個部下在你那裡吧。」

  蘇墨此刻正坐在辦公室里,

  之前擺在桌上的竊聽器竟然不見了,

  竊聽器是蘇墨從設備科剛定製的,

  外表是打火機的模樣,

  材質特殊,可以抗干擾,還不會被檢測到。

  本打算用到正在籌備的下一個計劃中,

  結果發現不見了,

  只能遠程開啟竊聽器,看看是誰拿走了打火機,

  結果一開機就聽到周星星和曹達華兩人在互相指責,

  忍不住頭疼起來,

  雖然蘇墨早知道周星星和曹達華不靠譜,

  他分派任務的時候,特意讓周星星小心阿樂這個人,

  但他沒想到兩人竟然在阿樂面前舞大刀,弄巧成拙,把自己陷進去了,

  下屬惹了事,

  該擦屁股的還是得幫忙擦擦的。

  「你可以不說話,但我接下來所說的,你可要注意聽,如果不聽,你會後悔的。」

  阿樂輕輕一笑,

  早就聽過姓蘇差佬的事跡了,

  對其很感興趣,

  他倒想聽聽對方會如何說,

  但願不是浪得虛名。

  他自學過法律,知道如何保證自己不惹官司,

  不會承認對方的人就在自己的眼前,

  來的時候避開了監控,

  帶來的人,也都不是他的人,

  而是其他從其他社團借的馬,

  這些人都收過安家費,出事也不會對他有任何的影響。

  「林懷樂!這是你的本名吧。」

  阿樂瞳孔一縮,

  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本名,

  就算身份證上的名字也是後來改動的。

  「現在旺角的奧海城十層發生了大火,也不知道傷亡怎麼樣?」

  「你!」

  蘇墨只是簡單的一句話,阿樂的臉色突然變了。

  他的情人就住在奧海城,

  這件事他瞞著所有人,

  他的前妻就是死在了仇家手裡,

  所以他對家人保護的很好,

  要不是很多人知道兒子的存在,

  他肯定把兒子也藏起來。

  最重要的是他的情人肚子裡已經有了他的骨肉。

  「你是差佬!你不敢!」

  這話阿樂剛說出口就知道錯了,

  以江湖的傳聞,這個蘇墨不是普通的差佬,心狠手辣的很,

  死在他手裡的大佬數目可觀,

  最重要的是,

  最近那個死掉的連浩龍,他妻子也沒被放過,

  但把柄已經落在對付手裡,躲得了一次躲不了第二次,

  相對於龍頭的位置,有些東西還是可以放棄的。

  女人可以再找,孩子可以再生。

  「只要你放了我的人,我答應你,她會很安全。」蘇墨淡淡地說道,

  事情這麼急,他當然沒空去放火,但他篤定阿樂沒空去核實,

  就算核實了,以自己的惡名,既然放出話了,對方也不敢去嘗試。

  聽不到阿樂的回應,

  蘇墨並不著急,對方是一個梟雄,

  並不會輕易就範,

  「我答應你,只要你放了他們,我不光不動你的女人,也不會動你,不會去阻止你競選龍頭。」

  「真的?」阿樂終於動搖了,

  「我蘇墨雖然手段有些粗暴,但從來說話算數,說讓誰死就讓誰,說不對付你,就不對付你,這點信譽還是有的。」

  阿樂權衡了一下,在腦中仔細回顧蘇墨的一切,

  確實沒有出爾反爾的傳聞,

  決定賭一把,

  眼前不過兩個跳樑小丑,

  放了就放了。

  「好,我放人,希望你信守承諾。」

  「當然!我不會對你動手的。」

  蘇墨淡淡地說道,心中卻在說道,

  我不動手,但沒說其他人不會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