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鰍龍氣機

  第602章 鰍龍氣機

  翌日清晨,雷成推開密室大門。

  一抬頭,就在烏漆嘛黑的密室里,對上了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饒是雷成一貫心性沉穩,也給嚇的心中一咯噔。

  等看清對方身影,雷成這才長出一口氣:「公孫先生?您這是……」

  「這鼓不對勁!」陳沐揉著頗有些乾澀的眼睛,臉色凝重。

  昨晚回去之後,他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勁。

  連夜返回密室中,逮著全新夔牛鼓一寸寸的敲擊探聽。

  耗費一整夜功夫,總算是用諦聽法聽出了異樣聲。

  「相比原本夔牛鼓,這鼓裡多了點兒東西。」他肅然看向雷成。

  「會不會是夔牛法禁的某一隱秘部分?」雷成試探著問。

  「不可能!」陳沐篤定搖頭。

  他不會夔牛法禁,但精通避水梭營造法式,認識避水梭上其他所有禁制。

  夔牛法禁就是為了調動這些禁制。

  只要反向推導,就能知道夔牛法禁各部分法符作用。

  多出來的東西和避水梭禁制毫無關係,不可能是夔牛法禁的組成部分。

  「而且這東西也不是什麼禁製法符,是帶有些微生命律動的先天護體氣機。」

  「最重要的是,這東西已不是我們第一次接觸。」陳沐面色凝重。

  「還記得通天河底那些莫名出現的暗流嗎?」

  「那竟然是人為的嘛?!」雷成大吃一驚。

  「十有八九是同根同源的東西。」陳沐回憶著當初那一閃而逝的陰冷氣息,面色越發凝重。

  「我現在甚至懷疑,最初我們遭遇的那個大眼妖怪,也和這氣機脫不了干係!」

  雷成驚疑不定:「夔牛鼓器胚是他人煉製,但最後一步注入法禁是道主親自動手。」

  「若有人在鼓上作手腳,道主怎會不知道?」

  「秋金吾?」陳沐面帶冷笑:「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鍊氣士修行第一關,就是合玉種練靈光。

  此靈光乃是模仿神魔先天護體神通而成。

  修為提升,靈光也會晉升。等鑄就道基後,靈光就會化作先天護體氣機。

  它不僅能護體,也蘊含一個人的獨特信息。類似犬類的氣味標記,類似人類的體態容貌。

  普通人感應不到,但對練就先天氣機的秋金吾來說,只需稍稍觀察,肯定能察覺到。

  「難不成是秋道主親自動的手腳?」雷成一臉不可置信。

  「不是他。」陳沐反而搖頭否定:「秋金吾的氣機好似天雷,熾烈狂躁。眼前這個雖然殘缺且弱小,卻充滿陰冷霸道。」

  「但可以確定的是,有這麼個堪比秋金吾的高人,盯上了平寧號。」

  是大乾鎖龍院?

  還是其他雲州七道?

  陳沐暗自搖頭,掏出之前那枚暗藏朱羽法劍的絕息石,再次遞給雷成。

  「您這是……」

  「我得看看,這事兒是只針對平寧號,還是針對鵝羊道。」

  「你想個合適的理由去其他避水梭上轉一轉。」

  「不能太突兀,得合情合理。誰也不確定背後之人,是不是也像我一樣潛藏在鵝羊道。」

  「沒問題,這事兒恰好可以讓我三弟去辦。」雷成當即點頭答應。

  他也想弄明白到底怎麼回事兒。

  「雷洪?」

  「對。」

  雷成不好意思一笑:「今天一大早,他就帶著半個內庫的物資去其他避水梭拜訪。他想給我多淘換點兒煉製培元丹的材料。」

  嘿!

  這不就巧了嗎。

  ……

  深夜時分,平寧號避水梭內。

  雷成兩兄弟愁眉苦臉的聚在密室里。

  所有夔牛鼓內都摻了隱秘氣機?

  道主秋金吾清楚知道,卻誰也沒告知?

  就連他們那已凝竅多年,絕對是鵝羊道高層的雷家老祖,也不知道。

  雷成雷洪兩兄弟對視一眼,都感覺有些心驚肉跳。

  「這東西會不會是穿越鰍龍火道的必備條件呢?」雷洪小聲開口。

  「可拿到了千機宗《鰍龍火道註疏》?」陳沐看向雷成:「裡面可提及此類信息。」

  他也希望自己懷疑錯了秋金吾。

  那可是道基圓滿鍊氣士!

  和這種人作對……、

  嘶!

  可惜,事情總是沒法按照自己想要的形式發生。

  「沒有!」雷成面色凝重搖頭。

  「要不,再等等看?萬一搞錯了呢?」雷洪有些慌神。

  陳沐卻盯著眼前夔牛鼓出神:「可以等,但這氣機卻不能留。」

  「可要是真有大用,咱們擅自抹掉,豈不是要倒霉?」雷洪一張胖臉上滿是糾結。

  「你考慮的對。」陳沐點頭。

  雷洪聞言,下意識鬆一口氣。

  崇敬多年的鵝羊道道主陰謀暗算自家宗門?這聽起來就讓人難以置信,他實在沒法接受這種可能。

  「那咱們……」

  「那就把所有夔牛鼓內的氣機都抹掉!」陳沐眼瞼低垂,漆黑的瞳孔毫無波動。

  既然發現隱患,他就不會放任不管。

  雷洪:「……」

  要倒霉大家一起倒霉?

  單獨行動有風險,所以就拉著大家一起下水做試驗?

  玩這麼大的嗎?

  ……

  深夜時分。

  五雲號避水梭內,夔牛鼓靜靜地漂浮在半空。

  陳沐化作一縷清風,悄然靠近夔牛鼓。

  念頭一動,一抹帶著銀色絲線的黑霧湧現,旋即就嗖的一下就鑽進夔牛鼓中。

  昂!

  一聲若隱若現龍吼響起,夔牛鼓輕輕一震,那被層層法符遮掩潛藏的陰冷氣機,頓時被五龍法相吞吃一空。

  能對付先天護體氣機的,自然也得是同等級的氣機。

  他雖然沒練成道基,但天妖身卻修成了五龍經,練出了五龍法相。

  五龍法相是用秘法模仿燭龍氣機聚合而成,雖比不上真正先天機妙用,但它確實是一種蘊含神魔真意的護體氣機。

  此刻用來吞噬這無人主持後繼乏力的陰冷氣機,輕鬆得很。

  ……

  道場前段大殿中,正閉目修行的雷聞猛然睜開眼睛。

  「剛才,夔牛鼓似乎有異動?」

  他起身走出大殿後門,看著天空靜靜漂浮夔牛鼓,不由失笑:「真是魔怔了,看來我也不像自己認為的那樣鎮定。」

  「滿是灼熱岩漿的鰍龍火道,確實比通天河更讓人生畏,到底還是有些心虛不寧。」

  「還有道主在呢。」

  「與其擔憂,不如繼續修行。若早日練成神竅,屆時在岩漿里洗澡都行。」雷聞樂呵呵想著,轉身返回大殿中。

  而就在他轉身之際,一抹清風從夔牛鼓後飛起,直直沒入頂部玉璧,轉眼消失無蹤。

  「好敏銳的感知。」避水梭外,陳沐站在青灰色龜殼上,施展諦聽神通,饒有興趣的探聽雷聞周邊動靜。

  白天雷洪帶著朱羽法劍一番走動,讓他搞清楚了各避水梭情況。

  為了保證隱秘,他專挑那些沒有凝竅鍊氣士坐鎮的避水梭下手。

  化身清風忙活半夜,一切都順利的很。沒想到這會兒竟被雷聞隱約察覺,差點兒漏了行蹤。

  「這位雷家天才,不簡單呢。」陳沐念頭一閃,就轉身化作輕風遠遁。

  今夜已然過半,但他還有大半避水梭沒動手呢。

  ……

  鰍龍火道內無日月,不論白天黑夜,始終被熾熱岩漿照的通明。

  避水梭上,暗淡了一整夜的螢光開始綻放微弱光亮,這代表一天清晨來臨。

  梭內眾人早已習慣了螢光藻帶來的晝夜節律。

  正常作息睡覺的,此刻隨著光亮起床。熬夜爆肝修仙的,也起身活動身軀。

  等螢光澡徹底亮起,所有人都停下手中活計,三五成群的聚在家門口附近,開始緊盯避水梭內壁上的光影。

  鵝羊道定好的出發日期,就在今日清晨。

  嗡!

  避水梭內夔牛鼓同時震動。

  外部,一大片閃亮雷光亮起。其光芒之盛,甚至蓋過了赤紅一片的岩漿湖。

  數百避水梭被這雷光串聯成網,在為首的鵝羊號的牽拉下,緩緩騰空。

  等升到最高點,鵝羊號就轉頭向下,拖著一連串避水梭,朝著岩漿湖內一頭扎了進去。

  噗噗噗……

  好似表面抹了油,一個個碩大避水梭輕易沒入岩漿中,甚至都沒怎麼有岩漿濺起。

  鵝羊號積雷殿,秋金吾站在大殿門口。

  此刻前方瓊玉觀察窗內一片火紅,視線內全被灼熱岩漿充斥。

  「賈老鬼,這次不會再出變故了吧?」他微微轉頭,盯著不知何時出現的豎瞳狀黑洞。

  「避水梭內留有鰍龍氣機,此地又是天河界周天星鬥法禁的薄弱點。」

  「就算什麼都不做,天河界都會把避水梭拉進去,更何況還有我們來做推手。」

  「萬無一失,包的!」藏身火焰內的賈老鬼自信滿滿道。

  秋金吾滿意點頭:「快動手吧,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龍珠。」

  「那就如您所願。」

  「也是如你所願。」

  下一刻。

  鵝羊號前端,一個巴掌大圓形黑斑無聲無息出現。

  然後瞬間擴大展開十多里,好似一張巨大無比的黑色薄膜,牢牢擋在鵝羊道避水梭必經之路前。

  快速行進的鵝羊號,一頭就撞上黑色薄膜。

  啵!

  一聲輕響。

  好似點破了一個肥皂泡,整艘避水梭就憑空消失。

  其後方,正加速下沉的眾多避水梭,甚至都沒發現前方變故,就一頭撞上了黑色薄膜。

  啵啵啵……

  ……

  天河法界,一座巨大火山內,黑紅岩漿緩緩蠕動。

  某一刻,岩漿不斷冒泡翻滾。

  咕嘟一聲,一個碩大龜殼就從地下深處翻滾而出。

  「龍珠!」

  「這裡果然有龍珠!」好似感受到什麼隱秘氣息,積雷殿中,向來沉穩的秋金吾忍不住激動出聲。

  「告訴我該如何得到這半顆鰍龍龍珠!」他猛然轉頭,盯著身後豎瞳狀黑洞發問。

  「嗯……這個……首先你得有足夠祭品。」豎瞳黑洞內火光閃爍。

  「都給你!」

  「鵝羊道所有鍊氣士全都交給你,我只要龍珠!」秋金吾一臉堅定。

  「可能,大概,不太夠。」一道頗有些猶豫的聲音從火光中傳出。

  「賈老鬼,你什麼意思?」秋金吾大怒。

  「就是……出了點兒小變故。」

  「有人抹掉了鰍龍氣機。」

  「進入天河法界的避水梭,攏共只有二十多艘。」賈老鬼滿是尷尬出聲。

  秋金吾:「……」

  「你特麼剛才是怎麼跟我保證的!」

  秋金吾臉色大變,當即施展夔牛法禁。

  然後他就發現,跟著他來到此處火山的避水梭,竟然只有二十七艘。

  「我的避水梭吶!」

  「你把我那數百避水梭弄哪去啦!」他惡狠狠的瞪著豎瞳黑洞大吼。

  「這真的是個意外。」賈老鬼的聲音里滿是無奈。

  昨天他還特地檢查了一遍,結果一個晚上的功夫,數百道鰍龍氣機就消失不見。

  真特麼的見鬼了!

  這不禁他想到了先前的牽機刻印抹除事件。也是出發前還好好的,可剛離開鵝羊山,刻印就統統消失。

  「這不會是同一個人幹的吧?」他心裡一突。

  在鵝羊山上搞一次,現在又搞?

  到底是哪個王八蛋啊!

  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