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脫困
或許是因為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說話過，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與別的存在進行過交流，所以鸞鳥青瑤並未馬上回到它所沉睡的地方。
而是和雲禾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雖說雲禾因為在熟悉自身狀態，在深入理解「玄妖截仙策」功法中的內容，時不時會陷入沉思，但青鸞並未離開，也不打擾，只是默默停在一旁看著他。
不知道為什麼。
當它看到雲禾還在的時候，青瑤就覺得一陣心安。
就像是一個獨自孤寂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忽然有人出現與之交流，消融了心中的那份寂寥。
但它也明白，雲禾待不了多久就會離開，屆時它只能再次回到「洗妖池」中沉睡。
不知歲月流逝，不知今夕何年。
不過能有一天是一天，它心中這般安慰。
「大龜，你說你屬於什麼品種？我嗎？我之前應該是青鸞吧，好像是這麼稱呼的。」
「這個字當然是『玄』啦，身為真靈後裔你連妖族的文字都不認識嗎？」
「大龜，伱說『青提子』到底是什麼味道呢，我都已經忘了。酸？咯咯咯——瞧你那表情，咯咯咯——」
「大龜，你身上怎麼能有那麼多東西？你那個小布袋是什麼啊，寶物嗎？」
「大龜，大龜，大龜？嗷，你睡著了啊，抱歉抱歉。」
「大龜.」
這段時間，對鸞鳥青瑤來說。
便是。
歲月靜好。
「昂——！！」
雲禾身上妖力一陣翻湧，站起身子，忍不住咆哮出聲。
震耳欲聾的聲音在偌大的殿宇內迴蕩，久久不息。
聲音中充斥著的東西，似乎伴著某種特殊律動。
「大龜，你幹什麼啊？嚇死了」
雲禾突然的一聲，把站在池邊無聊到梳理著羽毛的青瑤嚇了一大跳，頓時沒好氣地出聲。
只是。
說著說著，它的聲音漸漸小了起來，眼神逐漸黯淡。
過了半晌，才再次說道：
「你要走了嗎？」
注意到雲禾所投來的視線，青瑤趕忙斂起眼中的失落，強撐著道：
「快走吧塊走吧，你在這我都沒法睡個安穩覺呢，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又要跑到『洗妖池』里去了。」
雲禾深深地看了它一眼，忽然道：
「你想離開嗎？」
離開？
青瑤愣了愣，連翅膀都忘了扇動，但身體卻依舊懸在半空。
去哪？
它一臉的茫然。
但云禾的這句話，就像是在一個漆黑如墨的盒子上，鑿開了一條縫隙，令那一縷溫熱的陽光照射而入。
成為陣靈之前的記憶它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一些本能和最基礎的記憶。
但哪怕只是這些記憶，也讓雲禾對妖族了解的知識匱乏，得到了極大的補充。
相應的，雲禾的出現，也讓青瑤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有人陪伴。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光明。
這句話或許套在青瑤身上，可是適用的。
就這樣，一隻妖獸，一隻陣靈，隔空相望了一會。
青瑤動了動嘴巴，傲嬌的它本想再裝一下，說出來的話卻變成了.
「怎、怎麼離開？」
聞言，雲禾笑了笑。
想要帶一隻陣靈離開某個地方，最好的辦法便是將整座大陣拆走。
只不過，以雲禾現在的陣法水平，想要將與這座「洗妖池」銜接的大陣拆走顯然是不現實打得。
但他想到了別的辦法。
「我試試。」
說著，他取出了個鮮紅色的葫蘆，軟玉紅葫蘆。
在青瑤疑惑的目光注視下，雲禾雙爪一撮，一縷玄色妖火騰起。
雖說他還沒來得及修煉「玄妖截仙策」，但其中的一些秘術和能力，以及一些對妖力的特殊運用和手段，他還是學到了不少的。
就比如這玄色妖火。
並非普通的妖獸之火，乃是「玄妖淨火」。
因為沒修煉「玄妖截仙策」，這縷「玄妖淨火」不夠凝練，但對現在的雲禾來說，也足夠了。
『總比普通的妖火好。』
隨後他又取出了不少早就準備好的材料。
打出法訣。
軟玉紅葫蘆懸浮而起。
「你要煉器？」看到雲禾的動作，青瑤眼睛一亮。
雲禾沒有說話。
但的確就如青瑤所說，他要煉製妖器「九曲葫蘆」，以這三階靈植軟玉紅葫蘆為主材料。
說實話，修士的法器他煉過不少，但這妖獸的妖器確實還是第一次。
不過按照那石碑記載，煉製的過程並不難，難得還是在於主材料的尋找。
煉製開始。
只是，剛開始煉製沒多久，原本只是準備靜靜觀看的青瑤卻忽然道：「火大了，以武火轉文火，能讓葫蘆與材料更契合。」
嗯？
煉製中的雲禾有些意外。
但他不得不承認，青瑤的這一番話，確實給他之後的煉製節省了許多不必要的步驟，省去了轉換的過程。
「玄火是水火，當沉底而燃。葫蘆亦福祿，當以慢火。」
一開始還感覺有些詫異的雲禾慢慢在青瑤的提醒下，改變了自己的煉製思路。
而青瑤此刻就像是一位傳授煉器的老師，一點點地引導雲禾如何煉製「九曲葫蘆」。
這讓雲禾心中頗為詫異。
它居然會煉器？
最重要的是，它的一些點睛話語，不僅是讓雲禾在本次煉製「九曲葫蘆」時獲得了不小的幫助，更甚至是對雲禾整體的煉器技藝上，都有不小的提升。
不論是煉製妖器還是煉製法器、靈器，說到底殊途同歸，都是器道。
青瑤就仿佛是一位在器道上耕耘許久頗有些建樹的妖獸，給了雲禾很大的啟發。
不過雖然心中驚訝，但煉製的過程卻因此而十分順利。
時間流逝。
一個月轉瞬即逝。
「成了！」青瑤歡快出聲。
『成了！』雲禾心底也是暗道。
嗡——
一隻呈火紅色的葫蘆懸於半空，正散發著澎湃的妖力波動，足見此器之強大。
雲禾一招爪子，吐出一口濛濛妖力。
葫蘆緩緩向他飄來。
隨著那最後的一口妖力附著，此器與他之間，成功地建立起了某種特殊的聯繫，但中間似乎還缺了點什麼。
九曲葫蘆！
「可以了。」雲禾忽然對青瑤道。
啾——
而此時的青瑤，顯然也終於明白雲禾要做什麼，短短一息的遲疑，其身上陡然泛起青色微光，將其渲染成真正的青鸞模樣。
下一刻。
青瑤忽的隱沒在了葫蘆中。
而此地原本封鎖著雲禾繼續靠近「洗妖池」的屏障也悄然消散。
一聲悶響自池底發出。
道道細密的裂紋浮現於池壁之上。
很顯然，因為陣靈的消失，這原本就已經腐朽破敗了的大陣再一次遭遇巨大損失而變得岌岌可危起來。
至於說鸞鳥青瑤.
雲禾神情嚴肅，往葫蘆上不斷注入妖力，打出法訣。
同時體內鮮血涌動，它嘴巴一張，吐出了一縷精血。
啾——！！
鸞鳥青瑤從九曲葫蘆上飛出，再次擬化出了身形，一口銜住了雲禾所吐出的那縷精血，吞入腹中。
下一刻。
它的模樣明顯虛化了很多，甚至就連體型都縮小了不少，但它的眼神卻更加明亮、靈動。
此時的它，已然從陣靈變成了半器靈！
「看來你也知道我要做什麼。」看著再次浮現的青瑤，雲禾咧了咧嘴巴笑著說道。
青瑤的動作頓了頓。
「本來是不知道的，但看到大龜你煉器的時候，腦海中突然就跑出了很多記憶，有不少是關於如何煉器的，還有關於器靈的.」
不論是器靈還是陣靈，都是一種特殊的靈體，與器與陣相生相滅，陣散而靈散，器滅而靈滅。
可青瑤不一樣。
它是被人後天注入到陣法之中的。
原本就是真靈青鸞，有著不俗的能力與實力。
所以它的靈不會那麼容易散去，完全可以承受再次抽取到注靈的過程。
而且看樣子，它的狀態雖然變差了，但似乎回憶起了更多的東西，也變得更加具有靈性。
至於說。
為什麼是半靈器。
因為它如果不想一直成為器靈再次被困守在某地，那麼就不能與九曲葫蘆結太深的聯繫。
它能經歷一次兩次抽靈，卻不代表它能經歷三次四次。
所以，與其說它現在是器靈。
倒不如說是借著九曲葫蘆這件妖器作為媒介，與雲禾完成了契約的締結。
這是比雲禾與小狐狸之間種下妖識烙印更加牢固的聯繫。
也就是說。
只要雲禾不滅，或者是青瑤不直接被收了神魂、溟滅了意識，它就是不滅的。
「大龜你又是怎麼知道的？」青瑤露出疑惑。
雲禾爪子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傳承的功法中，既有關於煉器的內容，也有關於青鸞一族的描述。
這對他來說就是個寶藏，還遠遠未曾挖掘完的寶藏。
青瑤恍然。
雲禾則再次看向了九曲葫蘆。
這件妖器是什麼品級，他也有點拿捏不准，妖族對於妖器的劃分，沒有修士那麼明確。
但想來能作為器靈的載體，再加上使用的軟玉紅葫蘆，至少也能媲美下品法寶。
他再次拍了拍儲物袋，取出了一大份的妖獸肉。
緊接著往九曲葫蘆中注入妖力。
嗡——
就見九曲葫蘆迸發出一股極強的吸力，輕而易舉地就將那妖獸肉吸了進去，並且整個葫蘆的重量幾乎沒有任何變化，足見其容量之大。
而隨著妖獸肉的投入，葫蘆內頓時揚起了一股特殊的霧氣。
隨後，妖獸肉便在九曲葫蘆內，開始發生了一些特殊的變化。
『煉化需要一段時間，到時候再看看效果。』
旋即他嘴巴微張，九曲葫蘆迅速變小，被他吞了下去。
而青鸞則停留在了雲禾的背甲上。
朝著殿外走去。
「青瑤。」
「啊？」
「你說你想起了更多的記憶，全都是關於煉器的？有沒有關於妖族的？」
「我想想哦.好像有，有很大一群妖獸，在一間殿宇中有點混亂，我需要時間『消化』一下才行。」
「那妖族文字你總認識吧？」
「那當然！」
「教我。」
「噢。」
一妖獸一靈體，走出了「洗妖池」的大殿。
「大龜，你說你覺醒了傳承功法，是什麼功法啊？我好像也想起一篇功法——鸞鳳十二涅。你想學嗎？我教你啊。」
「大龜，我好像不需要奪舍誒，這篇功法說，我可以用『涅槃之術』.」
「大龜.」
青瑤較之先前，變得更話癆了。
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我叫雲禾。」對此，雲禾只能表示無奈。
但也不得不承認，從青瑤身上，他學到了很多東西，獲得了不少的好處。
「原來你有名字啊！」
青瑤似乎顯得很驚喜。
對於妖獸而言，擁有一個名字的意義，與人類修士擁有名字的意義也有所不同。
「雲禾，我可能需要睡一覺，就是打個盹用不了幾十年，睡覺之前我把妖文、煉器之法還有『鸞鳳十二涅』傳給你」
說著，它的聲音越來越小。
而雲禾的腦海中，則又忽地浮現出了不少東西。
只不過相較於覺醒傳承時，可要舒服太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