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雀？」
「沒錯，龍雀～」
方龍野肯定道。
龍雀，乃是昔日龍、鳳兩族相結合，所誕下的一種凶禽，與他這道化身的形象，倒是不謀而合。
也算是鳳屬生靈中的一種。
方龍野倒也不虞自稱龍雀，會驚動世界意志，打草驚蛇。
「龍雀～」
重華念道了幾聲，暗道好古怪的名稱，也不拐彎抹角，簡單說了下世界局勢，就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道明了自己來意，是來邀請方龍野加入天庭，共抗天外來敵。
「加入天庭，共抗天外來敵？」
方龍野似笑非笑，他可不信，明知自己有著怎樣實力的重華，會真的願意請自己加入天庭～
別告訴他，這位天庭之主，會有這麼大公無私，明知道邀請他加入天庭，近乎引狼入室，還義無反顧地提出邀請，無視自己的威脅？
更何況，以自己如今的實力，若加入重華建立的天庭，位居幾何啊？
難道還要他伏低做小，成為重華的臣子不成？
不要忘了，他的目標不是別的，正是重華的天帝之位。
真要與之定下了君臣名分，到時候對其出手，就有些失去大義了，起碼會影響到人心向背～
與其到時候還要花費精力收拾人心，倒不如一開始就避免的好。
打定了主意，於是他直截了當地提出了拒絕，道：
「我不過剛出世，對世界還很好奇，想多走一走，看一看。當然，對抗天外來敵，自是義不容辭！但是加入天庭，還是算了吧～」
面上倒是一本正經。
尤其提起天外來敵，更是神情肅穆，好似他此番降世的使命，就是要應對這一世界大患似的。
渾然沒有天外來敵的覺悟，倒是將賊喊捉賊，演繹得淋漓盡致～
「你確定了？」
重華聲音平靜，聽不出喜怒，道：
「其實你不用擔心地位問題，我可以承諾，你若是加入天庭，便是天族神皇，與我平起平坐，無分大小。」
方龍野心頭一動，這不就是帝俊與東皇太一的翻版嘛！區別只在於，人家是真的兩兄弟。
不過，他還是搖了搖頭，道:
「多謝天帝厚愛，恕在下暫時還沒有加入天庭的想法～」
還是那句話，師出有名很關鍵。
他終究是要對這位下手的，此時要是應下了對方的邀請，以後下死手時，難免有忘恩負義之嫌。
他倒不是在乎什麼名聲。
畢竟，他的最終目的，可是要亡一界，以興己身。到時候，此界根本就不會有任何一條活口留存～
甚至，這方世界都不會存在了。
誰又會知道，他做過什麼？
但是，
要上位天帝，聲名卻很重要，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人心。而人心向背，又影響著他能否承擔天帝位格。
說白了，天帝這個位格，不是你實力強橫，就能擔當的，還需要得到其他生靈的認可。
這就是所謂的集眾之法～
而在這方世界，影響天帝之位的，便是天族一眾了。
其他天族，或許可以允許他堂堂正正地擊敗乃至殺死重華，來爭奪天帝之位。
但絕不可能認可一個忘恩負義、翻臉無情的人，擔當天帝。
見方龍野如此姿態，
重華眸子動了動，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不過，天族神皇之位，永遠虛位以待～」
「那就多謝天帝對某另眼相看了！」聞聽此言，方龍野哈哈一笑，展袖搖擺，整個人丰神俊朗。
「那就下次再見，玩得開心～」
重華最後深深地看了方龍野一眼，轉身離去，撥開時空，回了天庭。
其實，
方龍野沒有答應加入天庭，重華他的內心深處，倒是鬆了一口氣。
對於邀請方龍野加入天庭，他心中一直處於兩難境地。
一方面，值此內憂外患之際，方龍野所表現出的強悍實力，和身上的連綿天眷，實在令人難以割捨。
只要他加入天庭，對於天族絕對大有裨益，外患且不提，說不定能不動聲色地解決掉未來的內憂。
但另一方面，方龍野所展現出來的血脈、力量，都太強橫了。重華根本沒有信心將他折服。
他加入天庭，尾大不掉之勢，很難避免。萬一他對天帝之位，有了覬覦之心，那就不妙了～
當然了，兩者相比，重華顯然更偏向於將方龍野擋在天庭外。只是搖擺之間，很難做出抉擇。
這才提出邀請，而非視而不見。
現在方龍野自己有了決斷，重華他正好順水推舟～
……
方龍野目送重華離去，對方到底是如何想的，他並不太在意。
若非他這道化身剛出世，在天族沒有什麼根基，便是幹掉了對方，也登不上天帝之位。
他早就正大光明地扯旗造反，對這位天族之長下殺手了～
「眼下我要做的事，並不多。」方龍野神情平靜，真的沒有幾件事。
除了要利用身上的天眷，好好洞徹此方世界特有的一些法則道理，避免出手時露餡以外。
就只剩下花費時間，在天族立下根基，收攏人心，然後堂堂正正地挑戰重華，上位天帝之尊。
再之後，便是與本尊裡應外合，拿下這方中千世界了。
前者有蒙蔽世界意志得來的天眷在身，並不麻煩。後者就需要時間累積，屬於水磨功夫了。
好在需要花費的時間，於此方世界而言或許有些長，但落在時間流速不同的外界，也就那樣了～
並不需要太久～
……
北俱蘆洲，
原元陽宗山門所在，鬱鬱蔥蔥，垂藤掛蘿。青翠掩映間，隱有一飛閣，置於山崖間，裝飾精緻華美。
小窗打開，能夠看到裡面，有珊瑚樹橫在室內，呈現出好看的琉璃玉色，晶瑩剔透。
與青銅大鼎中冒出的煙氣相磨，青白一片，美輪美奐。
方龍野端坐在珊瑚樹下，雙目微闔，少頃，他睜開眼睛，看向冥冥所在的時空，笑了起來。
「不錯，不錯！拿下這所謂的鴻鵠界，不過是時間問題了～」
離兩位大羅境界的女史找上門來，已經過去有三四年了。
在商定出婚禮的諸般細節後，方龍野就直截了當的成了甩手掌柜，各種事情都交給了旁人。
而他自己，則整日遊手好閒，東逛逛，西逛逛，興致來了，就舉辦一場「婚前狂歡派對」。
而這幾個月，他則來到了鴻鵠界所在的現世之地，結廬而居，打算在必要時，對自己的化身施以援手。
他掐指估量了一下。
大概再有個七八年，差不多就能拿下這座中千世界了。
或許在成婚前，或許在成婚後。
總之，對此他並不著急。該是他的早晚是他的，跑不了～
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還不等他有其餘動作，忽然心頭一動，當即抬起頭，就見面前不遠處泛起漣漪，有一大鶴翩然而出。
口銜一枚赤銅珠子，神駿非常。
「看來，孫悟空拜師回來了？」
方龍野眉頭一挑。
這大鶴並非實體，只是一道虛影，乃是駐守坎源山的袁宏，與他聯絡匯報的一種手段。
這種聯絡方式，還是他親手留予袁宏的，總共也就只能使用三次。
之前他特意叮囑過，平日裡非必要不得動用，等到花果山的猴王回來了，第一時間用此通知他。
坎源山平日裡可沒有什麼大事。
況且，離袁宏上次回蒼茫山匯報工作，也沒過去多久，哪會那麼湊巧，碰上什麼大事？
八成是那隻猴子回來了。
大鶴繞方龍野轉了一圈，陡然消散，留下口中銜著的那枚赤銅珠子，繞著他滴溜溜亂轉。
方龍野用手一引，銅珠落在掌中，各種消息紛至沓來。
好一會兒，異象消散。
「果然如此～」
方龍野眸光沉沉，露出瞭然之色，的確如他猜想的那樣。
猴子回來了～
好在他早就有所布置，之前就對駐守在坎源山水髒洞的袁宏，交待了不少事情。
……
時間往前推移，回到不久前。
萬事萬物的發展，向來不為某一個人有所停留。
在方龍野靜待婚事的這幾年，遠在西牛賀洲的石猴，也在高人夢中傳道下，進行著脫胎換骨的蛻變。
這一日，雨後初晴。
西牛賀洲一座不知名的山嶺中，松柏森然，松蘚花開，鬱郁沉沉，綠煙冉冉，氤氳昨夜雨色。
石積翠而黛青，葉流丹而映發。山中雨後特有的味道，清新自然。
有一大松夭矯如龍，斑駁松色，紋理張開若細鱗搖擺，莫名的呢喃之音，縈繞在周匝，連綿迭起。
四下的時空，似乎都變得很不一樣，給人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有一道身影，倚在這株大松下，雙目緊閉，一動不動，好似石雕一般，身上已然長滿了青苔。
天光自枝葉縫隙間落下，稀稀疏疏的，似是晴雪一樣，落在他的身上，依稀照出他的樣子。
竟然是一隻猴子，身上還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裳。
這猴子不是旁人，正是在接受聖人夢中傳道的花果山石猴。
不，如今應該稱其為孫悟空了。
大松旁邊，
昔日那三五隻看上去很幼小的麋鹿，早已長大成年，帶領著自己的兒女，安安靜靜地趴在地上。
眸中清明，雙耳動個不停。
似乎在聆聽著什麼。
……
「悟空，你是哪世修來的緣法？前日老師父附耳低言，傳與你的躲三災變化之法，可都會麼？」
「不瞞諸兄長說，一則是師父傳授，二來也是我晝夜殷勤，那幾般兒都會了。」
「趁此良時，你試演演，讓我等看看。」
「眾師兄請出個題目。要我變化什麼？」
「就變棵松樹罷。」
……「是何人在此喧譁？」……「不敢瞞師父，適才孫悟空演變化耍子。教他變棵松樹，……」
……「只望師父恕罪！」
「我也不罪你，但只是你去罷。」
「師父，教我往哪裡去？」
「你從哪裡來，便回哪裡去。」
「我自東勝神洲花果山來的。」
……「決不敢提起師父一字，只說是我自家會的便罷。」……
「師父傳道之恩，弟子永世難忘！師父，原諒弟子不孝，弟子去了！」
……
「……弟子去了！」
現世中，猴子驀然出聲。
驚得麋鹿四散奔離～
而他則是在迷糊間，好似一腳踏空，墜落懸崖，只感覺天旋地轉，旋即驀然驚醒，睜開了惺忪的猴眼。
叮咚，叮咚，叮咚，
山間有湧泉迸流，飛濺而出，凝似串串如珠，叮咚作響。
望著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景象，石猴一臉茫然，直至看到自己身旁的包裹，才反應過來。
「是夢嗎？」
他怔怔地看向四下，想起過往，至於腦中的記憶，則如夢似幻起來。
一副惘然若失～
低頭看向自己，渾身長滿了青苔，通體斑駁青綠。
他苦笑道:
「這一覺睡得可真夠長的～」
右手卻本能地掐出了一個清身除塵的法訣，朝著自己身上打去。
不曾想，
瞬間煥然一新，滿身塵勞盡去，一身毛髮，金燦燦的，熠熠生輝～
「是真的，不是夢！」
「是真的，不是夢！」
猴子反應過來，一蹦而起～
「只緣身在此山中，不識靈台真面目！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剎那間，好似靈光乍現，想通了所有，悟透了冥冥至理～
「我明白了！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我明白了！」
這一刻，這位已然得道成仙的花果山美猴王，站在身後的大松下，又哭又笑，淚如滂沱雨下。
……
「孩兒們，我回來了！」
如今已然得成金仙的猴子，自是脫胎換骨，與之前判若兩人，著起一襲道袍，縱起筋斗雲，徑回東勝。
之前需要跋山涉水，歷盡千辛方走完的路程，早已不放在眼中。
不多時，他便走完了相隔數個大洋，不知多少京兆里的路程。心心念念的花果山水簾洞，已映入眼帘。
孫悟空不由在心中暗道:
「去時凡骨凡胎重，得道身輕體亦輕。舉世無人肯立志，立志修玄玄自明。
當時過海波難進，今日回來甚易行。別語叮嚀還在耳，何期頃刻見東溟。」
哪怕已然明悟玄玄，這位美猴王依舊有一種恍若置身夢中的感覺。
忍不住心頭的激動，他按下雲頭，還未落在花果山，便呼喊起來:
「孩兒們，我回來了！」
孫悟空本預想的畫面，應該是一群猴子猴孫，身披藤衣草裙，自石坎邊，花草中，樹木里，跳將出來。
對他這個大王歡呼雀躍～
只是，接下來的一幕，
卻叫這位美猴王瞠目結舌，難以置信，剎時間懷疑自己是走錯了回家的路，來到了別的地方。(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