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得見鎮元子 煮茗若見道

  一路走來，

  方龍野發現這萬壽山方圓百萬里地界，相比其他地方，格外的繁華，有不少人族聚居地。

  目中所及，

  盡皆安居樂業，歡聲笑語不斷。

  與西牛賀洲，其他處於水深火熱中的地界相比，簡直就是人間樂土。

  當然，還有一個很大的不同。

  那就是，在這方地界，沒有一個佛道信眾，也不拜三清，不信神靈，家家只供奉地仙之祖，格外的虔誠。

  雲頭上，

  楊嬋見他眸光熠熠，時不時打量著下方人煙之地，顯然很有興致。

  不由莞爾一笑，解釋道:

  「鎮元子大仙可是地仙之祖，座下的徒子徒孫，可不在少數。」

  「在他的道場方圓所在，所有敢於作惡的妖修、魔修、邪修，但凡冒頭作惡，很快便會送入地府。」

  「可以說，這裡可是西牛賀洲少有的淨土，邪氣無有。自是與其他地方，大不相同。」

  方龍野聞言，自是連連點頭，這點他自然能夠想明白。

  像鎮元子大仙這樣稱宗作祖的大神通者，劃分出一部分地界，在自己的地盤唯我獨尊，自是應有之義。

  君不見，在南瞻部洲，楊戩的一個灌江口，都不知圈了多少京兆里計的地界。

  不過，他也沒有光是點頭附和。

  他知道，此時大佬肯定已經在關注自己這邊，故此自是順著楊嬋的話，大加讚譽，隔空拍起了馬屁。

  「只能說，他老人家無愧是德高望重的地仙之祖，西邊那群偽善的禿驢，根本就沒辦法與之比擬。」

  「瞧瞧這西牛賀洲其他地方的樣子，連北俱蘆洲都有所不如。」

  「貽笑大方的是，如此混亂的境況，卻是那幫禿驢故意放縱的～」

  「說實在的，」

  「跟那幫禿驢同居一洲，簡直就是對鎮元子大仙的一種侮辱！」

  方龍野一番痛心疾首，將滿是憤慨的樣子，演繹得惟妙惟肖。

  直叫楊嬋翻起了白眼。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如今都要嫁予他了的楊嬋，又不是不清楚。

  隔這悲天憫人來了？

  不會拍馬屁就別拍。拍得這麼生硬，都快讓她尬死了～

  「行了！咱們快點過去吧-」楊嬋實在忍不住，開口打斷了他的這番表演，提醒道:「別讓大仙久等了～」

  方龍野一想，也是。

  眼下可不是悠哉悠哉的時候，人家大佬指不定都等得不耐煩了。

  當即不再打量來打量去，徑直往萬壽山而去。

  ……

  哪怕為了以示敬意，方龍野與楊嬋都沒有用出遁法，只是騰雲駕霧。

  但區區百萬里的路程，怎麼也用不了太久的時間。很快，兩人就來到了巍峨靈秀的高山之前。

  但見眼前的仙山，高雄峻極，大勢崢嶸，根接崑崙，頂摩霄漢。

  山腰上，有無數祥雲蒸騰，瑞靄飄搖，隱現仙鶴亮翅，遙聞靈鹿呦鳴……

  自半山腰起，不時有飛檐斗拱在雲霧中若隱若現，顯現出一座宏偉的道觀宮殿群，如天上宮闕。

  正是洪荒赫赫有名的所在，萬壽山五莊觀。

  卻是鎮元子作為地仙之祖，本就需要大開山門，廣收有資質的門徒，故此道場並沒有開啟陣法禁制。

  任誰都可以看到，山中恢宏瑰麗的諸般景象。

  再者說，

  有鎮元子大仙在，又有哪個宵小之徒，會那麼不長眼，跑到萬壽山犯渾？

  兩人降下雲頭，整理了一番儀容，這才亦步亦趨地，步行入了萬壽山。

  花費了一番時間，舉步來到了山腰處的道觀外。

  但見道觀山門的左邊，有一通碑，碑上有十枚斗大的篆文，赫然是「萬壽山福地，五莊觀洞天」。

  還不等兩人腳步站穩。

  便有一個容顏秀麗，梳丫髻，著青色道袍，骨骼清奇的道童，自山門中施施然而出。

  「見過三聖母和這位龍君～」這道童出來後便是躬身一禮，笑道:

  「我家老爺，今日本要登壇講道，可之前還未講兩句，就遣散了眾人，說是有貴客臨門。」

  「老爺還遣我在山門守著，好迎接貴客。不曾想，等了足足有數個時辰，這才見得兩位貴客～」

  方龍野聞言不由眉頭一挑，隨手摸出一件靈寶，遞予了這道童。

  「有勞了！」

  面對方龍野的殷勤之禮，這也不知道是清風還是明月的道童，連忙擺手推辭。

  到最後，還是在楊嬋的一番打趣下，這才收了下來。

  而方龍野也在楊嬋打趣下，知道這齣來迎接他們兩人的童子，是哪一位了～

  他果然沒有猜錯，正是原著里清風、明月之一——明月童子。

  隨明月童子步入五莊觀，一路所見，樓台林立，有祥煙繚繞其間，彩雲朵朵，香屑滿地，明色盈空。

  靈機之充沛，竟讓方龍野一時間有了一種嗆到的感覺。渾身上下滿是熏熏然，就跟前世醉氧的感覺一樣。

  果是世間少有的頂級洞天福地。

  一路走馬觀花，這明月童子並沒有引他們到五莊觀的正殿去，而是穿廊過徑，徑直往後面而去。

  到最後，三人來到了一座花園。

  紅拂拂，錦巢榴；綠依依，繡墩草。青茸茸，碧砂蘭；攸蕩蕩，臨溪水。

  丹桂映金井梧桐，錦槐傍朱欄玉砌。有或紅或白千葉桃，有或香或黃九秋菊。

  真的是，說不出的美景擁簇在一起，給人一種愉悅的心情。

  步入花園深處，

  滿是祥光雲集，瑞彩徘徊。

  抬眼間便看到，不遠處，有寶池波光粼粼，照花影入內，團團簇簇。

  一道人正端坐在寶池旁的一涼亭中，身前有寶案，案上有綠鼎，鼎中有煙，在左側放置一古銅花瓶。

  整個人仙風道骨，正插著花。

  但見這道人，頭戴紫金冠，無憂鶴氅穿。體如童子貌，面似美人顏。三須飄頷下，鴉瓴迭鬢邊。

  不是鎮元子大仙，又是誰呢？

  「地仙之祖鎮元子～」

  方龍野在心底呢喃。

  「老爺，兩位貴客已經到了～」

  明月躡手躡腳來到涼亭前，躬身行禮，輕聲道。

  「嗯～做的不錯！」

  鎮元子正插著花，聞言沒有抬首，只是點了點頭，隨口吩咐道:

  「下去吧！」

  明月自是應聲，緩緩退去。

  鎮元子將一枝長滿細細密密的梅花玉蕊，插入古銅玉瓶中。

  天青色的雲色，驀然展落出來。

  蓬鬆鬆的，氤氳香氣。

  剎那間，四下變得一清，似乎所有煩惱都一掃而空。

  「坐吧！」

  插花結束，他抬眸看向兩人，說話聲音若風吹竹葉，瀟瀟灑灑，卻又有一種溫和，給人一種親近感。

  方龍野心中也是早有思量，沒有什麼惶恐緊張的。

  於是笑道:「見過鎮元子大仙！長者吩咐，晚輩自不敢推辭，還請恕晚輩失禮了～」

  言罷，整個人云袖搖擺，踱步而行，攜著楊嬋來到鎮元子跟前。

  就跟一個彬彬有禮，卻又不卑不亢的晚輩後生，從從容容地坐在了鎮元子對面。

  ……

  「小友倒是進展不小，居然已經成就太乙散仙了，還逆反了先天，成就了先天生靈～不錯，不錯！」

  鎮元子撫著鬍鬚贊道。

  有紅雲的關係打底，作為方龍野半個長輩的他，倒是不掩飾自己時刻關注著他的境況。說話間，也不見什麼陌生感，渾然一副家中長輩對待自家小輩的樣子。

  方龍野自是一番謙虛，同時近距離地打量著，對面的這位地仙之祖。

  眼前的這位，確實無愧地仙之祖的名號。整個人深沉如淵海，時光在上面流轉，難留痕跡。

  大神通的風采展露無疑。

  也不知是真身還是化身，看不出分毫。

  「地仙之祖啊～」

  方龍野念頭轉動，再仔細看，就能發現，眼前這位身上，瀰漫著濃郁的紫青之色，與混元聖人相比，都只遜分毫。

  這不是道法顯化，而是天地酬功，功德所成。

  對方創下的地仙之法，讓不少無力走『天仙道』的真仙，得以尋得一條出路，自是功德無量。

  別看這位平日裡蝸居在五莊觀，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

  實際上，隨著『地仙道』的發揚光大，其道統早已大昌於世，絕不遜於道梵兩道，甚至超然物外。

  如今的方龍野，已不是什么小白，見得鎮元子，恍然明白這位地仙之祖的份量。

  眼前這位，功德、氣運、根基，……什麼都不缺，就只差臨門一腳。

  只要成道混元，立馬便成一方不弱於道梵的大勢力，參與到天地爭鋒當中。

  不要覺得鎮元子淡泊寧靜，就對爭鋒洪荒不感興趣了～

  開什麼玩笑？

  在洪荒，修行到離混元不過一步之遙的人，就沒有不爭的。

  不爭，是因為好多東西，對於人家而言，都看不上眼了。可不代表，真的淡泊了所有。

  不然，鎮元子苦心造詣，經營出一方『地仙道』道統幹什麼？

  老子說的好，「夫唯不爭，天下莫能與之爭。」

  不爭是爭，爭是不爭。

  ……

  一番閒聊下，鎮元子笑呵呵的取出一枝樹枝，上面竟還長著數十片葉子。被他以法力滋養，不見枯萎。

  他指著手中樹枝，對方龍野楊嬋二人介紹道：

  「此乃貧道近些年截取武夷山大紅袍，與數種靈根嫁接而成，為洪荒一異種，也算是一種上好的靈茶。」

  「今日便與兩位小道友一嘗。」

  方龍野笑著恭維道:「晚輩兩人何德何能，能得大仙親手焙煮靈茶～」

  楊嬋也嬌聲附和道:「大仙雅興，我等自是不勝榮幸～」

  鎮元子聞言，笑而不語，只是揮手之間，三人面前出現三隻玉杯。

  「此茶焙煮間，另有玄妙。兩位道友且看好～」

  言罷，他自樹枝上折下數片葉子放入杯中，又引得周匝靈機成液，注入杯中。

  一小簇火苗自三隻杯底燒起，只見杯中茶葉上浮下沉。不過數息，便成翠綠之色，映入杯中。

  綠盈盈，青澤澤，與玉杯共色，散發出陣陣清香之氣，便如清氣上浮，濁氣下沉，演繹諸多玄妙。

  不過焙煮一杯靈茶，鎮元子便以杯為地，以氣為天，化出諸般道法，顯於方龍野與楊嬋面前。

  讓二人細細品之。

  這一番手藝近乎於道，使得兩人的心神都不由沉入其中。

  不知不覺，細悟其中道境。

  少頃，

  杯中之水開始沸騰，數片茶葉上下翻飛。鎮元子熄了火苗，揮手托起二隻玉杯，放於方龍野與楊嬋面前。

  「兩位小友，還請品嘗一番！」

  恍若玉磬鐘響，將兩人自恍恍惚惚中喚醒了過來。

  「好茶，好茶。未入口中，便讓人回味不絕。」

  楊嬋輕嗅了下茶香，不由贊道:「大仙更是以此顯化諸般道法，更讓我等大開眼界。」

  方龍野也表達著自己的驚嘆，連連呼道:「技近於道，不外如是！」

  鎮元子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伸手示意兩人品嘗。

  方龍野兩人，自是輕輕端起面前的玉杯，細飲慢啜起來。

  各自品味其中的道蘊。

  方龍野咽下清茶後，只覺渾身毛孔翕張全開，整個人如同清氣上浮，直入雲端，又如濁氣下沉，沉入地底。

  其中的道韻意境竟然與天地大道相仿，讓人不自覺就要沉浸於其中。

  在這個過程中，他對於各種法則道理的領悟，就如坐了火箭一樣，不斷飆升。一種酣暢淋漓的暢快～

  漸漸地，

  這種上浮下沉的感覺，隨著茶香味自體內不斷消失，也開始消失。那種直面大道的感覺，也漸漸不見。

  一杯茶飲盡，方龍野睜開雙眸，熠熠生輝，璀璨而深邃，時不時有法則的虛影，倒轉其間。

  「多謝前輩厚賜！」

  一番回味過後，他連忙起身，朝著鎮元子行禮致謝～

  這一杯茶下肚，帶給他的裨益，不下於數個元會的苦修。

  初入太乙散仙的修為，都陡然增長了一大截。

  雖然離此境圓滿還有些距離。但也不像一開始剛成太乙散仙那樣，遙遙無期，看不到盡頭。

  鎮元子不以為意，擺了擺手道:「一杯茶而已，算得了什麼～」

  「對了，賢伉儷此行來萬壽山，所為何事啊？」一杯茶過後，鎮元子終於步入了正題，問起了兩人來意。

  一旁的楊嬋作為太乙金仙，自然比方龍野早清醒過來。

  此時聽聞鎮元子對兩人的稱呼，不由面上一陣羞紅，心中暗喜不已。

  方龍野聞言，則是心頭一跳，在心中好一番組織語言。

  無他～

  總不能直截了當地說，饞您老人家的人參果了吧？

  雖說這是事實。

  不然，還能因為什麼原因？但也不能就這麼直言不諱吧～

  一番組織語言，方龍野開口道:

  「晚輩與妙君，本來是往這西牛賀洲出遊散心的，但既然路過萬壽山，總不能不來拜訪您這位長輩～」

  「再者，我與紅雲前輩也有好些日子沒見了，昔日聽他說，他在前輩您這，故此才冒昧來拜見～」

  說的倒是冠冕堂皇，不過鎮元子是何等樣人，怎會看不出他的真實想法～

  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伸手指著方龍野，笑罵道:「你個小滑頭，饞貧道的果子直說就是，何必扯紅雲他這個老貨？」

  見鎮元子道破了自己的小心思，方龍野也不惶恐，反而嘿嘿一笑，打蛇上棍道:「多謝前輩厚賜！」

  言外之意，自是明了。

  既然「直說就是」，那就是許下了人參果了，可不准反悔。

  鎮元子笑罵道:「小滑頭！」

  「放心～」

  「貧道手中人參果雖少，可也有二三十個，短不了你的果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