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音呢喃。

  四下垂光耀彩。

  「今日方知金仙之玄妙～」

  感悟良久，方龍野睜開雙眸，燦然生光，感慨萬千。

  一入金仙，無論是哪方面的力量，登時暴漲～

  不僅僅是量上的變化，更是質上的蛻變。

  元神、法力、氣血、洞天、神通，……等等等等，都在這個過程中，獲得了前所未有的蛻變。

  摸了摸眉心不斷蟠結變化的青蓮道紋，方龍野感受了一番，喃喃道:「大概還需要一年半載的時間。」

  自元陽宗過後，淨蓮神通在最深層就開始醞釀起一種玄妙難言的蛻變，直到現在他得成金仙，總算攢夠了這方面的積累。

  沉入到了變化當中，再有一段時間，就能夠醞釀完畢。

  「也不知道，這淨蓮神通到底會生出什麼樣的變化？」

  方龍野只是隱隱有所悟，但具體起來，自是懵懵懂懂。

  不過，也沒有在這方面多費思慮，很快注意力就轉移到，自身慶雲當中。

  只見頂上慶雲畝許，清光湛湛。

  沉凝五彩間，有三朵似蓮非蓮的花骨朵，在其中搖曳生姿，晶瑩剔透，各呈金銀鉛三色，散溢難以言說的仙光。

  超凡脫俗，渾不似世間所有。

  「頂上三花！」

  方龍野眸光沉沉，落在這三花之上。

  三花者，三華也。

  此乃修士精、氣、神三華凝鍊匯聚的產物，三花聚頂，又合天、地、人三才之道。

  玄之又玄，妙之又妙。

  正所謂，三花聚頂，五氣朝元。這便是金仙的一個標誌性特徵。

  如果說，真仙的修行，是在凝練胸中五氣上下功夫。

  那麼，成就金仙以後，打磨的對象，就落在這頂上三花上面了。

  眼下，這頂上三花不過是花骨朵的形態，待到他不斷精進修為，頂上三花綻放，便是到了金仙圓滿之境。

  而要頂上三花完全綻放，除了精、氣、神這三者的修持以外，更需要他自身所悟道理的澆灌。

  不過，後者方龍野暫時還不用考慮。就跟真仙階段，由修行步驟分出了好幾個層次，金仙自然不會例外。

  作為初成金仙的『天仙道』修士，方龍野要面臨的第一道關隘，便是三災利害了。

  儘管他頂上晴朗一片，沒有絲毫劫數異象顯現，但他在心頭已然感應出了一片陰影。

  冥冥中，靈覺提醒他。

  一千五百年！

  三災臨頭，避無可避。

  修行者以凡登仙、易改己命，本來就有重重劫難隨身。

  比如平日裡遭遇的各種追殺、奪寶、爭鬥，……等等，都是劫難的體現。

  正所謂，天災人禍。

  這種因其他生靈而來的阻礙和困境，就是所謂的人劫。

  也被修行者稱之為外劫。

  這種人劫與修行基本上如影隨形，擺脫不掉，隨時隨地都可能臨身，難以完全預料。

  只因為這種人劫，都是隨因果和緣法而定。

  剪不斷，理還亂。

  只要你念頭生動，就有可能引動人劫。

  常言道，三災九難，這其中的『九難』，指的就是人劫。

  「九」不是實指，而是虛數。九為數之極，指的就是這種劫難繁多，不可計數。

  而『天仙道』這一道途，就更不用提了。

  逆奪天地造化，暗侵日月玄機，自遭天妒，不僅有著其他道途平日裡遭遇的重重劫難，更是有天地親自生成的災劫臨身。

  所以，明明他感知到自身壽數無限，綿長沒有盡頭。

  但就是有三道災劫，將自今日起開始往後算的前一千五百年，平均分成了三段。

  如果細算的話，他還剩餘五百年的時間，就要去渡三災利害當中的第一道災劫——雷災了。

  到那時渡不過去，灰灰了去，可以說，他現在就只剩下五百年的壽命了。

  當然，以他渾厚的根基，方龍野對這方面自是不用擔憂的。

  若非他想緩一緩，他現在就能引動雷災降臨，渡災化劫。

  三災利害，並不是說一定得五百年才可以面對。

  倘若修士根基渾厚，準備齊全。完全可以自行引動三災，提前渡劫。

  因為嚴格意義上講，對於『天仙道』修士，三災利害是不可或缺的。

  三災利害，既是劫難，亦是恩賜。

  渡不過，灰灰了去，渡過了，大有裨益。

  三災利害，分為雷火風三災。

  雷災主要考驗肉身，火災以磨礪元神為主、風災專門針對法力。

  沒有渡三災，哪算得上永注神體？

  又怎麼算得上一個合格的金仙？

  其他道途的金仙，想渡這『三災』利害，都還求之而不可得呢！

  方龍野思緒萬千，一番沉思，心境澄明，接著將這方面的事情，暫時放下，考慮起其他事來。

  隨著他成就金仙，對於因果緣法方面的感應，大大增強。

  雖然，還不至於如那些大能那樣，洞徹萬物，覽眾生因果，都能瞭然於心，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對於事關自身的因果，方龍野已然不再如先前那般模糊不清。

  循著相關脈絡，對於自己涉及的因果，當真是纖毫畢現，若掌上觀紋一般。

  心念一動，頂上雲氣翻湧，光暈倏爾展動，卦象生滅，精彩紛呈，各不一樣，最後歸於沉寂。

  再見他，眸光深沉，古井無波間，透著瞭然的神色。

  一番梳理，除去少許的一些因果，沉浸在一片迷霧當中，實在看不究竟。

  其他的因果，自是瞭然於心。

  「一念生則百緣起，一念滅則千劫盡啊！果然，如佛門所言，念頭轉動間，便有因果而生。」

  方龍野長嘆一聲。

  先前他一直不明白，為何大鵬鳥會成為他劫數當中需要面臨的人劫。

  兩人之間，八竿子打不著。

  現在，他明白了。

  龍萱的應龍之身，鵬魔王的身份，都只是外因。

  真正的內因，在他將自己在陰陽一道上面的感悟，具象到陰陽二氣上面的時候，就已然註定了。

  試想，對於大鵬鳥手上的那件陰陽二氣瓶，作為穿越者的他，難道真的沒有覬覦之心嗎？

  很明顯，對於向來天高三尺的穿越者來說，沒有這種心思，才算是不正常的。

  都知道自己人在西遊了，擱哪個穿越者，不會盤算一下，自己可以打哪些寶貝的主意？

  本來，這種心思也沒什麼。

  大鵬鳥的實力，還沒有到達那種，能夠因為別人一個念頭，就有所知的地步。

  但有句話，怎麼講的？

  「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

  這句話，反過來講，自然也說的通。

  我可以不管你怎麼想的，但你的所作所為暴露了你的心思。

  方龍野不僅是這樣想的，他還付諸了行動。

  他修持的陰陽神通，為什麼不是別的，偏偏是陰陽二氣？

  心底最深處，還不是打著謀取大鵬鳥陰陽二氣瓶的心思？

  更關鍵的，方龍野心知肚明，自己自己肯定會在未來謀取這大鵬鳥的陰陽二氣瓶，至少會嘗試。

  從始至終，他的心思，都是十分堅定的。

  這就夠了。

  對於大鵬鳥這麼一位離大羅不過臨門一腳的存在，雖然不至於如真正的大羅那樣，俯瞰時空長河，對未來之事，了如指掌。

  但偶爾靈光乍現下，瞥見些許涉及己身的未來畫面，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或許，其實他在未來，並沒有謀取大鵬鳥的陰陽二氣瓶，也或許有所舉動，並沒有謀取到手，……

  這都是有可能的，畢竟未來時刻都在變化。

  大鵬鳥窺見的未來畫面，也只是一種可能性罷了。

  但很明顯。

  哪怕換算到他身上，面對不利於自己的未來，即便只是一丁點可能性，也照樣會想方設法的抹除乾淨。

  「不冤！」

  方龍野搖了搖頭，對自己遭遇大鵬鳥的因緣，做出了評價。

  誰讓他確實有這個想法呢？

  但下一道因果，就讓他皺起了眉頭。

  不由苦笑道:「真是無妄之災～」

  跟對大鵬鳥一樣，他先前就十分疑惑，龍萱這一位洞庭龍女，明明跟他素不相識，偏偏對他卻懷揣著濃濃的怨念。

  恨不得置他於死地。

  什麼仇？什麼怨啊？

  現在明白了。

  「這鬧得什麼事啊？」

  「搞得我好像很樂意娶你似的～」

  方龍野心中吐槽道。

  所以啊！包辦婚姻要不得～

  「再看看其他人的～」

  方龍野望著自己與冥冥中一些人物生出的因果絲線，若蜘蛛網般沒入虛空，可不算稀疏，頗有些錯綜複雜。

  這還是他梳理後的結果，不然更是雜亂。更何況，這還沒算上，他那遠在北俱蘆洲的神道金身，為他承負的香火因果。

  循著脈絡，一一感應因果牽連，舒了一口氣。

  得益於他向來斬草除根的做法，現如今他沾染的一些因果，大多數都是一些淺顯的善因善緣。

  「咦～這是那小雀兒與我的因果線？看來，她這是機緣不小啊！」方龍野盯著一條細長的因果線，沒入的方向，迷霧一片，看不清晰。

  這條因果線連接的對象，卻是那十幾年前，就早已不知去向的雲葶。

  以他們兩人的因果糾纏，居然還看不清晰，只能說她現如今背後涉及的人物，確實不一般。

  不過嘛～

  望著具象在自己元神中，一條不知通往何處的絲線，森疏纖細，看似毫不起眼，卻異常堅固。

  方龍野暗自笑了笑，「情絲」在手，風箏還在掌控當中。

  這不是現如今觀測到的因果線，而是最初與雲葶雙修，形成的那一條特殊的羈絆。

  因為其特性，方龍野將之稱作「情絲」。

  「只是，還是不知道，究竟是那位大能動的這種手腳。」

  方龍野搖了搖頭，將這般探尋心思散去，看向其他因果線。

  良久。

  將自身沾染的因果，一一摸排了個遍，散去對因果的注視，之後，方龍野調轉注意力，凝視起自己的真靈來。

  只見元神最深處，一抹若恆星般璀璨，又如夢幻泡影般的靈光，閃耀不休，散發著不朽的意味。

  「真靈～」

  方龍野喃喃道。

  聯想到自己凝聚真靈時，看到的那一幕幕場面，方龍野心頭盪起漣漪。

  真靈的凝聚，主要就是收攏修士自出生開始，平日裡無意識下，冥冥中向外逸散的信息、波動，做到整個人的意識統一。

  與傳說中大羅收束自身頗有些相似，但也只是相似，兩者天差地別。

  傳說中大羅收束自身，那是時間線上的一種收束，諸天唯一。

  而金仙凝聚真靈，收攏自身逸散的信息，頂多是做到自身的完整性，認清自我，保持自我不變。

  解決類似於前世哲學上「忒修斯之船」的困惑。

  靈魂可以有異，血脈可以變化，肉身可以更換，但只要真靈不變，「我」就不變。

  關鍵，這就讓他思維發散，生起了「自己是誰，來自哪裡」的疑問。

  如果按照他的記憶來看，母庸質疑，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穿越者。

  但記憶有時候，也會騙人。

  哪怕就是如今的他，都可以隨意修改他人的記憶了。

  倘若他就是土生土長的洪荒生靈呢？只是被人修改了記憶，塞了一件寶物，就誤以為自己是穿越者了～

  尤其想到金手指的來歷問題，方龍野更是對自己是誰的問題，產生了困惑。

  就算不提這些，全當他是一介穿越者。但隨著他凝聚真靈，此世之身在他穿越前向外逸散的信息，同樣被他收納，那他現在到底是誰？

  還是純粹的方龍野嗎？

  尤其想到，往後的修行，隨著步步攀升，必然會涉及到時間線上的問題。

  到那時，又該如何處之？

  一時間，心思百轉千回。越想腦子越混亂，念頭瘋狂轉動，開始推衍各種猜想。

  情不自禁地，施展開天機推衍類的神通，進行輔助。

  種種可能性生成，推翻，再生成，再推翻……

  一時間，心力交瘁。

  以他金仙之境，居然都抗不住推衍帶來的消耗，七竅流血起來。

  「鐺——」

  龍吟鐘響，造化淨世珠在元神周匝不斷傾灑光輝，總算將恍無所覺的方龍野喚醒。

  「艹！真是入了魔障！」

  「我居然思考起，人生的終極三問來？那是我這一介俗人該思考的嗎？」

  方龍野，迴轉心神，一陣後怕。

  幸好，有諸般靈寶相護，不然他很可能成為洪荒第一個胡思亂想下殞落的金仙了！

  「哦～也不對，擱洪荒人家稱這叫走火入魔～」

  方龍野一邊恢復自身，一邊嘴中嘟囔著，將自己在這方面的思考，徹底沉入心底，封印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