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條門縫帶著狂風驟雨,打得楊昭的臉生疼。
她下意識雙手一合,哐當一聲,把門關上了。
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她抖了抖身上沾的雨珠,沒忍住好奇心,她把鳳玲珠給祭出來,一塊擋在身前,一塊放在自己的頭頂,她再次試探的伸出手把門打開。
那一瞬間,鳳玲珠和雨水進行了親密的接觸,激起一片密集的脆響。
潮濕的冷風灌入整個屋子,鼻尖是濃厚的雨水味。
黑沉沉的夜空、密集的雨水、呼嘯的狂風和驟降的氣溫組成了一片滅世景象。
再遠處的地方因為雨水的遮擋已經看不見了。
楊昭有些不滿足的關上門,在城主府里就這一點不好,不能亂飛。
大周所有的城池都禁飛,如若不然,楊昭真想頂著鳳玲珠去飛去外面繞上一圈,最好去烏奇淵逛逛,看看那裡現在是一副什麼樣的景象。
施展了個清潔術把周身的雨水清掉,楊昭修煉完就開始睡覺了。
下雨天睡覺總是特別的香甜,早上已經陽光普照,楊昭躺在溫暖的被窩裡不想起身。
屋外的院子裡,城主府的僕人早已經起來打掃雨水了。
這幾天伺候楊昭的兩個小丫頭已經來到了門外,她們端著洗漱用品,輕輕的敲了敲門。
「楊小姐起了嗎?飯菜廚房已經準備好了,要不要等會兒再上?」
一聽這話,楊昭本來安靜的肚子應景的響了幾聲。
「不,我起了,你們進來吧!」
雨後的空氣很清新,洗漱時她看了一眼外面的院子,院子裡現在乾乾淨淨的,只有周圍的地面和牆壁還是潮濕的。
沒積水這件事有些出乎楊昭的意料。
或者是剛才的僕人給積水打掃乾淨了?
楊昭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吃完飯跟青木真人說了一聲,自己就出了城主府。
一到外面楊昭就發現了異常,因為連大街上也是乾淨異常,既沒有積水,也沒有泥沙殘留。
「看來這個城市的排水系統很耐操啊!」
畢竟就算有人來清理積水,也不可能速度這麼快。
衝著昨天濤聲陣陣的架勢,今天早上劃個小船出行才是正常景象。
楊昭找了家早點鋪子,拼桌坐下,在等飯的時候,和旁邊一位比較健談的大娘搭上了話。
「大娘,我是外地人,第一次來順淵城觀看烏奇淵的奇景,我看昨天下了那麼大的雨,外面怎麼一點積水也沒有啊?」
楊昭若是問別的話題,這大娘或許接不上話茬,但這件事對大娘來講,卻是常識性問題。
「這是我們順淵城的一大特色,那就是不管下多大雨,從來不積水。」
「我們整個城都圍在烏奇淵的周圍,雖然日常生活感覺不出來,但整個地勢是四周高,中間低,它保證所有的雨水都有路途進入烏奇淵。」
他們的話題引起周圍吃早點人的注意,你一言我一語的都給楊昭普及起順淵城的常識來。
「每到烏奇淵飛天的時候,成功的大陣就會開啟,沒別的用處,就是為了讓雨水裹挾著湖裡的寶貝順利流入烏奇淵,所以你早上起來的時候會發現這接啥乾淨的過分。」
「我昨天在外面忘了個筐,今天早上都不見了。」
「可不是嘛,我們家院子外面的兩塊大石頭又被捲走了,這兩塊石頭本來是給我老母親坐在門口聊天用的。」
楊昭一邊吃一邊看他們心疼自家的物件,心中若有所悟。
怪不得今天早上出來既沒看見雨水,也沒看見魚蝦螃蟹什麼的,原來順著水流都進了烏奇淵。
「那螃蟹還挺好吃的,我或許可以去飯店找找有沒有賣的。」
付了飯錢,楊昭順著街道來到了烏奇淵。
此時,烏奇淵岸邊所有的草都衝著淵水方向伏地不起,有的直接缺了一塊草皮,露出下面黃褐色的泥土,那是水流走過的地方。
烏奇淵也失去了往日的清澈,渾濁異常,一些剛剛形成的小溪還在,源源不斷的把水注入到烏奇淵裡。
昨天那種奇幻的景象已經消失不見,讓人如陷夢境一般。
逛了兩圈,楊昭又碰上了那位病殃殃的兩米多高的張褚,身後還跟著幾位年輕人。
他一看見楊昭臉色就不善,鄙夷之色幾乎形成實質。
楊昭也懶得搭理他,轉頭就想走。
豈料她還沒邁出幾步,張褚身邊跟著的一位年輕人開口了。
「張世叔,這就是你昨天跟我們提過的那位貪心不足的人?」
張褚微微點了點頭:「也不算貪心,人家只是待價而沽,我這三倍的價錢人家沒看在眼裡。」
這是另外一個年輕人也來搭言。
「世伯說的這是哪裡的話?恐怕整個大周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出的3倍的價格的人了,只是有些人見識短淺而已。」
這一下那幾個跟在張褚後邊的青年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都開口嘲諷了起來。
「可不是嘛,她就忘了這有些東西啊在正確人的手裡才有價值,在不正確的人手裡,那就連燒火都嫌點不著。」
「這人的見識若是淺薄,真金白銀送到眼前都不知道收的………可惜呀,現在張世叔你已經收到心儀的瘴木了,有的人手裡那塊瘴木能賣個市場價就不錯,一下子損失了幾千兩銀子,真是讓人好笑!」
本來悶頭向前走,不想理他們的楊昭不由得站住了腳步,轉頭看向那幾位滿臉嘲笑的人。
「你們煩不煩,聽不懂人話嗎,我說了不想賣我就是不想賣,東西是我的,你管我是燒火還是車珠子,我就是哪天無聊給它劈了做筷子那也是我的事兒,不用你們操心!」
「穿的人模狗樣的,卻當著面說人壞話,沒上過學嗎?你們父母師長若是知道自己教出來個這麼玩意兒,都不好意思出門!」
嘴炮誰不會呀!作為一位衝浪達人,這只是初級之中的初級,沒什麼技術含量。
可張褚身後的那幾位卻是養尊處優出來的,而且有世家子弟的狡猾,知道什麼人能惹怎麼人惹不得。
所以向來只有他們苛責別人的,被苛責之人哪有膽子回懟回來。
這幾人氣得臉色漲紅,有麵皮薄的就開始口不擇言了。
「你個潑婦,可知我是誰就敢大言不慚,這事沒完,我非得讓你跪地磕頭不可!」
楊昭抱臂冷哼。
「呵!您這是說不過我就要顯擺你那家世了!我若一句不知道,你是不是還得把你父母祖宗給抬出來?」
這套路她太熟了。
楊昭又不在他們手底下討生活,怕他個球啊!
這話氣的那人手直哆嗦。
「你!你個潑婦賤人!你若不跪下來磕頭認錯,我今兒讓你出不了烏奇淵!」
「呦,您是順淵城的衙門?你想當衙門,順淵城城主知不知道這件事?不讓我出烏奇淵,這是想殺人滅口啊!」
那人看著楊昭語帶威脅。
「哼,這話可不是我說的,我只是說讓你走不出烏奇淵,我們江家雖不是什麼世家望族,但調理你一個村婦的能力還是有的!」
一聽這話,楊昭做作的雙手抬到胸前,擺出一朵小白花嬌弱的樣子,夾著嗓子。
「哎呦,可嚇死我了,我一個弱女子可受不了你這樣的威脅。」
「哼!現在知道怕了?剛才是誰在那牙尖嘴利的?」
那小公子一見楊昭這個舉動,還為她在服軟認輸!
「只要你跪下來磕頭認錯,把瘴木乖乖的獻給我世叔,我世叔心一軟,溫柔就放過你了。」
楊昭看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一隻傻袍子。
「我說順淵城的各位老少爺們你們可聽見了啊,他們江家想要我把那價值千金的東西白給他們,還威脅我,不給就出不了烏奇淵!」
「我若哪天真的不見了,肯定是這江家和張褚動的手,大傢伙一定要把他們的臉都記清楚了,誰知道他們下回盯上的不是你們手中的寶貝!」
這邊爭吵聲已經吸引過來了很多人,他們不遠不近的圍著嘀嘀咕咕,間或伸手招招外面沒發現這邊狀況的人。
一聽楊昭這話,那群人嗡的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幾千兩銀子的東西想白要?這不就是搶嗎?」
「那是誰家的小公子?有這麼大的權勢嗎?」
「開玩笑的吧!誰敢在順淵城城裡明目張胆的殺人,真當咱們衙門是擺設嗎?」
「張褚是誰我倒是不知道,但江家難道是城南的那個江家?」
「不可能吧!城南江家的老爺我可見過,這個頂和善的人,怎麼可能幹出這種事來。」
「他干不出來,他這位小孫子可乾的出來呀!這位是江老爺的小孫子,他旁邊的那幾位小少爺也出自咱順淵城有權有勢的人家,人家想為難一個平民百姓都不用自己動手,有的是人幫人家把這事給辦妥了!」
人群這邊沸反盈天,那邊的江家小少爺氣的說話都不利索了。
「你……你血口噴人!我從來沒說過要你命的話!你這麼誣陷我,是真的不想……」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張褚給打斷了。
「江世侄不要被她牽著鼻子走,她一個小家子出身的修士,最擅長這種撒皮打滾的做派,咱們世家子弟為人方正,與口舌上沒他們利索。」
說著,他沖周圍看熱鬧的人,行了一禮。
「諸位順源城的父老有理了,在下是張褚,也是第一次來到順淵城,我可從來沒有貪圖過他手中的東西,若是不信,大家可以問她,我昨天出的是不是三倍的價格?」
「我見她一個小姑娘家,出身不好,一人修煉很是艱難,這才起了憐憫之心,想要出三倍的價格,買她手中的一塊瘴木,豈料她貪心不足,三倍的價格還不滿意想要更多,我怎肯上這個當!」
「我江家的侄兒為人正直,不善言辭,今日碰到這小姑娘就想為我說上一二,起了他一個世家公子哪見過這種潑皮無賴,被她言語辱罵祖宗之後,才口不擇言,不過是少年意氣而已!」
「江家乃是順淵城老戶,上敬朝廷下體黎民,這是奉公守法的人家,祈禱今天家族聲望被一個黃口小兒給糟踐了,你們讓我這江家的侄兒怎麼能不氣!」
這人彬彬有禮,義正言辭,一番話把黑的說成白的,周圍看熱鬧的看楊昭的眼光都不對了。
「三倍的價格還不滿意呀!這還想要多少?」
「我一開始就看這小姑娘不像個好人,好人家的姑娘誰會這麼牙尖嘴利的!」
「人不知足就容易惹上麻煩,他是不知道江家是什麼樣的人家!」
「我就說嘛,江老爺的孫子怎麼會殺人違法呢,這是被這個無恥之徒給氣的!」
「我說小姑娘,三倍不少了,你還想要多少啊,趕緊跟著江少爺賠禮道歉才是正途,要不然啊我們順淵城可不歡迎你!」
「對,我們不歡迎你!滾出我們順淵城!」
「滾吧!」
楊昭有些臉色難看,不理會周圍的叫囂。
「你還說我牙尖嘴利,您這混淆是非的能力我可萬萬比不得。」
「各位父老鄉親,他們說的對,我不是世家子弟,我能修煉全靠意外,但我從來也沒覺得自己家貧就會在品質上低人一等。」
「張褚他昨日是出了三倍的價格,可我昨天從頭到尾說的都是不賣!當時應該有人也注意到我們這邊的動靜,只要打聽一下,就知道當時是什麼情況!」
「什麼是待價而沽,貪心不足?難道我不賣就是我以此物勒索你嗎?我自己的東西,我自己還不能處置了?」
「本來昨天相處就不算愉快,今天我一見他們身影,我是掉頭就跑,咱們都是小老百姓可惹不起那些世家大族。」
「但我不想惹你們,不代表我能任由你們辱罵,這烏奇淵周圍的人不計其數,咱們剛見面的場景,肯定有人看見了,不是你說黑就是黑,說白就是白的!」
「再說張褚身邊的這幾位公子,我可真沒從他們身上看出什麼世家大族的教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