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遠方沉默半晌，說：「初見，你跟姑姑說實話，你對那個宗少，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

  她看著夏初見，安慰她說：「初見你不要害怕，姑姑不會怪你的。」

  「年輕人情竇初開是正常的。你如果一直不開竅，姑姑也要擔心的……」

  夏初見被夏遠方的話逗笑了，說：「姑姑您別這樣，說得好像您很懂一樣……」

  夏遠方說：「我怎麼不懂了？我跟你講，我這麼大年紀，還不懂這個？」

  夏初見眨了眨眼，想說您要是懂，怎麼到現在都單身？

  可再一想，這話太戳人心窩子了，她捨不得這麼懟姑姑。

  於是只好挽著夏遠方的胳膊，撒嬌說：「姑姑……我對宗少，那是赤誠的感激，不含任何雜質。而且宗少對我也沒什麼。」

  「他那表白，是他團隊的人為了蹭熱度故意弄的，您要當真可就傻了……」

  「您想別人那地位，那出身，跟我這種人根本不在一個層次。」

  「我跟他熟悉，確實是因為他那次救了我。」

  「我很感激他，也一直在等有機會可以報答他。」

  「好不容易現在他需要幫助，我又恰好能幫助他，所以就接手了。」

  「我真心希望宗少能夠當選議員，完成他的理想。」

  夏遠方仔細觀察夏初見，確信她真的對宗若安沒有男女之思，才故意說：「雖然但是，男女之間的感情其實並不會被地位出身左右。」

  「人很難控制自己愛的是誰，但人可以控制自己跟誰結婚。」

  「如果你只是喜歡他，跟他談一次戀愛，姑姑不會阻攔你。」

  「但千萬別以為就能憑這個嫁入豪門。我不希望你有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夏初見奇道：「想不到姑姑您居然能把結婚和戀愛分得這麼清楚？」

  夏遠方沒好氣道：「姑姑在你眼裡，是不是一個古板守舊不合時宜的老人啊？」

  夏初見哈哈笑道：「當然不是！」

  「不過我以為姑姑是那種，只要跟人談戀愛，就一定要跟對方結婚那種……」

  「或者說，遵循那種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

  因為夏初見看的那些星網小網文里，都叫囂著「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就是耍流氓」。

  夏遠方淡淡地說：「人生苦短，能有一心人相愛，就很難得了。至於結婚，那是另外一回事。」

  她撫摸著夏初見的頭，輕聲說：「姑姑我一輩子沒結婚，也沒想過要結婚。但是初見，我希望你能有不同的人生。」

  夏初見心下大定，和夏遠方坐在沙發上，把腦袋靠在她肩膀上，笑著說：「姑姑，我知道啦！」

  「但我覺得，還是搞事業賺錢比較有意思！」

  「男人嘛，只會影響我拔槍的速度！」

  夏初見用手比了個手槍的手勢，對著牆壁花瓶的位置，砰的比劃一聲。

  夏遠方嘴角抽了抽，說：「你是女孩子，搞事業就搞事業，不要老是打打殺殺！」

  「女孩子有自己的事業，當然是好的。但空閒的時候談談戀愛也無妨，只要不影響自己的學業和事業，就沒事。」

  夏初見重重點頭。

  沒想到以為最難說服的姑姑，也這樣通情達理。

  夏初見心情大好，都沒有回懟姑姑。

  因為她的「事業」，就是打打殺殺啊！

  夏初見在心裡腹誹著，站起來說：「姑姑，我要去看看那些鳳尾鸞又鳥。」

  「真是太好吃了！如果能飼養成功就更好了！」

  夏遠方見她三句話就回到吃吃喝喝上面，心裡又感慨，又嘆息。

  十八歲了，還沒開竅……

  這狀態，她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但她現在已經很清楚，不管夏初見在這方面開不開竅，她都已經成年了。

  從此以後，她對她的人生，可以建議，不能強迫。

  夏初見在客廳里大聲說：「我要出去看鳳尾鸞又鳥！有沒有人跟我一起去？！」

  陳嬸、祝鶯鶯和三鬃都不能去。

  五福騎著大黑狗跑過來，六順頭頂著阿勿和阿鵷也滑了過來。

  夏初見從六順頭頂接過茶杯犬和小肥啾，說：「五福帶我過去，六順你幫我照顧小書房的兩位客人。」

  六順說：「主人放心。」

  夏初見對五福說：「五福帶路，你知道那些鳳尾鸞又鳥在哪兒吧？」

  五福點頭：「姐姐跟我來！五福經常過去玩它們！」

  夏初見：「……」

  她抱著茶杯犬，肩膀上站著小肥啾，跟著馱著五福的大黑狗身後，走出了自家大宅。

  從大宅出去，沿著一路九曲迴廊走了大約二十分鐘，夏初見和五福來到一個用籬笆圍起來的花圃前。

  夏初見以前沒有見過這個花圃。

  五福奶聲奶氣地說：「姐姐，這裡是三鬃搭的花圃，專門給這些鳳尾鸞又鳥噠！」

  「但它們不喜歡……已經死了一批了，現在是第二批……」

  夏初見舉目望去。

  這個花圃面積不大，是一個三米乘五米左右的長方形園地。

  地上是青青綠草，點綴著幾棵灌木，還有大朵大朵盛開的艷麗茶花。

  幾隻尾羽非常漂亮的鳳尾鸞又鳥，正在茶花之間徜徉，高昂著脖子。

  靠近籬笆的南面，有一排竹子做的水槽和食槽。

  裡面的水和食物，都一點都沒有動的樣子。

  夏初見嘖嘖兩聲：「真這麼高傲？寧願餓死也不吃這些食物？」

  五福看著這些鳳尾鸞又鳥，口水都快流下來了，指著最大那隻說：「姐姐，咱們明天吃它！」

  那邊的鳳尾鸞又鳥聽見了聲音，扭頭看過來，然後一隻只氣勢洶洶地騰空而起，要來啄五福。

  夏初見：「……」

  可想而知這孩子有多淘，這是跟這些鳳尾鸞又鳥結仇了？

  可就在這一隻只鳳尾鸞又鳥要飛過籬笆，跟五福大戰一場的時候，夏初見肩膀上的小肥啾低下鳥頭，一隻鳥爪配合著把那金色小嚼子撤下來，然後啾啾叫了兩聲，接著騰空而起。

  一隻巴掌大的銀喉長尾小肥啾，面對那些體積和數量都數倍於它的鳳尾鸞又鳥，毫不懼怕。

  它的鳴叫聲越發高亢，但並沒有發出那種鳳鳴般的聲響，只是普通的啾啾聲。

  可就這種普通的啾啾聲，竟然讓那些鳳尾鸞又鳥被定在半空中。

  它們驚恐地撲扇著翅膀，既不能往上飛，也不能往下飛，仿佛被靜止在空中。

  可為了保持平衡，還得不斷地扇動翅膀。

  那場面，看起來略滑稽。

  夏初見忍不住想笑。

  可飛到它們頭頂的小肥啾又啾啾叫了幾聲。

  然後那些剛剛被靜止的鳳尾鸞又鳥，又如同被摁動了「啟動」開關。

  它們一個個從天上落下來，飛到水槽和食槽旁邊，一隻只排好了隊，開始喝水吃東西。

  夏初見：「……」

  小肥啾明顯很得意。

  它忽閃著小翅膀，從那些腳踏實地喝水吃東西的鳳尾鸞又鳥頭頂飛過，又啾啾叫了一聲，才回到夏初見肩膀上。

  它不停叫著，脖子上掛著一個金色小嚼子晃晃悠悠。

  夏初見奇道：「這是誰給你的嚼子上加了一個鏈子？」

  不戴的時候，能掛在脖子上，跟小狗戴的鈴鐺似的。

  小肥啾「啾啾」兩聲，低下頭，準確的又把自己的鳥喙，套在嚼子裡。

  夏初見：「……」

  她摸了摸小肥啾：「真乖！」

  小肥啾越發神氣活現，氣勢睥睨。

  五福看了看小肥啾，又看了看乖乖吃東西喝水的鳳尾鸞又鳥，氣憤說：「一群欺軟怕硬的鳥東西！」

  夏初見啼笑皆非，說：「五福別這麼說，這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她想，看來阿鵷的血統，還是蠻厲害的，很明顯，對這些鳥類，有巨大的壓製作用。

  而且阿鵷是最後一隻星空鵷雛，它對魚類會不會也有壓製作用？

  夏初見胡思亂想著，繞著那花圃走了一圈，說：「阿勿，以後你的伙食暫時有了。不過你會不會吃不飽啊？」

  按照阿勿原身的體量，夏初見真心覺得，來一千隻鳳尾鸞又鳥，阿勿也能一頓吃下去。

  阿勿蜷縮在夏初見手掌上，兀汪叫了兩聲，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仿佛在說：「吃得飽！」

  夏初見嘖一聲，帶著阿勿和阿鵷，跟在五福身後，把整個莊園繞著九曲迴廊逛了一圈，才回到大宅的客廳里。

  她對迎上來的六順說：「給阿勿和阿鵷洗個澡，六順，你知道怎麼給茶杯犬和小肥啾洗澡吧？」

  六順說：「主人，六順在星網上查驗了有關資料，做了充足的準備。」

  夏初見拍拍它半球形的機械腦袋：「那就全交給六順了！」

  六順眼部顯示屏里，那紅藍線條波浪型交錯閃現，都快拉出殘影了。

  這是六順表示快樂的一種表達。

  夏初見心裡暗暗稱奇，但卻沒有表現出來。

  她想，她不放心的機械智能，又多了一位……

  本來以為這個六順只是因為家務機器人的關係，程序設計比較婆媽一點，所以會有囉囉嗦嗦、陽奉陰違、自作主張和偶爾頂嘴的毛病。

  在夏初見的概念里，星網種田文里的市井碎嘴婆子是什麼樣子，這六順就是什麼樣子，這是家務機器人的標配。

  但今天從權與訓和素不言那裡，夏初見隱隱察覺，不是的，家務機器人的程序設定，不是她理解的那樣。

  它的機械智能，明顯比一般的家務機器人，要高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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