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自帶乾糧

  日俄戰爭爆發後，在俄羅斯的日本商人倒了霉，不僅財產被沒收，人還被以「保護」的名義進行集中管理。

  其實就是集中營。

  這也不是俄羅斯人的首創，英國人在布爾戰爭中就曾廣泛實施。

  不過俄羅斯集中營的條件，比布爾集中營好多了，雖然沒有自由，基本生活還是有保障的。

  在俄羅斯的日本人主要集中在阿穆爾，其中又以勞工和特殊工作者為主。

  特殊工作者還好，勞工這個群體比較特殊。

  阿穆爾的日裔勞工，相當一部分已經為阿穆爾工作了很長時間，距離入籍標準只剩一兩年，有的甚至只剩幾個月。

  日俄戰爭爆發後，阿穆爾官方暫停入籍，之前積累的等待時間是否有效還得兩說，這引發了日籍工人的極大不滿。

  新田一郎為阿穆爾工作已經超過四年半，他在兩年前申請加入俄羅斯國籍，等待期是從申請之後才開始計算，所以新田一郎還需要為阿穆爾工作3年，且在這三年內沒有任何違法記錄，才有資格獲得永久居留權，進入下一階段。

  在阿穆爾工作期間，新田一郎通過自學，熟練掌握漢語和相關施工技能，只待獲得永久居留權，新田一郎就可以通過考試，成為一名建築工程師。

  日俄戰爭爆發打亂了新田一郎的計劃，他和其他日籍工人一起被關進集中營。

  對此，新田一郎並不痛恨俄羅斯帝國，而是將責任全部歸咎於日本政府。

  「2月8號深夜，帝國海軍闖入亞瑟軍港，對俄羅斯帝國太平洋艦隊實施無恥的偷襲，這太讓人羞恥了，作為一個日本人，我為我自己的身份感到恥辱，海軍那群馬鹿野郎一定會受到懲罰，發動戰爭的人終將被戰爭清算，讓他們下地獄吧！」

  新田一郎第一時間和日本進行徹底切割。

  「帝國發動戰爭的時候並沒有考慮過我們這些在俄羅斯工作的人，不在乎我的國家，就讓它去死好了——」

  同樣被關進集中營的尤里態度更激烈。

  尤里原名藤野大智，他的移民等待期只剩4個月。

  「我們該怎麼辦？積累的工作時間會清零嗎？」

  同樣已經提出入籍申請的高山良惶恐不安。

  戰爭爆發後，集中營內流言四起，有人謠傳聖彼得堡已經命令關東總督將所有在遠東的日本人全部殺死。

  幸虧尤里耶夫大公堅決不允許，所以他們這些日本人才被集中保護。

  但是尤里耶夫大公能保護他們多長時間，誰都不能保證。

  「我聽說被英國人關進集中營的布爾人，連吃的食物都沒有，很多人都被活活餓死——」

  剛提出入籍申請不到半年的吉川生看著手裡的烤土豆，有點食不下咽。

  阿穆爾的資源實在是太豐富了，連烤土豆用的都是無煙煤，這在日本完全不可想像。

  日本軍艦平時用的煤是日本自產的劣等煤，不僅燃燒不充分，而且燃燒時會釋放大量有毒物質，非常危險。

  使用劣等煤，軍艦的動力，以及動力系統壽命都會受到影響。

  由於燃燒不充分，會產生大量黑煙，在作戰中，會更早暴露自己，這更會給艦隊帶來滅頂之災。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新田一郎要主動出擊。

  「我們該怎麼做？」

  尤里和高山良熱情高漲。

  「阿穆爾軍區有一項規定，只要我們加入阿穆爾軍隊，為阿穆爾作戰，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裡。」

  新田一郎希望發動更多人一起申請，這樣才能達到目的。

  「這怎麼可能呢，連清國人申請加入軍隊的條件都那麼苛刻，我們的申請能通過嗎？」

  尤里半信半疑。

  「清國人的條件一點都不苛刻，只要申請幾乎就能通過——」

  新田一郎現在連自己的血統都無比痛恨。

  「——之所以清國人很少加入軍隊，是因為清國人有更好的選擇，他們在學校里讀書，畢業後要麼去政府工作，要麼去銀行，至不濟也能去工廠當一名工程師，誰又願意去當兵呢。」

  新田一郎的話讓所有人都沉默。

  所謂的「至不濟」，幾乎是新田一郎他們這些人的天花板。

  「如果是為俄羅斯帝國作戰，我會猶豫——但是為阿穆爾，我願意在戰場上戰死，希望我戰死後，尤里耶夫大公可以讓我的孩子入籍！」

  尤里迫不及待。

  「我會把我的所有積蓄，全部捐贈給戰爭部，只要我能加入軍隊，我可以不要薪水。」

  新田一郎破釜沉舟，他沒有孩子，了無牽掛。

  「對，我們不要薪水，自願申請到最危險的地方作戰，誰會拒絕我們這樣的死士呢！」

  尤里對自己的定位很準確。

  2月10號，日本終於向俄羅斯帝國宣戰。

  這一天，阿穆爾軍區收到的參軍申請超過1.5萬份。

  和參軍申請同時收到的，是高達750萬盧布的捐款。

  「平均每個人超過500盧布——這些獼猴真能攢錢！」

  米哈伊爾很驚訝，很多俄羅斯人傾家蕩產，都拿不出500盧布。

  「西伯利亞鐵路局的薪水那麼高嗎？」

  米柳京習慣性懷疑，這些錢太不正常了。

  「西伯利亞鐵路局的薪水並不高，但是他們這些日本人太會攢錢了，每年的休工期，他們想盡一切辦法留在阿穆爾繼續工作，很多人會把鐵路局配發的服裝賣給商人，聖誕節過後，市場上突然出現很多巧克力，您們猜是怎麼來的？」

  達莉亞很喜歡這些工作勤奮，生活簡樸的日本人，所以她不像米哈伊爾那樣，用「獼猴」侮辱日本人。

  工作態度不夠好的日本人，都已經被淘汰了。

  達莉亞沒有賣關子，很快就給出答案。

  「那些巧克力是聖誕節期間，鐵路局為工人發放的福利。」

  「他們為什麼不吃？不喜歡嗎？」

  米哈伊爾難以理解。

  「不，他們很喜歡吃，但是不捨得。」

  達莉亞言語間，甚至有一絲的敬佩。

  「我不管他們是否努力工作，如果他們進入軍隊，他們會是最好的士兵，比哥薩克更服從，更勇敢——」

  葉羅欣手裡有證據。

  西伯利亞環境惡劣，很多路段的施工很艱難。

  幾乎所有最艱難的施工路段，都是日籍工人主動承擔，因為這些工作的報酬會多一些。

  哥薩克作戰也勇敢，但是紀律始終是問題，一旦哥薩克殺紅眼就會喪失理智。

  日本工人的服從性很高，不管多艱難的工作，哪怕很危險的工作，日本工人也不拒絕，服從是刻在他們骨子裡的烙印。

  「所以你們的意見是？」

  喬治很多時候還是很民主的。

  「我贊成，應該給他們一個機會！」

  葉羅欣第一個舉手。

  「如果阿穆爾人都像日本人那樣勤奮工作，我們就沒有麻煩了——」

  達莉亞不是夫唱婦隨，而是發自內心。

  「雖然看上去似乎沒有問題，但是我依然懷疑他們的目的，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

  米柳京還是無法理解。

  阿穆爾是個移民地區，所有阿穆爾人都是最近二十年內才來到阿穆爾。

  米柳京相信絕大部分阿穆爾人都是忠誠的。

  可是忠誠到這個份上，已經超出了米柳京的理解範圍。

  「如果他們不要薪水的話，那我完全沒理由反對。」

  米哈伊爾也舉手，當兵自帶乾糧，還有這麼好的事？

  哥薩克沒薪水是因為可以保留戰利品。

  阿穆爾軍隊的繳獲可是要上繳的，只有官方看不上的，私人才可以保留。

  阿穆爾官方會根據繳獲的價值，折算一部分金錢給個人，否則就沒有人主動收繳戰利品了。

  米哈伊爾也不理解日本人為什麼那麼狂熱。

  但是這對於阿穆爾來說絕對是好事。

  「你們都把人弄進軍隊，明年的施工怎麼辦呢？」

  負責鐵路施工的亞歷山大·路達科夫斯基不情不願舉起手。

  和鐵路相比，明顯戰爭更重要。

  但是戰爭和阿穆爾無關啊！

  聖彼得堡擺明了是把阿穆爾排除在戰爭之外，要那麼多軍隊幹什麼？

  「找李熙，讓他給你弄些高麗人過來。」

  高麗是米哈伊爾的底線。

  「和高麗工人相比，我還是更喜歡日本工人——」

  路達科夫有自己的判斷。

  雖然有爭議，但吸收日本工人進入軍隊的決議，還是順利通過。

  雖然日本工人自願不要薪水，阿穆爾官方也不能就真不給。

  當然了，日本工人組成的軍隊，在阿穆爾的作戰體系內只能算是僕從軍，所以待遇和阿穆爾正規軍肯定不一樣。

  對於那些日本工人來說，待遇不是問題。

  他們的目的是加入俄羅斯國籍。

  所以阿穆爾官方承諾，加入軍隊的時間，可以計算在移民等待期之內。

  這個規定一經宣布，之前還猶豫不決的日本工人全瘋了，連那些還沒有提出入籍申請的日本工人，都忙不迭提交入籍申請。

  可是他們即便提交，阿穆爾官方也不再接受，這個工作要等戰爭結束後才會重啟。

  現在才想起來入籍，之前幹什麼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