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面目可憎

  海參崴造船廠現在不承接漁船業務，只造軍艦和大型遠洋貨輪。

  造船廠現在4個萬噸級船塢都被占用，最起碼要到明年初才有船塢空出。

  和西伯利亞艦隊相比，聖彼得堡最關心的還是清國貸款。

  俄羅斯帝國的貸款是有附加條件的。

  第一期對日賠款，俄羅斯帝國獲得了修建中東鐵路，以及鐵路沿線土地經營權。

  第三期賠款，俄羅斯帝國希望將中東鐵路南線延伸到達里尼，完成大十字計劃，將清帝國東北地區，徹底變成俄羅斯帝國的勢力範圍。

  這個計劃遭到英國和日本的強烈反對。

  就在俄羅斯強租達里尼之後，英國強租威海衛，再次將刺刀抵在西伯利亞艦隊的肋骨上。

  德國不甘寂寞，威廉二世派軍艦以保護教民為由闖入膠州灣，對膠州灣實施軍事占領。

  八月中，道勝銀行董事長烏赫托姆斯基公爵抵達海參崴，和喬治商討對清貸款。

  這就對了。

  第三期對日賠款大概1.4億盧布，這麼大一筆錢，讓區區道勝銀行遠東總經理來和喬治商討，明顯不夠合適，級別都不對等。

  烏赫托姆斯基希望西伯利亞銀行拿出一億盧布，剩餘4000萬由道勝銀行負責。

  讓喬治出錢沒問題，關鍵是喬治能得到什麼。

  只是四厘利息的話，還不能讓喬治心動。

  「清帝國正在籌建新軍，並準備恢復北洋海軍，一旦借款落實，清帝國在俄羅斯帝國的採購，都由阿穆爾企業承接。」

  烏赫托姆斯基提供的消息把喬治嚇一跳。

  籌建新軍確有其事，負責人是曾在高麗督辦新軍的大頭。

  重建北洋海軍這事，喬治都不知道。

  一直以來，喬治都很重視對清帝國的情報工作，每年用在情報方面的支出在百萬盧布以上。

  清帝國的官員幾乎沒有保密方面的意識，對於喬治來說，清帝國基本上是透明的。

  這種情況下，連喬治都不知道清帝國要重建北洋水師，也不知道烏赫托姆斯基是通過什麼途徑知道的這個消息。

  這事兒還得從英國維多利亞女王60周年慶典說起。

  今年是維多利亞女王登基60周年，清帝國派張蔭桓前往英國祝賀。

  慶典結束後，張蔭桓訪問聖彼得堡，被尼古拉授予一級聖安娜勳章。

  在聖彼得堡期間，張蔭桓曾詢價俄羅斯新型重巡，這就是清帝國重建北洋水師的由來。

  「假的，至少在短期內，清帝國沒有重建北洋水師的計劃。」

  喬治嗤之以鼻孔，清帝國連賠款都得借錢，根本沒錢買軍艦。

  「這不可能，清帝國的海疆，難道不需要艦隊守護？」

  烏赫托姆斯基認為清帝國會知恥而後勇。

  喬治只能說，烏赫托姆斯基高估清帝國的統治者了——

  不過也不一定，再過兩年，清帝國還要向11國宣戰呢。

  「如果只是南滿鐵路，根本沒必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喬治不糾結清帝國水師，清帝國就算買船，也不會找俄羅斯。

  俄羅斯從不以海軍見長，時下各國買軍艦的話，多半是找英國和法國，德國都只能在英國和法國吃飽後，混點湯湯水水。

  俄羅斯帝國在這方面連刷鍋水都喝不上。

  自用的戰列艦造了5年，連艦炮都還沒有舾裝，這種效率，很難為俄羅斯造船廠贏得國外訂單。

  海參崴重巡的性能雖然爆表，可是並沒有經過戰爭考驗，表現到底這麼樣還不確定。

  而且考慮到俄羅斯帝國一貫的秉性，海參崴重巡的性能到底有沒有吹噓的那麼好，還得打個問號呢。

  「清帝國接下來要修築的鐵路不止一條。」

  烏赫托姆斯基胃口大。

  或者說聖彼得堡胃口大，中東鐵路沿線還沒消化呢，就迫不及待繼續南下。

  甲午清日戰爭中，清帝國從內陸地區徵調的部隊，一直到北洋水師全軍覆沒都沒有抵達戰場，走了一半就回去了。

  《下關條約》簽訂後，清帝國痛定思痛，決心改變落後交通局面，中東鐵路只是開始，接下來清帝國要把鐵路修遍全國。

  清帝國自身限於實力和技術，想完成這個計劃基本不可能，只能依賴外國技術和資金。

  各國借款給清帝國修鐵路，都有大量附加條件，比如中東鐵路完成後，鐵路沿線兩側30里內的土地，經營權屬俄羅斯帝國所有。

  所以想擴大在清帝國的勢力範圍，鐵路是最佳工具。

  如果是這個理由，喬治是可以接受的。

  不過事情沒有烏赫托姆斯基想的那麼簡單。

  俄羅斯人都知道通過鐵路擴大勢力範圍，其他國家自然也知道。

  所以阻止俄羅斯在清帝國擴大勢力範圍的，不是清帝國，而是以英國為首的歐美列強。

  在聖彼得堡，維特通過行賄，誘使李章銅簽訂《清俄禦敵互相援助條約》。

  烏赫托姆斯基這一場來遠東，同樣帶有維特的支票。

  烏赫托姆斯基準備了一百萬盧布，這筆錢已經存入西伯利亞銀行，憑票支付。

  也就是說不管是任何人，只要拿出支票，西伯利亞銀行都會支付這筆錢。

  由於西伯利亞銀行前段時間寧願關門停業，也不向清帝國泄露儲戶資料，所以這筆錢的安全性和隱私性是可以得到保證的。

  「1.4億盧布的借款，100萬是不是少了點？」

  喬治現在才知道清帝國的富豪到底有多壕。

  清帝國某位不具名高官，僅在西伯利亞銀行的存款就超過5000萬盧布。

  這只是西伯利亞銀行一家而已。

  喬治很了解清國人不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的習慣。

  狡兔三窟嘛。

  所以這位到底有多少國外存款，除了他自己，誰都不知道。

  「不少了，還有回扣呢——」

  烏赫托姆斯基出手大方。

  道勝銀行給清帝國的第一筆貸款，總額一億盧布，九折支付，實際支付為9000萬。

  按照這個比例計算，1.4億盧布的貸款，最終實際支付大概是1.26億左右。

  折掉的1400萬，就是各種損耗了。

  喬治也不知道第一筆貸款折掉的1000萬是怎麼分配的，反正道勝銀行是實打實的拿出了一億盧布。

  搞定了喬治，烏赫托姆斯基出發去清帝國。

  烏赫托姆斯基的清國之行並不順利，英國也逼迫清帝國從英國貸款，成為俄羅斯帝國的最大對手。

  神奇吧，兩大帝國都搶著給錢，不要都不行。

  烏赫托姆斯基到清帝國之後，首先去拜訪李章銅，得到了李章銅的支持。

  英國貸款則是得到了張蔭恆的支持。

  兩邊提出的條件都差不多，清帝國左右為難。

  喬治給穆麟德發電報，指示穆麟德配合烏赫托姆斯基的工作。

  穆麟德找的是李經方。

  李經方很生氣，因為俄羅斯帝國的尾款尚未支付。

  清帝國和俄羅斯帝國約定第一筆借款的時候，維特承諾事成之後，再給50萬。

  現在這筆50萬還沒有到帳。

  「大公已經將約定的50萬盧布存入指定帳戶，隨時可以支取。」

  穆麟德對這一套已經是輕車熟路。

  穆麟德和清國重臣關係這麼好，在清帝國無往不利，金錢開道起到了關鍵作用。

  西伯利亞銀行信譽卓著，是清國官員最信任的銀行。

  李經方大滿意，不過還不滿足。

  「英國人也希望提供貸款，提出的條件和你們差不多，這怎麼能為你們獲得優勢呢？」

  「不管這筆貸款是否能落實，南滿鐵路都勢在必行。」

  穆麟德語重心長。

  南滿鐵路是否落實，和《清俄禦敵互相援助條約》能否順利執行有很大關係。

  俄羅斯帝國在清帝國國內沒有駐軍，如果清帝國面臨外來侵略，俄羅斯帝國從阿穆爾軍區出兵，可以以最快速度抵達清帝國。

  如果不能通過鐵路，阿穆爾軍區就只能通過海路增援。

  清帝國的北洋水師已經全軍覆沒。

  西伯利亞艦隊就那幾艘破船，連一艘戰列艦都沒有，航道安全無法保證。

  所以南滿鐵路就是最安全，最便捷的方式。

  「南滿鐵路的條件，不可等同於中東鐵路。」

  李經方不接受穆麟德的訛詐。

  中東鐵路僅在清帝國境內，全長超過1400公里，鐵路完成後，沿線兩側30里土地都歸俄羅斯管轄，等同於割地。

  清帝國東北部，可是清國王室的龍興之地。

  龍興之地直接被俄羅斯劃了一條線，線以北已經成為俄羅斯帝國實質上的勢力範圍。

  南滿鐵路如果依照中東鐵路的條件，那麼整個東北部，都將成為俄羅斯帝國的勢力範圍。

  李經方要是敢同意這個條件。

  李章銅都保不住他。

  「鐵路沿線由你們管轄的話，你們能保證鐵路沿線的安全嗎？」

  穆麟德不是質疑，而是威脅。

  這話的意思很明確。

  如果鐵路沿線不受俄羅斯帝國管轄，那麼就算鐵路修通，也無法順利運行。

  李經方眉頭緊皺，這件事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

  同意穆麟德的要求，朝廷那邊沒法交代。

  不同意的後果更嚴重，中東鐵路等於是白修了。

  明確了這一點，李經方再看穆麟德，就感覺面目可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