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草木類中藥材的保存期可以達到兩年左右,肉蓯蓉的保質期也差不多。
不過因為肉蓯蓉曬乾之前的水分比較多,所以保質期和它自身的乾燥程度相關,如果裡面殘留的水分越多,保質期就越短,反之保質期則越長。
不僅如此,肉蓯蓉還很容易生霉、蟲蛀。
這就要求保存的時候非常小心,必須防霉變和防蟲蛀。
這麼貴重的中藥材,在保存的過程中哪怕出現一丁點的失誤,都會造成重大損失,所以當然是越快出手越好,以免砸在手裡。
這些事情,劉大海都懂。
不過不管怎麼說,就算損失再大,他也不會選擇賤賣即將收成的秋芸。
因為只要開了這麼個頭,無形中就等於自己承認「X市一年生肉蓯蓉」有問題,以後再想要賣出高價,就很難了。
這就好比同樣是荒漠肉蓯蓉,阿奇善出產的,就比其他地方產的市場價格高,這裡面根本不看品質,只看產地,由此可見固有印象很重要。
而且,劉大海心知肚明,X市的肉蓯蓉,品質的的確確是好的,比阿奇善的肉蓯蓉一點不差,就衝著這一點,他也不會為了一時的困境而選擇賤賣。
等王成和張贇離開以後,他休息得差不多,又掏出電話撥了出去,約好另一個朋友,準備明天繼續努力,接著跑銷路,能賣一點是一點。
王成和張贇出了門,還有點忿忿不平,王成轉頭朝飯館裡看了一眼,忍不住恨聲說了一句:「不識好歹。」
張贇問道:「接下來我們要怎麼辦?」
王成想了想,說道:「看來不讓他們徹底服氣,是不會乖乖的和我們合作的。」
微微一頓,他又冷哼道:「這幾天劉大海在承口縣到處找人,說了好多他們的肉蓯蓉比阿奇善這邊的品質更好的話兒,只要把這些話兒傳給劉老頭,其他的……我們就不用管了。」
……
劉奇良是六十年代的生人,就出生在阿奇善。
他小時候家裡窮,每天面對的就是這裡漫天的風沙,這讓他一直對風沙有著平常人想像不到的厭惡。
年輕的時候,他一門心思的想著治沙的事情,試過承包土地植樹造林,可是都失敗告終,畢竟以個人的力量想要去抗衡大自然,難度實在太大了。
劉奇良是個聰明人,失敗了幾次之後,讓他總結到了很多經驗。
他發現治沙首要是種樹,可種樹並不能讓他吃飽飯,即使有國家的幫助,樹木存活率低,花費太大,還是讓他入不敷出。
所以,他開始尋找出路,希望能夠找到一種樹木,種下去之後既能活下來,還能產生經濟效益。
最終,他在農林科研院的一位研究員的身上,接觸到了肉蓯蓉,從此開始了對肉蓯蓉的種植。
這些年,在大面積種植肉蓯蓉的過程中,他有過挫折,有過失敗,有過彷徨……但最終他還是成功了。
他種植的肉蓯蓉不但為他賺到了錢,還為他成就了偌大的名聲,讓他成為阿奇善這一帶的大名人。
他的成功被當地政府當做榜樣樹立了起來,許多阿奇善地區的牧民從各處慕名而來,向他請教如何種植肉蓯蓉。
劉奇良當時就發現,他雖然種了肉蓯蓉,可是賣出去的價格卻並不穩定,那些外來的商人常常會在收購的時候故意壓他的價,讓他完全沒有議價權。
面對牧民們的來訪,他很敏銳的想到,如果能讓肉蓯蓉的種植推廣到整個地方,會讓肉蓯蓉成為這裡的特產,規模越大,就越能在交易的過程中掌握住議價權,所以他對牧民們傾囊相授,一點也沒有藏著掖著,迅速讓附近很多牧民都種上了肉蓯蓉,使得阿奇善地區形成了極其巨大的產業規模。
因為他的「無私」,劉奇良在當地的名氣變得更大了,這是他之前安全沒想到的。
同時的,阿奇善的產業規模不斷擴大,迅速成為了全國最重要的肉蓯蓉集散地,很多加工肉蓯蓉的工廠開始在承口縣和巴卓市建成投產,讓當地種植肉蓯蓉的牧民都富了起來。
劉奇良作為最開始種植肉蓯蓉的人,要規模有規模,要技術有技術,他的收穫當然也是最多的。
他種植肉蓯蓉的產值,每年都是千萬級別的,迅速成了當地首屈一指的大富豪。
年紀大了以後,他已經沒有了年輕時候的衝勁兒,對於治沙什麼的,他也沒有了追求。
今年以來,阿奇善地區的鼠災嚴重,劉奇良家的林場也受到了鼠患的肆虐,所以致使收入銳減。
他在一年多前,投資成立了一家藥業公司,準備上馬肉蓯蓉深加工的項目,其中包肉蓯蓉口服液、肉蓯蓉藥酒、肉蓯蓉膠囊等一系列產品的生產。
其中,肉蓯蓉膠囊為最主要的產品,他們預計年產可以達到五億粒。
這麼巨大的產能,需要的投資也是非常大的,差不多要兩億元。
劉奇良已經把手上大部分資金都投到了藥業公司的項目上,原本以為等到今年收成,手頭就能變得寬鬆。
可是沒想到這麼一場鼠災,讓他一下子陷入了資金短缺的困境。
而與此同時,阿奇善以外地區的肉蓯蓉大量涌了進來,搶占本地肉蓯蓉的市場,讓他心裡產生出一絲警惕和憂慮。
他非常擔心就算以後阿奇善的收成恢復回來,也會使得阿奇善肉蓯蓉的價格從此跌落下去。
這一段時間,市場上一直有傳言,X市那邊出現了一種「一年生肉蓯蓉」,品質非常好,能夠和阿奇善最好的肉蓯蓉相比。
這個傳言劉奇良也聽說了,他為此非常反感,覺得這樣的傳言就是外來供應商的一種宣傳和炒作,會導致阿奇善肉蓯蓉失去原本的市場地位。
雖然後來有農林科研院的人出來質疑,事情不了了之,可他到底是對X市的「一年生肉蓯蓉」留上心了。
也正因為這樣,當他聽說那家掌握著「X市一年生肉蓯蓉」的牧雅林業老總出事之後,他立即發表了一篇「質疑」的文章。
雖然並沒有指名道姓針對牧雅林業,可是文章裡面提起的「一年生肉蓯蓉」到底說的是誰,那就很明顯了。
發表了那篇文章後——
劉奇良自覺以他在這一行的話語權,再加上陳牧的新聞,應該能讓X市那邊的出產的肉蓯蓉,從此在市場上賣不上價。
即使過個兩三年以後,事情淡去,X市的肉蓯蓉也別想和阿奇善肉蓯蓉相提並論,阿奇善肉蓯蓉永遠會壓他們一頭。
這對劉奇良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最近這兩天,他又聽說市面上傳出風聲,牧雅林業方面的人正在極力推銷他們的秋大芸,說是品質上佳,遠比阿奇善本地的秋大芸要好。
劉奇良從自家林場估算,感覺整個阿奇善地區的秋季收成比春季並沒有好多少。
更重要的是,就算有一些收成,今年秋大芸的品質也會比往年要差好幾個水準。
沙鼠吃的是梭梭的根莖,梭梭自身都長不好,自然會影響寄生在它身上的肉蓯蓉品質。
如果放任X市那邊的肉蓯蓉衝擊市場,阿奇善地區的肯定會被比下去,為了保證「阿奇善荒漠肉蓯蓉」的這塊牌子,劉奇良咬了咬牙,又再寫了一篇文章。
在文章中,他直接點名牧雅林業和X市的一年生肉蓯蓉,連帶影射了一下整個疆齊省的肉蓯蓉產業,畢竟疆齊省的肉蓯蓉是阿奇善肉蓯蓉的最大競爭對手。
……
劉奇良發文的當天,劉大海就知道了。
看完那篇文章,劉大海心裡只湧出了一個字:去你M的。
這完全是無根據的黑,一點科學都不講了。
前一篇質疑,至少還從肉蓯蓉本身的營養價值著手。
現在這一篇,直接就談什麼人心浮躁,什麼炒作啊宣傳啊,最後得出結論:造假!
當然,雖然心裡不服,而且氣到腰子疼,可劉大海卻偏偏一丁點兒辦法都沒有。
畢竟人家手裡有mic,他沒有啊。
所以,他只能打個電話向陳牧匯報了這個情況,然後自己更努力的找朋友,跑銷路。
「劉大哥,沒關係,你放寬心就好了,大不了回頭我們自己建一個加工產,自產自銷,肯定能行的。」
陳牧在電話里安慰著劉大海。
他給劉大海算了筆帳,自己建加工廠,生產出來的產品光是牧雅旅遊就能消化很大的一部分了。
他們還可以放到網上去賣,再不行最多厚著臉皮去求一下李晨平,讓鑫城集團旗下的一些超市幫忙賣一下,根本自己就能消化乾淨,完全不用擔心。
劉大海聽了陳牧的話兒,雖然心裡還是氣,不過多少有了底,人也變得從容了起來。
不過從容歸從容,可是市場上對X市一年生肉蓯蓉一下子變得非常排斥。
自從劉奇良的文章出現的那一天起,劉大海就再也跑不出來哪怕一點銷量,連帶之前一些說定了要幫忙的朋友,也都紛紛打電話來取消,這讓劉大海感覺非常沮喪。
這個情況一直拖到了七月底,直到中央空調電視台其中一期焦點訪探節目播出,才終於來了一個大反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