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話就不說話,陳牧也不覺得怎麼樣,他自顧自的吃著東西,一點尷尬的感覺都沒有。
這家飯店的東西帶著點陝希省那邊的風味,看來應該是那兒來的廚子,還挺好吃的,完全符合他的口味。
那五位老闆消化完陳牧的話兒,終於想明白陳牧在這種事情上沒必要騙他們,所以李經理又開口了:「陳老弟,我聽說申請了專利以後,下一步就是要推廣買授權了,是不是?」
陳牧笑了笑,說:「誰都知道賣專利能賺錢,可這事兒可不容易,尤其像我們這種專利,那就更難了。」
「怎麼說?」
李經理虛心討教。
其他四雙耳朵也豎了起來,認真聆聽。
反正就是在飯桌上吹吹牛嘛,陳牧也不客氣:「就好比我們這個新品種的水稻,因為沒人試過大規模種植,就算有人感興趣,也肯定賣不出什麼好價錢,所以只有我們自己試著先種一種,完了向別人展示出我們的水稻的確是能種出來的,而且能產生經濟效益,然後買家才會真的願意花錢。」
張老闆斟酌著問:「這麼說,你們準備……準備種水稻?」
陳牧點點頭:「我們正準備開墾試驗田,然後慢慢擴大種植規模。」
五位老闆又一次沉默了下來。
這可是說的荒漠上種水稻哩,多神奇,想想都讓人感覺不可思議。
隨即,他們更進一步的想到,專利已經申請了下來,如果這個大規模種植真的搞成功了,那以後這小子可就真的發了呀。
俗話說的好啊,近水樓台先得月。
此時不搞好點關係,更待何時?
將來那個水稻的事情要是成了,他們也可以想辦法沾沾光,撈點好處。
退一步說,就算這水稻種不出來,他們和這小子拉關係也不吃虧,畢竟這小子在育苗這事兒上,還是有點本事的。
只是費費口舌、飆飆演技的事情,誰不做誰是煞筆。
這樣的念頭很快在五個人心裡轉了一圈,他們雖然各有各的盤算,可是在利益訴求上他們都有著共通的地方,所以都不用開口商量,只相互間一個眼神,就已經能達成共識了。
田總把姿態放得很低,對陳牧說:「陳老弟啊,看來你的這個新品種水稻將來也是大有前途的東西,到時候你要是成事兒了,可別忘了提攜一把我們這幾個老哥哥呀。」
韓場主也附和道:「老田說的沒錯啊,陳老弟你還年輕,以後社會發展的大勢肯定看得比我們這幾個老傢伙准,將來你的水稻要種出來了,記得把我們幾個叫上,去看一看,如果有機會,也讓我們幾個摻和一把,賺點小錢。」
李經理猛點頭:「人家說打虎親兄弟,陳老弟,我們雖然不是親兄弟,可都是鎮上本鄉本土的企業,你在前頭衝鋒陷陣,我們幾個老傢伙再不行也能幫你在後頭吶喊助威不是,可千萬別落下我們啊。」
「沒錯沒錯,陳老弟,」
「是啊,老哥哥們下半輩子就靠你了。」
……
這話兒說得……
陳牧都有點聽不下去了。
「下半輩子靠你了」這種話兒都說了出來,感覺下一句就要讓陳牧給他們養老送終。
再這麼商業吹捧下去,這飯怕是沒辦法好好吃了,陳牧連忙擺了擺手,打斷這一波口水大潮:「老哥哥們放心,要是我這水稻能種出來,肯定要讓你們也幫忙種的,到時候你們不要找理由推脫才好啊。」
想把新品種水稻推廣開來,肯定就要有成功的範例讓別人看到,光他們牧雅自己種可不行,還要讓其他人也一起種,而且獲得豐收,這樣才有說服力。
所以,眼前這五個老傢伙已經進入他的備選名單,將來肯定要優先把新品種水稻推廣到他們家。
這樣有兩個好處。
一來他們都是「自己人」,又有育苗的經驗,所以推廣起來難度小,不需要費什麼大功夫。
二來則是陳牧已經準備把領地種子下在他們的林場裡,將來隨時可以監控水稻的生長進度,非常方便。
吃完飯,陳牧準備離開,韓場主突然拉了拉陳牧,小聲道:「陳老弟,因為聽說你今天要來我們林場,所以有個朋友特地找上門來了,說是想和你見一面,希望你能賞臉到隔壁的茶館去坐一坐。」
「哦?」
陳牧有些好奇,轉頭看了韓場主一眼,「什麼朋友?」
韓場主沒回答,只說:「陳老弟,你去了就知道了。」
陳牧想了想,搖頭:「不好意思啊,老韓,我趕著回林場呢,沒空去見你的朋友,有什麼事情讓他直接來林場找我,好吧。」
韓場主怔了一怔,連忙拉住陳牧,一臉討好的懇求道:「陳老弟,別怪我唐突,我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你就幫老哥哥這個忙,去和那個人見一面。」
這讓陳牧皺了皺眉,看著韓場主道:「究竟是什麼人?老韓,你要是不說明白,那我可沒辦法了。」
韓場主也看出陳牧有點生氣了,連忙說:「好好好,我說,陳老弟,你別急,那個人是黃義軍,市關榔菊黃副菊長的公子,他今天是特地趕到這裡來等著和你見一面的。」
「黃義軍?」
陳牧頓時知道是誰了,不就是那幾個收高利貸的傢伙的幕後老闆嘛。
記得他還藏頭露尾的起了「黃衣軍」的名字,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人。
不過就像之前薩迪克對他說的一樣,在巴河鎮這一畝三分地上,沒人能把他怎麼樣。
就算去到X市,有大領導關照著,只要他不惹事兒,還是沒人敢把他怎麼樣。
所以,他倒是想去會一會這個黃義軍,看看他究竟想幹什麼。
心念一動,陳牧已經有所決定,不過臉上卻不動聲色的看向韓場主,皺眉道:「老韓,你這事兒就做得不地道了,我今天是去你們的林場幫忙的,你給我弄這麼一出,是要設套讓我往裡鑽啊。」
韓場主苦笑著說:「我也是沒辦法啊,黃義軍仗著手裡有點權,把我逼得夠嗆,所以……陳老弟,你就當這一次幫老哥哥一個忙,就移步去見一見他吧,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
陳牧沉吟了一會兒,表現得非常不情願,然後才說:「老韓,這一次算我幫你個忙,不過下不為例,知道嗎?」
「好好好,下不為例,絕對下不為例。」
韓場主喜出望外,就差給陳牧跪下去了,嘴裡還說:「今天真是謝謝你了,陳老弟,我要不是沒有辦法,也不會這樣的,謝謝。」
「我還有事,你們先走吧!」
陳牧朝走在前面的四個老傢伙揮了揮手,逕自走進隔壁的那家茶館。
那四個老傢伙一直沒走,因為看見韓場主和陳牧在後面嘀咕,他們心裡雖然疑惑,可也很知情識趣的沒有靠近過來,只是遠遠的等著。
這時候看見陳牧進了那茶館,不禁看了看陳牧的背影,又看了看韓場主,終於也沒說什麼,各自上車離開了。
陳牧進了茶館的門,連的服務員立即過來打招呼。
「我有朋友在二樓。」
陳牧按照韓場主的話兒,逕自走上二樓,雖然二樓有那麼幾桌客人,可他的目光很快就看到了靠窗戶坐著的那個男人身上。
其他幾桌客人,都是有男有女,正品著茶、說著話兒,完全是本鄉本土人的日常狀態。
只有這個男人,穿著一身西服,大馬金刀的坐在那裡,一看就不是本地人,所以應該就是黃義軍了。
陳牧直接走過去,問道:「黃義軍?」
「是,我是黃義軍,你好!」
黃義軍其實也早看到陳牧了,他站起來,伸出手:「你好,陳牧,今天我貿然約你見面,有點唐突了,還請見諒。」
聽這談吐,感覺還有點人樣……
陳牧和對方握了握手,坐下後,直接開門見山:「你好,黃總,不知道今天約我見面,有什麼事嗎?」
直接他接到一張黃義軍的名片,上面「黃衣軍」的頭銜就是財務公司的總經理,所以他這時候稱呼對方「黃總」,不近也不遠,自覺挺合適的。
黃義軍看了他一眼,才說:「陳牧,在X市,認識我的朋友一般都叫我軍子,你要是願意,也可以這麼叫。」
陳牧點點頭,不置可否,又問:「有事說事兒吧。」
黃義軍深深的又看了陳牧一眼,稍微沉吟了一下,才又說道:「第一次見面,我本來是想著來交朋友的,沒有其他別的意思,不過看情況你對我是有那麼點成見的,我再這麼端著也沒什麼意思了……嗯,那我還是有話說話吧,先把事情說了,至於交朋友的事情,以後我們可以慢慢接觸,然後再說。」
陳牧沒吭聲,從小在家裡,父母教會他最有用的一件事情,就是學會看人。
大概的原則是不要看人說什麼,要看人怎麼做的,只有這樣才能真正看清楚一個人。
所以他聽了黃義軍的這些話兒,雖然很順耳,可他一個字都沒放在心上,只安靜的等著對方繼續說。
之前黃義軍幾個手下收高利貸的做法,給他的印象實在太差,他相信如果真有點品行的人,都不會去以那樣的手段賺錢。
一邊操縱著流氓手下放高利貸,一邊高談闊論道德仁義,這人得有多分裂啊,用屁股想都能想明白。
黃義軍這時候的表現,只能告訴陳牧,這人會來事兒,是個場面人,可是底子究竟怎麼樣,大概也就這麼回事兒了。
黃義軍看見陳牧這樣,忍不住用手摸了摸鼻子,事情和他之前預想的有點不太一樣,這小子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