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薩迪克家吃完飯,天已經黑了。
薩迪克的妻子艾米拉做了滿滿的一大桌子菜,說是要感謝陳牧。
陳牧也不知道她要感謝什麼,問了以後才知道,牧雅旅遊把農家樂做到了艾米拉的家裡去,已經一個多月了,很是讓她家和她家所在的村子賺了錢,艾米拉前天回了一趟家,聽老父親和老母親為了這事兒嘮叨了一天,耳朵都聽出繭來了。
「我和我阿塔阿帕說哩,說我認得陳牧這個後生,他還來我家吃過飯哩,我阿塔阿帕聽了以後,硬讓我拿回來一袋子剛弄好的核桃,說是要捎給你,謝謝你哩。」
艾米拉從椅子底下拿出一個麻布袋子,裡面裝著滿滿的核桃,「這都是去年收的大核桃哩,家裡專門留了一點最好的,其他的都賣了哩,外頭可找不到這麼好的東西。」
又吃又拿,這多不好意思啊……
陳牧連忙客氣的擺手:「嬸子,你替我謝謝你爸媽,心意我收到了,可這核桃我就不拿了,你們自己留著吃吧。」
艾米拉當然不願意,一定要陳牧拿上,陳牧還想推辭,獨自喝了好多杯的薩迪克一把將布袋子拿到了陳牧的腳下,說道:「你嬸子讓你拿著你就拿著,別推來推去的。」
「那謝謝了!」
既然所長都發話了,陳牧也不客氣什麼了,特地從袋子裡拿出兩個核桃敲開,塞進嘴裡,試了試……嗯,真香,酥脆可口,一嚼就讓人上癮。
薩迪克看了陳牧一眼,看他毫不嫌棄又連敲了兩個核桃的動作,很滿意的點點頭:「你剛來我就知道你和其他的年輕人不一樣,是個好小子,沒想到能折騰出這麼大的動靜,真不錯!」
陳牧沒想到所長同志居然會夸自己,笑了笑說:「叔,我覺得你真的是酒後吐真言了,你誇得真好,一點也沒說錯,我就是這麼一個與眾不同的好小伙。」
薩迪克哈哈一笑,說了句「繼續努力,別驕傲」,繼續高高興興的獨斟獨飲起來,直至把桌上的酒菜都掃光。
離開薩迪克家,陳牧給胖子打了個電話,胖子直接把小金杯開過來,接上他,一起往回走。
陳牧把那袋子大核桃放好,看了一眼劉子蔥:「怎麼樣,沒什麼事兒吧?」
劉子蔥臉上的傷已經經過處理,雖然還有點淤腫,不過看得出來他的精神狀況很不錯。
「我沒什麼事兒,就是挨了兩巴掌而已。」
劉子蔥的性格比較樂天,這種時候還能笑得出來,感覺挨的這兩巴掌不是壞事,反而像是天上掉餡餅似的,真夠沒心沒肺的。
笑了笑後,他又說:「謝謝陳總。」
牧雅旅行社裡,所有人都知道陳牧是老闆,所以把他叫做陳總。
至於馬一文,他們都喊哥,這裡面的親疏遠近很容易看得出來。
不過陳牧也沒覺得不合適,既然已經把牧雅旅遊交給馬一文,人事當然由馬一文安排,他喜歡怎麼管就怎麼管。
對陳牧來說,管理架構什麼的並不是太重要,不管怎麼樣的管理方式,只要高效就行。
就目前牧雅旅遊這么小的盤子,管理粗放一點完全沒問題,有句話不是叫做沒有管理才是最好的管理嗎,這句話正適用於牧雅旅遊現在的情況。
陳牧猛地記起一件事情,胖子問道:「你不是說劉子蔥在帶團嗎?他突然離開了,帶團那邊怎麼辦?」
胖子說:「劉子蔥本來就在帶著兩個新人呢,他們可以暫時頂一下,後來我去找你的時候,已經讓人趕過去救場了,沒問題的。」
陳牧這才放心了,不耽誤事就行。
回到加油站,陳牧和胖仔才剛進營業室,就看見陸離坐在裡面。
陳牧有點驚訝:「學姐,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裡?」
胖子皺了皺眉頭,直接越過陳牧,走近陸離一點後問道:「你沒什麼事情吧?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陳牧這時候才留意到陸離的臉色,的確好像比平時顯得有點白,這可真是不注意看都看不出來……也只有胖子這種老是盯著陸離打量的人,才會發現陸離的臉色難看。
陸離說:「陳牧,我有話想和你說。」
這話就說得鄭重了,陳牧點點頭:「好,我們出去說。」
一般情況下,陸離平時狀況會對陳牧稱呼一聲「學弟」,或者直接就「你啊我的」有事說事兒,不用什麼稱呼。
可這時候她說了「陳牧」,陳牧就感覺不一樣了,陸離絕對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想和他商量。
看見陳牧和陸離往外走,胖子的小心肝跟被貓爪子撓似的。
他也想聽一聽,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讓陸離連臉色都變了。
不過陳牧和陸離都沒喊他,他也沒辦法,只能眼巴巴的光看著。
陳牧和陸離走出去後,胖子只能跟著玻璃,遠遠的看著,準備待會兒一定要詳細問陳牧。
兩個人走到加油站一個油泵旁,陳牧才問:「陸學姐,你有什麼事,儘管說。」
陸離猶豫了一下,說道:「陳牧,我想問你借一筆錢。」
借錢?
陳牧有點錯愕。
他還擔心著陸離不知道要和他說什麼,比如有事不能繼續支教了之類,那他就麻煩了,沒想到是借錢……這對他來說反倒可能算是最容易解決的問題了,
陳牧直接問:「學姐,你要借多少錢?」
陸離說:「大概,三十萬吧……也可能要四十萬。」
這麼不確定嗎?
陳牧想了想,點頭說:「學姐,不管三十萬還是四十萬,都沒問題,我可不可以問一下,你要這些錢幹什麼?」
陸離聽見陳牧願意借錢的話兒,似乎鬆了一口氣,然後才說:「我爸爸的腿受傷了,要做手術,大概需要三十萬,嗯,也許還會多一點,所以……」
那就沒問題了……
陳牧連忙問:「叔叔怎麼受傷的?嚴重嗎?」
陸離說道:「我爸去鎮上趕集,被一輛車給撞斷了腿,那輛車當場逃逸,也抓不到人,後來只能自費到醫院去治療,當時花了七萬多,現在病情原來越嚴重,轉到了省里的醫院,醫生說腳骨頭壞死了,要動大手術,醫藥費可能要三十多萬,否則就只能截肢了。」
輕輕一頓,陸離繼續說:「我手裡本來攢了一點錢,有個兩三萬吧,之前的醫藥費已經花光了,家裡還借了不少債,所以……嗯,真的沒辦法了。」
陳牧輕聲問:「學姐,錢你什麼時候要?」
陸離說:「越快越好,我本來在這裡等,就是為了和你說這件事情的……我想立即趕回去一趟。」
陳牧突然想起這幾天,陸離老是從喀拉達達村走到加油站來打電話,不禁問道:「學姐,這一段時間你每天都來打電話,就是為了叔叔的事情嗎?」
陸離點點頭:「我爸在醫院等著動手術,為了錢的事,我每天都要和家裡聯繫的。」
陳牧有點無奈的搖搖頭:「學姐,出了這種事情,你應該早和我說的呀……唔,那我為你訂明天的機票吧,明天一早我就送你走。」
陸離搖搖頭了:「不用的,不用的,我坐火車就好了,飛機……太貴了。」
「坐飛機吧,機票我出,你放心。」
「不是,真的太貴了,沒必要的!」
「學姐……」
……
陳牧勸了陸離好一會兒,陸離還是堅持要坐火車回去,陳牧眼珠子一轉,說道:「你一個人坐火車多危險啊,我不太放心……嗯,要不你看這樣好不好,學姐,我找個人陪你走一趟,怎麼樣?」
陸離怔了一怔,還沒弄明白陳牧話兒里說的是什麼意思,轉眼就看見陳牧朝著營業室看了一眼,找到隔窗相望的胖子,朝他招了招手。
胖子正眼巴巴的盯著呢,一看陳牧招手,他立即就搖著尾巴撲出去了,來到陳牧面前,吐著舌頭問:「怎麼樣,找我有什麼吩咐嗎?」
陳牧指了指陸離,一本正經的把陸離的情況說了一遍,然後才說:「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我吧,就是擔心陸學姐一個人坐火車不安全,希望有個人能陪她走一趟,正好你剛才不是說這一段時間有空嗎,要不,你受受累,陪陸學姐走一趟?」
坐火車不安全?
這特麼扯……說的真對!
坐火車就是不安全!
胖子心領神會的點起了頭:「沒問題啊,我有空,就讓我陪陸離走這一趟吧,保證安全把她送回去,再安全的把她送回來。」
陸離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不用送的。」
陳牧和胖子幾乎異口同聲的說:「要送的。」
陸離被他們突兀的表演,鎮得愣了一下。
兩人對視一眼,陳牧先開口說:「學姐你一個女孩做那麼遠的火車,還是必須要有個人陪著才好的,不然萬一出了什麼事兒,我都沒辦法和袁校長交代。」
胖子也說:「陸離,你就讓我送你回去吧,順帶如果叔叔在醫院裡有什麼事情需要跑腿的,我可以幫你。」
陸離哪還看不出這兩人是在唱雙簧,堅決搖頭:「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我能照顧好自己的,唔,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