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沉默了，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
威廉所說的這些數據，他都知道的。
之前秘書處把這家夏國公司定為特別供應商，是因為那一份有關於百萬森林植樹計劃的報告。
那份報告的影響很大，其中主要說明了百萬森林植樹計劃在過去一年的成績，明顯比之前提高了許多，而且也變得更有效率。
這一切的變化，因素有很多，不過很多人都看得出來，這與牧雅林業所提供的樹苗很有關係。
畢竟植樹成活率的改變，和牧雅林業所提供的樹苗成活率，是緊密聯繫在一起的。
因此，查爾斯看過那份報告，也了解過關於那些數據。
不過看過是看過，查爾斯當時並沒有太上心。
就和大多數人的反應一樣，看到那份報告以及數據以後，只會覺得很不錯，知道有這麼一件事情，僅此而已。
現在，再聽威廉說起牧雅林業的樹苗的成活率，查爾斯才猛地的覺得自己好像疏忽了某些東西，從而造成了現在的這個局面。
「市場上就沒有別的樹苗能替代牧雅林業的樹苗嗎？」
沉默了一陣子後，查爾斯再次說話。
威廉能感覺得到查爾斯的消沉，儘管查爾斯的語調並沒有什麼變化，可威廉覺得自己就是感覺到了。
他想了想，回答道：「很遺憾，查爾斯先生，就目前市場上的其他樹苗，包括我們以往使用的一些供應商的產品，都無法和牧雅林業的樹苗相比，牧雅林業在這方面的確是領先的，他們做得很好。」
查爾斯皺了皺眉：「成活率就算比他們差一點……但不會差太多的樹苗，也沒有嗎？」
威廉還是搖頭：「沒有。」
查爾斯的心情一下子糟糕到了極點，問道：「你為什麼之前不提醒我這一點？」
威廉怔了一怔，沒想到查爾斯會這麼說。
之前這位上司可是非常堅定的要設計牧雅林業的，一直催他聯繫牧雅林業，藉口這批貨要得非常急，讓牧雅林業解決物流方面的問題。
現在，卻突然問他為什麼沒有提醒，這樣的事情威廉能怎麼辯解？
不辯解，那就是默認了。
辯解，就算有道理，在上司心裡只會減分不會加分。
想了想，威廉最終還是選擇保持沉默，什麼也沒說。
查爾斯又說：「現在事情變得有點麻煩了，怎麼會這樣？」
威廉也不能一直站著不說話，只能說道：「查爾斯先生，誰也沒想到牧雅林業會因為這麼一件小事有這麼大的反應，居然主動要求退出特別供應商的名單……如果不是這樣，是不會有這樣的麻煩的。」
查爾斯也點點頭：「沒錯，他們實在是太不講規矩了，夏國的企業永遠學不懂遵守國際規則。」
威廉沒有說話，他雖然想開口附和，可實在有點不好意思。
牧雅林業的反應的確過激，可如果說他們不守規則，那還真說不上。
這一次的事情，完全是默哀國方面想要打擊牧雅林業，用了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牧雅林業看起來完全處於被動，還吃了大虧。
他們現在因為這樣的打擊主動退縮，也並沒有什麼不對。
查爾斯想了想，抬頭看著威廉道：「現在這件事情……應該怎麼解決？」
威廉其實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假裝想了想後，回答：「我們可以繼續在市場上尋找好的樹苗。」
查爾斯點點頭：「很好，威廉，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做了，爭取找到存活率能達到百分之七十……噢，不，能有六十甚至五十，就已經足夠了。」
威廉怔了一怔，隨即滿嘴苦澀的說道：「查爾斯先生，我現在已經有很多工作了，這件事情或許可以交給其他人來處理……」
查爾斯盯著威廉的眼睛，說道：「威廉，存活率達到百分五十的樹苗，能不能找到？」
威廉輕咳一聲，略帶敷衍道：「我不知道，查爾斯先生，這……這必須去尋找才能有結果的，我不敢向寧保證什麼。」
他這模稜兩可的回答並不能使查爾斯滿意，查爾斯皺了皺眉，又問：「那百分之四十呢？」
威廉不知道該怎麼應付了，只能苦笑一下。
「連能夠達到百分之四十的都沒有嗎？」
查爾斯終於第一次很直觀的意識到牧雅林業的樹苗有多優秀，簡直就具有不可替代性。
之前他還聽說某些部門把牧雅林業的樹苗當做戰略物資看待，他覺得有點誇張，可現在看來，卻一點也不誇張。
他雖然被派到環境規劃署成為主官之一，可他對環境保護方面的事務並不是十分的精通，他的能力更多的是體現在行政和管理方面。
樹苗怎麼栽種，有什麼難點，他了解得不多。
不過只從這個存活率的數據上，他能輕易看出這裡面的差別和優劣。
雖然普通的樹苗和牧雅林業的樹苗看起來只有兩倍到三倍的存活率差距，可光是一倍的成活率差距，在資金節省方面或許就能造成兩倍三倍的差別，更不用說兩到三倍的存活率差距了。
要知道樹苗的存活率低，這會打擊到種樹和維護人的積極性，帶來的連鎖反應，絕對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查爾斯用手摸了摸額頭，感覺額頭上似乎在出汗了。
他才被調到環境規劃署來沒多久，就鬧出這樣的事情，到時候不要說年度報告了，就季度報告都很難過得去。
威廉站在那兒不敢吭聲，他算是比較了解情況的，畢竟他一直在環境規劃署工作，對於許多具體事務都很清楚。
牧雅林業培育出來的樹苗，的確是沒有別的產品能替代的，這也是為什麼這家名聲不揚的夏國公司，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受到了他們的關注，最終被列入特別供應商的原因。
唯一讓威廉沒想到的是，牧雅林業的決絕，為了這一次他們這邊使絆子的事兒，就直接說不供應了。
事實上，使絆子的人並不是他們，他們只是幫了點小忙而已，默哀國方面的某些人，應該才是那隻幕後的黑手。
可牧雅林業的做法，最終卻給他們帶來了麻煩。
當然，威廉也能理解，默哀國方面牧雅林業接觸不到，也無可奈何，所以只能針對他們環境規劃署來了。
查爾斯沉吟了好一會兒，才突然又開口問道：「威廉，你覺得如果我們現在去和牧雅林業好好溝通一下，他們會不會改變主意？」
「什麼？」
威廉有點反應不過來。
查爾斯繼續說：「這一次樹苗被扣查的事情，對牧雅林業雖然會造成一定的損失，可我相信失去聯和國特別供應商的名頭，對他們的影響更大，所以你去和他們好好的溝通一下，讓他們不要因為這一次的事情，而影響了長期的利益，你覺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
牧雅林業都已經把要求退出特別供應商的信函發到秘書處去了，現在還溝通什麼？
威廉的心裡忍不住腹誹起來，可是臉上卻不能表現出任何負面的想法。
他在上司「殷殷期待」的目光中，只能勉強撐起一個笑容來，說道：「好吧，查爾斯先生，既然是這樣的話兒，那我就去聯繫一下牧雅林業方面，看他們怎麼說吧！」
查爾斯點點頭：「你要好好和他們溝通，把這裡面牽涉到的利益都說清楚，讓他們儘量不要因為這一次的事情，而影響了未來的利益。」
微微一頓，他又補充了一句：「這一次的事情，只是一個小小的意外，這樣的損失並不算大，牧雅林業如果失去了特別供應商的名頭，他們的損失會更大，這一點你要和他們說清楚。」
威廉有點無奈的答應下來，趕緊去和牧雅林業方面進行聯繫。
……
這時候，陳牧已經把樹苗被扣查的事情拋到了腦後。
什麼鬼的特別供應商，不過是可以隨便被人拿來出賣的商家而已，真心沒覺得有多香，有那心思處理這一攤子煩心事兒，還不如多種幾棵樹，多薅幾點生機值。
而且，陳牧現在把心思都放到了新的藥材溫室的建造上。
隨著他的溫室越建越多，加油站這邊的溫室已經成了規模，在高空往下一望，好幾個玻璃大方塊，延綿百畝，看著就壯觀。
同時的，受到李少爺的啟發，陳牧開始有意識的擴展自己的茶園，嘗試大規模種植，想看看效果怎麼樣。
之前他都是打著自給自足的心思去種茶樹的，就算弄了個小茶園，也沒想著怎麼繼續往大了弄，弄成規模。
可是李少爺說了有弄茶葉和茶相關的產品以後，陳牧覺得自己要先打打提前量了，做好準備，否則真要弄起來，說不準還弄不好。
他主要是想看看就這麼種茶樹，能不能大規模種起來。
如果不行，還剩一條路，就是建溫室種。
他的溫室是萬能藥，什麼都能種，不過這藥太貴，投入太大，他還是希望可以不依靠溫室就把茶樹種成。
在他的設想中，x市這樣的地理環境和氣候環境，並不適合種茶。
他的茶樹品種雖然有點特別，可還是逃不過自然定律，活力值的作用應該不會長久。
所以他想到了一個辦法，就是每隔一段時間，等茶樹里的活力值失去效果，就再補一次。
至於要隔多長時間補活力值，這就要看實際情況才能確定了。
他必須自己親自種一下，通過實驗的方式來得到準確的數據。
這一切，就是陳牧現在主要忙碌的事情。
每天，陳牧都把自己包得像個沙烏地的國王，在烈日炎炎下，遊走在自己的茶園裡。
雖然已經是冬天，可正午的太陽還是很有活力，讓人有熱的感覺。
最重要是紫外線不斷灑下來，如果果露在它的照射下，很容易弄傷自己。
最好的辦法，就是像那些終東人一樣，用薄薄絲綢做成長袍，包裹自己。
這些長袍可不只是一層，因為如果只有一層是遮不住身子的，必須好幾層下來，才能既遮住了肉體，又透氣。
這樣就很舒服了……
陳牧特地弄了幾套這種終東款式的，自覺距離國王只差一嘴的大鬍子。
剛忙了沒多久，衛星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陳牧掏出來看了一眼，是左慶峰，就接了。
左慶峰說道：「我剛接到了環境規劃署那邊的電話，他們想勸說我們不要退出特別供應商名單，繼續給他們供貨。」
「哦？」
陳牧眨了眨眼睛：「左叔，那你是怎麼說的？」
左慶峰說道：「我當然是拒絕了，不過我感覺他們的『誠意』很足啊。」
左慶峰特地強調了「誠意」和兩個字，陳牧一聽就明白了：「這麼說，他們還是想要我們的樹苗？」
「應該是的。」
微微一頓，左慶峰道：「我感覺他們可能會給你打電話，就先和你說一說這事兒，讓你心裡有個數。
陳牧明白了，說道：「放心吧，左叔，這事兒我知道了。」
左慶峰也沒和陳牧多說，兩個人都已經熟知彼此，配合起來也是有默契的。
陳牧剛把電話放下，想著左慶峰說的這事兒，沒想到電話居然又響了。
陳牧把電話掏出來看了看，是威廉，心說這可來得真快啊，由此可以看見對方的「誠意」有多足。
無聲的咧了咧嘴，陳牧按下接聽，聲音卻有點冷：「哈嘍，威廉，怎麼又給我打電話？哦，是要談賠償的事情嗎？我們這邊已經全款打給你們了，你們應該收到並確認了吧？」
威廉聽見陳牧這麼說，連忙開口：「你好，牧，賠償的款項我們收到了……唉，其實事情沒有必要到這個地步的，你也不必這麼著急給我們賠償款。」
「怎麼不著急，之前你們不是天天催我們嗎？」
陳牧毫不掩飾的嗤笑了一聲，把自己的不屑表現出來，然後又說：「反正現在我們已經賠償給你們了，我們也不再是你們的供應商，以後大家各走各的，誰也不欠誰，對不對？嗯，你以後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