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佛門之源

  第73章 佛門之源

  第三日,辯法日。

  汴京城百姓傾巢而出來到白馬寺山下。

  法台中心位置,立有一根五米高的白石圓柱,上有紫金缽盂,缽盂內種有一株絕品金玉蘭,霞光映照熠熠生輝。

  圓柱兩側設有兩座六米高的辯法台,七色花瓣鋪香花地,圍繞法台布置有玉蘭花,地涌金蓮等花卉。

  鄰近法台,亦設有數百席位,昨日講法時坐在前列的汴京城貴人,被安排到稍後一些的位置。

  前排換成各家寺廟高僧,以及參加辯法的辯法僧,唯獨有兩個席位特殊。

  側位是一名穿藏青色僧袍鬍鬚半白的僧人,新唐王朝國師烏黿。

  主位則是一名穿華服的青年,能比國師身份更高,多數人都猜到他是新唐皇帝李執,卻沒有一個去拆穿身份。

  席位四周人頭涌動,圍觀群眾比法事日、講法日多出不少。

  普通人未必聽得懂辯法,但辯法會有輸贏,知道哪一座寺廟勝出,以後該拜哪一尊佛。

  「咚!咚!咚!」

  鐘聲迴蕩。

  辯法正式開始。

  兩名僧人走上辯法台,為大行寺正輔兩名辯法僧。

  大和尚站在主辯法位俯瞰,緩緩開口道:「佛祖拈花意,心傳心妙法。」

  「世尊雲: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

  眼藏為識,妙心為性,涅槃為易,此為五性九識法門修持總綱。

  實相化虛,無相生相,此為法相修持法門總綱。

  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此為紗罩燈,乃是禪機源頭。

  教外別傳,此為囑託,世尊囑託迦葉正法不宜廣傳世人,行差踏錯,反有墜入魔道的風險。

  此為明悟佛理後的進階知識,擇人而授,以佛家學說為根基,遂應不以教傳,是一份獨立教外的傳承。

  「…………」

  佛門諸行皆自拈花而始,為佛根,佛本,佛源,最是難辨。

  陳景比靈山眾多兩千多年累世之識,縱使悟性不如喬達摩,悉達多,難道還不如迦葉不成?

  如何能不識拈花之妙?

  聽到有人慾解拈花之意,自然側耳傾聽。

  結果大行寺的大和尚,只是複述出拈花一笑的典故,根本不對其意做解釋,亦或沒有解釋的能力。

  另一座辯法台稍年輕些的和尚則道:「何以傳心?」

  大和尚答曰:「禪機…………」

  法台上,兩座辯法台的和尚,並沒有發生激烈爭論。

  而是扮演一正一輔、一講一悟的角色。

  最初辯法。

  確實是兩名大和尚攻伐爭論,誰輸了的就獻上人頭。

  如今辯法變得文雅許多,並不是讓兩名僧人相互爭論,像籠中鬥雞一樣供人觀賞。

  兩名僧人以輔辯、對辯的手段,闡述出自身觀點,然後面對台下所有僧人喝問,與天下群僧代表進行論辯。

  若仍能成功立足於辯法台不敗,才算是通過辯法第一步考驗,擁有成為法會勝利者的資格。

  若敗,也無需獻上人頭,只損失些許麵皮而已。

  「…………」

  小半個時辰,大行寺辯法僧講完。

  幾名小僧提出疑惑得到解答,台下一名佝僂老僧突然站起,渾濁眼眸緊盯著辯法台。

  開口喝問:「以心傳心,禪機之始,這一點人盡皆知,你可有言拈花何意?」

  佛祖拈花,迦葉一笑。

  告知了迦葉不落文字,以心傳心之法,這是辯法的題干。

  佛祖拈花必然蘊含一段感悟,然後將這份感悟,以特殊方法傳給了迦葉。

  迦葉得到佛祖所傳感悟,也明白以心傳心的特殊方法——禪機。

  所以只有一個問題,佛祖拈花所傳為何意?

  大行寺辯法僧將拈花與禪機等同,那就是說佛祖什麼也沒傳,非心傳心,而是傳傳傳,多此一舉,何以得證心傳心之法?

  「貧…………」

  大和尚臉色一白。

  蠕動兩下嘴唇最終放棄爭辯。

  跑題了!就像解一道經典數學題,卻回答這道題的出現對於數學史有重大意義,是構築某某理論的重要基石。

  不過拈花一笑這類無題之題,即使沒有跑題,也不知道該從何著手,大和尚行了一佛禮道:「貧僧才疏學淺,自願下辯法台。」

  「咚!!」

  銅鐘聲迴蕩。

  大行寺兩名僧人走下辯法台,第二個上場的便是白馬寺。

  兩人皆為唯識法脈傳人,大和尚年紀約六七十歲,法號無窺,小和尚年紀比千葉略大,法號法行。

  無窺老和尚登上左側主辯法台,待銅鐘沉悶之聲再次迴蕩,台下一片靜默,才道:「花開頃刻,剎那芳華,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做如是觀。」

  法行站在右側輔辯法台,並不以學生姿態進行提問,也不對無窺所講多做解釋,而是直接反駁:「日月長恆乎,以色見我,以聲求我,幻光何以度?」

  無窺則垂眸駁斥:「沉淪欲界,夕日欲頽,沉鱗競躍,不見慧光,不至妙境,…………」

  「…………」

  辯法分為兩種:輔辯,對辯。

  大行寺是輔辯,而白馬寺則是對辯。

  所謂輔辯是一人主講,另外一個人充當捧哏。

  對辯雖然也兩人相互配合,卻講究辯法時爭鋒相對,層層遞進。

  「身似菩提樹,心似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如這兩首揭語,前者的存在,將後者的層次拔高,便屬於對辯。

  無窺與法行言語爭鋒,無窺先以凡塵財富,權勢,色慾,比作花開剎那之景。

  法行則以虛實之論進行反駁,沒有什麼是永恆不滅,哪怕日月也不能長恆,何不在現實中追求功名利祿,享受聲色犬馬,所謂正法不過是一道幻光。

  無窺再順勢引出欲界之辯,極樂之論…………。

  以花開之景結合欲界解意,其核心則為——勸法。

  「…………」

  此為拈花之意?

  不重要!

  反正裁判也不知道答案。

  只要能把眾僧駁倒,那就無人能將我趕下辯法台。

  唯識法脈可不講究有題無題,無題我就自己出題,反正不能空著交白卷。

  題你出的沒有我好,答你也答的沒我好,哪來的資格質疑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