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紀聞聲詫異道：「三境？你想要突破至三境。若真有一個三境修士，能以族群的視角去思考，倒是契合成為天主的第二路。」
蒙生也有些幾分驚色，不解道：「第二境掌控意識，潛意識，已經具備實現長生的基礎，還有修三境的必要？」
陳景點了點頭：「自然是有三境修士，不然哪來這麼多的三境術法，如走陰法，禳天法，社稷法，不都是對第三境的探索。」
蒙游沒有感到驚奇，三境修士與飛升都有先例可循，回顧歷史長河，總有人引領一個時代，展現出超越時代的智慧，好似以俯瞰的視角觀察整個世界。
不過知曉陳景的打算，反而讓蒙游招攬的心死灰復燃，露出一抹微笑：「二境便是個體所能達到的極致，三境則需要突破個體界限，從個體轉變為族群借群體之力為己用。」
「前者如同一名技藝磨鍊到巔峰的武士，後者則是一個調用數萬兵馬的將軍，而且數萬兵馬的偉力還歸於己身。」
「如同以一滴水妄圖撼動海洋，不可避免需要面臨道化的危險，根本不是你在蒼天界面臨的偽道化所能媲美。」
「古人留下的諸多典籍，一境、二境都有修行之法，並且不同教宗有不同的闡述，惟獨三境相關的隻言片語，也和修行之法無關。」
「每個達到三境的修士，突破都有不同的突破法，無法描述，無法以語言承載。」
「這條路可遠比求長生還要更艱難，九死未必能有一生，不如先證得長生，以無盡的時間去探索三境。」
「…………」
長生。
得到長生，便是得到一切，從此具備一切可能。
陳景怎會不知道三境之難，更勝長生之艱，卻還是堅定搖頭：「終究還是想要先嘗試一番，沿著古人修行之路再走上一段，見一見七千年鑄就的風景。」
蒙游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從未見過如此冥頑不靈的人。
冷笑道：「就憑你凝的青帝之相，莽荒蒙昧時代的感悟鑄就元神，元神為真我，其思為我思，對於自身智慧反而有負面效果。」
陳景放下手中茶盞，回道：「人類不也是從蒙昧走到智慧，部落時代感悟，奴隸時代感悟，封建時代感悟，成就我元神之變，終有一日，會與如今這個時代契合，」
「人壽不過百餘，而逆歷史之長河，卻能如一個種族那般活著。」
「第八識為族群群體之識，為氣運，為天命，我似族群那邊活著，第八識自當為我識，便是相學對第三境的探索。」
「以莽荒時代為始，便得壽元七千載有餘，何嘗不是長生？只是此壽只能增長識見，與享樂無益。」
長生！
竟有人求此類長生？
讀史以圖長生，非延未來之壽，而是以過去之壽來補。
只要能沉溺於歷史長河其中，如同歷經了七千年歲月，任何人，都能得到這七千載壽元。
蒙游張了張嘴，蠕動兩下嘴唇卻沒有說話，此人道心之堅遠勝自己，心似鐵石，不可轉也！
端起茶水一口飲盡，悠悠長嘆一聲：「道友暫去吧！若謫仙實驗功敗垂成，望此天能助道友解青帝之問。」
陳景也回了一禮，開口道：「願道友得證謫仙長生永壽。」
「…………」
武紀引動天道權限，空間泛起淡淡漣漪，陳景再次被帶回蒼天小院，但庭院中卻不是一老一少兩人，蒙生竟然也尾隨而至。
陳景看著對座的蒙生，開口道：「小蒙道友，不盯著謫仙實驗，來此有何貴幹？」
蒙生恭敬行了一禮，姿態極低，開口道：「陳叔叔，我腦子生的蠢，總覺得我父圖謀太過——虛妄，多有爭執，卻又無從反駁，你說我父他是對的嗎？」
陳景頓了頓道：「對，每一步都有望實現的可能，只是——世間之事，並不是所有都對就能成功。」
蒙生聞言眼前一亮，再次行禮道：「若陳叔能不吝將心中的真實想法道出，小侄願以一個大秘做交換，或許陳叔能分到永恆實驗室最大一筆財富。」
蒙游無錯。
這一點毫無疑問。
無論是謫仙實驗，還是對天主之位的圖謀，以及穩固天主之位一證永證的手段，都經過嚴密推算，具備成功的可行性。
但哪怕對方所述沒有一處錯漏，卻沒有被蒙游的話所蒙蔽。
陳景對天主之位有自己認知，看法，認為天主也只是世俗權利，可為用，卻不可改變自我去迎合，也不可將之視為一生追求。
同樣的事，同樣的畫面，不同人看也會有不同的感悟。
人若沒有認知，或者認知層次較低，就容易被他人認知所覆蓋，哪怕對方是錯也找不來錯的地方。
蒙生不明就裡卻沒有被蒙游洗腦，已經算是人中龍鳳。
事無不可對人言，陳景組織了一下詞彙，開口道：「天主業位，統御世界的權柄，蒙道友關於天主的描述其實沒有錯，天主就是新時代的人類領袖。」
「但權柄是屬於業位，個人是個人，我並不認同蒙游道友的說法，成功當上天主自身就能成為世界主宰？」
蒙游頓了頓說道：「太過理想化一些，但有實現的可能性。」
陳景點了點頭：「天主偉力來自於他人，而人心易變，仁孝也好，忠義也罷，不管朝堂還是綠林，人類鑄就無形鎖鏈用以統治，但向來鎖不住人心，何況今人早已不同於古人？」
「天主之位，在我看來就是全新的禪讓制，只要長生試驗成功，就能得到任務獎勵，天主牌共主體驗卡一張。」
「這是一個禪讓輪迴，是一場七千年的進化。」
「禪讓，好似制度又回到原始時代，能者居上，或者說被迫回歸到只有能者才能能居上的時代。」
「但今人比之古人，每一個方面都變得更優秀，所以這是一場進化…………。」
「不只是制度，還有交配，進食，睡眠，全都在發生進化。」
「部落時代的人類充斥著動物性，天為被，地為床，野合不過是尋常事，後來卻有婚姻，甚至一度變得極其保守，隨後又逐漸變得開放。」
「是回歸動物性？還是認知自我，遵從內心本性？是復辟？輪迴？進化？至少與古人有了區別。」
「既然制度在進化，那麼統治者自然也要進化，長生，意味著不用傳承給後代，不用擔心出現昏庸之主。」
「但人心易變這個說法，可不止是針對被統治者，統治者同樣也會變，天主不該由一個沉迷於權利的人擔當。」
「蒙游不是啟，在一個完成革新穩固的時代，具備高於時代的認知，超凡於世的地位，或者說繼承到了這些東西，可以假天命之名篡權。」
「今日也不是古人，不會被處於同層次的人統治，業位不該與個人綁定？至少現在這個階段很難實現。」
「全民修仙是提升人族基石，以此觸及到更高層次進化，是開智，而專制專權則需要愚民，這與大勢相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