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蓮生三十二怔怔的看著秦凡右手把玩的一顆白色珠子，他自然也認出了這是最近智善愛不離手的那串白骨佛珠中的一顆，只是他不解為何單獨的一顆會在秦凡這裡。
如果真是作為禮物的話，直接送出一串才更合理吧。
而且這東西的象徵意義非凡，是由前些日子七魔將聚集起來的殘黨的屍骨煉製而成，對現今那些從鎮魔塔中逃脫的魔族來說，更是一種擺在明面上的震懾和警示。
再怎麼說，這玩意兒也不適合送人。
除非
蓮生三十二若有所思，隨即有些擔憂的看向緊緊關閉的大門。
而就在秦凡從殿中走出之際，第一時間就有一人迎了上來，是之前表現得極為低調的戚聖。
「沒問題吧？」他的神色有些緊張。
當見到秦凡點了點頭後，他才長舒了一口氣，接著退到一邊。
他知道自己這番動作肯定會引起四周人的注意，但實際上他這一路多麼沉默寡言，也時不時有一道，甚至數道目光看似不經意的掃向自己。
特別是夜帝和雲鴻策二人。
前者給他的感覺很不好，出自武者對危險的預知性，他真是恨不得立刻從其眼前消失。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為什麼會冒出這種想法，可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探索者，這種冥冥之中的第六感才是數次助其從危險中爭得一線生機的關鍵。
所以這一路上他也在有意避開對方。
而後者的話，給其帶來的危險沒有那麼高，卻是他最不願意面對的一類人。
剛才在殿外的交談中，雲鴻策每說一句話，都會看似隨意的用目光掃向四周，但戚聖清晰的注意到，對方的視線停在自己的身上，比他人要多了5秒左右。
每一次都是如此。
這很顯然是在等待自己去接話，也是根據其分析出來的每一句信息，來觀察自己的神色變化再給出一些判斷。
至於判斷的結果，戚聖不知道。
但總之他認為，與之接觸多了，可能自己的外掛也會暴露。
即便現在這不給力的破玩意兒受到秦凡的限制，可作為自己最大的依仗，戚聖還是希望知道它的人越少越好。
特別是雲鴻策這種看起來心眼忒多的心機魔，對方知道這情報後，肯定會藉此多加利用，而以其如今的財富來說，已經快要供養不起這個吃大戶的時間模擬器了。
隨即其輕嘆了一口氣，見到秦凡也沒有與他人多寒暄幾句，直接讓蓮生三十二帶著眾人前往無天魔宗用來安置他們的別院後，他便知道接下來還有的忙呢。
不過在走出這魔佛殿的範圍後，戚聖還是突然回頭看了一眼，緊接著其視線又移向那座他化自在天塔的方向。
根據之前模擬器中的推算。
自己經歷的四次死亡中，有一次就是栽在這上面。
他記得那是第五次進行模擬，按照秦凡的指揮，他需要不斷在心中施以暗示，以此來操控模擬器中的自己搜集更多的信息。
因此不像前四次那般，在來到無天魔宗的第一日，直接選擇老老實實的待在房間內，而是趁機跑出去轉悠了一圈。
然後嘛，就闖入了那座他化自在天塔。
【大玄歷一七五九年，一月二十三日。】
【經過一夜的辛勤勞作，你身心舒爽的到達約定地點，一行十人的旅途正式出發！】
【一路上風平浪靜，到達無天魔宗後，你受到了熱情的款待，而不甘寂寞的你，決定出去找找樂子，於是你一眼就瞄中了那座又黑又直的高塔！】
【你仗著高絕的修為如入無人之境，輕易避開了來往的僧人，當你順利推門而入之際，卻恍惚覺得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那裡四處儘是極樂之景，給你的身心帶來無與倫比的愉悅享受！】
【你感覺飛的很高很高，骯髒的身軀無法容納你自由聖潔的靈魂，最終你衝破了枷鎖，得享世間極欲喜樂！】
【你死了！】
太詭異了！
作為一個堂堂法相境圓滿大高手，他只是進入一座塔內，就莫名其妙的掛掉。
而這次模擬後，他與秦凡進行復盤，根據先前無天魔宗送來的那壇無念酒，由此分析對方可能有操控欲望的規則能力，這對於戚聖這種人間自走炮來說就是天克！
身為一個苦巴巴的探索者，每天前往不同的世界，面臨各種各樣的危險，想要堅定信念的活下去，就必須要找到一個精神支柱！
那麼世間的極欲歡樂無疑是一個讓他覺得生活還是很美好的理由！
因為其刻意的放縱，這也成為了他一個明顯的弱點。
但戚聖一直以來都覺得這個弱點的存在很重要，那證明他還有人性，況且辛苦了這麼多年，樂一樂又怎麼了！
他又不是那些苦修者，又或者權欲爆棚的野心家，就特麼男人那點事，難道還非要逼著給戒了不成，那要都這樣了，他活著還有啥意思！
如今的戚聖越想心裡越不得勁兒，還好秦凡這邊給了他一個沒問題的眼神。
至少這天克自己的玩意兒，這一次不是站在敵對方了。
而懷著略顯複雜的心思，鬼市一行人已經在蓮生三十二的帶領下來到了一處別院，裡面的房間足以容納這支八人小隊，隨即在安排好一切後，蓮生三十二也先行離開。
當然也給出了一些提醒。
例如無天魔宗的一些禁地不能亂闖，其中排在第一號的就是那座他化自在天塔。
其他五塔的位置距離較遠，且分布在無天魔宗地盤的五角之地。
而在秦凡說了一句暫時解散後，他就與雲鴻策先後進入這別院的主宅內。
「我需要情報。」既然已經被秦凡安排了負責全項事宜，雲鴻策也需要搞清楚鬼市的立場，以及前來這無天魔宗真正的目標。
總不能說千里迢迢跑一趟，就為了見證無天魔宗的正式成立。
況且隱隱間，他感覺智善要搞個大動靜。
「具體點。」秦凡不緊不慢的開始沏茶。
「無天魔宗想要做什麼？我們要做什麼？來的勢力中哪些是敵人？哪些是朋友？」
「只有這四個？」
「先說這四個。」
「第一個問題，如果你是智善的話，準備做什麼？」
雲鴻策微微皺眉。
「先考慮無天魔宗的立場，剛剛取得一場大勝，足以震懾住西邊的魔族，但同時也大大提高了自身的威脅性，就比如已經對其密切關注的佛土各脈。
根據之前你提供給我的信息，所謂的金魔族，本就是禪宗一系用來收復魔族的工具。
如今工具已經脫離掌控，那身為禪宗第一人的黑彌勒必然要及時止損。
所以無天魔宗的處境依舊危險，而且他接下來要面對的也不是可以造成天克的魔族，是論及底蘊還有高手數量遠超己方的佛土。」
「那麼結論呢？」秦凡拿起茶杯，輕飲了一口氣。
「繼續打的話，太魯莽了，況且對方有萬疆佛國派來的使者，即便智善有自信包圓了本界佛土的所有高手，也不可能有那個實力戰勝天外的強者。」
雲鴻策陷入沉思，其著重回憶起秦凡與蓮生三十二的對話。
「魔羅波旬、欲界六天塔，一塔一層天難道說，他要開闢一個秘境？亦或是衍化至一個小世界，由此帶領無天魔宗一系避開直面衝突，也拋卻了領地的限制和拖累。
只是建立秘境不是那麼容易」
隨即他又想到了無天魔宗的另一個盟友，北疆王朝。
這個勢力是玩血和玩命的行家，一手血祭上能開天闢地，下能滅盡蒼生，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按照他從情報室里取得的一則消息，在二星副本的推演中，走秦凡黑化路線的話，可以見識到秦凡與北疆兩個瘋子的強強合作。
然後直接準備了一場驚天大祭。
將所有吸引到玄陽域的勢力都當做祭品。
根據情報的更新，突破到法相境的黃天鬼想要試試血祭的強度，結果也直接被搞死。
要知道在二星副本·獵人與獵物的時代，御空境初期的墨韻嵐都是BOSS之一，然而法相境的黃天鬼卻栽在這上面，可見北疆那套血祭儀式的上限有多高，真就你給我多少祭品，我給你搞多大的動靜。
就是一個回報率紮實。
而想到這裡，雲鴻策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放寬心，他不會將魔族當做祭品，況且如今西玄州府駐紮的正統魔族不超過五萬，論及質量方面，這些人加起來能頂得上五個法相境高手嗎，要知道接下來到這無天魔宗的法相境人數穩穩會達到兩位數。」
「那剛剛您與智善」
「算是達成了一個共識，他提供狩獵場，我們充當獵人之一。」秦凡把玩著手中的白骨珠子，該說不說這玩意兒能被判定為荒階上品，質量是值得保障的。
總之越盤越上癮。
雲鴻策若有所思道：
「獵人也可能成為獵物，作為狩獵場的主人，如果實在吃不掉獵物，也可能對獵人下手。」
「我已經給出了一些警告。」秦凡示意手中的珠子，隨即又說道，「你認為我和他達成共識的原因是什麼？」
「因為有共同的敵人。」雲鴻策當即答道。
「具體的呢？」
「佛土是首要敵人，虎視眈眈的大玄皇朝算作二號目標，其他的暫不好說，但我清楚像是這所謂的金魔族，屬於不招人族待見，也受到魔族的排斥。
大概只有鬼市這種地方，才不會介意其存在。」
這些日子，雲鴻策也不只是待在情報室里，他經常會在鬼市最熱鬧的街道上逛一逛，看看大街上那些打扮成妖魔鬼怪的遊客還有玩家，與其相比，自己這隻有一對小角的乖小子，反倒是最普通的一個。
這種無需遭到異樣目光的包容性，也是雲鴻策快要習慣待在鬼市的原因之一。
然而他的回答卻讓秦凡搖了搖頭。
「你知道在刀山之巔大戰後，身為佛子的智善為什麼要與我合作嗎？」
「因為阿大和鳩達摩，兩人當時已經被轉化為了魔族吧。」
「你既然查過這段過去，應該清楚他們原本是作為淘汰品的，這遠不至於讓其賭上魔宗的未來。」
雲鴻策微微皺眉，他確實沒有深入去思考這個問題，如今他需要記住的情報太多太多，時間方面又不夠充足，再加上他還要讓自己步入正統的文道體系。
真就一個人掰成三份都不夠用，哪有功夫去思考一段過去中的一個小問題。
而秦凡也沒有賣關子，直接說道：
「因為無論智善，還是我，包括所有上了潛龍榜的人，都是被祂選中的，我們的敵人從來不是彼此。」
「敵人是天外？」
「是將山海界視作養殖場的天外勢力，我們則是成為一頭頭或可以被直接宰掉，或是值得繼續培育的肉豬，這是我們遲早要面對的未來，這也是我對魔族不抱有任何偏見的原因。
同樣，智善也具備這個認知，所以才會很早之前就與我有了一定的信任基礎，只是過去的他，太多的牽絆和顧慮讓其無法付諸於行動。」
「所以，非必要時刻，他是不會蠢到對我們出手」
雲鴻策深吸了一口氣，突然覺得這段時間勞心勞力的考慮赤羅魔國的未來，好似格局小了點兒。
同時，他也無可避免的想到山海界即是一個養殖場的恐怖現實。
「我明白了。」雲鴻策沒有再詳細詢問後面的三個問題。
因為秦凡剛剛的那句話就是答案。
首要獵物永遠都是那些天外勢力的使者們，至於次要獵物，必然是極力推崇讓天外主宰山海界的界奸們。
所謂勢力之間的衝突，這一刻都要往後稍稍，當然要是有不長眼的，該殺也照殺不顧。
「最後一個問題，與您還有智善有著同樣共識的勢力之主，有幾位？」
「完全一致的共識談不上，但大方向都基本相同。」
「都基本相同？」雲鴻策神色有些震驚。
「沒錯，我的意思就是全部，包括佛、道、玄、武這四家與天外糾纏最深的勢力。」
「可關乎利益糾葛的話」
接下來是雲鴻策重新認識這山海界局勢最為深刻的一個小時，而他走出秦凡所在的房間後，首先便是以鬼市軍師的名義，召集了正在休息的一眾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