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鬼市，冥塔第三十五層。
坐在主位的秦凡正拿著傳音令牌，聽到那邊傳來的消息後，時不時點頭沉思。
而在其身後則是站著喬霸先、元十三限、風陌和水涅生四人。
對於這種內部會議，喬霸先是第一次參加，也是覺得頗為新鮮。
在其放眼望去後，更是發覺這次會議是聚集了鬼市近乎所有數得上的強者。
不過有兩人是特殊原因，所以並未到場。
分別是經過地獄幻境的歷練後，還未完全恢復的月飄零，以及吸收了部分毒力，準備突破至天象境後期的柳繇。
而作為鬼尊、天首、地宿、偃師、老爺、毒醫的專屬會議廳，有一半座位還是空蕩蕩的。
天首之位空著，座位後面站著抱劍而立的黑十三，以及正蹲在地上擺弄一具屍體的鬼童子，同時還有靠近角落處，看起來有些落魄，且存在感極低的阿二。
地宿之位也是空著，座位後面站著的是久未露面的血寡婦，和原朱雀七宿中的軫宿之主，人稱地獄無淚的憶無軫，兩人正在小聲交談，看其時不時互相整理下褶皺的裙衫，亦或撥動下髮絲，這關係顯得極為親密。
而身為四大管家之一的姚婉清，則有些怯生生的站在更後方。
偃師之位倒是有人，是正在研究一堆機關零件的墨開心，在其旁邊站著的公輸蓮，看起來和墨開心坐在位置上的高度持平。
但她一手扛著大錘子，一手戳著墨開心肩頭，口中還在不斷嘟囔一些喬霸先聽不懂的技術詞彙，只讓他對這個小矮個兒的印象有些不明覺厲。
特別是在墨開心一副小受模樣的承認錯誤之後，更是將公輸蓮的氣勢襯托的拔高了數丈。
而站在兩人身後，則是四大管家之一的班曙窮，他和喬霸先一樣，也在悄悄觀察在場的眾人，當其目光與喬霸先相對後，露出一個極為標準的營業微笑。
真就感覺是妥妥的老狐狸一枚。
相比較來說，這老爺之位處就顯得有些冷清。
位置是空著的，後面也只是站著孤零零的柳璃紗。
而柳璃紗此刻顯然也不在狀態，眉宇間偶爾流露出的風情，以及嘴角下意識揚起的微笑，總讓喬霸先覺得對方在想一些小孩子不該知道的事情。
之後就是毒醫之位。
宿長卿的表現和墨開心如出一轍，他的面前擺了一堆藥材，而他正拿著小刀小心處理。
在他身後則是黃天鬼、王井羽、化名阿三的張孤塵以及四大管家之一的羅星魂。
羅星魂好似游離在三人之外，手中正拿著一個帳簿，批批改改，不過在注意到喬霸先的目光後，還是抬起頭對其投來一個友善的微笑。
之前喬霸先前來鬼市時，就是由羅星魂接待，兩人還一同參加副本，完成了針對秦凡的首殺，因此對於這個在待人接物和為人處世都面面俱到的青年，喬霸先還是很抱以好感的。
隨即他看向王井羽和阿三，倆人也在竊竊私語，不知在聊些什麼。
喬霸先也沒那閒工夫去讀取二人的唇語。
同時黃天鬼也察覺到了喬霸先的目光，對其微微頷首後，便主動挪開了視線，而在這一剎那，喬霸先注意到其眼中閃過的一抹戰意。
『都是天象境大圓滿』
喬霸先深吸了口氣，強壓下心中燃起的一束火苗，而他在這一刻也有了一些想法。
如今其狀態已經調整到最佳，之前的一些舊傷也在宿長卿的調理下全數恢復，或許他可以學習玉無視，在戰鬥中尋求突破的契機，而黃天鬼就是鬼市中最合適的人選。
兩人的戰鬥風格相似，拳拳到肉也更容易激發出雙方的潛力。
就在他沉思這場會議結束後，如何向秦凡申請去血魔鬥技場開啟這一戰時，秦凡已經放下了手中的傳音令牌。
近乎是同一時間，整個會議廳變得鴉雀無聲，墨開心和宿長卿對視了一眼後，將面前的機關零件和藥材也都收了起來，原本私下閒聊的眾人，神情也愈發嚴肅。
而暫時站在旁觀者角度的喬霸先，此刻才深深認識到了秦凡在鬼市中的威望，以及無法用言語來描述的絕對統治力。
「兩件事。」
秦凡的說話風格也很是直接。
「第一件，之前的天之痕你們都看到了，那是世界屏障被打開了一道口子，雖然再次彌合，但在那一瞬間，已經有兩位數的法相境強者降臨。
其中武威王府、大玄皇朝、道域和佛土的人數都無法確認，但通天商會那邊已經傳來信息，一共有十人，這些人在天外有另一種稱呼，叫做探索者。
而放在我們這裡，也可稱之為入侵者。」
說完這話，秦凡停頓了一下，給眾人討論的時間。
「鬼尊大人，這有些難辦啊，如今這山海界的高手全都加起來，按照法相境戰力來估算應該都沒有十個人，然後這就直接兩位數了。」
私下裡，墨開心稱呼秦凡為老秦，但這種正式會議，他已經改口為鬼尊大人。
別看平日裡這位曾經的機巧宮宮主最是吊兒郎當，實際論及情商，他在這一圈人精中，絕對能排得上前五。
隨著他這麼一開口，其他人也表現出各自的擔憂。
畢竟這版本更新速度太快，之前還是天象境稱雄的時期，怎麼就突然跳躍到法相境成為主宰的時代了。
其中王井羽的臉色最為難看，他之前在東北州府一番大殺特殺，好不容易跟上了天象境的末班車，結果還不等他出來嘚瑟一下子，就又要不如狗了嗎
而站在他身邊的張孤塵，輕輕嘆了口氣後，已經將未來都賭在了自家崽子的身上。
與其在同一境界的血寡婦和憶無軫就比較淡定，她們是搞情報的，對戰力要求不算太高，況且這事情急也急不來。
隨即在眾人七嘴八舌的聊了一圈後，秦凡才開口說道：
「他們雖是法相境，但作為入侵者，會受到天道的壓制，如今這壓制多少實力暫不可知，不過可以確認的是，他們無法借用此界的規則之力，所能依仗的只有其凝聚的法相中的規則。
而這就是你們的機會。」
「機會？」
眾人不解，倒是剛才有了一些想法的喬霸先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鬼尊大人，您是想讓他們當我們的踏腳石？」
秦凡點了點頭。
「法相碎片可以加深武者對相應規則的領悟，即便是不合適的碎片也能大大提升元神之力，而像是老喬你，以及老王，如今正缺少突破這一步的契機。
雖然在沒掌握領域的情況下，天象逆殺法相純屬妄想，但只要他們進入鬼市，受到天道和鬼市小天地的雙重壓制，足以將其戰力拖到與你們同一個水平線。
再加上我在暗中照應，讓他們成為踏腳石很合適。」
「可怎麼能確定他們會來鬼市？」
「他們一定會來。」秦凡沒給出詳細的解釋，因為這牽扯到與范萬千的默契，其中真要將原因揪出來一條條詳細說明的話，實在是太浪費時間。
況且作為勢力之主，有些問題只需要給出一個答案。
而眾人點了點頭後，也沒有再多問。
他們很相信秦凡，既然秦凡這麼說了，那些入侵者就肯定會來鬼市。
「不過鬼尊大人，這樣與他們為敵，真的好嗎？畢竟那十名入侵者身後站著十個天外勢力，我擔心會遭到他們的報復和清算。」
「首先我要糾正一點，是他們中的一些人一定會與我們為敵。」
這在范萬千主動告知售出入場券一事後，便隱約透露了這點。
其中有范萬千的試探，試探秦凡與天道的關係，也可能是在猜測他是否為山海界的天選之子。
因此在要售出這入場券之前，范萬千就會篩選出合適的目標，並將這入場券賣給那些行事較為激進的探索者，然後對其做出一定的引導。
而這也是在推進山海界的發展，法相境強者死後，部分法相規則會凝聚成碎片，其餘的會作為養料滋補天道。
因為只有山海界不斷壯大，就會誕生出更為強大的宿命身，同時范萬千等勢力之主也可扶搖直上，並藉此增加天外勢力對山海界的適當關注以及沉沒成本。
總之這是一場豪賭。
而一直在險中求勝的秦凡更不可能拒絕這個機會，因為這些探索者的遺產也是增強整個鬼市的養料。
「其次，這些探索者的死亡不會被那些真正的大人物所在意，還有別忘了山海界的所屬是西玄天庭，有這個龐然大物在前面擋著，這些拿到門票的中小勢力也不會做出一些過於激進的行為。
最多就是再派一些法相境進來報復。
此外，最重要的一點是，通常情況下，我們不會主動對那些探索者下手，只有那些探索者對我們釋放敵意時，我們才會還擊。」
雖然事情真相是，秦凡一直在配合范萬千的釣魚行動，並早就對那些探索者起了殺心，但表面上還是要占據一個『理』字。
而在場眾人也聽懂了秦凡的言外之意，不由佩服自家的鬼尊大人果然面厚心黑。
「最後，就是一些猜測，天道會對入侵者進行壓制，這表示天道並不歡迎這種外來客，其本質和那些不死的天外來客完全不同，後者是天道主動引入的。
前者相當於一群闖入自家的劫匪，那麼我們殺掉他們的時候，很可能會得到一些額外的獎勵。」
秦凡指了指天空，一切不言而喻。
這也讓在場眾人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特別是喬霸先和黃天鬼，若兩人之前預估互相對戰突破的可能性有三成，藉助探索者的壓力進行死戰的突破概率有五成。
那麼再算上天道可能給予的獎勵，這突破法相境的概率直接達到七成，甚至八成。
四捨五入就是突出一個『穩』字。
而這也並非是秦凡在信口開河，根據之前只是助攻碎掉一根功德鎖鏈，他都能拿到大量本源值，這一次他有很大把握，自己還能混一份額外獎勵。
「下面是第二件事，比起這十名探索者，接下來鬼市更要注意大玄皇朝、武威王府、道域和佛土這四方勢力，特別是與西玄州府和中玄州的邊界，必須加強巡邏。
如今鬼市已經在領土內的各大巨城建立空間通道，東北州府那邊也要抓緊時間建起來，老黃，你負責和浣葭方氏交涉，讓他們提供一些資源和幫助。」
「是。」黃天鬼點頭應答。
而秦凡還要說什麼時，突然將到口的話語又咽了回去。
隨著他微微皺眉後，心中升起一股難以言明的異樣。
「主上？」風陌湊到秦凡身旁，不解道。
秦凡揮了揮手道：
「暫時先這樣，除了東北州府那邊需要照看著點，這段時間不要外出也不要閉關，還有」
此刻，又是那種彆扭的感覺湧上心頭，這讓秦凡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顯得過於違和，且充斥著一種莫名的熟悉。
「這次會議到此結束。」
草草收尾後，眾人都看出了秦凡的情況不太對，但都很聰明的沒有多話。
而在眾人都離開會議廳後，秦凡又感覺到了一次。
「鬼尊大人。」喬霸先沒有走，他好似剛剛察覺到了什麼，當其抬頭望向秦凡時，透過那鬼尊面具，他看到了一雙化作混沌漩渦的眼眸，這讓其心中升起一陣沒來由的驚悸。
不過在下一秒，秦凡第四次察覺到那種違和感後，喬霸先連忙道：
「鬼尊大人，剛剛好似有時間的波動，且連續發生了四次，您知道我之前進入副本的時候，於臨死前領悟了一種可以預示死亡的武道真意。
其中牽扯到了時間規則，所以在這時間規則方面，我比起常人要敏感一些。」（部分詳情見第七百五十三章。）
「你的意思是時間重置了？」秦凡眉頭緊皺。
喬霸先不確定的說道：
「我對於時間的領悟太淺，畢竟這個規則本身就太過深奧，我不認為法相境就能做到重置時間。
或許那個人也是領悟了某種武道真意，可以窺測到未來的某些變化，而這些變化和我鬼市、和您有關，因此才讓我察覺到時間的波動。」
秦凡點了點頭，就在他沉思之時，懷中的傳音令牌開始震動。
而當他拿出來後，發現聯繫自己的人，正是最近和他在默契的推拉，遵循【你不主動找我，我也不主動找你】這項原則的羽蒼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