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陌終究是沒沉默太久，主動詢問吳明的情況，而吳明也格外坦誠，直接將一切交代的一清二楚。
然後就遭到了歿神影鄙夷的眼神。
「所以，你放棄了這個機會，換作加入鬼市？」
無論是人族還是魔族，對於這類叛徒都沒啥好感，更不用說對方還給其一次順利逃脫的機會，如果換作他自己，肯定二話不說就答應這個條件，然後默默籌備，再找機會離開。
隨即他還不屑的搖了搖頭道：
「那武威王也是一位豪傑，只可惜有眼無珠。」
接著他向雲鴻策挑了挑眉，一副我們絕對是鐵忠臣的樣子。
而吳明對歿神影的諷刺只是澹澹一笑，並未說什麼。
反倒是雲鴻策的神情略顯複雜，之前遊玩的熱情好似都冷卻了許多。
「你和那個傻子是一個想法？」夏金雨湊到他身旁問道。
「你說誰是傻子！」歿神影不樂意了，就是作為一個俘虜，他也是有人格，不對，應該說是魔格的！
雲鴻策則是嘆了口氣道：
「小影確實有些天真了，只能說極西魔域，包括整個魔族的行事作風都是直來直去，所以這人土風情不同，小影也無法理解，這位吳先生實際已經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而在他說完這句話後，一直笑眯眯的吳明收起了笑容，他神情嚴肅的開始打量雲鴻策和歿神影，特別是在其額頭的長角處多停留了幾秒。
因為鬼市盛行COS裝，大街上隨處可見都是妖魔鬼怪，所以一開始吳明也是以為這倆人和那些戴著兔子耳朵賣萌的女玩家差不多。
但剛剛那段話中，顯然透露出了他不應該聽到的信息。
「你是故意的？」吳明的眼神變得犀利了許多，那股老好人的氣質已經蕩然無存，也是在這剎那，其隱隱流露的氣息讓歿神影發現，對方竟然是跟其同一境界的高手！
下意識間，他擋在雲鴻策身前，周身魔氣開始涌動。
而在兩人將要氣勢爆發時，風陌默不作聲的站在兩人中間，其右手已經握住了神逸刀的刀柄。
「我說，你們不會真的準備動手吧，這裡可是鬼市。」夏金雨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隨即他還向雲鴻策挑了挑眉。
雲鴻策上前拉了拉歿神影的衣袖。
「小影，冷靜點，這次確實算作我小小的坑了這位吳先生一把，當然這也算我在幫助鬼市試探這位吳先生的忠心。」
「坑了？試探？」歿神影覺得自己和個二傻子一樣，啥都沒聽懂。
不過此刻吳明已經主動收斂了將要爆發的氣勢，原本略顯冷冽的面容也再次變回老好人一樣友善和藹。
「這位魔族的客人，你的這些試探不過是畫蛇添足，因為鬼尊大人知道我的情況，他更清楚我不可能真的投靠鬼市，所以到此為止吧。」
隨即其轉過身，一言不發的在前面帶路。
後面的歿神影懵上加懵，他看了看風陌，想要從這個在氣質上和其有些相似的人族身上找到共同點，而風陌一臉冷漠，也不知道是聽懂了還是不在意。
至於夏金雨，他是看都沒看，那一臉奸相就不是好東西，也是因此其思維肯定能跟得上雲鴻策。
最後轉了一圈，他可憐巴巴的望向雲鴻策。
雲鴻策無奈解釋道：
「這年頭有個死法叫知道的太多了，你我作為俘虜也好，客人也罷，都是赤羅魔國的代表，因此在我們被鬼尊正式接待後，這也象徵著兩大頂尖勢力的接觸。」
「所以呢？」歿神影不懂。
「這個消息流傳出去必然會引發一些動盪，以及極其嚴重的後續影響，而這位吳先生所處的位置就很尷尬，在我看來他雖然加入鬼市，但想的也只是混著而已。
可如今他摻和到這次大事件，有些事情就不能不做，也不得不做。」
「為什麼不得不做？」歿神影覺得自己好像個傻白甜他開始懷念在極西魔域闖蕩的日子，那個時候他無憂無慮，看到不爽的一拳錘死算完了。
「因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消息後，他就必須參與進去，否則其本身存在就是一種漏洞，要麼補充入後備計劃內，要麼」
「死。」說話的是風陌，他的目光冷冷的看向吳明的背影。
作為秦凡手中的刀，他要做的不僅是替秦凡斬斷路上的荊棘，更是要為其做出一些無形的威懾。
秦凡身為鬼尊，有些事情不適合他親自出馬，即便有夜帝這個黑手套馬甲的存在，但也有夾雜在非黑非白的瑣事難以處理，這就需要風陌出面。
像是對新加入鬼市的高手的警告和監視。
之前的柳繇經歷過，元十三限經歷過，包括最早的朱雀七宿，在黃天鬼沒有參與刀山之巔大戰前，其想法還是在一心復興朱雀宮時，風陌也在暗中默默的盯著他。
這是每一個半途加入鬼市的高手，都必須經歷的考驗。
「所以你都懂？」歿神影詫異的看向風陌，他是真的以為這個面癱男和自己是一個水平的莽夫，剛才只不過是在裝腔作勢。
而風陌瞥了他一眼後，已經跟上了吳明的步伐。
剛才那些話相信吳明都聽到了，但也已經無所謂了。
從確認來的兩人是魔族之後，他就掉進坑裡了。
「咳咳這個話題到此為止。」夏金雨適時站出來說道，「剛才你那副表情應該不止是因為準備挖坑的關係吧。」
雲鴻策搖了搖頭道：
「我是在感慨人族的多謀之士太多太多，之前那位元公子我以為是意外，但從這位吳先生的表現看來，這貌似並不是一次巧合。」
夏金雨歪過頭，沉默了幾秒鐘後，還是將到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其實真算起來，能卡上雲鴻策這多謀之士的標準的人數並沒有他以為的那麼多，畢竟元隨雲和吳明都是宿命身，且完整的獲得了相關記憶。
再加上其這一世的出身和經歷，更讓其心思變得愈發深沉。
當然最為重要的一點是，兩人可都名列古系十大梟雄榜，即便現在這個榜單上的十人中，上官金虹、霍休、慕容秋荻、哥舒天都死的不能再死了，已經可以隱隱被稱之為死亡名單。
但這含金量還是有的。
畢竟剩下的六人里，公子羽還活的好好的，雖然他的青龍閣長期處於半殘階段，如今拿得出手的青龍七宿都湊不齊，但他好歹逆襲上位成為了青龍閣閣主。
至於玉孤城則是老老實實的當間諜，也不去追求什麼皇位，根據花憐星那邊傳來的情報，每天和他的好基友·西門吹雪玩的很快樂。
而木道人也在專心搞事業，日常和道域中的擺爛派對噴，噴完繼續忙事業，同樣很開心。
最後一個班察巴那還沒確定其宿命身所在，並根據一些玩家所說，此人名聲不足以與前九人並列，也是最不配上榜的，像是柴玉關、連城璧、狄青麟、姬悲情、卓東來、孫玉伯等人都可算作有力候補。
想到這裡，夏金雨突然覺得能卡上雲鴻策這個評價的人，還真不少。
而歿神影不服了，他不太明白自己一直最尊敬的軍師大人，為什麼這麼推崇一個叛徒。
「吳先生，不介意我說說自己的看法吧。」雲鴻策很有禮貌的詢問吳明。
吳明回過頭要應答時，卻對上了風陌那雙冷冷的目光，即便他一向習慣於偽裝，此刻其神情也是有些繃不住，因對方那眼神里的審視和警告近乎毫不掩飾。
就似一柄時刻會從喉間落下的利刃，這讓他感覺渾身汗毛倒豎。
隨即其乾咳一聲後，暫時穩定下心神道：
「這位客人想說就說吧，作為一個叛徒，我早就預想過更為勐烈的流言蜚語了。」
「叛徒這個說辭，我並不贊同。」雲鴻策沉聲道，「你應該已經知曉自己效忠之人已死，且如今的武威王府還沒有確定下一任繼承者。」
吳明點了點頭，這是秦凡在給他一次逃離機會時，他主動詢問的，而秦凡也將武威王府的一些情報告知給他，其中或許隱藏了部分，但也都是真實的。
而雲鴻策的聲音再次響起。
「所以，吳先生的處境很是尷尬，先不說他真的能不能逃離鬼市，好吧，在我看來如果吳先生做出這個選擇，死亡概率大於九成。」
「軍師大人的意思是，鬼尊會反悔？」
「不，我只是確定吳先生根本無法逃脫，那麼他的身份一直都會是囚徒，而這個選擇的關鍵也不在於能不能真的逃離鬼市，確切來說，鬼尊應該是對吳先生起了一絲愛才之心。」
「這愛才之心還能用一絲來形容？」
「嗯，如今隨著鬼市的領土擴張，需要更多的高手坐鎮，通過吳先生剛才釋放的氣息來判斷，應足以位列當今天下第一梯隊，而吳先生的優勢又不止在於實力。
所以只要是一個有抱負有野心的勢力之主，都不會放過招攬吳先生的機會。
而根據吳先生的背景和一些可能我不知道的情況，鬼尊做出這個決定也是有些猶豫的，所以他將選擇交給了閣下。」
吳明沉默，同時他看向雲鴻策的眼神也有些不同。
其實在一開始與秦凡的交談中，對方不經意泄露了留其一命的原因是想要得到《天誅地滅弒仙神指》，那個時候他心中起了一些小心思。
但很快又將那些不該有的想法全數打消，只因為他面對的是秦凡，不是一個可以隨意被其拿捏的毛頭小子。
因此在態度擺正後，他對於秦凡給出的交易條件，不僅不覺得驚喜，更是憂心忡忡。
當然這不是他放棄這個機會的唯一原因。
「假設吳先生真的能逃離鬼市，作為凌絕山一戰的倖存者，我們猜測他回到武威王府會怎樣？別忘了前提，武威王已經死了，如今這個勢力是由五位義子投票決議。」
「他可能成為被爭相拉攏的對象，也可能成為被攻訐的目標，更或者作為一位義子奠定威望的踏腳石，畢竟武威王都死了，他卻活著，還是被鬼市放回來的。」夏金雨適時接話道。
「所以即便吳先生保留著一顆忠心，回去後也要面對更險峻的處境，既如此將這條件換作加入鬼市，然後明面上聽令，實際默默划水等待回歸的時機，不是更好嗎。」
「在聽到你說的那些消息後，我已經無法只是在明面上聽令了。」吳明察覺到這個長著一對銀色小角，面容清秀的魔族青年，真就找准機會就插他一刀。
「此外我要糾正一點，夏四爺所給出的種種可能都不存在，一旦我回到武威王府，要面臨的下場只有死。」
雲鴻策眉頭微皺，他知道這裡面應該牽扯一些他不清楚的信息，所以他將目光看向夏金雨。
夏金雨搖了搖摺扇，對這原因他是心知肚明，但有些話不能由他說出來。
「你的意思是，作為回歸武威王府的唯一倖存者，你很可能遭到一些不理智之人的敵視，且那個人的實力或者其掌握的權利，足以輕易殺死你？」
吳明點了點頭：「這方面的消息我也不介意泄露出去，在武王閣十天干中，有一個瘋女人，那個瘋女人一直愛慕王上，不求財不求權，一心只為了王上。
如果我安全回去的話，絕對會成為那個瘋女人泄憤的對象。
而就以現在武威王府的權力架構，如果那個瘋女人要對我出手，其他人攔不住也擋不下。
況且作為唯一活著回去的那個人，所有忠於王上的臣子和將領，心中都會對我有些怨氣。
雖然他們可以憑藉理智壓制這股怨意，但也因為這怨氣的存在，當那個瘋女人不管不顧的要殺死我時，他們也不會拼著自己的性命站出來阻止。
她的名字相信用不了多久便會傳遍天下，十天干排名第二，乙·顏玉心。」
歿神影感覺有些頭大，這亂七八糟的破事已經不是他那點腦容量可以去深入思考的。
雲鴻策則是暗自點頭，因為他又收穫了一些之前並沒有調查到的情報信息。
夏金雨和風陌卻悄悄對視一眼，畢竟兩人很清楚的是，讓吳明怕到不敢回武威王府的那個瘋女人，已經成為了花憐星手中所持有的一張小丑牌。